彭远征尴尬地笑了笑,“骆书记,我来看看雪燕同志!”
“进来吧。网。”骆天年凝视了彭远征半响,这才让开门径,让彭远征进门。
“如果你们两个没有可能,那就不要再给她任何希望,这是我给你的忠告。我注意了你很久,你还算不错,是一个没有私心的年轻干部,有魄力也有能力。我不希望你因为个人感情毁了自己的前途。你这样的年轻干部现在不多见了”
骆天年的声音微微有些感慨。
果然不愧是曾经的市委副书记,叱咤风云的高层领导,这气度、这心胸绝非常人可比。要是换做寻常做父亲的老人,见到自己女儿因此受到感情上的伤害,怎么可能给彭远征好脸色看?就更不用说站在一个更高的视野和角度说话了。
“谢谢骆书记。”彭远征停下脚步,真诚地说。
“你去吧,雪燕在房里。就算做不成夫妻,我希望你们也能成为伙伴和朋友。”骆天年的声音里隐藏着某种真诚和复杂的味道。
“伙伴?!”彭远征一怔,眼眸扫视着这个垂暮之人的老人,心里一动:看来,骆家老头子把自己对于权力的向往寄托在女儿身上了,他希望女儿能走得更远,通过女儿来弥补自己失去权力的人生遗憾。
彭远征进了李雪燕的房间。李雪燕穿着厚厚的睡衣半躺在床上,眸光如水,静静地望着彭远征。
“好点了没有。”彭远征笑着走了过去。
李雪燕展颜一笑,“嗯,好多了。”
这一笑,俏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这给了彭远征某种错觉,仿佛李雪燕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
似是察觉到彭远征的诧异,李雪燕突然幽幽一叹、啐了一口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你心里整天想着他、念着他,他却偏偏视而不见,心狠如铁石一般;你现在不想不念了吧,他又心里不舒服。吃着碗里的也要占着锅里的,哪怕是看着不动也不让别人动——是不是这种心态?”
彭远征一阵瀑布汗。
李雪燕噗嗤一笑,“跟你开个玩笑呢。说真的,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认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寻死觅活的,我可不是那种琼瑶小说看多了的女孩。”
“我爸说的对,人生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远征,希望我们能成为伙伴和朋友。”
李雪燕灿烂地笑着,眼眸中的一丝黯然渐渐退到了最深处。
她伸出白皙的小手来,彭远征犹豫了一下,也伸手过去跟她轻轻一握。
“你明天去省城?”李雪燕披着大衣将彭远征送出门来。
“嗯,我去省城给一个世交老人祝寿。”彭远征笑了笑道。
李雪燕默然点头,“你去吧,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对了,你说的丰泰纺织的事儿咋样了?”
“秦书记答应帮着牵牵线,我估摸着,我们跟对方坐下来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至于合作能不能成,我也不敢说。”彭远征笑了笑。
“不仅取决于丰泰纺织,还要看镇里这些纺织厂配不配合。”李雪燕皱了皱眉道,“这些企业老板都很短视,我怕他们不会配合。”
“不需要他们配合。等他们自己撑不住的时候,会主动跟咱们谈的。”彭远征淡然一笑,挥了挥手,“雪燕,你好好休息,别着凉,我先回镇里。”
说完,彭远征大步离去。望着彭远征昂然而去的背影,李雪燕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消散,扭头进屋,撂下一地清幽伤感的叹息。
彭远征上车直奔云水镇。刚回到镇里,闵艳就急匆匆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轻轻道,“彭镇长,出了点事。”
彭远征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今天的新安日报上登了一篇文章,批评我们镇里,您看看吧。”闵艳将捏在手里的报纸递给了彭远征。
彭远征接过去打眼一看,见在二版的倒头条处有一篇重磅报道:《云水镇近千工人罢工拥堵国道》
报道附了一张图片,正是那天堵路现场的照片,而照片上竟然是以彭远征站在一辆大卡车上手持扩音器喊话的场景为主体背景。
彭远征皱了皱眉,继续看了下去。
“这次罢工已经是该镇乡镇企业工人的第二次罢工。国道附近的一家店铺主人陈先生说:整个一条国道云水镇段都被封了,连马路上都站满工人,车辆无法经过,造成严重交通堵塞。很多警察和镇干部在工人的外围维持秩序。”
“据一些纺织厂的员工反映,工厂老板以市场形势不好、效益下滑为借口,长期拖欠工资,他们已经接近半年不发工资,只能在附近商店赊欠方便面为生。而他们多次去镇政府反映,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员工阿平说:我们的工资很低,天天加班苦不堪言,厂方长期不按照劳动法规定,给我们涨工资和发加班费,日子过得很艰辛。”
匆匆看完这篇报道,彭远征恼火地一拍桌子,“不负责任!太不负责任了!”
