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在明确注明军机参赞的职权,参赞军机,监管粮饷,代天子督查川中……这还不算,甚至可在关键时候命令厂卫听命行事。
这是军机参赞么?这是被贬官了么?
整个一个西南总督好吗?
内阁大学士的脸跟便秘一样很难看。
不是没人提醒乾元帝此举过格,乾元帝笑呵呵说:“王卿目中无人,朕懒得见他,让他出京反省,本来朕想听听他女儿代父鸣冤,结果……他‘教女无方’,把个好好的丫头教得眼里只有他,王译信罪加一等,不是看他有几分才干,朕早就撸了他的官职,你们不必为他求情了,朕非给他们个教训不可。”
“……”
谁为他们求情?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奈的摇头,王译信是占了大便宜。
国朝非军功不能封爵,明摆着乾元帝为顾天泽铺路,苗疆之战定然马到功成,王译信做了军机参赞,一旦战事顺利,还少得了王译信的好处?
王译信因救驾之功被封了世袭伯爵,等到凯旋,不知道会不会被提升为世袭侯爵。
世袭爵位,谁不眼红?
可除了开国列侯外,乾元帝极少封世袭爵位,像蒋大勇也是征战了十几年,几度出生入死,放弃西北,才被封为世袭爵位的,随蒋大勇征战的将领大多只给个将军头衔,想得世袭爵位?做梦去吧。
“仔细想一想。”
“什么?”
重臣似被雷劈过一般从御书房走出,首辅抗打击能力显然是最强的,主动说:“如果王家丫头进宫告状会怎样?”
“想来陛下会给刘驸马留一条活路。”
“……”
这丫头太狠了!杀人不见血呐。
在王芷瑶不知道的地方,她阴险,老谋深算的形象已经得到了官场老狐狸们的一致承认。
王芷瑶听顾天泽说起这桩事后,道:“我挺冤枉的,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进宫该怎么说。”
第二百五十六章帝怒(一更)
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这话用在被夺爵的刘家身上完全不起作用,进宫告状的刘驸马不仅把媳妇的公主名分弄没了,刘家被夺爵,甚至支持刘家的背后势力也受到乾元帝的打压。
相反,被揍了一顿的王译信占尽好处,就算他被乾元帝一脚从吏部侍郎踢到军机参赞位置上,王译信依然可以风风光光的做官,前程异常被看好。
原本,乾元帝也没打算把刘家整得这么惨,毕竟是开国功臣,又曾经帮过太祖高皇后,乾元帝只想趁着王译信挑起的契机给刘家以及背后的利益集团一个教训,告诉他们天下是皇帝的,不管他们有多大的势力也影响不到皇权的更迭。
但是,王芷瑶在街上说得话,乾元帝显然听说了,对刘家的慈悲之心去了大半,以前乾元帝觉得刘家欣赏太祖高皇后,谁知……他们只是在做政治投资。
政治投资也好处置,他们的确帮了当时的太子,乾元帝给刘家十几年的恩宠足以偿还当时刘家‘仗义执言’。
如今刘家不老实,骄横跋扈,殴打朝中重臣,贪污受贿,乾元帝可以忍,让乾元帝忍无可忍得是刘家背后的势力竟然看不起皇族,鄙视皇族血统,谁能忍得了?反正乾元帝绝对忍不了。
累宦世族经过战乱已然凋零,乾元帝可不想在在国朝培养出能对抗皇帝的世族来。
见刘家以及陇西贵胄有苗头,乾元帝自然会在萌芽阶段就出手打压,王译信此时正好送了个‘枕头’过来,乾元帝也晓得王译信是为顾天泽铺路,便是王译信做得过分点,看在他为阿泽好的份上,乾元帝也不会怪罪王译信。
王译信两世为人自然知道的比别人多,下了狠心后,把刘家的罪证弄成铁证。专挑最犯乾元帝忌讳的说,所以刘家有如今的凄惨的下场,他一点都不意外。
“陛下……”
顾皇后晓得阿泽出征在即,趁着乾元帝来得时候。询问起乾元帝对顾天泽的安排来,“阿泽看着好,可没征战的经验,又是年少气盛,臣妾担心阿泽辜负陛下厚望,也担心阿泽有危险。”
“皇后同朝臣一个论调,朕听这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乾元帝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斜睨收敛衣物的顾皇后一眼,问道:“给阿泽准备的?”
“臣妾不放心他,不亲自给他收拾行囊。总怕他忘记点什么,听说苗疆蚊虫多,臣妾特意寻了太医给阿泽准备点外用药。”
“这倒不必,朕听说瑶丫头也连吃穿住用都想到了。”
“……臣妾。”顾皇后手中的衣衫,药品略显单薄。听皇上的意思王芷瑶给顾天泽废了不少心,顾皇后安心的一笑,“以前看不出她有多好,单看她对阿泽这份心,臣妾就更看重她几分。”
毫无疑问,乾元帝是一位偏心的帝王,看顾天泽好。对顾天泽好的人,在乾元帝眼里也是好人。
他同太祖高皇后母子感情很深,母后怎么对他,他还不知道?
