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璃心中一沉,一扬马鞭,冲那守卫的士兵大喝一声“我是殿下的护卫”,飞奔进了大营。
营中此刻简直乌烟瘴气,有绑着白布带哭的,有喝得醉醺醺的,有又吼又叫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厉声喝斥的,彻底乱了套。
萧玖璃骑在马背上,四处找寻白逸羽的身影,一不小心,马蹄踢乱了一处尚未燃尽的纸钱,几个士兵当即将她围住。
“我们凑钱给兄弟几个烧点钱,你却给踢了,你是存心要他们在地府饿死啊?!”一个半醉的士兵一把将萧玖璃从马上拽了下来,“你是不是找死?”
“对不住,我没看见。”萧玖璃能看出这几个人眼里的愤怒和难过都不是伪装的,想起当日自己祭奠小七被人打断,她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歉意地赔着不是。
“一句对不住有用么?”几个士兵将她围住,其中一个狠狠推了萧玖璃一把,“我们的心意都被你这小子给毁了!”
“我赔钱……”萧玖璃话未说完,身后又挨了一下,她只觉得腰上一疼,一热,血喷了出来。
“害得二狗子今晚领不到钱,老子弄死你!”那捅她一刀的士兵醉得不轻,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萧玖璃忍着疼,身子一闪,想要避开他们。这个时候,若是她还手,势必引起一场大乱。她不清楚今夜营中为何会这样,却知道自己不能乱来。
“想跑?!”几人追着她,“弄死他!”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长臂一伸,将萧玖璃揽入怀中,淡淡紫金花香袭来,萧玖璃抬眼看他。
白逸羽手中全是血,他低头一看,迅速点了萧玖璃后腰的穴道,再抬起头时,薄唇抿起,面容沉寂,凤眸里闪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他揽着萧玖璃退后两步,看着逼近的几个士兵,声若寒冰,“谁伤的他?”
白逸羽浑身散发出的寒意太冷,几个士兵一哆嗦,酒醒了一半,双膝跪下,“殿下……”
“谁伤的他?”白逸羽的声音高了一度,身上气息更冷。
“是属下……”那个捅了萧玖璃的士兵吓得酒全醒了,看看手中还在淌血的短刀,一下扔了出去,“殿下饶命,属下喝多了,不知道是阿九护卫……”
“留着你的话去地府和你的兄弟们说吧!”白逸羽手一抬,短刀从地上飞入他手中,他再一扬手,短刀径直没入士兵的颈项,士兵瞪着眼睛倒下。
“殿下!”陈将军带人赶了过来。
“校场集合!”白逸羽浑身戾气暴涨,抱着萧玖璃飞身一跃,向着校场而去。
“为何不躲?”低头看着怀里的萧玖璃,白逸羽又疼又气。
“我只顾着找你,踏坏了他们烧的纸钱。”萧玖璃攥着他的衣袖,“我没想到他们会动手。”
“你把他们想得太善良!”白逸羽喂她一粒丹药,扶着她站好。
☆、104。104 我奉陪到底
大头等人赶了过来,马耳看着萧玖璃染血的后腰,脸一下就变了,“阿九,你怎么样?”
“还好。”萧玖璃强扯着笑脸,腰却佝偻着,根本站不直。
“谁干的?”银鱼似乎也刚和人打了架,袖子都少了一截。他一脸的怒气,像是要找人拼命。
“殿下已经把那人杀了。”萧玖璃话音刚落,白逸羽抬手点了她的哑穴,冷冷瞥了她一眼,“受了伤话还这么多,聒噪!”
马耳刚迈过去的脚黯然收回。
“马耳,扶着他去一旁站好!”岂料白逸羽径直携裹着萧玖璃走到他身边,将萧玖璃交到他手中。
马耳连忙扶起萧玖璃走到一旁。白逸羽对银鱼低语一句,银鱼飞身离开。
白逸羽看看陆续涌进校场的人,一抬手,大头飞身击鼓,鼓声阵阵,将士们迅速跑动进场。
火光中,白逸羽自顾自擦着手上的血渍,待他抬头看向众人时,眸光冷凝,眸子像是笼上了一层暗沙,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银鱼端着一根椅子飞身回来,马耳扶着萧玖璃坐了下来。大头停止击鼓,校场内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火把的火星不时爆裂的声音。
“陈将军,未经许可,军中饮酒,该如何处罚?”白逸羽的视线落在陈将军身上。
“一百军棍!”陈将军说着跪了下来,一脸惭愧,“末将失职,理应同罚!”
白逸羽不吭声,静静看了他数秒,手一挥,声音异常威严,“今夜凡是饮酒的人全部出列,站到右边!”
哗啦啦站出来一大片,目测至少有五六百人,其中还有几个平素与吴将军交好的将军。
陈将军皱了一下眉,都说罚不责众,这么多人要如何处置?
