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的商人之女也懂音律?看来世子爷果然*有方,今日看到的世子妃,已经与往日大有不同。
问题是,这个不是你肤浅地知道就可以了,在座的很多闺秀都懂得音律,不过水准就有天差地别,同一首曲子,有的能弹得闻之落泪,有的却觉刺耳难听。
虽然绝大部分人都不抱乐观希望,但世子爷已经开口了,只要不吹奏的太难听,勉勉强强过关,也就行了。
琉璃公主这次是真的震惊了,看向寒菲樱的目光,透着毫不掩饰的疑惑,“世子妃也颇通音律?”
琉璃公主的话成功地将寒菲樱心中隐藏的好胜之心激将了出来,虽然知道这就是萧天熠要的效果,但如今也只能上当了。
还有左右那些窃窃私语声,就算没听到内容,寒菲樱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商人之女也懂音律,众多贵宾面前,不要贻笑大方之类的讥诮之语。
寒菲樱手心一紧,愠怒升腾上来,虽然我不在意,但不代表你们可以视我为无物,肆意欺凌,也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王公贵族好好看看,卑微商家怎么了?民间又怎么了?照样卧虎藏龙。
倒是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达官贵人,大多身无长物,不过是投得好胎,全凭一点裙带关系,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不说别的,就说东方府,东方明玉前面的六个哥哥全是庸碌之辈,终日吃喝玩乐醉生梦死,真不明白,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
哪像她,全凭自己的本事打出来的一片天,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她?又有什么资格?
皇太后见一向懂事的天熠竟然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思也要维护这个商家之女,难得地有些愕然,天熠的性子,她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但此时也一时摸不透天熠到底想干什么,莫非这个寒菲樱真的是深藏不露?
南宫羽冽悠闲地品着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案上,此时的他,已经退居幕后,一直在冷眼旁观,直到听萧天熠说要寒菲樱出来吹奏,他的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
原本送长笛给世子爷的宫人还双手奉着独幽,一动不动,等待示下。
萧天熠见所有人目光尽收眼底,淡然笑道:“皇祖母,琉璃公主的凌波舞享誉赤炎,樱樱的长笛在孙儿的教导之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骏马尚需配好鞍,孙儿有个不情之请,将独幽暂借樱樱一用,不知皇祖母是否恩准?”
皇太后本来是准备把独幽赐给天熠的,这一曲英雄美人,若是成就一番佳话,自是喜上加喜,想不到天熠却提出给寒菲樱吹奏?
独幽是她的爱物,众多皇孙中,也只有天熠有这个福分,出身高贵的人对出身寒门却占据高位的人,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她并未马上表态。
萧天熠仿佛不知道皇祖母心中的犹豫,笑意宴宴,“相信在孙儿的熏陶之下,樱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见天熠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皇太后也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再说,在众多贵宾面前,独幽都拿出来了,怎么可能又收回去?当即慈和一笑,“好,天熠这样说,自是再好不过!”
沁雪公主一声冷哼毫不客气地溢出,一个寒菲樱,一个琉璃公主,她哪个都不喜欢,见琉璃公主向天熠哥示爱,被天熠哥拒绝了,她心花怒放,却碍于皇太后在场,不得大笑,不然的话,照她的个性,早已经忍不住嘲讽出声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沁雪公主张扬的笑落在北仓茂的眼中,更是垂涎欲滴,他决定,等琉璃公主一舞完毕,就立即向龙腾王朝的皇帝提亲,将美人收入囊中。
宫人听皇太后已经示下,恭敬地把独幽呈到了寒菲樱面前,“世子妃请!”
一介商贾之家的女儿,能驾驭得了名品独幽吗?这是每个人心底的疑问。
皇后娘娘看着面色淡然的寒菲樱,眼中没有半分惊慌,淡定从容的气度,根本不像第一次来到光华正殿上的寒门女儿,这里汇集的都是各国雄主,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她竟然还面无惧色?
还有萧天熠的那样一声“樱樱”听在皇后娘娘耳朵中,更是有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琉璃公主看上萧天熠绝对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可萧天熠面对这样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居然不解风情地视而不见,反而毫不掩饰地彰显对寒菲樱的*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连一向睿智过人的她也糊涂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枫桥夜泊
寒菲樱看着眼前的独幽,玉质光滑,温润细泽,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放在手中摩挲,而不是存于库房,束之高阁,有这种光泽的佳品,定然是爱物,难怪皇太后会不舍,她是庸俗的商贾之家出身,岂能玷污这样的圣洁之物?无非是担心明珠暗投,情有可原。
虽然她并不稀罕皇太后爱物,但身为一个精通音律的人,深知一把好乐器的重要性,就如子期之于伯牙,清风之于明月,少了谁,另外一方就会黯然失色,她也一向挑剔,非名笛不吹,也毫不客气地接过,不卑不亢道:“多谢太后娘娘!”
