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愁不行啊,不管更不行。【。'纺织企业占了镇里企业的三分之一,近半壁江山,一旦垮掉,云水镇经济就完了。而且,近万劳动力要因此失业,到时候,镇里就会乱成一锅粥。”彭远征想想顿时就又有些头大。
冯倩茹沉默了一会。突然轻轻道,“远征哥,我觉得这基层的工作真是不好干。不然的话,咱回京吧。奶奶说,你如果想把基础打的扎实一点,可以在京郊的县里工作。”
彭远征摇摇头,“倩茹,如果我回京,那就跟京里那些公子哥儿没什么区别了。什么事情都有人替我出头,做什么都顺风顺水,连脑子都不用动,坐享其成。我受不了那种生活。”
“我觉得还是现在的生活比较有挑战性。虽然有一定的风险,而且工作也比较艰苦,但我有很强的成就感。”彭远征回头指了指商业街的方向,“倩茹,你看我来镇里半年,就已经搞成了两个项目。商业街项目其实是一个综合工程,我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云水镇的镇容镇貌彻底改善。”
“产业园的项目,投资巨大,一旦投产运作,嘿嘿,云水镇的经济实力和工业总产值会比一个农业县还强大。”
“倩茹,我的理想是把云水镇建成国内一流的现代化小城镇,繁荣、文明、宜居、美丽,只要给我三年的时间,我就能实现这个目标。”彭远征的声音里充满着踌躇满志和对于未来的展望,隐隐还有一丝兴奋。
“远征哥,看来你这个小镇长还当上瘾了。”冯倩茹掩嘴轻笑。
“镇长虽小,但权力不小。在这里,我说了就算——这是一片等待开垦的处女地,我的蓝图可以顺利实现。所以,这个小镇长,给我一个副县长我都不换哟。”彭远征半开了一个玩笑。
“而且,再有几年,这里就被规划为新区了,倩茹,我们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将来肯定是新安市区的黄金地段,我都想买套房子,等着升值呢。”
冯倩茹眼睛眨了眨,笑道,“那就买呗。买一套,放这里,以后我们老了的时候,可以来住一住,看看你当年工作过的地方。”
彭远征笑了起来,拉紧冯倩茹的手,随意进了镇上一家拉面馆,要了一碗牛肉拉面,吸溜吸溜地吃得很香甜。
冯倩茹静静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心里浮荡着别样的柔情蜜意,这是一个很踏实的男人,或许不是很浪漫,但却给她很深的安全感。如果有可能,她愿意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跟他同吃一碗面,安安静静地厮守一生。
彭远征夹起一片牛肉来探出筷子去,“倩茹,你尝尝。”
冯倩茹笑眯眯地凑过头去,任由彭远征将那片牛肉放进她的口中,然后慢慢咀嚼起来。
“味道还真是不错哩。”冯倩茹笑着,“远征哥,要不再给你要一碗?”
彭远征拍了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道,“不要了,我都撑死了。”
一块五一碗的牛肉面,不仅味道很正宗,量也很大。彭远征想起前世,这样一碗牛肉面起码十块钱,而且肉都没有了应有的味道,汤水里也不知道掺加了多少化学药品。
还是这个时代好啊。吃一碗牛肉面都能吃得心满意足。彭远征心头微微感慨起来。
吃完面,彭远征和冯倩茹走出面馆刚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彭镇长。”
彭远征回头一看,一个穿着浅灰色面包服身材瘦弱的面黄肌瘦的女子站在那里,恭谨地向他打招呼,正是韦明喜的女儿韦小娟。
“你好,来这里吃饭呢?”彭远征笑着跟韦小娟点头。
“嗯,我来吃碗面。”韦小娟不敢正视彭远征的眼神,微微垂下头去。
这是一个被生活重担压垮了的、极度自卑的女孩,彭远征心里暗叹突然又笑道,“你爸爸还好吧?身体好点了吗?”
“谢谢彭镇长关心,我爸爸身体好了,跟我弟弟一起去省城打工了。”
“哦?打工去了啊。”彭远征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
“对了,你咋不吃公司的食堂呐?”彭远征顺嘴问了一句,韦小娟犹豫了一下,依旧怯怯地轻轻道,“厂里裁人,我我就辞工不干了,回家照顾我娘。”
“好,那你吃饭,我先走了。”彭远征心头一凝,拉着冯倩茹的手转身离去。
他刚才回镇里已经听说了,惠丰集团开始大面积的裁人减员,但实际上这种措施根本不可能扭转他们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下午。
贾亮和黄河并肩走进彭远征的办公室,脸色都有些难看。
“彭镇长,我们两个上午去跟市房屋开发公司的经理谈了,对方虽然同意接手商业街的工程,但提出了很多苛刻的要求。”贾亮轻轻说着,顺手摸起彭远征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来点上。
“他们提什么要求?”
