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七弟回京城为父皇贺寿,却遭奸人陷害,也是阿九力证你的清白?”白靖娴含笑看着白逸羽。
☆、122。第122章 答应我一个条件
“皇姐的消息也很灵通。”白逸羽拣那重点,娓娓道来,白靖娴也不时赞许地点头,“阿九的确不错,还好当初他没有留下,若是少了他,你还真的就缺了一条胳膊。”
“阿九的确是个好护卫。”白逸羽眸里蕴着笑。
“七弟,上次给你的锦囊,你看了么?”白靖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是胡妃生前画的画吧?”
“是啊,那时候我刚换了乳牙,母妃画的便是我当时拿着牙惊惶失措地跑去找她的情形。”白逸羽点点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是个画谜,是胡妃想要告诉你什么。”白靖娴看着白逸羽,一脸娴静。
“皇姐想多了。母妃能有什么给我?”白逸羽苦笑了一下,“当年她只留下了一柄鸳鸯剑罢了。云瑶宫的其他东西,那都是父皇赏赐她的,如何能随意给人?”
“那些年在宫中听人说起,胡妃和我母妃关在宗人府的时候,常有刺客夜里前往云瑶宫,难道你一点都不怀疑那些人是在找什么?你也没回去找找?”白靖娴这话明显带着几分试探。
“有什么可找的?我倒是觉得那些刺客说不定是皇后派来刺杀我的!”白逸羽茫然摇头,“母妃若真有什么东西,怕也早被人找去了。”
“我倒觉得那画一定是意有所指。”白靖娴蹙了下眉,“会不会胡妃在你当年埋乳牙的地方给你留了什么?”
白逸羽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位皇姐,果然不简单,怕是这些年没少琢磨那画吧。忽又想起唐伯说在他回宫之前,白靖娴曾悄悄去云瑶宫祭拜过他的母妃,白逸羽此时生疑,她前往的目的怕是没有那么单纯。
虽然心里警铃大作,但白逸羽脸上却不露半点异色,只是轻轻摇头,“应该不会。当年我拿着那乳牙去找母妃,母妃哄了我一阵后,我便又跑出去玩了,那乳牙什么时候掉了我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埋过。”
“你居然没有埋自己的乳牙?”白靖娴轻笑了一声,“那时候我们可都把换下的第一颗乳牙当宝贝呢。”
“当时发现牙没了,我也郁闷了一阵。可那时候宝贝的东西太多,不过一会儿我就把此事抛在脑后了。”白逸羽这说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对了,七弟,你可回江南去看过?”白靖娴随即换了话题。
“不曾。”白逸羽摇摇头,“不是都一把火烧没了么,有啥可看的。”
“我记得母妃说过,当年她和胡妃一起在胡家的别院里跟着一位先生学识字,那别院也没了?”白靖娴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可白逸羽却觉得心里一沉。
“就算当初幸免于难,后来也都被父皇收缴国库了,如今说不准早就赏赐给了谁。”白逸羽看上去兴致缺缺。
“我记得母妃时常提起,当年她和胡妃都很尊敬那位先生,还说那位先生特别有才华。只可惜,无缘一见。”白靖娴说到这里,低叹了一声。
“那时候太小,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母妃说他写得一手好字。”白逸羽耸耸肩膀,“能做你我母妃先生的人,自然不简单。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先生怕是早就作古了吧。”
白靖娴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又和他聊到京城如今的局势,姐弟二人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皇姐,其实羽这次来是有求于你。”白逸羽一脸真诚,“你也知道羽处境艰难,虽然父皇至今都不待见羽,但还是有人把羽当作眼中钉,恨不得要羽的命。为了自保,羽想与金流结盟,求得你和大汗的支持。”
“七弟,你恨父皇么?”白靖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恨?”白逸羽把玩着茶盏,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他是父皇,羽如何去恨?羽只恨当年设计你我母妃的那些人,羽只想有朝一日为她们洗清冤屈。想来这也是皇姐你的心愿吧。”
“若只是这样,我为何要劝大汗与你结盟?”白靖娴的笑有些莫测,“二皇兄和六弟也很同情我这么多年的遭遇,他们任何一个人登基,都能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皇姐……”白逸羽蹙了一下眉,他没想到白靖娴会这么说,在他看来,两人同病相怜,情意自然要比其他人深厚。
白靖娴不说话,手捧在肚子上,整个人似乎比从前又增添了几分慈母的光辉。可白逸羽分明从她的眉眼中看到了远胜从前的坚毅和深邃,似乎他也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白逸羽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白靖娴不再是那个急需改善命运的三公主,她如今是这金流的可敦,是金流的主母,是未来皇子的娘亲,她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子嗣谋取最大的利益。
他和她曾经的情意,他千里迢迢冒死送她来和亲的那些情分,如今都不及她腹中子嗣的利益重要。而他,有什么可以和她交换呢?
