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夫人微微提起裙摆,撇下顾天泽奔出侧殿,“您听我解释……”
“国公夫人。”怀恩公公上前拦住交际的美妇,“陛下有命让奴婢送您先回府。”
轿辇的幔帐隔绝定国公夫人的视线,乾元帝说不见,定国公夫人便是连根汗毛都碰不到。
乾元帝在轿辇中背靠软垫,一手托着下颚,视线落在侧殿的门上,阿泽就再门后站着,傻小子呐。
“跟皇后说一声,赏花宴,朕便不去了。”
“遵旨。”
后宫的丽人哪有阿泽来得要紧?
“阿泽出来,朕同你有话说。”
“……”
“阿泽!”
乾元帝的声音凭得沉重几分,“出来!”
定国公夫人眼见着顾天泽缓缓的出门,她见不到乾元帝,可被她忽略的儿子却被乾元帝拽上了轿辇……御驾,便是皇子也不敢陪坐。
“走罢。”
“遵旨。”
轿辇缓缓的移动,前面开路的内侍嗓音尖细:“圣驾到,跪。”
乾元帝走了?
面都没露就离开了。
定国公夫人面若火烧,似光天化日之下挨了两记耳光一般,“皇上忘了?他忘了?”
怀恩公公退后一步,“奴婢送您出宫。”
不是乾元帝不想顾天泽面上太难看,只怕是连怀恩公公都不会留给定国公夫人。
*****
乾元帝侧着身子,把大半的椅子留给顾天泽,“坐下说。”
御驾很宽松,面积很大,椅子也很大。
“臣跪着就好。”顾天泽直挺挺的双膝跪地。
乾元帝眉头紧锁。一扬手他手腕上带着的檀木佛珠甩到了顾天泽脸上,犹自不解气的说道:“你想让朕难受?阿泽,你跪在朕面前谢恩,你爹娘都不知道。你这么做……只有朕心疼。”
顾天泽低垂下脑袋纹丝不动。
发了一顿脾气,乾元帝道:“停下。”
轿辇立刻停下,随后簇拥着轿辇的人便看到顾三少似挨了一脚一般从上面滚下来。
砰得一声,不过跟着的内侍和宫女都不敢抬头。
“混小子,给朕出宫去,朕看你心烦!”
“遵旨。”
顾天泽慢慢起身,拍了拍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拱手道:“等您心情好点,臣再回宫。”
乾元帝把方才因为踢阿泽下去而掀起的龙袍重新盖在膝盖上,宽大袍袖摇摆。不解气的嘟囔;“只会跟朕耍脾气。”
等乾元帝回到御书房,堆满的奏折他也没心情看,喝茶稳了稳气息,怀恩公公把定国公夫人送出宫后,便被定国公夫人打发了。他重新站回乾元帝身边,低声道:“顾大人的脾气一向如此,他侍亲极孝,这点也像您。”
乾元帝冷笑:“哪点像?朕可不是……他!朕的母后也不像他娘……”
说到此处,乾元帝目光更深,“不像,一点都不像。”
这句不像。不知道是说顾天泽不像,还是说定国公夫人不像。
怀恩公公道:“奴婢看极像的。”
乾元帝抬脚踢了他一下,板着脸道:“你又知道?”
“奴婢还晓得您心疼顾大人,根本就没生顾大人的气。”
“……朕怎么会生阿泽的气?”
“奴婢把顾大人叫回来?今日的事儿,您不开解顾大人,万一顾大人闷出病来。您到时又心疼。”
“不必。”
乾元帝阻止怀恩公公:“你去文正伯传旨,命王译信即可进宫,不得有任何延误。”
“陛下……”怀恩公公脑袋不够用,这时候传王译信……皇上要做什么?
“朕把阿泽岳父调开,他才好去寻解语花嘛。”
“陛下圣明。”
怀恩公公心服口服。王译信在府的话,顾大人很难见到心上人。
乾元帝笑容慢慢敛去,意味深长的说道:“朕为阿泽定下亲事,选王芷瑶为阿泽妻子,朕并不指望着她仅仅帮阿泽传宗接代,如果她哄阿泽开心都做不到,朕倒要重新考虑了,想给阿泽传宗的女子有很多。”
“只怕顾大人不乐意。”
“……他不乐意也得听朕的。”
“奴婢想王小姐一准不会让您失望,只要顾大人能见到她。”
“既是如此,你还不赶紧把王译信叫进宫?”
“奴婢这就去。”
怀恩公公连跑带颠的出宫宣召王译信,乾元帝在他走后,唇边勾起一抹苦笑,“朕错了?”
*****
文正伯府,王译信正享受王芷瑶的孝顺,破坏气氛的怀恩公公到了。
王四爷老大的不高兴,好不容瑶儿肯乖巧的围着自己,他哪有心思入宫陪乾元帝?
“王大人,皇上的意思让您即刻入宫。”
“……”王译信的表情表情极是丰富,不去行吗?
