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陷害世子?”
丹妃嘴唇轻抿,淡淡一笑,毫不留情地反问道:“皇后娘娘果真与世子无冤无仇吗?”
这句极富暗示性的话,让皇后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太子和世子不睦,是公开的秘密,她身为太子的生母,怎么可能和世子真的无冤无仇?这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丹妃的话,相当于反手就给了皇后一巴掌,皇后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在后宫并没有多少作为的丹妃居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此时她心中有着和容贵妃同样的疑虑,后宫再傻的人都知道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要不然,为什么拼破了头也要生下子嗣呢?
如今太子和燕王两派对垒,势成水火,将来的皇位肯定是其中之一,现在丹妃可是把两派都得罪了,只坚定地站在世子哪一边,世子又不可能当皇帝,丹妃自断后路,难道想上天吗?还是仗着皇上的倚重不知青红皂白了?
皇上的脸色更加阴沉,目光尖锐地盯着皇后,良久才一字一顿道:“朕要听你说。”
这话说得极重,因为它是一个信号,意味着皇上对皇后起疑心了,皇后心中惴惴不安,只得咬牙道:“臣妾的确是冤枉的,就算臣妾对世子有些看法,也不敢有胆子操纵这样的事情。”
“是吗?”太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别有深意道:“皇后,你的胆子还小吗?”
不久之前还一致对外的太后和皇后,此刻却成了生死仇敌一般,没有人喜欢被蒙蔽,太后更是如此,如果这是皇后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天熠,逼得太后和世子更加疏远,太后绝对不会放过她。
皇上的眸光迫得皇后几乎透不过气来,形势对自己不利,她眼中的泪水骤然滑落下来,“臣妾无端被人攀咬,实在含冤莫白,但臣妾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贱民,更不可能指使他们去陷害世子了。”
皇上看向皇后的目光染有一丝厌恶,让皇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病急乱投医,她只得求救地看着太后,希望太后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说话。
哪知,太后根本没看她,而是在一旁淡定地饮茶,慢幽幽地滑动茶盖。
太后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让皇后知道,不要以为握着静妃死亡的秘密就可以持续要挟自己,何况,这件事皇后自己也是凶手,如果她想玉石俱焚,孰轻孰重,要懂得自己掂量,太后只有一个,皇后却可以有很多个,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宝座。
皇后见太后根本没有帮自己的意思,有些失望,头脑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自己在那两个贱民手中,没有落下什么把柄,空口无凭,自己也无需太过慌张,只强调道:“臣妾真的不认识他们。”
皇上似乎早就知道皇后会这样说,也没有追问,而是看向京兆府尹,“你刚刚上任没多久,京兆府尹,朕不想随意更换,所以朕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你马上去查这件京中上下流传的老夫妇寻子案到底还有什么猫腻?如果查不出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京兆府尹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磕头,“多谢皇上,微臣立即就去查。”
皇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只是开了个头,至于后面的走向她根本就没有刻意控制,有的时候,放手反而能达到最自然最理想的效果,就算京兆府尹去查,也查不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
不过,能当上京兆府尹的人,自然也不是草包,何况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疑难奇案,又因为事关自己身家性命,效率奇高,不一会的功夫,就回来复命了,“启禀皇上,微臣已经将前来指认袁嬷嬷的五个人全部收监拷问,为了防止串供,微臣特命分开审讯,除了一个之外,其他的四个人都说是有人给钱让他们到衙门去指认的。”
“什么人?”皇上语意立时森冷如雪。
京兆府尹立即从袖子中取出一幅卷纸,高声道:“根据四人辨认,命他们去衙门里指认的是同一个人,微臣已经根据他们的描述命人画了像,的确是同一个人,画像在此,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
田学禄匆忙到京兆府尹面前,将刚刚画好的画打开,上面还有未干的墨迹,但人像还是画得惟妙惟肖。
看到画上的人轮廓的时候,田公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画上的人赫然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人,知秋姑姑。
皇上越看越气,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盯着皇后,语冷如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后只觉头脑一阵嗡嗡作响,不可能的?那些人不是她指派去的,但问题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没有人会听她在说什么,更没有人会相信她。
