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还是第一次听说戚家的事情,颇有些惊诧。“我没有怕,好歹我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他们不敢欺负了我去。只是……”她抬头望着戚麟,声音有些迟疑:“我需要怎么做?”
虽说戚光与那家人并无情义,但她才嫁进门,有些事情自是不好做也不好说的。
戚麟笑道:“什么都不必做,你想怎样对待他们都行。”他往后一躺,意态闲适:“反正那家的媳妇闺女,可都尊贵不过你去。”
侯府虽说是那庶子当的家,可他的儿女再怎么说也只是庶房的嫡子女,身份可比嫡房的庶女都要来得低。不说苏绾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就说妻以夫贵,苏绾的身份也甩他们几条街了。
苏绾道:“人家好好的问你,你偏这样说,不是作弄我是什么?”虽知道要远着那家人,可到底要多远,怎么个远法,是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只是逢年过节送点礼,她心中也没个数。说到底就算戚光跟临安侯爷闹得再僵,也是亲父子,她是小辈,又是新妇,压根儿没有说话的余地。
“瞧你,我何时敢作弄于你?”戚麟眉眼含笑。“姑姑都特意回来给你撑腰,我可不敢招惹你们。母亲那么疼你,也是站在你那边的。”一家人都给苏绾撑腰,他可真是没地位。还好戚瑶不在家,否则这马车中都没他的位置了。
苏绾道:“姑姑难道就不疼你了,也不怕她听了这话不高兴。”
戚麟作投降状:“好吧,我错了,好娘子,你可不要告诉姑姑,不然她肯定要揍我的。”
苏绾被他的动作给逗笑了,忍俊不禁道:“就会唬我。”
戚麟凑过去,一本正经道:“这怎么能是唬你呢?姑姑又不是没有揍过我,她下手可从来不领情的。”
想想生性冷淡的莫岫拿着藤条揍戚麟的场景,苏绾捂着肚子直笑,又遗憾道:“可惜这样的场景无缘得见,不然画出来拿来威胁你也不错。”
“画些其他的也不错啊,你当年的画我可都收着呢。”戚麟笑眯眯道:“改日拿出来摆在房里。”
苏绾羞红了脸,忍不住嗔道:“你看过也就是了,好端端的做什么拿出来?若是让人瞧见了,可要怎么说呢。”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道:“少爷,少奶奶,已经到了。”
苏绾神色一紧。
戚麟低声安慰道:“等会儿你跟着母亲和姑姑,她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到时候我也会陪在你身边,不必害怕什么。”
。。。
两小无猜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侯爷
戚麟一直都不喜欢侯府那些人,虽说谁家都有些肮脏事,但为了一个贱妾逼死原配嫡妻,也亏得临安侯做得出来!常宁伯虽然也宠妾灭妻,但原配却是难产而亡的,区别可也大着呢。
更何况,昨日他成亲,旁支嫡系的子孙都来了,临安侯府可没一个人来,别说主子了,就连下人都没打发一个,这让戚麟怎么不记恨他们?
苏绾被戚麟扶下马车,与戚光等人一起去看临安侯。临安侯最近身子不适,正卧床休息,见到几人颇有些惊喜。
床边伺候汤药的岑氏睨他们一眼,语气不悦:“侯爷都病了好些天了,现在才知道回来看望,可真是孝顺的很。”她本出自小户人家,机缘巧合得了临安侯青眼,一路走到当家夫人的位置,又因戚光不在家,整个侯府由得她做主,临安侯又宠信她,也养了些脾气出来。
她生了三子一女,地位可稳固得很,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着想,她自是要百般打压戚光。
“岑姨娘多虑了,我们这次回来,不过是要侯爷开宗祠给我儿媳妇儿上族谱的。”戚光唇角一勾,眼底划过嘲讽,声音冷冽。
岑氏被扶正多年,早已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也没人会提她曾是妾室的事情。可是今天,戚光竟然将这条伤疤揭了出来,让她无法遮掩。
“长辈面前,竟然还敢顶嘴,到底有没有将家法看在眼里?”岑氏气急,说完又转向临安侯哭诉道:“妾身不过是担心侯爷罢了,偏偏大少爷不领情。妾身再怎么说也是侯爷的继室,大少爷分明是没将侯爷放在眼里。”又愤愤道:“知道大少爷现在位居高位,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宁可帮衬着外人,也不肯拉自己亲生兄弟一把。”
她的长子虽说被侯府上下称为世子爷,可圣上的旨意却没下来,她也怕有朝一日会生什么变故。剩下两个儿子却是不成器的,想谋个一官半职吧,那些人又瞧不上他家的家风,不肯帮忙。
哼,那些人分明是嫉妒她得宠,羡慕她与侯爷鹣蝶情深,又有三个儿子,才不愿意帮忙的。
戚光冷冷一笑,毫不留情道:“不过是个贱妾,算哪门子长辈?当真以为被扶正了便能被人称一声侯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还是少做些为好,否则容易伤脑子。”
莫岫更是两眼泛着火光,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我看岑姨娘年纪大了,脑子果然不好使。要不这样吧,我免费给你扎一针,保证你耳聪目明。”变傻子。
“哎呀娘子,人老了就容易变笨,你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快站远些,说不定这傻会传染人呢。”无崖子语气凉凉的道。
莫岫顿悟,往后退了几步,道:“哎呀,傻原来也是会传染的,看临安侯爷不就知道了?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临安侯被他们这一唱一和的话给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无奈莫岫语速太快,他压根儿就没插嘴的机会,好容易等莫岫说完,这才怒喝道:“放肆!”