怀恩公公摇头:“陛下等您呢。“
“爹,女儿在府上等您。”
王芷瑶悄声说,“等您回来,女儿再给您按摩。”
王译信心不甘情不愿的随怀恩公公离开,在去皇宫的路上,王译信问道:“定国公夫人是不是入宫了?”
怀恩公公笑而不语。
“她是不是又同顾三少说了什么?”
怀恩公公继续笑而不语。
“她见到皇上了?”王译信勒住缰绳,“你再笑,我不走啦。“
怀恩公公咽了咽唾沫道:“王大人见皇上后自会知晓,奴婢不敢多言,还请王大人莫要为难奴婢。”
王译信叹了一口气,“文昌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哎,没想到常胜将军于情上……太过犹豫。”
怀恩公公默默低头。“国公爷只怕这辈子都不见得能有决断。”
“如果顾三少欺负了瑶儿,我是不依的。”
王译信面色凝重,“别以为我不晓得皇上打得主意,皇上疼顾三少之心和我疼惜保护瑶儿是一样的。我即便是皇上的臣子,疼爱女儿的心思不弱于皇上。”
“您……同奴婢说没用,这话您得同皇上说。”
怀恩公公佩服王译信,别看王四爷崛起得很快,论了解皇上,王四爷只怕比定国公还要厉害一点。
王译信挥舞马鞭,也得皇上肯听才行,“我的意思是你让人给顾三少说说,同瑶儿谈天可以,别存有非分之想!你若不让人去。我亲自去?”
“奴婢这就让人去,您还是赶紧进宫为好。”
再让王四爷同顾三少闹下去,怀恩公公怕皇上也跟着掺和进来,“您也不想再收徒前波折重重吧,定亲之事也仅仅限于国公府和您知道。”
王译信想了想。“送信的事情就拜托怀恩公公了。”
“您放心,奴婢一准一字不漏的告诉给顾大人。”
******
王译信前脚出门,顾天泽后脚就到了。
王芷瑶自然不会拒绝顾天泽进门,在客厅招待他,见他一脸的不快,王芷瑶茶杯递上,“我还没生气呢。”
随后她坐在一旁生闷气。
顾天泽愣了一会。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七,不气,不气。”
弄得像是摸小狗似的,王芷瑶眼珠灵动,道:“汪汪。汪汪汪。”
“小七……”顾天泽哭笑不得直接把她拽到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亲吻于他成了习惯,晓得小七是让他开心,“其实我早就习惯她怎么对我。十几年看下来,再热得心也结了冰疙瘩,何况我并非没人疼爱,何必强求渴求她?”
顾天泽感觉到怀里的人柔顺得紧,淡淡的体香驱散那一丝丝阴霾,低头看去,小七的眼睛依然是明亮有神,清澈的眼底透着依恋和关心,“小七让我明白不值得的人就该放弃。”
以前王芷瑶可是很无情,冷酷的放弃了偏心的王四爷。
“既是如此,你摆着一张冷脸进门给谁看?”王芷瑶手指戳着顾天泽的脸颊,“笑一个嘛,给本小姐笑一个。”
顾天泽拉下她搞怪的手腕,额头相抵,彼此眼中只能印着彼此的影子,“我如果不被陛下踹出宫,陛下怎么会把你爹叫走?”
“你连陛下都……”
“嘘。”
顾天泽把王芷瑶搂紧,低头轻吻她的手指,“别说,小七,东厂的蕃子我不认识。”
乾元帝把厂卫牢牢的把持在手中,王译信新晋为伯爵,已经是东厂重点调查的大臣之一。
顾天泽很自觉得不再从东厂手中拿王家的情报。
王芷瑶毛嘟嘟的眼睛眨动,东厂?传说中的东厂已经进驻自己家了?那说话可得小心一点,东厂蕃子无孔不入……正在担心时,撇见顾天泽唇边的笑容,“你骗我?”
被王芷瑶的样子逗乐的顾天泽忙道:“我怎会骗你?”
“你方才笑什么?”
“小七……太可爱。”
顾天泽再一次低笑道:“有些话我可以说,你不能说。”
乾元帝只能包容一个顾天泽。
“三少。”
“嗯?”
王芷瑶扬起脸庞,认真的说道:“以后别再算计陛下。”
顾天泽笑道:“我有分寸。”
“可我会担心,怕他有一日不疼你,不护着你了。”
“好,我答应你。”
“三少最乖,最乖。”
王芷瑶伸长脖子,粉嫩的唇瓣落在顾天泽眼睛上,“我最喜欢三少。”
她晓得顾天泽对定国公的伤心只因为——定国公夫人轻视了自己,故意刁难自己。
他是为了她才会再一次被定国公夫人伤到的。
ps下午六点尽量一更,今天很忙,尽量保持六千字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转变(二更)
王芷瑶想到顾天泽对自己的用心,身体格外柔顺,同他相偎在一起。
“我有东西送你。”
突然想起一事,王芷瑶从袖口里取出编好的五彩璎珞,低头把顾天泽随身佩戴的玉佩穿到五彩璎珞上,顺便亲手给顾天泽系好。
顾天泽眼见着小七帮自己佩戴玉佩,心里暖洋洋的,从小他就再仆从的侍奉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食住行都用最好的且由旁人打点。
这是第一有人送他璎珞,也是小七第一次帮他挂玉佩。
顾天泽尽量控制着上扬的嘴角,可惜……还是忍不住。
“看看,不错罢,我同人学的,编了好久。”
“只有我有?”