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燕王忽然道:“父皇,此事已经真相大白,这就是一个针对世子的陷阱,皇后娘娘居心恶毒,想要置世子于死地,若不是太后娘娘,父皇和丹妃娘娘明察秋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燕王倒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虽然刚才母妃的急切导致失算,可并非完全没有扳回来的可能,他还是可以站在世子这边为世子说话。
容贵妃自然知道皇儿的意图,立即附和道:“鹤轩言之有理,如果不是皇上,世子可真是要承受莫大的冤屈,说不定现在已经……”
说到这里,她眼眶一红,自责道:“连臣妾都被蒙蔽了,以致误会了世子,实在是心中不安,还请世子不要怪罪。”
萧天熠似笑非笑道:“贵妃娘娘请放心,本世子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非常大度,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因为那意思很有可能是,本世子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过。
容贵妃一愣,失望之色尽显,但现在想收回之前的话也不可能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子现在对自己极度冷漠,心里开始想着怎么才能挽回和世子的关系。
虽然画上的人是知秋没错,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皇后派人做的,她更加不会轻易承认,矢口否认,“这一定是污蔑,臣妾一向对宫人严加约束,不但臣妾没有设计陷害世子,宫人更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眉毛竖起,怒意横生,“明察?到底要不要朕明察,你自己心中有数。”
皇后心下更凉,太子急了,正准备过来求情的时候,却被皇后的目光逼了回去,她自己尚且吉凶难料,但好歹太子还没有被牵扯进来,不算完全输。
“你耍得好手段。”皇上冷冷地盯着皇后,不怒反笑,“真不愧是一国之母,可真是不择手段,借刀杀人,玩得真好,刚才若不是丹妃极力阻止,朕的国之栋梁就被误杀了,目的如果达成,你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吧?”
皇后脸色煞白,刚才她推波助澜的那些话,大家可还都没有忘记,恨不得一步步将世子置于死地的就是她,此时要说和她毫无关系,谁都不会信,何况,她有最强的动机,世子和太子不和,却和燕王关系不错,灭了世子,就相当于剪除了燕王的一条臂膀,这件事,在座的人都心如明镜。
丹妃忙福身,轻声道:“皇上过奖了,臣妾不敢。”
皇后强自镇定道:“臣妾是中宫皇后,就是平日因为太子的关系对世子有些看法,但也绝对不至于用这么歹毒的方式。”
“是么?”容贵妃轻轻一笑,“有道是清者自清,刚才世子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倒是你,真正的铁证摆在面前,反而百般狡辩,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歹毒不歹毒?”
容贵妃顷刻就转变了立场,把刚才的态度全部归结到被皇后蒙蔽的原因,皇后才是罪魁祸首,仿佛两人刚才的默契只是一场梦幻。
“皇上!”原本就跪在地上的知秋忽然大声道:“这一切都是奴婢干的,和娘娘无关,求皇上千万不要冤枉了娘娘。”
太后眸光淡漠,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吗?你可真是个好奴婢啊。”
知秋自知必死无疑,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额头瞬间就弯出了一朵鲜丽狰狞的花瓣,神情有壮士断腕的视死如归,“奴婢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亲眼看着娘娘如何为伺候好皇上和管理好六宫而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娘娘的苦,奴婢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可惜奴婢不能为娘娘多做些什么,一直是奴婢心中最大的憾事。”
皇后一惊,知道知秋想干什么,虽然这个时候舍车保帅也许都未必能救得了自己,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她闭上眼睛,一狠心,今日知秋去了,他日太子登基,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知秋继续哭喊,“这一切都是奴婢瞒着皇后娘娘做的,娘娘母仪天下,胸怀后宫,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皇上明鉴。”
萧天熠的笑容有睥睨天下的霸气,“一个奴婢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设计本世子,皇后娘娘调教得真好。”
皇后心头狂跳,勉力一笑,“世子过奖了,本宫也不过是太过担心萧家的血统,所以一时情急,对事不对人罢了。”
萧天熠忽然扬眉,磁性的声音荡涤心田,“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后看着脸上鲜血直流的知秋,视线又寡淡地滑向皇后,浑厚的声音染上几分触目惊心的君王威仪,“你果真不知情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废 后
见皇上这样问,皇后心中一喜,连忙信誓旦旦道:“皇上明鉴,虽然臣妾不知情,但也难逃管教宫人无方之责,恳请皇上降罪,臣妾绝无任何怨言。”
