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魅丨惑,笑意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邪性,话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深意,无一不透着危险的信号,让萧玖璃的脸一下就红透了。
“乖乖待在我身边,乖乖长大!”白逸羽竭力压住心中不断上窜的欲丨念,身子往后一退,漫不经心撩起她耳边一缕碎发,缠在指间把玩。
“今日天山派送来了四个弟子,武功都很不错,师父要他们留在我身边做我的隐卫。”等到眼里的暗红全部褪去,白逸羽将发丝撩到萧玖璃耳后,解开她的穴道,“我和你一人两个。”
“那怎么行?!”萧玖璃大惊,“怎么能让你的隐卫来保护我呢?我也是你的护卫,应该我和他们一起保护你!”
“保护你就是保护我!”白逸羽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打斗声。
白逸羽凤眸一深,将萧玖璃往里一推,自己站起身挡在床前,警惕地听着屋外的响动。
“是刺客?”萧玖璃低声问。
“嗯,想来那些损失了粮食的有钱人正恨得我咬牙切齿。”白逸羽神色寡淡地站在那里,看不出气愤,也看不出紧张。
“早上刚放了粮,他们这就派人来刺杀你,岂不是太明显了?”萧玖璃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动,“似乎来的人并不多。你的隐卫没有动手?”
“他们交的粮都有问题,但我让人给掉了包,所以放给百姓的粮都是好的。他们回去查看粮仓自然心疼,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甘愿吃哑巴亏,这才会派刺客前来,也不是真的要我的命,不过是给我个警告罢了。”白逸羽冷哼一声,“对付这样的货色哪里需要出动隐卫?再说,明日师叔会带那四人会天山,他们要在人前离开平州城之后再暗中返回。”
“掩人耳目?”萧玖璃会意地点头,“既然是隐卫,不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那才是最好的。”
“有他们在,你安心养伤便是。”白逸羽眸光一闪,“等到春暖花开,我们一起治理这平州。”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萧玖璃瘪瘪嘴,“是你不许我下床。”
“乖乖躺着!”白逸羽轻哼一声,“半月之后,你就可以下床了,到那时我会将天山派的武功教给你。”
正说着,外面打斗声渐停,刺客全都溜了。
白逸羽出门查看,不多时转身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食盒。他取了桌案放在床榻上,亲手为萧玖璃布了菜,这才去陪师叔和同门用膳。
萧玖璃正在埋头用膳,窗户无风自开,一道身影像鬼魅一般随着寒气从窗外飘了进来。
萧玖璃一惊,抬眼一看,面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床头俯视她,就算他戴着面具,她也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将白逸羽救回后,平州守军专门派出一支精兵昼夜保护这府邸,马耳等人更是成日守护在白逸羽所住的园子里。面具人依然如此轻松地闯入进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她面前,可见其身手。
“主子。”萧玖璃放下碗筷,挺直腰背,压低声音。
面具人微微颔首,拉起她的手腕把了一下脉,话里听不出情绪,“为了救白逸羽,你不要命了?南荣都事府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敢独自去闯。也是你命大,那样的沙漠竟也能走出来。”
“玖璃牢记主子吩咐,只想尽力取得白逸羽的信任,别的并未想太多。”萧玖璃眸光一缩,尽量不让自己的心事被面具人看穿。
他把了脉,能看出她受了重伤,却猜不到她为了白逸羽剜肉割腕。幸好,强大如他,却不知白逸羽便是护卫训练营的小七,否则,他如何还会让她留在白逸羽身边?