一句话吼完,他已是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了,手指着戚光等人,神情十分激动。
徐氏温声道:“说起放肆,谁能放肆得过岑姨娘呢?以前母亲在世时便敢以贱妾之身干涉内院之事,如今见了大少爷的面儿,也不知行礼,可不就是放肆得很?”
临安侯重重咳嗽一声,这才道:“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便是你再受皇上宠信,也说不过这个礼去。”
徐氏脸上扬起笑容,淡淡道:“侯府上下称呼岑姨娘一声夫人,可她在原配嫡子面前仍然不过是一个妾室,这世上哪有嫡子给妾室行礼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侯爷不在乎规矩,咱们家可在乎得紧。”
临安侯手一拍床沿,怒道:“那你们总该给本侯行礼吧?”
“侯爷当真是不嫌手疼,老当益壮啊。”莫岫笑眯眯道。“听说侯爷病了好些天了,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戚光接话道:“那怎么可能?侯爷的汤药一向都是岑姨娘亲自动手的,从不假手于人,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侯爷年纪大了,虚不受补也是有可能的。”
苏绾在一旁听得直笑,戚光表面上在帮岑氏说话,实则却是定死了岑氏犯案的可能性。若是汤药有问题,便是岑氏动的手脚,毕竟她从不假手于人。
戚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嘴角却扬起一抹弧度。
苏绾慌忙噤声,老老实实的装木头人。
临安侯眉头一皱,莫岫会医他是知道的,难不成,这汤药真的有问题?想到这儿,他瞥了岑氏一眼。若是他死了,戚光早就是分出去的,她儿子不就顺理成章继承爵位了?
岑氏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凉,她巴不得侯爷能够活久一些,又怎么可能会害他?如今长子的世子之位还没得到皇上的认可呢,临安侯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大少爷一回来便挑拨离间,到底是何居心?你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可是太医都说了,侯爷不能动怒,你还偏这样气他,到底有些什么企图?”
又对临安侯道:“妾身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侯爷不知道吗?如何便听了外人的挑拨?妾身只有一双手一双眼睛,便是再精心,也难免有出错的时候,侯爷这样怀疑妾身,让妾身好难过。”
临安侯看见她这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心早已软了,所有的怀疑尽数烟消云散。他抚上岑氏的脸颊,带着些歉疚的道:“是我不好,错怪你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戚光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嘲讽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岑姨娘一哭一委屈,所有的错便都是母亲跟他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临安侯还吃这一套。“我真为母亲抱屈,不幸嫁给了这样一个不顾纲常的玩意儿。”
临安侯脸上神情一滞,正欲怒喝出声,便听莫岫道:“侯爷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动怒的好,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倒是救还是不救呢?”
岑氏气得直咬牙,抬眼见到现在戚麟身侧的苏绾,突然想起戚光等人的来意了。她微眯着眼,突然道:“那位是麟哥儿媳妇儿吧?”
她本有意将自己娘家侄孙女嫁给戚麟,本想临安侯身子好些了再去给戚光说,也好为临安侯冲喜。却没想到,戚光竟然在他们没有得知情况的时候,便给戚麟娶了媳妇儿!
“麟哥儿娶亲了?这门婚事我怎么不知道?”临安侯怒了,道:“我告诉你,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想上族谱,没门儿!”