好一个避重就轻,见皇后说得义正词严,皇上冷笑,要是连这点明察秋毫的本事都没有,也不会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了,他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轻哼,“你倒是推得干净。”
皇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忽然将头匍匐在地,不由自主地绞着手指,连声音也没有了以前的镇定自若,而是有微微的颤栗,“臣妾冤枉,臣妾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设计陷害世子。”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喊冤?皇上忽然起身,缓缓走到皇后面前,他的每一步都像踏在皇后心中一样,让她紧张得额头直冒汗。
皇上终于停下脚步,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满头华翠的皇后,这个入宫将近三十年的女人。
这样的沉默,令皇后心中越发不安,虽然她早已经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但她仍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这些年,不管皇上怎么冷落她,漠视她,也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那是一种足以让人冷到骨髓里面的冰寒眼神。
皇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本能的恐惧,无意识道:“皇上……”
“啪!”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到了她早已不年轻的脸上,左脸蓦然一阵剧痛,她猝不及防之下,整个身体都被打得向一边歪去,因为太过惊惧,脑袋一阵嗡嗡作响,竟然呆呆忘了反应。
除了萧天熠,所有人都惊呆了,皇上是天下之主,在后宫里,虽然震怒过,虽然漠然过,但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打过妃嫔,况且这个被打的人,居然还是曾经权掌六宫的皇后,不少人惊愕得嘴巴都忘了合上。
皇后脂粉涂抹均匀的脸上瞬时出现了一个明晰的巴掌印,连发髻也被打得凌乱,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动手打了她?
皇上的眼神那样可怕,她不敢哭泣,更不敢整理发饰,只道:“皇上要惩罚臣妾,臣妾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皇上千万不要动怒,若是伤了龙体,那就真的是臣妾的罪过了。”
皇上从皇后身边走过,看也不看她一眼,冷笑一声,“不要把朕当傻子,你在打什么主意,朕很清楚,朕一直以为你虽然私心过重,但好歹还是知晓轻重的人,想不到你的胆子这么大,大到让朕都刮目相看,朕最信任的亲王世子,竟然差点被你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置于死地,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恐怕将来弑君篡位的事情,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了。”
弑君篡位?这是要株连九族的,皇后吓得魂飞魄散,全然忘了脸上的疼痛,“皇上,真的不关臣妾的事啊,臣妾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坤宁宫所有宫人……”
皇上不为所动,冷冷道:“李氏,到了现在,你还以为可以进可攻,退可守吗?若没有你在背后谋篇布局,一个小小奴婢,能折腾得出来满京城这么大的动静吗?”
李氏?皇上的话阴森嗜血,让皇后眼中发出惊恐的眸光,皇上可从来没有叫过她“李氏”,不管怎么生气,一直都是叫她“皇后”,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这一定是入宫多年最凶险最恐怖的一天,到了此刻,终于明白,萧天熠这个局设得太深太精了,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她,可惜现在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这一局她跌得太重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翻身之机?
容贵妃见此情形,心知皇后今日凶多吉少,心中暗自得意,斗了这么多年的人,想不到到头来自己倒了,不过她也并不敢高兴,因为她的处境也不是很妙,刚才压错了宝,她心中为自己帮了两句腔而后悔万分,不知道今日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皇上会不会把自己也当成帮凶,以致迁怒自己?
皇上忽然笑了,但那笑竟让皇后冷汗涔涔,“朕就觉得奇怪,怎么无端端地,忽然就牵出天熠不是皇家血脉的所谓绝密,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连朕都要为你叫好了。”
被皇上说破心事,皇后脸色红一块白一块,虽然她是中了萧天熠的陷阱,但说出去又有谁信呢?而且那些事情,又确确实实是她做的,一开始就是人家布下的陷阱,故意等着她去钻的,她就傻傻去了,皇后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凝涩得说不出话。
知秋忽然爬过来,泪流满面,“皇上,是奴婢看不惯世子总是在太子和娘娘面前趾高气扬,从来都是君不君臣不臣的模样,皇后娘娘心胸广阔,从不介意,可奴婢心疼娘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与皇后娘娘无关。”
“放肆!”皇上怒吼一声,“哪里有你插嘴的份?这个时候你这个狗奴才还在这里污蔑世子,妄图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