“白逸羽的确还不能死。”面具人冷笑一声,“既然让你躺在他床榻上,他应该已将你当作了救命恩人,你要继续赢得他的信任,让他对你再无戒心。”
“玖璃明白。”萧玖璃垂下眼帘,强忍心中翻滚的情绪,语音平静,“不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面具人绝非善类,对付白逸羽是早晚的事。不管最后她是否会对白逸羽动手,这棋子的身份一旦暴露,都将会带给白逸羽伤害。
“本座来,是给你送奇香丸的。难道你忘了,你该服药了?”面具人手指一弹,一粒莹白的丹药落在桌案上。
“多谢主子!”萧玖璃捏着那丹药,一脸的恭敬。
“好好保护白逸羽,本座留着他自有用处。”面具人说完,从窗户悄然飞身出去。
萧玖璃垂眸看着手中散发着淡淡幽兰香的丹药,手指渐渐收紧。
这奇香丸,她整整服了八年,每年一粒,其药性早已渗透全身,身上气息也成了幽兰香。
服下奇香丸之后,萧玖璃不但脉象,就连身子也如同男子一般,胸部平坦,没有葵水,不男不女。
萧玖璃不想做怪物,可这丹药若是不按时服下,她便会身亡。
三年前,她曾试过不服药,结果全身经脉错乱,五脏六腑抽搐疼痛,七窍流血不止。慌乱中想起面具人的警告,萧玖璃赶紧服下奇香丸,所有症状立即消失。
两年前,萧玖璃又试了一次,结果依然如此,她再不敢不服药了。在救出妹妹之前,她不能死。
此刻,她的手指掐在掌心,眸底时而是火焰,时而是寒冰,终究还是平静地吞下奇香丸,没事人般的继续用膳。
☆、96。096 何必养虎为患
半个时辰之后,银鱼进来,一边收拾一边和萧玖璃聊天。
“阿九,这一次你救了殿下,殿下对你的态度终于好转了,不但每日亲力亲为地照顾你,还把床都让给你,自己去睡长塌。你可再不要惹怒他了!”银鱼自然不知道萧玖璃和白逸羽同床共枕。
“银鱼,我也不想惹怒他。”萧玖璃深吸一口气,自从白逸羽向她表明身份之后,两人如今看上去和从前一样好,可萧玖璃知道那不过是表象罢了,她的秘密是最大的隐患,一旦暴露将会深深伤害白逸羽。
现在她只盼着自己早点好起来,早点查清面具人的真实面目,设法救出妹妹,摆脱面具人对她们姐妹俩的控制。
“阿九,你只要不招惹姑娘,殿下就不会对你如何。”银鱼看看门外压低声音,“刚来平州的时候,殿下常去青丨楼,可再漂亮的姑娘他都看不上眼,留下作陪的全是伶人。”
“你是说……”萧玖璃一愣,想起自己进入平州那日百姓们私下的议论。
“阿九,大家是兄弟,我才好心提醒你,殿下似乎不喜欢女人,他自然不喜欢你招惹女人。”银鱼的声音很低,却像惊雷在萧玖璃耳边炸开。
想到白逸羽平素对自己的好,想起他醉酒后的那个吻,萧玖璃心里一颤。
银鱼什么时候走的,萧玖璃都不知道,她捧着书靠在床头,却一直不曾翻动。
这夜,白逸羽将她揽在怀中,萧玖璃久久不能入睡。身后是他坚实的胸膛,身边是他的气息,而她却觉得一切就像梦一样。
那年在湘西,遇到苗族人成亲,小七牵着一身裙装的她也被好客的主人迎进山寨。看着一脸喜气的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萧玖璃也曾幻想过自己和小七也能有那么一天。
那时的她真的好期待有一天能以女子的身份陪在他身旁。
如今,自己就躺在他身旁,却不是曾经期待的那样。他知道自己是“男子”,却这般亲昵,难道他真的喜欢男子?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女人,自己还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么?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女子,他和自己是不是连兄弟都没得做?
萧玖璃的心乱了。
“怎么了,有心事?”白逸羽手臂紧了紧,下巴在她的头上摩挲了一下,“睡不着?”
“白日睡得太多了。”萧玖璃靠在他怀里,闻着那清冽的紫金花香,虽然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却也心安了不少。
“多睡才好。你这么瘦,还老不长,就该多吃多睡。”白逸羽长臂一伸,将萧玖璃牢牢圈在自己怀里,语气非常认真,“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小七,如果,如果我以后不能陪你……”每每想到自己一旦断了奇香丸就会丧命,想到面具人的强大可怖,萧玖璃就觉得未来不可把握。
“瞎说什么?”白逸羽当即抬手捂住她的唇,“你若是敢不陪我,我要你好看!”
他温暖而修长的手指触碰在萧玖璃的唇瓣上,两人都同时一滞。
情不自禁,白逸羽的指腹轻轻描画着萧玖璃的唇形,萧玖璃只觉得他碰过的地方酥麻微痒,想都没想便张口咬了咬他的手指。
这一咬下去,两人身子同时变得僵硬,白逸羽的呼吸也重了些,萧玖璃一滞,慌忙又将他的手指吐了出来。
“玖儿……”黑暗中,白逸羽的声音那么暗哑,却带着几分压抑,似乎积压了满腔的话语想要诉说,却又说不出口。
他的身子火热而滚烫,且悄然发生着变化,许是担心吓到萧玖璃,他自己往后退了退。
“小七,我的伤已无大碍,以后我们还是分开睡吧。”萧玖璃觉得自己浑身的温度也在飙升。
“休想!”白逸羽低下头,在她发间轻嗅,语气强硬霸道,“我早就说过了,你必须贴身保护我,每日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
半月之后,萧玖璃彻底痊愈,腿上长出了新肉,伤痕也消失不见。
这日,白逸羽只身带着她骑马外出。
两人扬鞭策马,来到城外。
下了马,两人并肩走在田间地里,放眼望去,大地积雪正在消融,早春的迹象从泥土中渐渐显露出来。
因为放粮赈灾一事,百姓对白逸羽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不少人上前聚集在他身边。
萧玖璃主动和农户闲聊,了解他们平时耕作的情况,不时讨论几句或提点建议,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认同。
末了,萧玖璃拿出一些种子,不少人表示愿意尝试栽种。她又强调了注意事项,还说以后会常来看看,这才和白逸羽一起打马离开。
白逸羽带着她来到平州最高的百丈山,两人站在山顶看着脚下,淡淡阳光照耀下,平州城展现出新的生机。
萧玖璃摸出一个青色荷包,缎面上绣着一朵淡紫色的紫金花,素雅却也算不得精致,“小七,生辰快乐!”
