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家是怎么拿到这消息的?”王主任对她的说辞显然很不满意:“既然有人能拿到这个消息,就证明一定有渠道!”
薛如月就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我也打电话问了那两家报社发这篇稿子的记者,他们都说是公司传过去的新闻稿,事先也不知道的。”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早就把王主任给腹诽了无数次——虽然说漏稿子是记者的大忌,但有时候这种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她薛如月在这行混的时间也算不久了,圈子里人脉关系也算不错,可今天这个消息,硬是没听到任何风声,她也实在觉得有些奇怪。
“没关系就想办法去搭上关系!”王主任一拍桌子,视线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开始分配任务:“小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给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做个专访;小胡,你去采访两个商业房产方面的专家,让他们谈谈近期本埠商业房产的租赁买卖近况,和未来半年的预期走势;小许,你去把最近一年里市中心商业办公大楼的成交记录调出来,做个表格;另外,让摄影记者去拍点照片回来。这些稿子今天晚上就要用,都明白了?”
会议室内众人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都还是乖乖起身走出去开始做事。
“喂,李总啊,你知道今天那个新闻了吗?就是七亿收购的那个……对啊,人家想问问看,李总你对那家公司熟悉吗?哦……不清楚啊……好的好的……打搅了真不好意思。”
薛如月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她之前打了十几个电话出去,可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她就只好转身去敲了王主任办公室的门。
“找不到联系的人?”王主任对她的说法显然很不屑一顾:“找那两个发稿的记者,问他们要公司的名字和地址,他们肯定会有,有了地址,你自己去公司办公室外等着,等别人愿意接受采访为止——这种方法还要我教你?”说到这里,王主任就摇摇头:“想当初,我们部门有记者为了能够独家采访到一家公司的负责人,就去人家办公室外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小薛,不是我说什么,你在这行也算老人了,怎么做事还比不上……”王主任叹了口气,把那个名字咽了下去:“人家当初一个新手呢?”
薛如月当然知道王主任要说的是谁,心里就有些不屑——林嘉音当初的辞职,虽然别人不知道什么,但她可是有内部消息的,就为了一万元,实在是很不光彩,偏偏王主任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可她的面子上还是不敢做出来什么轻蔑神情的,只好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
薛如月拿到公司名字和地址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她也顾不上吃饭,直接开了自己的车子杀过去。公司地址就在本埠的市中心繁华地段,到了目的地,把车子停了,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处所在是一幢带独立花园的小洋房,门口墙壁上挂着写有公司名字的铭牌,只是站在门口看不到建筑物,一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高大行道树。
薛如月一路找进去,报上报社的名字和自己的来意,同前台小姐纠缠了许久,对方这才好脾气地说会帮她打个电话给公关负责人,并请她在门口的沙发上等消息。她一面等,一面不动声色地看周围那些虽然线条简洁但价值不菲的摆设布置。
过了二十多分钟,前台小姐终于走过来,很客气地告诉她,公司暂时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薛如月不由有些气急,当场就要求前台小姐再打个电话,她亲自去说,前台小姐自然不肯,两人正在争执间,门外走进一行人来。
薛如月正在同前台小姐理论,原本并没有注意到来人,但忽然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正低低柔柔地在那里讲话,她一怔之下回过头去,叫出那人的名字来:“林嘉音!”
薛如月坐在二楼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看着林嘉音身上价值不菲的高级手工套装,眼底就不由闪过了一丝羡慕又妒忌的神色。
“好久不见了,原来你来了这里做事啊,真是巧!”薛如月脸上堆了笑,不过最后三个字说得倒是很恳切——假如林嘉音不出现,她估计还得和那位难缠的前台小姐绕上一阵子呢,哪有这么顺利就进来的道理。就冲这点,她还是蛮感谢她的。
林嘉音听她这么说,只是笑了一笑,也没接话。
“唉,我就说嘛,像你这种高学历的‘海龟’,当初留在报社和我们抢饭碗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找一个和自己专业对口的工作呢。你看看这里环境又好、待遇肯定也不差啦……”薛如月继续笑着半真半假地恭维,她说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赶忙又问:“对了,你现在在这里是做什么工作?”