“他们说不可能承担前期的规划设计费用,同时要求咱们镇里再给一块地让他们盖职工宿舍楼这实际上就是想要趁火打劫,揩我们的油,利用我们这个工程盖他们自己单位的福利房。”
黄河接口,愤愤不平道,“彭镇长,国有企业就是这个熊样,不行,我们放弃他们算了。”
“就算是我们答应了他们这些无理要求,他们也会拖很久,我看搞不好,年后都开不了工。”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凝声道,“这是他们一把手说的话?”
“一把手不见我们,派了一个副总跟我们谈。官不大,架子倒是很大。”贾亮又抱怨道。
“他们一把手姓孙吧?我看这样,老贾,你晚上带点东西去他家里走一趟。一会我要去市里,我找找上面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垫上句话。”彭远征也点上一根烟,皱了皱眉道,“现在这世道,就不让人正正经经办点事!”
贾亮也叹了口气,“是啊,彭镇长,如果有关系找找他们一把手是最好,反正国有企业,一把手一句话的事儿!”
“行,我晚上走一趟,不过,彭镇长,咱们现在没了小金库,这经费”贾亮有些为难地压低声音道。
“换个名目入账吧。这是为公事,又不是哪个人沾公家便宜,但让财务单独记一笔,有备无患吧。”
彭远征挥了挥手。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说什么,贾亮见他如此,也就跟黄河交换了一个眼神,告辞离开。
望着两人离开,彭远征心头一阵烦躁。
惠丰集团已经没有能力再建商业街的工程,只能换企业。而出于稳妥起见,彭远征还是决定选择国有企业。国有企业效率虽然不高,但胜在安全牢靠。
新安市城建房屋开发公司是市建委下属的国有企业,之前他们曾经来争过这个项目,不过在镇里的“倾斜”下败给了惠丰集团,此次惠丰集团停工,云水镇主动找上门来,他们自然会拿一把。(。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61章逼宫?
日期:10月17日
261章逼宫?
这其实也在彭远征的意料之中。
他想过找找市建委的领导,但转念又一想,市建委领导发话也未必有太大的效力。虽然城建公司是建委进行行业管理的企业,但同为县级单位,城建公司有太大的自主权。只有市里领导尤其是分管建设的市领导出面,才会满足彭远征在最短时间内接手工程恢复建设的需求。
分管城建的副市长是孟强。
彭远征眉头紧皱,抓起电话又放下。其实他只要打一个电话,孟强马上就会发出指示,而城建公司那边就不敢再啰嗦什么。
可彭远征实在不愿向孟强低头。可能在很多人看来,这根本不能叫“低头”——而孟强自己也恨不能能帮彭远征做点什么,但对于彭远征来说,又求到孟家门里头去是他极度排斥的。
犹豫良久,他决定让李雪燕出面去办这件事。李雪燕是前任市委副书记骆天年的女儿,骆家在新安根深蒂固关系网盘根错节,李雪燕应该有办法去走一走“上层路线”。
彭远征抓起电话给李新华打了过去,“新华,你让人去买些礼物,我一会抽空去市里看看李书记。”
李新华心里一动,嘴上却是笑道,“嗯,领导,我马上就去买。李书记生病了,镇里应该的。”
李新华还待要趁机汇报个别的工作№远征却把电话扣了。
这个时候。褚亮和季建国召集以胡进学为首的30几个镇里纺织企业的老板们正在会议室开座谈会。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凝重,按照彭远征的指示精神,褚亮代表镇里表明了镇里的态度。
“大家安静了,不要吵吵,吵吵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还有心思吵吵?”褚亮很不高兴地拍了桌子一下,大声道,“根据彭镇长的指示和镇党政班子联席会的会议精神,为应对这场经营危机,镇里消两条腿走路——”
“一方面。尽快转产,有条件、有门路的企业赶紧想想别的出路,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如果有好的项目,赶紧上马。虽然暂时是亏的,可从长远来看,会救活你这个企业;另一方面,镇里建议大家兼并整合、抱团取暖,集中优势资源共抗市场风险。比如几家企业联合成立股份公司,通过联合来降低生产成本”
“当然,具体的操作,还需要进一步讨论。好了,大家都敞开了谈一谈,生死存亡之际◎里消大家能同心共济,谁也不要扯谁的后腿、看谁的笑话。”
褚亮的话说完,场上却是一片死寂,包括胡进学在内,都没有人说话。
季建国敲了敲桌子,不满道,“现在是讨论你们企业的问题,为你们想办法、找出路,你们自己反倒成了哑巴了?”