白逸羽唇角一勾,之前那个香囊被南荣人收走,他一直颇为遗憾,萧玖璃果然懂他。
将荷包系在腰间,白逸羽拿出一根玉簪,走到萧玖璃身后将她的头发束起,“玖儿,生辰快乐!”
白色的暖玉,雕成一株含苞待放的幽兰。雕工很精细,看得出费了不少心思。不用说,这是白逸羽亲手做的。萧玖璃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望向前方。
“真快,又是一年!”萧玖璃轻叹。
从知道两人同日生辰到现在,他们已经一起携手走过了六年。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真的希望相伴的日子能多一些。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白逸羽迎着阳光,深吸一口早春的气息,踌躇满志,“玖儿,我要让平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定能做到。”萧玖璃也不看他,只坚定地看着前方,“谁也阻止不了。”
回到府中,马耳兴冲冲来找萧玖璃,见她头发已经束上,愣了一下,揣在怀里的手先是一紧,随即松开,一根漂亮的竹簪断成两截,落在怀里,刺伤了他的心。
“马耳,有事?”萧玖璃见他脸上神色迅速变换,有些奇怪。
“阿九,生辰快乐!”马耳当即收起失落,上前一步轻轻拥住萧玖璃的肩膀,“恭喜你又大了一岁,希望你平平安安。”
“马耳,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萧玖璃真诚地拍拍马耳的背。
此刻,京城,皇宫,未央宫,白娉婷坐在皇甫钰身旁,看着一脸阴沉的白明宣欲言又止。
“宣儿,稍安勿躁。”皇甫钰冷静如常,“你父皇将平州的军权交给白逸羽,不过是避免他再落入南荣人手中。你父皇对白逸羽的在乎绝不会重于江山社稷!”
“母后,我们何必养虎为患……”白明宣满眼阴鸷,
“宣儿无需担心。”皇甫钰冷笑一声,“本宫会让白逸羽永远留在平州,再无出头之日。”
“那阿九必须死!”白明宣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不过是个奴才,再有本事,也翻不了天!”提到萧玖璃,皇甫钰的护甲在手心一掐,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平州的事情本宫自有安排,你只需盯紧白尚儒,最近竟有人奏请立他为太子!左家兵权在握,树大根深,才是我们最需要防范的!”
“儿臣明白!”白明宣眉头一皱。
“去你舅舅府上走一走,让他安排吏部给白逸羽派几个得力助手去。”皇甫钰笑得阴险。
“儿臣这就去。”白明宣会意地站起身。
“哥哥,我也要出宫。”白聘婷上前拉住白明宣,“三皇叔送你那个戏子,我还一直没见过。”
“娉婷,本宫一再提醒你要谨言慎行!”皇甫钰眉心一蹙,低喝一声,“堂堂公主,开口闭口就是戏子,成何体统?!”
“母后……”白聘婷撒娇地跺了下脚,“儿臣不过是去哥哥府上。”
“你已及笄,待字闺中,闺誉极其重要!”皇甫钰没有半点松动,“你的婚事不但涉及你的幸福,还牵涉宣儿的未来,万万不可出错。”
“母后,妹妹不过是喜欢听戏,去我府上见个戏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白明宣不以为意。
“幼稚!”皇甫钰拉下脸,语气非常严厉,“在宣儿尚未得到那个位置之前,收起你们的玩心。什么戏子,什么美人,都当不得真,更不能因此被人拿了短处。就算有朝一日,宣儿身居万人之上,也绝不能为所欲为。”
“是,母后!”见皇甫钰动了气,白明宣和白聘婷当即收敛了几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去吧!”皇甫钰挥挥手,看着两人退下。
少顷,一个宫女从未央宫走了出去,在御膳房为皇甫钰拿了几样糕点。
随即,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提着一个马桶送到净房。
次日四更前,几辆拉着夜香的马车出了宫门。天还未亮,一只信鸽便从京城最大的一处溷厕飞出,向着平州方向而去。
☆、97。097 种子被换
几日后,白逸羽晨练后正在用早膳,一个小厮匆匆走进来,“殿下,出事了!”
“怎么了?”白逸羽放下碗,优雅地擦了擦嘴唇,面色无波。
“外面来了好多农户,说是殿下送他们的种子有问题,吵着不肯走!”小厮一头薄汗,话说得结结巴巴。
“这等小事你就乱成这样?”白逸羽轻哼一声,“马耳,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处变不惊。”
“是,殿下!”马耳对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走出花厅。
“殿下,属下去看看吧。”萧玖璃看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