彭远征是搞宣传出身,他理解媒体监督的各种难处。但监督归监督,报道归报道,总不能夸大其词、煽风点火,在报道中进行人为的渲染——这篇报道显然是恶意的,具有丑化云水镇政府的嫌疑。
闵艳也有些恼火地道,“是啊,彭镇长,他们这是瞎写,不负责任。什么叫工资很低?据我所知,咱们镇里乡镇企业的工资在全市来说都是高的,比很多国有企业都高!”
“拖欠工资是事实,但也不是所有的厂子都拖欠工资!况且,就算是镇里的纺织厂拖欠工资,也不代表我们镇里企业都在拖欠工资!”
“他们这么个写法,就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是我们镇里的企业都是长期拖欠工资、不执行劳动法的规定!”
“还有,工人什么时候来镇政府反应情况得不到镇里的回应了?这种杜撰出来的话,他们也好意思写出来!”
“不行,彭镇长,我认为我们不能保持沉默。新安日报是市委机关报,他们这种带有误导和虚构色彩的报道传播开,对我们镇党委政府的形象是一次重创。”
“领导应该找找他们报社的领导,提出严重抗议!”闵艳气愤地结束了自己的话。
她来找彭远征,就是知道彭远征是宣传口出身,跟市里的媒体关系很熟。想要让彭远征跟媒体交涉一番,尽可能地挽回影响。
彭远征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报道有不实和夸大之处。但也没有必要兴师问罪——闵大姐,你去找找施萍,她老公就是报社的中层领导,你通过施萍跟报社交涉一下,讨个说法!看看报社的态度!”
闵艳见彭远征的态度没有她想象中的“义愤填膺”,有些失望地去找施萍。
施萍不敢怠慢,立即给自己老公联系上了报社,甚至还跟采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新安日报社经济要闻部主任记者江宁贞通了电话。
但对方的态度很强硬。尤其是江宁贞的态度很强横,不仅不肯认错,还强词夺理说是她的报道,经过了详细的调查,都有据可查。而报社的一个副总编,更是直接撂下一句话,说云水镇政府试图干扰新闻宣传,他们保留向新安区委区政府投诉的权利。
施萍无奈,只得向彭远征汇报。
彭远征大怒,他本来不为己甚,体谅媒体宣传的苦衷,就算是有些不实和夸大,也或许是记者偷懒的缘故,不想揪住不放。但不成想,对方态度这么差。
281章试探(第二更)
281章试探(第二更)
281章试探
他猛然一拍桌子,“施大姐,既然他们这么恶劣,那我们就公事公办。网。你让党政办起草一个公函,盖上镇党委的章,给报社和宣传部新闻科都发过去。我马上去市里,跟报社领导当面交涉!”
施萍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咋,施大姐有难处?”彭远征沉着脸问道。
施萍苦笑,“彭镇长,我刚听我老公说,这个江宁贞——就是写这个稿子的记者,是周市长的小姨子”
彭远征一怔,旋即冷冷一笑道,“咱们对事不对人,他们的报道不实、夸大其词、还有恶意误导的嫌疑,我们必须要提出抗议。”
施萍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嗯,好的,我这就去做。”
施萍走后,彭远征的眉头越加紧皱起来。
江宁贞?周市长的小姨子?
想了想,他一把抓起电话就给新安日报社的薛社长打了过去。跟对方通了半天电话,对方虽然态度温和,但也隐隐透出几分强势。而且还暗示彭远征不要再揪住不放,就算是报道有点不实和夸大,但看在领导的面子,也就算了吧。
彭远征放下电话,心里冷笑起来,也微微有些凝重。他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江宁贞采写这篇稿子是无意为之,还是故意夸大?或者,这篇稿子的背后是不是具有更深层次的猫腻?
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见见这个所谓的周市长的小姨子,主任记者江宁贞,也算是一种试探。
彭远征带着那份报纸和镇党委抗议的公函,去了新安日报社。(网。)
新安日报社所在的办公大院原先是新安市第二毛纺厂的厂区,二毛破产之后,经过市里协调,通过资产置换,新安日报整体搬迁到了这里。所以,报社门口两侧的广告栏里,还残存着“质量为本、百年大计”的红色油漆字印迹。
彭远征下车进了报社的办公大楼,直奔三楼的总编办。
他敲了敲总编办办公室的门,里面的总编办副主任童彤抬头一看是彭远征,讶然起身笑道,“彭镇长?稀客啊!”