“饮酒后和人闹事动手的上前三步!”等那些人站定,白逸羽又发了令。
大约有两三百人再次出列。
“为何要饮酒?”白逸羽看着他们。
“想起死掉的兄弟,心里难受。”大多数人沉默不语,也有胆子大的抬头答话。
“为何要动手?”白逸羽再问。
“喝多了,没控制住。”答话的人声音低沉。
“心里难受就可以饮酒?就可以无视军纪?”白逸羽抓过大头手中的鼓杵,挥手一扔,那鼓杵猛地飞到军鼓上,撞击出一声巨响,穿破军鼓飞了出去。
所有人一愣。
“身为月国军人,漠视军纪,在月国任何一个军营,其下场都是一样的。”白逸羽看着那些喝酒的将士,“想念兄弟,心中难受,不是你们饮酒和动手伤人的理由。死去的是兄弟,难道被你们打伤的就不是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那些人的头埋了下去。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我只看结果。你们违反了军纪,那就按规矩办事,该罚的一个也不能少!凡是今夜饮酒的,统统一百军棍。陈将军疏于职守,一百军棍。酒后闹事的,两百军棍!在军中烧纸祭奠的,这次暂不追究,但下不为例,若再犯,军棍伺候!”白逸羽一拂衣袖,宣布决定。
那些闹事打人的一听两百军棍,全都傻眼了,这和要他们的命有何区别?
“怎么?不服?”白逸羽冷哼一声,“若有不服的尽管上台来,我奉陪到底!”
“殿下三思!”陈将军等人大惊。
“军法伺候!先打陈将军!”白逸羽大喝一声,盯着那些面露不满的将士,“不想被打的上台和我打,可以一起上!只要将我打下台,就可以免了你们的军棍!”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白逸羽的身手他们那日已经见识了,可是,这么多人他真的能应付么?还是,只是想威吓一下众人?
“殿下!”大头银鱼也忍不住出声阻拦。
今夜喝酒闹事的分明就是亲吴派,他们心里指不定多恨白逸羽,若是此时他们全都一起跳上来,白逸羽武功再高,内力再强,累也会被累趴下。
萧玖璃也是急得不行,可她被白逸羽点了哑穴,什么都说不出。她刚要解开自己的穴道,却被马耳一把拉住。马耳冲她摇头,要她稍安勿躁。
萧玖璃冷静下来,小七的确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事,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让他分心。这些将士杀敌或许勇猛,论武功却算不得上乘。
她的眸光落在白逸羽身上,此时的他压根不像十五岁的少年,那种老成,那种气势,很多成年男子都不及。
台下一阵小小的骚乱,不少人掂量了一下,主动走去挨军棍,到最后,还是有一百多人涌到台前,带着各种心理想要拼死一搏。
“退下!”白逸羽转身吩咐大头银鱼,眸光扫过坐在角落里的萧玖璃,淡淡地停滞了一秒,似要她安心。
萧玖璃拉拉马耳,递过鸳鸯剑,马耳疾步上前双手奉上,白逸羽接过来,又看了萧玖璃一眼,唇角暗暗勾了勾,转回身面对台下蠢蠢欲动的众人。
“开始吧!”白逸羽双手持剑,刚一开口,呼啦啦跳上台二三十人。
白逸羽双手一舞,一道白光一闪,那些拿着刀剑尚未靠近他身边的将士全都倒下来。
台下不断涌上来将士,白逸羽如法炮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冲上台来的人全被他的剑气所伤。
整个军营都震撼了,白逸羽出手太快,几乎没有人真正看清他的剑招,只知道他仅用剑气就将这一百余人全部撂倒了。
不过,白逸羽显然手下留情了,这些人虽然伤得不轻,但都不至于丢命。
“殿下!”陈将军在手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
“陈将军,明日一早给他们一笔遣散费,让他们三日后各自回乡吧!”白逸羽扫了一眼台上不断呻丨吟的人,转身将鸳鸯剑交给马耳,抱起萧玖璃大步走出了校场。
马背上,白逸羽将萧玖璃紧紧横抱在怀里,唯恐速度太快颠到她的伤口,只是一路慢慢行。
初春的晚风尚有些凉,白逸羽解开长衫,将她包裹在自己的怀里,“疼么?坚持一下。”
“不疼。”萧玖璃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想起他此前对自己的紧张和维护,心里各种甜蜜,第一次在人前没有将他推开,而是伸出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衫。
“你今日好威风!皇后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还被你遣散了不少,军中怕是该消停一段了吧!”