皇太后将寒菲樱的态度看在眼里,微微有些诧异,这独幽不要说平民百姓,就是皇室子弟也难得一见,她原本打算把独幽赐给天熠,有祝贺他和琉璃公主花好月圆的意思,可没想到天熠竟然不着痕迹地拒绝了。
今日在场的,就算五音不全不懂琴瑟之人,也不会不明白独幽的价值,能得独幽一见,是无上的殊荣,谁能不欣喜若狂?
可是这个寒菲樱,却是这样高傲,独幽在手,也没有激动得无以复加,反而如此淡定,她虽然不了解寒菲樱是什么人,但天熠,小时候是她看着长大的,性情沉稳,不是不知分寸之人,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喜欢他,天熠受伤之后,她也黯然了很长一段时间。
接下来,寒菲樱到底会吹奏出什么样的曲子,倒真让皇太后隐约有些期待。
琉璃公主看着寒菲樱,目光掠过一道狐疑,却笑语如珠,“本公主要跳的是赤炎凌波舞,既然世子爷开口,就有劳世子妃帮我吹奏一曲《枫桥夜泊》吧。”
枫桥夜泊?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首曲子是出了名的难吹,不要说世子妃初学,就是经验丰富浸染多年的乐师也不敢轻易上手。
究其原因,是因为《枫桥夜泊》繁音极多,意境高远,一般人就算能记得乐谱,也很难奏出那种出神入化的韵味,琉璃公主指定这一曲,分明有故意刁难世子妃的意思。
皇太后闻言,有些不悦,《枫桥夜泊》虽然意境高远,却是一首饱含着缕缕轻愁的曲子,与今日欢庆气氛不符,像她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很忌讳的,可琉璃公主为了刁难寒菲樱,竟然提出演奏这样的曲子?
寒菲樱何等聪明之人?对琉璃公主的用意心知肚明,演奏乐曲必须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方能演奏出那种情真意切的神韵,可是今日光华殿上一派欢腾,哪里有半点江枫渔火对愁眠的哀怨?只要稍稍一点不应景,便会出现不伦不类的尴尬局面。
她暗自摇头,皇家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或天真,或狡猾,或可爱,或安静,但只要身处皇室,都有一颗不纯澈的心。
面对琉璃公主隐藏的挑衅目光,寒菲樱嫣然一笑,“好,相信在座各位对公主的美妙舞姿期待已久,我就不耽误大家的雅兴了,请!”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下,寒菲樱优雅地把独幽放置唇下,一首清越空灵的悠扬笛声便在大殿中缓缓流淌。
琉璃公主自然不甘示弱,应着笛音,长袖一出,窈窕的身影如同凌波仙子一般,水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温柔灵巧,清越如仙。
如此绝色美人,如此动人舞姿,观看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一呼吸就惊扰了这美好仙乐。
“啪!”一位年轻公子竟看得痴呆,手中的酒杯砸落在地,洒出美酒芬芳,幸好地上都铺了地毯,没有和地面撞击,发出刺耳声音,惊扰了凌波闪烁。
一曲一舞,虽是初次搭配,但却如此天衣无缝,寒菲樱的笛音舒缓优美,宛如溪水玎玲,没有铅华雕饰,清新自然,宛如天籁,怡人心脾。
但若只是动听,却没有演奏出《枫桥夜泊》的乡愁,算不得好的曲子,没过多久,寒菲樱笛声忽然一转,不再高昂,却仿佛牵动了落日余辉,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渐渐地,仿佛是来自天际的笛音,在孤独的夜晚,拨弄风弦,一起一伏,或抑或扬,由远至近轻轻飘过耳际,漫溢心间。
南宫羽冽目光大震,原本想着寒菲樱可能真的会,却想不到她不但会,还是真正的高手,在音律上的造诣也达到这种登峰造极的程度?