所以顾皇后为顾天泽收拢行囊的举动蕴含几分真情,乾元帝也是明白的,顾皇后最近想把新出生的皇子记在名下的举动越发明显。此时在阿泽出征前,乾元帝显然不打算多说:
“瑶丫头没日没夜的读书,王卿如今看阿泽眼睛都是青的。朕把王卿弄到阿泽身边,也可让他体会到瑶丫头的孝顺。”
“其实定国公也给阿泽安排了一些人手。”
“嗯?”
“阿泽毕竟是定国公的亲生骨血,还能害他?”顾皇后想了想。试探的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臣妾看定国公世子不凡,又是阿泽的亲兄弟,还是陛下的女婿,是不是让他也去历练一番?他从小就是定国公养大的,兵书战策,骑射功夫都是极好的,有他帮衬,照看阿泽,臣妾也放心点。”
顾天泽此战,谁都明白不容有失,乾元帝一定要确保此战必胜,因此他任由王译信把一切不稳定的因素剔除。
顾皇后被女儿嫡长公主说动了心思,顾天泽一旦被封爵,朝野上下更是只知道顾三少,而不知定国公世子,嫡长公主的驸马了。
如果定国公世子也能出征弄点战功回来……更深一层,如果定国公世子能压一压顾天泽风头,也可稳定定国公世子的地位。
有个大出风头的弟弟,定国公世子也很难熬。
嫡长公主也希望自己的驸马是个出色的人,同时可以继承定国公在军方留下的人脉,资源,单单一个定国公世子的名分实在不顶用。
“定国公世子?”
乾元帝眉头皱了皱,反问道:“有人同皇后进言?”
“臣妾只想给阿泽寻个臂膀,他们可是嫡嫡亲的亲兄弟,驸马还能害阿泽不成?定国公世子不如阿泽锋芒毕露,不过陛下也不是赞过驸马沉稳,可靠?”
“朕是说过。”
顾皇后听闻此话先是心中一喜,随后乾元帝却道:“上疆场他不合适,朕养大的阿泽不需要他帮衬。”
“陛下……”
“你还没瑶丫头想得明白。”
乾元帝把茶盏重重的撂到桌上,哐当一声,顾皇后不由得心中一哆嗦,很少见乾元帝面色如此凝重过,他唇边出嘲讽让顾皇后心脏砰砰直跳,“陛下,臣妾只是不相信阿泽。”
“你不是不放心阿泽,是不放心朕!“
乾元帝停了一会,缓了缓冰冷嘲弄的语气,“朕同皇后结发二十余年,朕自问不是无情的帝王,对皇后一直信任有加,从不让任何宠妃冒犯皇后,按母后说,朕不是个专一的好丈夫,朕是皇帝,如果朕想可以把整个后宫都塞满妃嫔。这么多年皇后一直为朕打理后宫,朕也很放心信任皇后,自从太子病逝后,皇后离朕慢慢的疏远了,有什么话不敢同朕说,拐弯抹角的试探朕。”
“陛下……臣妾只是想让定国公府太平,并非不疼阿泽。”
“朕宠阿泽弄得定国公世子很尴尬,可朕把嫡长公主都下嫁给他,他除了是你的内侄外,还是朕的女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在京城阿泽固然风头正盛,谁又敢欺负定国公世子?定国公夫妇不是一直护着他?”
定国公夫人对长子幼子偏疼的奏报早就堆满乾元帝的书案,由此乾元帝更心疼顾天泽。
“朕可以明确告诉皇后,朕从未想过让阿泽继承定国公的爵位,也没想过废长立幼让定国公家宅不宁。”
“陛下。”
顾皇后慢慢的跪下,拦住拔腿就走的乾元帝,“臣妾知错,求陛下给臣妾解释的机会。”
“阿泽练武,你也见过。皇后摸着良心说,定国公世子能吃得了这份苦不?长在富贵之地,有恒心毅力练武十余年的公子哥儿,朕只见过阿泽一个。论骑射,阿泽比他强,论兵书战策,统兵的能耐,阿泽更是甩他八条街,不是朕夸下海口,沙盘推演,阿泽让他三成兵力,他想平手都难,就他还想同阿泽争功?还想给阿泽做主帅?压着阿泽?朕可不是昏君!朕之所以敢对阿泽委以重任,并非因为他是朕养大的,朕对他的疼爱,而是……”
乾元帝的声音突然洪亮了几分,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回声似能飘出宫外去,“谁让朕看好的将军只有顾天泽,你们都说阿泽年轻没经验,然朕看好的将领就只有十六岁!”
乾元帝一甩龙袍,顾皇后根本拦不住他,桌上的衣衫,药瓶被乾元帝一把扫落,“做这些表面文章有什么用?”
ps下午还有一更。
第二百五十七章萌物(二更)
“陛下……”
“不用真心,只做给朕看,你当阿泽是什么?这些年虽然朕养着阿泽,他也在皇后身边叫了十几年的姑姑!”