苏绾垂下头,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戚麟轻轻握住她的手,担忧的看了看她。
莫岫却是一笑,苏绾的性子她知道,断不会因为这两句话便被唬住的,指不定她心中还在偷笑呢。不过,今日这事,不该她掺和也不能她掺和。
“多年不见,侯爷还是这般色厉内荏,好的很。”莫岫笑眯眯道:“不过,这门婚事可轮不到侯爷做主。”
临安侯胸口更闷了:“再怎么说我也是麟哥儿的祖父,他的婚事我也有份做主。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私自做主,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不好意思,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母亲与夫人。”戚光语气冰凉,说出的话却让徐氏红了脸。“至于你,我就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临安侯指着他的手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忤逆不孝的子孙,好在早早的将这个孽障赶了出去,身边只剩下贤惠的妻子和孝顺的子女。否则,还不知道他要受多少气呢。
岑氏吓得慌忙为临安侯顺气,等他平静一点了,方指责戚光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哪有做儿子的这样说父亲的?当真是不孝之极。姐姐一向贤惠,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儿子来,莫不是记恨我跟侯爷,才让你来气我们的?”
戚光眸光微眯,眼中闪烁着冷光,浑身煞气释放,将岑氏吓得脸色苍白。“岑姨娘,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信不信,我去祠堂请出母亲牌位,将你赶出侯府?”
征战沙场多年带出来的戾气可不是吃素的,岑氏知道戚光手段强硬说到做到,当即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眼角含泪,眉眼间带出几分哀婉凄切来。
“放肆!”临安侯喝道。“竟然还管起我房中的事来了,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麟哥儿娶亲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说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夫人都很满意这门婚事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又何必告诉你?”戚光眼中冷意更甚。“何况,这门亲事是皇上赐的婚。你不让儿媳妇上族谱,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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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无猜意 第一百六十章 针锋
临安侯惊诧莫名,他早知道戚光深受皇帝信任,却没想到竟会荣光至此,就连戚麟的婚事都是由皇帝下旨赐的婚。要知道,皇上日理万机,是不会在意臣子儿女的亲事的,要赐婚也是为皇家宗亲赐婚,轻易不为外人赐婚的。
由此可见戚光在皇帝眼中的地位了,如此一来,他倒是真没置喙的余地。可是就这样屈服,他又有些不甘心。
岑氏看出他的心思,装作为难道:“可是侯爷身子不适,已经好些天没下过床了。不若你们先回去,改日等侯爷好了再来?”
不上族谱便算不得正经的儿媳妇儿,她可不会就这么好心的让那些人达成心愿。
莫岫冷冷瞪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道:“整天待在床上,反而对身子不好,多出去走走,活络活络筋骨,对侯爷也有好处。我可没兴趣回去之后再来这里一趟,有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在,浑身都不对劲儿。”
无崖子立马附和道:“娘子说的对,回去咱们得拿艾草去去晦气,不小心什么时候沾染上了就不好了。。”
岑氏恶狠狠的看着这两夫妻,气得脸都快变形了。拐弯抹角的骂她是不干净的东西,晦气,当真是可恶之至。“只会耍嘴皮子,有意思吗?”
莫岫眉毛一挑,接话道:“当然没意思,不过有些人耍嘴皮子都耍不过我,岂不是更没意思?更何况,我说的都是实话,哪有耍嘴皮子?我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认为自己是不干净的东西?”
岑氏气得脸色通红,还是强硬道:“侯爷身子不好,不宜动怒,不宜走动,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没得为了个新妇进门,还得劳烦长辈拖着病体开宗祠的。”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说他能下床他就能下床。”莫岫眸光转冷,坚持道:“我看也不必改日了,就今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会让你撑到上完族谱。”
这种人,让他痛快死去简直太便宜他了!
她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岑氏,道:“你这么急着阻止我们去宗祠,难道是因为你自己进去不了,所以也不想让我们去?”
妾室是不能进祠堂的,便是死后,牌位也没办法放在祠堂中。莫岫此话,完全是在戳岑氏的肺管子。
岑氏气得要命,要不是儿媳妇带着孩子去庙里给侯爷祈福去了,她也不必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如狼似虎的恶人,独木难支。
临安侯有气无力道:“罢了,遂了你们的心意又何妨?”说罢,便硬撑着起身。莫岫慌忙用银针扎了他几个穴位,以防他撑不下去。
无惊无险的开完宗祠上完族谱,临安侯也松了一口气,回到床上便开始道:“上完族谱了,孙媳妇儿也该给祖父祖母敬茶了罢?”
一旁的岑氏也忙着点头,她定要在敬茶的时候为难苏绾一番,去去心里的火气。
“母亲在祠堂呢,儿媳妇儿方才已经上过香了。”至于岑氏,想都别想!戚光眉头紧皱,冷冷的道:“他们已经给长辈敬过茶了,我跟夫人都喝过了媳妇茶,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了。”他是打心眼里不想跟临安侯沟通。“如果没事,咱们就先回去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临安侯还是死性不改。虽然早就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但看到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做出如此姿态,他只觉可笑。
临安侯脸色一板,道:“当初你儿媳妇过门都没给长辈敬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