林嘉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来这边是想做采访?”
“是啊,就是为了今天早上那个消息嘛!就是你们公司收购那幢商业办公楼的事情。”薛如月赶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对了,看在以前大家都是同事的面子上,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王主任给的任务,说要找你们公司负责人做个专访。”
她之所以敢这么直说,是因为方才看到那位前台小姐对她的态度很是恭敬,这么看来,林嘉音在这家公司里的位置应该不会低——虽然以前在报社的时候她是看不惯她,不过那个时候大家有利益冲突,现在就不一样了,就是说说好话略微低声下气点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林嘉音听她这么说,沉思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你等一下,我帮你去问问。”说着,就走出了会议室。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女子,身着铁灰色套装,带了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就很精明干练。
“这位是我们公司总经理的特别助理王女士,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同她说一下。”林嘉音对薛如月笑着说,然后又把薛如月的来意给略微介绍了一下,王女士听了,就点点头,笑容和善地说道:“我们张总现在有点忙,暂时抽不出空来,假如薛记者不介意等上一小时左右的话,我倒是可以安排下。”
薛如月喜出望外,连忙道:“哦,当然可以,完全没问题。”
王女士看了下时间,就又问:“对了,也不知道薛记者吃过午饭了没有?”看见薛如月摇摇头,就笑着说:“假如不介意,不如出去一起用个饭?正好我也没吃过。”
薛如月自然是答应了,又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林嘉音:“对了,你吃过了没有?要不我们一起去?”
林嘉音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先去吧。”
薛如月同王女士一起出去用了饭,回到公司后又把采访任务给完成了——虽然只得十五分钟的采访时间,而且那位张总说话几乎滴水不漏,几个关键问题都只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要来得强,而且这个采访可算得上是独家新闻,多少也算交差了。
下午三点不到,薛如月就心满意足地拎着包出了洋房大门,王女士态度非常友好地跟着送了出来,前者到底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就问了一句:“对了,我那个朋友林嘉音在你们公司现在是做什么的?”
王女士听她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笑着回答:“原来薛记者不知道?林小姐可是我们的老板呢。”
10…5
张晓然站在公司的茶水室里,动作机械地拿着两个杯子,泡咖啡和绿茶。
她虽然今天打扮得体、妆容精致,脸色却是阴阴的,仿佛乌云盖顶——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想她堂堂一位总裁特别助理,居然沦落到去做普通秘书的工作,心里实在很是不爽,可又不好说什么,胸中一口闷气完全发不出来,因为下这个命令的人正是她的顶头上司。
更让她郁闷的是,现在坐在老板办公室内与顾醒谈话并等着她送茶水进去的大客户,正是之前她一直都看不太起的林嘉音。
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位林小姐不过是出国一趟,回来之后似乎所有的情况就都变了——头衔从原先报社的“林记者”,变成了现在林氏在国内基金公司的“老板”;除此之外,更成为了自己老板的女友。这种事情,张晓然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并且一直以为只有童话中才有,不正是典型的丑小鸭变天鹅的戏码吗?
可事实终究是事实,容不得她不承认,就算再怎么疑惑、不解,现在的她在那位林小姐面前也只好恭恭敬敬地。而且,现在的林嘉音,的确是已经今非昔比,不论其它,单看这次她过来,身边跟着的那两名助理就能知道——都非常专业且精明能干。在方才那场会议上,于细节处毫不退让,直把自己这边说得哑口无言,却又不显得咄咄逼人;至于林嘉音,虽然话语不多,但每次开口必定切中要处,可说让张晓然印象深刻,与以前的懒散和气几乎判若两人。
把泡好的绿茶和咖啡放上托盘,张晓然走到办公室门口,在王秘书略带同情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的是顾醒沉稳的声音。
张晓然走进去,只见顾醒与林嘉音隔着办工桌对面而坐,两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本摊开的文件夹,显然正在商讨合作事宜。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敢抬头看那两人的表情,只是先把绿茶放在林嘉音手边,低声说了一句:“林总,这是您要的茶,小心烫。”然后把咖啡放在顾醒手边,在转身间,视线不经意地瞥过了林嘉音手腕上带着的那只手表,心里不由一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什么情绪来,只是道了一声“打扰”,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仿佛瞥见了什么不该知晓的秘密般。
王秘书见了她站在门外有些奇怪的表情,就轻声而好奇地问了一句:“晓然,你怎么了?”