“臣妾无法……”顾皇后含泪抬头,盛满泪水的眸子同乾元帝对视,欲语还休,泪盈盈的,让愤怒的乾元帝心中火气稍微少了一点,夫妻这么多年,乾元帝对顾皇后自然也是在意看重的,“臣妾无法忘记皇儿……呜呜……”
提起早殇的太子,乾元帝心中同样隐隐作痛,太子是他最为期待疼惜的儿子,没有之一。
他本身受过当太子的苦,眼睁睁的看着先帝宠爱威胁他太子地位的弟弟,他曾经暗自发过誓,不再让他自己的经历重复在太子身上,因此他早早册嫡子为太子,对其余皇子很冷漠,在其余皇子面前,他先是君,才是父。
太子早殇,顾皇后伤心欲绝,乾元帝也为此差一点病故,由此可见乾元帝对太子的用心。
此时顾皇后提起太子,乾元帝再多的不满也化作一声长叹,抬了抬手臂示意怀恩公公搀扶起顾皇后,见顾皇后的脸上满是悲伤思念,道:“皇儿在天之灵也不愿看你痛苦。”
“陛下……”顾皇后眼泪落得更多,她五官容貌大气,端庄,透着一股坚韧,此时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无声的呜咽给她平添了一份惹人怜惜的韵味,“臣妾不是不对阿泽用心,看见他,臣妾就想到皇儿。如果阿泽是皇儿的转生,他为何不投胎到臣妾肚子里?陛下……”
乾元帝本来伤感的神色微微一变,深幽的目光扫过顾皇后,嘴唇微启,半晌才道:“送皇后去歇息。”
“是,陛下。”
怀恩公公忙让顾皇后的贴身女官上前。小声的吩咐:“快搀皇后娘娘下去。”
顾皇后还想说什么,乾元帝却突然转过身躯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顾皇后额头隐隐作痛,抚了抚身道:“多谢陛下体恤。”
紧紧的握着女官的手。顾皇后湿润的眼睫微微颤抖,乾元帝离开了,这一关算过了么?
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和破碎的药瓶似在嘲笑她一般,顾皇后喃喃自语:“如果太子活着,哪有阿泽的份?陛下不会如此绝情……”
“娘娘。”
“怪本宫不肯用心,对一个夺太子生机的侄子,本宫怎么……怎么用心……”
女官忙捂住顾皇后的嘴巴,惊恐的看了看,小声道:“奴婢看您精力不济,早些歇息为好。娘娘养好了,自会少想一点。”
顾皇后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合眼道:“本宫好恨呐。”
“娘娘……奴婢多一句嘴,嫡长公主虽是您的亲生女儿,身份贵重。按说嫡长公主不会害您,可您也不能听嫡长公主一面之词。”
女官把顾皇后安排在凤床上,放下幔帐,轻声说:
“陛下只信天算,其余道士和尚没一个能入皇上的眼儿,别看他们蹦跶得欢,摆出高人的架子来。陛下根本不信他们的话。儒释道……陛下还是重儒的,嫡长公主不晓得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偏偏说给您听,乱了您的心神,一旦让顾大人知道此事,您让他如何自处?太子回不来了,您若是再伤了顾大人的心。贵妃娘娘她们乐不得看您笑话。”
“没有他,我还有小弟,有女儿,女婿……”
“娘娘,这不是治气的时候。”女官压下顾皇后的胳膊。“定国公再亲近您,还能亲过嫡亲儿子去?福寿公主被夺了名号,您还不明白么?公主名分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陛下一句话定国公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的迎娶荣国公夫人,娘娘在宫中沉浮这么多年,再难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陛下心里也是有您的,您最近……言行太急了,一点也不像您以前沉稳。”
顾皇后缩了缩身体,流泪道:“你不明白,本宫怕……怕了,阿泽不能指望一辈子,只有儿子才是自己的依靠。”
“娘娘……”
“你别劝本宫了。”
顾皇后抹去眼泪,说道:“嫡长说得也有道理,要不是……他偏偏怎么在那个时候出生?皇上心里没有太子,只有阿泽。本宫眼看着他占据太子的一切,本宫……心好疼。”
女官跟了顾皇后一辈子,忠心耿耿,也为顾皇后出生入死过,然到底是做奴才的,她的话比不上顾皇后亲生女儿——嫡长公主分量重。
前些日子,嫡长公主就时常进宫在顾皇后耳边嘀咕,又找了好几个高人,结果……本来对顾天泽还有几分善意的顾皇后似被蛊惑了一般,彻底把顾天泽当作仇人看待。
不是顾三少于顾皇后还有点用,顾皇后甚至都想……女官打了寒颤,怎么也得让娘娘醒悟过来,如今宁可没有嫡长公主,也不能不能失去顾三少的支持。
皇上对顾三少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么多年,谁看不出来?
谁也不会宠一个靶子这么多年,而且对乾元帝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纵使开头乾元帝对顾三少的宠爱有虚假,这些年来,以顾三少的优秀只怕早就得了乾元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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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恩。”
“陛下。”
怀恩公公从御辇中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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