更何况,白靖娴刚才有意无意提到当年那位先生,提到他母妃留下的画,这都说明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却瞒着他,且在试探他,她对他终究是有戒心的,而她终究也是有私心的,他不得不防。
白逸羽沉默了。
“七弟,我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若说要我在几位手足中选择,我自然还是更偏向于你。”白靖娴看了白逸羽一眼,漫不经心地举起茶盏啄了一口,“你当初设计让我远嫁金流,我并未抱怨过,不过如今你却需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会说服大汗支持你。”
“皇姐有何要求,请直说。”白逸羽心中暗自揣测她的条件。
半盏茶之后,白逸羽走出了白靖娴的毡包,迎面遇上了忽烈。
“七皇子,可汗派人来说有部落送来几头鹿,我正要去看看,不如一道吧!”忽烈热情地招呼白逸羽,两人随即一起离开。
萧玖璃随后被白靖娴派人请去。
“参见可敦!”萧玖璃上前跪拜,暗自揣测白靖娴召见她的用意。
“起来吧,阿九,你可以依旧唤我三公主。”白靖娴虚手一扶,浅笑着指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话。”
侍女送上茶,白靖娴摆摆手,毡包里再无旁人。
“听说这茶是你带领茶农种的,很合我意。”白靖娴举举手中茶盏,唇角笑意清浅。
“公主殿下喜欢就好。”萧玖璃也端起茶盏,礼节性地喝了一口。
“阿九,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白靖娴直视着萧玖璃,莞尔一笑,“七弟他很喜欢你吧!”
萧玖璃一滞,茶水溅出茶盏落在手上,她迅速回过神来,迎着白靖娴的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殿下他一直把属下当作心腹。”
“只是心腹?”白靖娴低低一笑,放下手中茶盏,话里带着几分深意,“阿九,你可知道,我从八岁开始就被扔入宫中的洗衣局,成日和最低贱的宫人在一起,见识了太多宫中最龌蹉的东西。”
萧玖璃心中一震,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
“我早就觉得七弟待你与众不同,若说从前我尚且不知他对你为何时而好上了天,时而歹入了地,甚至在你舍命救他之后执意要将你留在金流做驸马,那么如今,我想我明白了。”
白靖娴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萧玖璃,“七弟他对你,岂止是欣赏,岂止是心腹,也许他自认自己在人前很会遮掩,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却骗不了我,骗不了一个从小见惯了太多污秽的人。七弟他,心悦你,不是么?”
萧玖璃哪里还坐得住,她起身双膝跪在白靖娴面前,“可敦,你误会了,不是殿下的错,是属下心悦他。”
“你果然也是爱他的。”白靖娴低叹一声,“我早该料到,水烟你看不上,美朵拉你也不想要,你心中一定是有更好的人。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在意的是七弟。真是孽缘!难道,就因为你们从小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不,殿下他一直只把属下当心腹当兄弟!”萧玖璃抬头看着白靖娴,眼里闪过一丝乞求,“属下会把感情藏在心底,属下只求能陪在殿下身边,尽心尽职地护他安好,还请可敦给属下一条生路。”
“你错了,我唤你前来,并非要除掉你。我若是这么做了,七弟怕是不会原谅我。”白靖娴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七弟处境艰难,若没了你,他会更艰难,所以,你必须留下。”
萧玖璃一滞,突然发觉白靖娴也是个高深莫测的。
“不管你和七弟谁心悦谁,你们的感情终究见不得光。更何况,他是皇子,他不可能不娶妻生子,他若是要那皇位,更得小心翼翼遮掩对你的心思。你可以留在他身边,可以全力护他安好,但你绝对不能成为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这个道理你不可能不懂。”
白靖娴眸光深邃,萧玖璃心里一寒。
☆、123。第123章 救下阿蛮
“七弟与我感情深厚,我希望他能走得更高、走得更远。”白靖娴深深看了萧玖璃一眼,“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对七弟才是最好的。对他而言,感情并不是最重要的。你若爱他,不应只是陪伴,支持他、成全他,不累及他的声誉,不为他蒙羞,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属下明白。”萧玖璃听到这里,算是有些悟到白靖娴唤她前来的用意了。
或许这位三公主对白逸羽是真心相待,担心她和小七这惊世骇俗的感情会影响白逸羽的前程,故而提醒萧玖璃人言可畏吧。
“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一次,想必也不会。”白靖娴虚手一扶,“起来吧,日后好好守护七弟。你放心,你对七弟的感情,我不会告诉旁人。毕竟,我当日能平安抵达金流,你也功不可没。只是,你要切记,好自为之。”
“属下谨遵可敦教诲。”萧玖璃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风雪似乎更急了,狂风卷着雪花拍打在身上,萧玖璃紧了紧皮帽,却觉得浑身冰凉。
萧玖璃很清楚,白靖娴绝不会莫名其妙找自己前来谈这样一番话,好言相劝也好,善意警告也好,一定有她的目的。而那句结婚生子,那句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都隐隐透露出某种信息。
白逸羽终究是要成亲的,自己只能是他见不得光的爱人罢了。不管从前白靖娴对自己印象多好,她都不看好自己与白逸羽的这段感情。
萧玖璃抬眼看看不远处白逸羽的毡包,心阵阵泛酸,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住狠狠拧着,让她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萧玖璃一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地一片白茫茫,瘦小的她在那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却不知何处是路,更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
白逸羽回到毡包,不见了萧玖璃,唤来隐卫一问,连忙去找白靖娴。
白靖娴正在给查尔格掸着身上的雪花,见白逸羽进来,当即笑到,“七弟可是无聊,来寻大汗对弈么?这鬼天气哪里也不能去,你可是不习惯?”