张晓然只是摇头,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没什么。”
可心底到底是有些恐慌的,尤其是想起她自己之前对林嘉音曾有过的冷淡、漠然和敌视,心里就越发地动摇起来——看来自己表哥这次是动真格了,假如林嘉音日后真的升格成为顾夫人,她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林嘉音抿了一口茶,手中的钢笔笔尖停在纸面上的某处,以平静的口气说:“这里是否需要修改一下?我觉得三年的时间太长……”
顾醒笑着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无奈:“嘉音。”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嗓音低沉:“从你回国到现在,整整两个星期,除了在机场我去接你那次,就没再单独见过面,只是打打电话;好不容易见一次,又是谈公事……”
会议开完其实事情就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他其实纯粹是找了个无关紧要的借口把她单独留了下来,偏偏她一点都不领情,还是一本正经地同他谈公事,让他实在是好气又好笑,想要发作却又舍不得,只好先举手投降。
林嘉音听了,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顾醒的眼神温柔如水,她心中一动,脸上平淡的表情有些放不住,只好扯了嘴角低声嘀咕:“还说呢……假如不是因为你说要人家十天就回来,我至于把这么多事情都带回来做吗?”
就是因为某人的独断独行外加威逼利诱,害得她提前回到了本埠,在时差还没调整好的情况下,强打精神连着开了三天的视频电话会议;而且这还不够,也不知之前她去巴黎的时候,这位顾大少同自己那位瑞一堂哥到底谈了些什么,居然莫名地达成了一个合作协议,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可细节谈判最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两笔账,哼哼……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顾醒承认错误十分爽快,话音未落,就已经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笑着问:“那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林嘉音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他,挑挑眉,手指点在了文件上,用半开玩笑地口吻道:“假如这些公事能谈完的话……”
顾醒就笑着摇了摇头,把两人面前的文件夹往桌边一推,差点就要落到地上,他却看不也不看,只是笑着回答:“没问题,这些东西交给别人去做就行了,我们来谈点其它比较重要的问题。”
他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手上微微用力,把她从椅子里拉了起来,然后双臂一圈一紧,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话音仿若一声深远悠长的叹息:“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林嘉音把头埋在他胸口,咬咬唇,到底是抵不过多日来的想念和他温暖的怀抱,心里某处一软,原本的坚持渐渐投降,双手慢慢绕上他的腰侧,半响才低声说了一个字:“想。”
虽说之前忙得晕头转向,但感情这东西到底不同于其它,是无孔不入的,并不单单仅是一个“忙”字就能打发的。从两人在芝加哥分开到现在,已经快将近一个月,聚少离多,她怎么可能不想他,只是她向来就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有些话也不过是在心里想想,假如真的要让她用甜言蜜语直接说出来,却还是有些难度的。
顾醒虽然听她只说了一个字,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慢慢溢上来,他没有马上接口,眼底却漾起了柔和的笑意,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落在背后的长发,然后,用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林嘉音却是不依,左右挣扎努力想要抽身出来,最后甚至把脚尖踩上了顾醒的鞋面,他没办法,只好松开她:“怎么了?”
“这里是办公室,你稍微收敛点。”她斜睨他一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就转头看了眼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
顾醒不由笑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的肩头把她的脸扳了过来,低下头去,嘴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耳垂,声音低哑:“不怕,没人敢随便进来,而且这边的隔音设备也很好。”
林嘉音听了,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虽然她努力想要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可声音里却带了一种懒洋洋的语调,所以听起来反而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顾醒听了,忍不住又在她嘴角厮磨了好一会儿才放开,知道她快有些恼羞成怒了,就只好规规矩矩地搂住她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