“听说彭镇长在云水镇高就,怎么有时间来我们报社检查指导工作了?”童彤一边跟彭远征握手,一边嘻嘻笑着。她跟彭远征很熟,因为业务关系,她作为报社总编办副主任,之前几乎要天天跟彭远征打交道。
童彤的眸光闪烁,其实她早就猜出彭远征是来干什么的。刚才施萍的老公已经转达了云水镇方面的“抗议”,只是报社领导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一个乡镇而已,如果发篇稿子连个乡镇都可以找上门来,以后日报社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童姐,不好意思啊,我来问个事儿——今天哪位副总编值班呢?”
“哦,今天是张总,张继昆。咋,有事?又要搞宣传要专版?”童彤故作不解道。
“呵呵,不是,我为这个稿子来的。”彭远征将手里捏着的报纸递了过去,指了指上面江宁贞的稿子,“这篇稿子严重失实,夸大其词,严重损害了我们云水镇党委政府的形象。”
童彤尴尬地一笑,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轻轻道,“彭镇长,说起来你也是做过宣传的人,新闻也不是外行,有的时候,适当的渲染和夸大是难免的。此外,这篇稿子是周市长小姨子写的,我觉得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反正这种稿子老百姓也看不到,不会影响你们的政绩的。”
彭远征笑了笑,也没跟童彤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跟她说多少都没用。
“童姐,我去找找张总。”彭远征笑着向童彤点点头,然后就扭头出门。
童彤望着彭远征的背影,暗暗摇头,心道你找了张继昆也是白找,江宁贞那小骚货写的稿子,谁敢说三道四啊。
彭远征敲了敲新安日报副总编张继昆的办公室门,得到对方同意,推门而入。见是彭远征,张继昆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远征同志,来,请坐。”
还没等彭远征说话,张继昆就主动道,“你是为那篇稿子来的吧?我刚才已经跟你们镇里的同志表过态了。第一,咱们媒体不能光唱赞歌,还要针砭时弊。根据最近宣传部郑部长的最新指示精神,我们最近加大了批评报道的分量。如果我们发一个批评稿子,都来找上门来,我们的报纸大概也就不用办了;第二,这篇稿子本身没有太大问题,或许是角度不同,产生的理解不同。”
“远征同志也是做宣传出身的干部,应该要理解我们做媒体的难处。”
“张总,我不想来跟报社挑骨头。但是,这篇稿子严重失实,造成了非常恶劣的负面影响。作为一级党委政府,我们必须要维护自己的良好形象。”
彭远征凝声道。
“哪里失实了?”张继昆心道你这小子咋这么不识时务,都暗示过你们了,这是周市长小姨子写的稿子,只要不是原则问题,给个面子大家皆大欢喜,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吗?
“起码有两点。第一,我们镇里乡镇企业工人的平均工资,高于本市企业平均工资,我这里有数据为证。此外,纺织厂效益不好,拖欠工资最多的也只有三个月,报道中的半年时间从何而来?第二,在罢工之前,没有任何工人来镇里反应过情况,这是突发事件,必须要明确。”
“真实、客观、公正,是新闻报道的基本原则,也是新闻纪律。贵报的记者同志,不经调查研究和周密采访,就匆匆忙忙通过个人臆测杜撰出这种极具误导色彩的报道来,让我们如何能接受得了?”
张继昆皱眉,还没有说话,就听门口传来一个骄傲的女子声音:“区区一篇豆腐块而已,你居然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你什么意思啊你?罢工的不是你们镇上的工人啊?难道还是我煽动的?”
一个上身是黑色皮夹克,下身是黑色紧身皮裙,容貌妩媚,身材极其火辣,浑身上下充满着野性气息的青年女子出现在门口,扭着腰臀走进来,乳浪涌动,夺人眼球。
她毫不客气地扬手指着彭远征,咄咄逼人道。
这就是市长周光力的小姨子,新安日报社经济要闻部主任记者江宁贞。
彭远征此次来报社“兴师问罪”,一方面要讨个公道,一方面也是某种试探,他总觉得新安日报社突然发这么一篇稿子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他扫了江宁贞一眼,心道果然不是一个善茬,难怪施萍吃了“挂面”。
他淡然一笑,“江记者吧?我倒是要请教你,这究竟是我上纲上线,还是你报道的思想出了问题?既然你的报道有据可查,那么,就请你提供证据。否则,我们云水镇党委政府马上就向宣传主管部门申诉,同时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江宁贞胸脯一挺,放肆地冷笑着,“好啊,那我就等着你!去吧去吧,去申诉,去控告我!有本事再去法院告我!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乡镇长,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女人如此嚣张狂妄,彭远征心里火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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