“不是啊。”王芷瑶狡猾抿嘴偷笑,“我把练手用弄好的璎珞都给我爹了,看着简单,其实编起来挺不容易的。”
王译信得到璎珞欢喜的样子,王芷瑶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也因此她不敢说那只是半成品。
顾天泽皱紧眉头,“以后便是不好的,你也要留给我。”
“喂喂,三少……”
“答应我。”
顾天泽抬起王芷瑶下颚,“嗯?”
王芷瑶道:“不好的话,你不能嫌弃我,我手不够灵巧,学什么都很慢。”
“只要是你做的,就是最好的。”
“这话我爱听。”
便是他说得是假话,王芷瑶也爱听。其实她对王译信还是不错的,想当初她为了给男友做巧克力,整整一个月,父兄被各种味道古怪的巧克力‘折磨’。
来到国朝后,她很少再做巧克力或是蛋糕。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出门。”
明显得,顾天泽并不愿意离开,拉王芷瑶的手舍不得松开。
夕阳即将落山。漫天的红霞映红彼此的脸庞。
王芷瑶推了推顾天泽,“我也舍不得你,万一我爹突然回来,他见到你又得生事。”
“我不怕他。”
“是啊。他打不过你,吵都吵不过你,不过……他毕竟是我爹,全心护着我,疼爱我的亲爹。”
王芷瑶可不想王译信和顾天泽打起来,也盼着顾天泽能尊重王译信,同依依不舍的顾天泽对视,王芷瑶难得文艺了一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顾天泽眼睛很亮。很亮,“只有两句吗?”
王芷瑶囧囧有神,莫非国朝前面的历史中没有秦观这个人?
她看了一部分史书,总感觉是从唐宋后历史同她已经知道的历史发生了变化。
秦观是哪个朝代人来着?
王芷瑶虽然是学文科的,但她是应试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对诗词歌赋无感,自然不记得秦观是哪个朝代的人。
“其余的句子……”
“怎么?念给我听,你爹诗词厉害,没想到你也深藏不漏。”
“我忘了。”
王芷瑶红着脸庞,羞愧的低头,“我也是从别处听到的,根本不记得其余的句子。这两句太经典所以记住了,我保证,这首诗真不是我写的。”
能记住这两句,已经很好了,可顾三少是什么眼神?
王芷瑶恼恨得想,要是有搜索引擎。她是不是也可以冒充文豪?
又不是专门研究诗词学中文的,经典名句会记得,但整首诗背诵下来……她相信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天才除外。
顾天泽又摸了摸王芷瑶的额头,“想起来记得写下来。”
“汪汪。”
“小七……”
顾天泽笑着摇头。“想不来也无妨,有这两句足够了。”
王芷瑶带了几分郁闷,以后绝对不要再念名句,谁晓得国朝前面的历史又有怎样的变化?
顾天泽骑马离去正好同王译信撞个正好。
“王大人。”
“嗯。“
王译信板着脸庞,目不斜视的进了伯爵府,“关门,赶快关门!”
哐当,侧门紧闭,顾天泽摸了摸鼻子,王四爷越来越嚣张了,敢把他关在外面?
信不信他去请圣旨,常驻文正伯府?
顾天泽眼睛一亮,王端淳可以住在未来岳父兼师傅家,他为何不行?
不过,他的确不能离乾元帝太远,拜师后还是能在师傅家里得到一间厢房的,时不时来住两日,叫叫小师妹……顾天泽紧了紧缰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爹,您别生气,我又不能把他赶出去?”
“哦?”
“爹。”
王芷瑶拽着王译信的衣袖,“我给你打洗脚水去。”
王译信摇头道:“你也只有这时候才听话。”
“我一直很听话好吗?”
“瑶儿。”王译信舔了舔嘴唇,把王芷瑶拽到身前,“你很有分寸,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两句,我也是男人,也曾经年轻气盛……”
“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别轻易让吃不着,顾三少才会惦记着。”
王译信俊脸露出几分尴尬,“别太顺着顾三少,瑶儿,爹是为你好,一旦你事事顺着他,哄着他,男人一般会越来越过分。”
“您也是?”
“没错。”
王译信苦笑,“以前你娘对我太好,太听我的话。”
“我告诉娘对你狠一点?”
“……不用啦,我错过一次,便不会再错第二次。”王译信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谁都有我重来一次的机缘,瑶儿,你是我宠在手心的娇女,将来你会是顾三少的娇妻,你别总是哄着他,何为娇妻?让他哄着你,耍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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