查尔格转身过来,攥着白靖娴的手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我正有此意,他倒就来了。我来陪他对弈,你好好坐着休息,我已经命人给你熬那鹿血羹,等下就送来。”
“大汗可曾命人也给水烟送些去?”白靖娴温柔笑着,端庄得体,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放心,少不了她的。”查尔格拍拍她的手,回头看着白逸羽,“七皇子,坐吧。”
白逸羽的眸光凝在白靖娴身上,看不出什么不妥,忽又觉得自己是否多虑,或许萧玖璃又被美朵拉找去了吧,他大步上前,坐在查尔格对面,“大汗与皇姐这般恩爱,羽好生羡慕。”
“七皇子芝兰玉树,身旁定不缺红粉佳人。终有一日,你也会娶妻生子,也会如此幸福。”查尔格将棋盘摊开,笑着将黑棋推到白逸羽面前,“今日我是主你是客,你先行!”
白靖娴坐在查尔格一旁,拿起针线做着小孩的衣衫,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我刚才找阿九来问了问,他说金流没法种老鹰茶,真是可惜。”
“皇姐放心,羽今后会命人给你送来。”白逸羽没有抬头,视线落在棋盘上。
此刻萧玖璃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前方隐隐传来一阵打骂声,她循声上前,看到一个侍女正在那马厩旁挥动着长鞭在教训一个老妇。
这侍女看上去颇为眼熟,萧玖璃蹙眉多看了几眼,这才想起她昨夜就站在水烟身后。
再看跪在地上那老妇,衣衫单薄,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花白的头发被打散,脸上几道鞭痕血渍斑斑,甚是可怜。萧玖璃心里一动,走上前去。
“阿九护卫?”那侍女认出了萧玖璃,见她出现有些吃惊。
“她犯了什么错,竟要这样打她?”萧玖璃看着老妇,心下不忍。
“大汗赠了哈屯一匹小马驹,可这老奴竟给养死了。那可是哈屯最珍爱的马,她留着给自己的孩子出生后骑的。”侍女说着,不解气地又踹了老妇几脚,“这贱骨头打死也不认错,气死我了!”
“这么冷的天,小马驹活不出来也是常事。她想必也不是故意的,你饶她一命好了。”见那老妇怎么也不开口求饶,被打得满头血渍却始终沉默,萧玖璃愈发同情她。
“我饶她一命,谁又来饶我一命呢?”侍女话里隐隐带着一丝哭腔,“若是哈屯怪罪下来,我也活不了。”
“这样吧,你先去禀告你家哈屯,我等下就去见她。”萧玖璃俯身去扶那老妇。
侍女一愣,想了想,转身向着毡包的方向跑去。
萧玖璃搀起老妇,从地上捡起她被踩脏的衣衫亲自为她披上,撩起她脸上的碎发,查看她的伤口,摸出膏药替她抹上,“老妈妈,不用怕。”
老妇抬起看了看萧玖璃,嘴唇动了动,并未说话。
“走吧,我去找哈屯为你求情。”萧玖璃扶着老妇就要向水烟的毡包去。
老妇突然一把拽住萧玖璃,那枯瘦的手上尽是鞭痕,“孩子,你是大汗的客人吧?你能求哈屯放了我么?”
萧玖璃呆住,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再留在草原做奴隶了。我愿意跟着你和你的主子,我愿意侍奉你们,我会医术,我会做很多事情……”老妇说着就要跪下,“求求你,孩子,救救我!”
“老妈妈,你们哈屯不会这么残忍的。”萧玖璃慌忙阻止她。
“孩子,你不明白那马驹对哈屯腹中孩子的意义,我若留下,迟早活不了。”老妇咳嗽一声,嘴角渗出血渍,“就算你和你的主子不要我,将我带出草原,也好过我留在这里被人折磨而死。”
说着,老妇撩起衣衫,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萧玖璃心里一颤,连忙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