“嗯,想来暂时应该不会再出幺蛾子了,我陪你回去安心养伤。”白逸羽的下巴轻轻在她头顶摩挲,手掌起初只是放在她腰间,到后来干脆抓过她的小手,和她十指交扣。
两人此时的姿势像极了一对亲昵的爱人,说不出的情意绵绵。
“我想跟着你学阵法。”
“我教你。”
两人时而低语,大头三人骑着马远远跟在后面,虽然看不到他们的互动,却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尤其是白逸羽抱着萧玖璃的姿势,总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马耳骑马走在最后,他时而抬眼看看白逸羽的背影,看看从他怀里垂下的萧玖璃的腿,时而颓废地低下头想着心事,整个人躲进浓重的夜色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回到府里,白逸羽在为萧玖璃包扎伤口的时候,情不自禁埋头下去。
他的唇有些干燥,愈加显得火热,落下的时候,萧玖璃身子一颤,忍不住轻丨吟出声,慌忙掩住嘴唇,可身子却一下变得滚烫起来。
白逸羽的手固定着她的腰,嘴唇在那伤口上轻轻吸丨吮,吸出不少血水,这才抬起头来。
他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摁住萧玖璃的双手烫得吓人,凤眸里染上一层红色,下腹紧绷,就像要炸开一样。
看着萧玖璃白皙细嫩的身子,抚着她柔软的腰肢,白逸羽只觉得自己心底的欲丨望叫嚣着,差点要破功。他自认算得上是个禁丨欲的人,不管那些女人如何引诱,他都不会有半点欲丨念,可是,不知为何,只要和萧玖璃在一起,他就会失控。
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离萧玖璃越远越好,最好马上出去,全身泡在凉水里,可是,眼见着她腰上的伤口这么深,他又无法扔下她。
白逸羽深深吸了一口气,默念着心法,让自己平心静气,拿起药膏和绷带包好萧玖璃的伤口,这才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浑身冒着凉气的白逸羽回来了。他褪去外衫钻进了锦被,却和萧玖璃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萧玖璃肚子下垫着软垫,弓着腰和小屁丨股,像只虾米。
白逸羽爱怜地撩起她耳边一缕秀发,“玖儿,这样趴着可难受?”
“还好。”萧玖璃侧脸看着他,清浅一笑。
白逸羽眸光凝在她脸上,话里带着心疼和懊恼,“自从你跟了我,总是在受伤。”
萧玖璃拉拉他的手,“今日怪我自己大意。”
“若不是因为我,你如何会前往军营,又如何会受伤?”白逸羽正说着,一把飞镖破窗而入,对着床榻飞来。
☆、105。105 你真的越来越像丫头了
白逸羽当即翻身护在萧玖璃身上,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抓,将飞镖接在手中。
飞镖上插着一张纸,他取下一看,蹙了下眉头。
“怎么了?”身下,萧玖璃在问。
白逸羽没说话,将字条递给她。
“李桓竟敢这样做?”萧玖璃扫了一眼,有些震惊,“这消息可靠么?”
“应该可靠。”白逸羽随手将飞镖扔在地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是说?”萧玖璃微微抬起上身,侧脸过来。
白逸羽刚好垂下头去撩两人交丨缠在一起的头发,萧玖璃柔软的唇瓣好巧不巧就碰上了他的薄唇,两人同时一怔。
白逸羽这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诡异。他的身子覆在她翘起的小屁丨股上,和她紧密地贴在一起。
几乎只是一瞬,白逸羽的身子就发生了变化,抱着她的手臂收得紧紧的。
那火热傲然挺立,萧玖璃瞬间觉得一团火从自己身体的某一点燃起,全身血液在沸腾,她本能地扭了下身子,想要离他远点。
“别动!”白逸羽的声音暗哑得有些吓人,萧玖璃愣在那里,再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玖儿……”白逸羽揽着她,艰涩地唤了一声,身子微微有些颤栗。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贪恋地嗅着她的幽兰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想要对她说出心里话的冲丨动,更强压住要得到她的想法,身子一滚,倒在一旁,手指一弹,灭了火烛,屋内顿时黑了。
萧玖璃暗暗松了口气,黑暗中只听见白逸羽微微喘息的声音,她的脸莫名又热了。
不知为何,又想起他是不是喜欢男人的问题来,萧玖璃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
其实,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都希望他心悦的是自己,只是,他虽然时常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些小暧丨昧,却从未说过他心悦她。
半响,白逸羽平复了情绪,勾勾萧玖璃的手指,“睡吧,若是不舒服,就唤我。”
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李桓前来,关切地问起军营中昨夜的事情。白逸羽倒也没有隐瞒,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他们竟然这样胡闹?还刺伤了阿九护卫?”李桓一脸的惊讶,“难道他们不知道阿九护卫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实在是无法无天!”
“醉成那个样子,他们哪里还有什么理智?!”白逸羽冷哼了一声,“还好那一刀没要阿九的命,否则羽定要将他们全部杖毙!”
“殿下息怒,这么多年来军中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怕是有的人心中不满殿下对吴将军的处罚,刻意挑起事端。殿下雷霆手段也是对的,和这些莽夫没有太多道理可讲!”李桓俨然站在白逸羽这边。
“治军必严,否则,南荣人一旦进犯,这平州城如何保得住?”白逸羽也不多说,切入正题,“城主今日来可还有别的事情?”
“殿下,微臣今日来还有要事相商。”李桓说着摸出一张礼单,“每年十月皇上寿辰,平州都会送上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