皇太后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深寂,很多年没有听到这样的笛声了,目光越过寒菲樱,穿越重重时光,回到过去,仿佛看到了一位美丽女子,站在宫里的*树下,手持长笛,一片清灵笛音飘逸而出。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昨日掉下的落叶,成就今日枝头的翠绿,曾经那个吹出最动人旋律的静妃早已香消玉殒了。
不由得看向皇帝,他的目光中似乎也有种感伤的哀怜,莫非也是想起了静妃?那个多愁善感淡如烟云的美丽女子,曾经是皇帝的*妃,只可惜红颜薄命,芳华早逝,佳人不在。
笛声还在婉转飞扬,人们仿佛看到了月落,乌啼,霜满天,上弦月缓缓升起,月半中宵,渐渐西沉,整个天空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光影,看不清过去,看不清未来,一抹惆怅在心底浅浅荡漾,仿佛自己就是那离乡的游子。
江水瑟瑟,潮涨潮落,这悠扬的笛声,仿佛落在每个人的心间,就是皇太后最初因为琉璃公主故意选曲子的不快,也在这天籁之音中渐渐散去,恢复了一片宁和。
在笛声中,人们渐渐失去了自我,循着寒菲樱的笛声,仿佛看到了杏花烟雨,仿佛看到了沧海桑田,最终回到了旖旎水乡,一片皎洁月光。
跳着跳着,原本得心应手的琉璃公主渐感吃力,暗暗心惊,这曲子的高远境界远不是她的凌波舞可以跟上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舞曲必须跳完,但动作已经开始僵硬,不复之前的柔软如水。
渐渐的,已经不是寒菲樱在为琉璃公主伴奏,而是琉璃公主在为寒菲樱伴舞,谁是主,谁是宾,已经一目了然。
萧天熠脸上始终含着醉心的笑容,眼底有抹*溺之光,樱樱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他一直深信。
笛音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却真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袅袅绵延,尽管有不少不通琴瑟之人,也由衷地绝对这笛声实在太美妙了。
寒菲樱收了独幽,看向琉璃公主,眼中有谦和之光,湛然微笑,“琉璃公主的舞姿果然令人耳目一新,我受教了!”
琉璃公主一怒,脸色终于有些尴尬,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女子,自从知道萧天熠的世子妃是商人出身之后,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但此时也忍不住心底震惊,这样的惊才艳绝,真的是商人之女吗?
其他人还沉浸在绕梁三日的笛声中,忽然,“啪,啪,啪!”三声轻柔而不失力度的掌声响起,惊破了沉寂。
竟然是皇太后在带头鼓掌,她面含微笑,“好曲,好曲,也只有琉璃公主的凌波舞方能配得此曲!”
这话看似是在褒奖两人,实际却有弦外之音,褒寒菲樱而贬琉璃公主,一个商家出身的世子妃,在音律上的造诣尚且如此惊人,更可见得龙腾王朝人才济济了,在天下各国面前,为龙腾王朝挣足了脸面。
皇太后带头鼓掌,其他人反应过来,掌声雷动,之前还对寒菲樱各种嘲讽各种不屑的人,现在似乎都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了,恭维世子妃的话此起彼伏,当然了,也不忘钦佩世子爷的教导之功。
在寒菲樱初显身手之后,皇太后对她的态度已经悄然转变,也是,如此才气惊人的女子,难怪,那个一向不近女色眼高于顶的孙儿,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维护她。
琉璃公主的凌波舞是赤炎一绝,每每一舞,总能引起无数惊艳赞叹之声,想不到今日一舞,最出风头的那个居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几乎没怎么正眼看过的商人之女?她心下难免有些懊恼,看向皇兄,发现他的目光,也被寒菲樱所吸引,心底更是一沉。
寒菲樱正准备将独幽归还,皇太后却开口了,“哀家一把年纪了,想不到还能再次听到这样动人心魄的笛音,这真是好礼物,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哀家干脆再大方一回,就将独幽赐给你吧!”
寒菲樱听说过手中的独幽,据说是先帝送给太后娘娘的礼物,她可没生觊觎之心,双膝一跪,拒绝道:“寒菲樱何德何能,敢收这样的圣品?还请太后娘娘收回!”
皇太后微微一笑,佯怒道:“怎么?难道还嫌哀家的独幽配不上你?”
话说到这份上,寒菲樱已经无路可退,独幽,独幽,想不到这笛中圣品竟会到了自己手中。
听到皇太后的话,有的小姐满目钦羡,有的小姐满心嫉妒,她们都是大家闺秀,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谁不知道独幽的珍贵?更知道太后娘娘爱若珍宝,如今竟然把这样的宝贝送给了一个商人之女?
一个商人之女,不仅得到了世子爷的*爱,而且还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厚爱恩泽,那独幽,多少闺中小姐欲求一面而不得啊,她怎么这么好命啊!
寒菲樱也不喜欢故作矜持,矫揉造作,何况她是真的喜欢独幽,见太后娘娘执意如此,便大大方方道:“寒菲樱多谢太后娘娘!”
皇太后颔首微笑,能得天熠另眼相看的女子,也许她的确应该放下门户之见,好好观察观察这个女子。
既然皇太后已经表明了态度,其他的人自然见风使舵,一时间,众多文武百官纷纷过来祝贺。
“恭喜世子爷,恭喜世子妃!”
“世子爷世子妃真是一对璧人,祝二位恩爱不移,白头偕老!”
“世子爷才华横溢,才能熏陶出如此才貌双全的世子妃,真令下官叹为观止,下官敬二位一杯!”
萧天熠倒是坦然受之,眼底划过狡黠的光芒,“虽说是本世子教导得好,也得世子妃孺子可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