镇里三立毛纺厂的老板苟三立站起身来大声道,“两位镇领导。刚才褚书记说的,其实都是大道理—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怎么转?我们做了十年的纺织,暂且不说经济上的损失了,转产上新项目——资金从哪里来?技术又从哪里来?”
“再说了。就算是我们不计损失、再投巨资上新项目,万一亏了咋办?这岂不是雪上加霜嘛。”
“至于说兼并联合抱团取暖。褚书记,这是说联合就能联合的吗?联合起来顶多就是生产能力扩大几倍,可市场这么差,产能再大有啥用?各自为战也是破产,联合起来还是破产,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苟三立的话很快得到了一些人的附和。几个人嚷嚷着,褚亮气得嘴角直哆嗦。
以褚亮的意见,就是镇里撒手不管。企业破产就破产,反正大环境这个样,不要说云水镇,就算是市里省里,纺织企业的日子都不好过。可彭远征却坚持要抓,他也没办法。
然而,明明是镇里在为企业解决问题,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老老实实配合,实在是让褚亮气煞。
季建国又皱眉敲了敲桌子,“你们有什么看法,也可以大胆地提出来,如果可行,如果能解决实际问题,镇上也会考虑。”
苟三立跟几个纺织企业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大声道,“两位领导,我们都商量过了,说别的都是虚的,我们消镇里能帮我们争取银行贷款,只要有贷款,我们坚持上半年,市场形势肯定会好转的。”
“对啊,贷款是最现实的,镇里和区里要帮我们协调下贷款。”
“只要有钱,我们就可以限产不停工,怎么也能熬过这个冬天。”
“对,就是贷款!我们要贷款啊!”
“两位领导,我们这些企业这些年也为镇里经济发展做了不小的贡献吧?现在我们企业遇到难处,消镇里要大力支持啊!我们也解决了上万人就业,如果我们停工破产,这么多人没饭吃,恐怕也会给镇里添麻烦吧?”苟三立挥了挥手,又大声道。
季建国双拳紧握。
褚亮怒了,怒视着苟三立沉声道,“苟三立,多少钱能堵上你们这些黑窟窿?现在哪个银行还敢贷款给你们?镇里怎么去帮你们争取贷款?”
“你这还是要威胁镇里了?破产就破产,这是市场行为,镇里只要把工作做到家,也就问心无愧!”
苟三立冷笑着,“我到时候就怕这么多人都跑到镇政府来闹,要吃饭!”
如果是平时他也不敢当面跟褚亮顶撞,但在现在这种频临破产倒闭的时刻,他的情绪也失去了控制。
褚亮见苟三立居然顶撞他,勃然大怒。他霍然起身刚要拍桌子,却听砰地一声,彭远征一脚踢开会议室破旧的门扇,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褚亮赶紧要让出主席台的位置,季建国也站了起来。
彭远征大步走上来,向两人摆了摆手道,“坐,都坐。”
苟三立见彭远征进来,也古脖子涨红着脸站在那里,望着彭远征。
彭远征默然片刻,抬头淡然道,“今天找你们过来开会,目的很明确,就是听听你们的意见,政企联手,争取帮大家渡过这个难关。”
“刚才褚书记说的,就是镇里的态度◎里的态度很明确,在不违反政策规定的范围内,尽最大努力,帮助企业解决实际困难。但是,镇政府不是银行,更不是投资公司,资金问题,镇里无法帮你们解决!”
“争取贷款,是不可能的。30家企业需要多大的资金量?镇里没这个本事。”
“现在纺织行业不景气,不要舀破产倒闭员工下岗失业的话来威胁谁,今年市里的不少国有纺织大厂都破产了两家,何况是你们这些小型的民营企业!”
“我实话说,镇里这么多企业,就算是都破产了,云水镇政府也照样运转!你们威胁谁?威胁谁?!来政府闹事?我看谁敢!”
彭远征愤然一拍桌案,大吼道,“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来闹事?!”
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再起哄喧哗。
彭远征很少面对镇里企业和群众这么强硬,褚亮和季建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
彭远征才又淡淡道,“现在你们面临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转产自救,另一条路是在政府的帮助下走市场化的道路他救—产自救的资金从哪里来?你们自己出!企业经营亏损,难道还要政府包赔损失?不要说你们是个体企业,就是国有企业也不可能!”
“不要跟我哭穷、瞎嚷嚷。过去十多年,你们在座的各位已经赚够了。看看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住别墅开好车,甚至有些人还在城里包养了小蜜?”
“我在这里强调一点,我不管你们采取什么经营措施应对危机,但在特殊时期,谁要是故意给镇里添乱,那么对不起,我们会按照法律规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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