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夏令涴也不懂,沉吟了一会才道:“我觉得他是英雄。”
对方笑得婉约:“对,也只有七公子这样的英雄才会喜欢我这等美人。”
夏令涴惋惜道:“可他自己说他喜欢做狗熊。”她说的是实话。
除了这些,也有相当投夏令涴喜好的俏皮小姐。她们有些会直接了当的问她:“七公子喜欢你?”
夏令涴握拳:“他喜欢欺负我,他是大混蛋。”
有人取笑道:“七公子说你是天底下最笨拙愚钝之人。”
夏令涴一蹦三尺高:“是,我是笨,可他也没见多激灵啊,看着我掉下悬崖都拉不住我的胳膊。这天底下,没有最笨只有更笨,他就是更笨的那个。”
虽然陪着层出不穷的陌生小姐们说话很累人,可她甘之如饴,因为世家大族中串门子的时候都喜欢带着价值不菲的礼物,似乎千金小姐们除了攀比衣裳首饰学识容貌,连送礼的轻重都要暗地里比较一番。这让夏令涴得了不少便宜。
如今她每日里最大的功课就是夜晚歇息之前把当天的礼物都摸一遍,之后再入库登记。
看到金银首饰她会微笑,摸到最新花样的各色布料她会媚笑,吃到百味斋的各式点心她会眉开眼笑。至于那些个什么药材、笔墨纸砚等等东西,就不用给她挨个瞧看了,直接入库吧。
这日里,汪云锋依然定时的来给夏令涴送点心,想要如上次那般,逮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从夏令涴的唇边骗个甜头。为此,他来之前就特意让自家的书童去引开夏令涴院子里的众多丫鬟婆子们。
夏令涴正在吃红枣百合羹,见是汪云锋就高兴道:“汪哥哥,点心放下,你人可以走了。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辰的。”
“令涴妹妹你不想见我?”汪云锋深暗与这只馋嘴猪的往来之道,麻利的从大漆彩绘朱雀食盒里面拿出几碟子糕点。蜂蜜玉米小饼,雪花桃泥,麻辣珍珠等,摆在小几案上五颜六色,还隐约冒着热气,显然对方刚刚从百味斋过来,就为了美食哄得小猪灿烂一笑。
夏令涴吸溜着口水,先拿起银叉子叉了一块玉米小饼嘴里小小的咬了一口,韵足了口味之后才道:“鸳鸯姐姐说了,相思催人老,我不想让汪哥哥老得太快。所以,才让你早些走。”
汪云锋暗喜,原来他这些日子错怪了鸳鸯。难道,鸳鸯姐姐已经明白自己对令涴的心意了?
他定了定神,亲自给夏令涴换了一杯热茶:“都说相思催人心肝,没听过催人老的。对了,你这些日子想不想我?”
“我们不是日日见么?”所以,每日里她才固定在这个时辰不歇息等着对方送下午茶点来吃。她又想到了什么,将汪云锋上上下下端详了遍:“鸳鸯姐姐说得没错,汪哥哥已经越长越俊俏了,一定要找个才貌双全的美人才配得上你。”
鸳鸯,你其实真的是位好姐姐!汪云锋笑得见眉不见眼,从小凳挪到榻边,大胆的问:“你已经知道我喜欢谁了?”
夏令涴嚼着点心:“知道。”
汪云锋小心翼翼地:“那……你也同意。”
“当然。”全夏家都知道的事情嘛,她哪有不知晓的。
“那我即日让家父来府上商讨定亲的事宜。”
“好哇。”
汪云锋喜不自禁,索性坐到了夏令涴的身前,握着她的猪蹄子深情地道:“令涴,我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独自深入险境,更不会让你被其他人欺负受尽委屈。”
夏令涴吧嗒着眼睛,银蓝色的眸中闪过了悟:“汪哥哥,你今日说的话可别忘了。别人都说,堂姐们出嫁之后就不能回来,你作为我未来的堂姐夫自然也会来得越来越少。但是,你不来夏家没事,百味斋的点心可不能断。”她顿了顿,罔顾对方突变的脸色继续道:“至于你说的深入险境,其实,我不怪你啦。还好那次你提前走了,否则也被人追杀就不好了。你不知道逃跑的时候有多累,我的腿到现在都没有好全,可疼着。受欺负这些更加是难说的事儿。我若真的委屈了可以找爹爹,找娘亲,甚至于找大伯他们。堂姐也是,她若被你欺负了,也可以找我爹爹帮忙找你麻烦,你可要担心。”
“你……你胡说些什么?”
夏令涴端过对方手中的茶碗大大的喝了一口:“我说,你不许欺负我二堂姐。”
汪云锋疑惑:“我无事欺负她做什么?”
夏令涴比他更加迷惑:“你不是要娶她么?方才还说明日里就让你爹爹来定亲。”
汪云锋刷得站了起来:“我说的不是她,是你。”他焦急的走了两圈,握住夏令涴的两只手,其中一只端着茶碗,一只捏着银叉,叉子上还有咬了一小口的糕点。汪云锋一动,那糕点的碎屑就掉在两个人的手背上,糊了一片。他说:“我要娶你做我的娘子!”
夏令涴怔怔的望着他,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点心,思虑再三,啊呜的先一口咬了吃食、咀嚼、吞咽一气呵成后,笑道:“娘亲说我不单是猴子,还是猪崽,只能嫁给孙猴子或者大肥猪。”她又瞄了瞄汪云锋的身板,叹气道:“汪哥哥充其量是株翠翠的青竹子,我不能嫁给你。”
汪云锋气乐了,两臂一用力就抱住了她,埋下头直接就将自己的唇瓣覆盖在了对方还留着点心渣子的小嘴上。汪云锋也不大,虽然知晓姻缘可到底不通人事,只知道女子身上的任何地方是不能碰触的,否则就算是非礼,轻者赔上一大笔银子,重者即要成为夫妻。他打定了主意要娶夏令涴做新娘子,深感早下手为强的哲学,故下手……或是下嘴,那是逮住机会就绝不错过。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更加好。可惜,今日他的书童太过于懂事,将那些个人都引开得太远,错过了这么一出戏。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唇瓣相贴了半响,也没有深入。
悲剧的汪云锋,他压根不知道如何深入。迄今为止,他认为只要是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吻,夏令涴就已经是他的人,别人都别想抢夺去。
夏令涴斗鸡眼样的对着少年,勉力推开了些道:“汪哥哥,你想要吃糕点直接拿,不用抢我嘴里的啊。”
“我这是……”
“我知道。你想要让我口下留情,留一点给你带去给二堂姐嘛,去罢去罢,我也吃饱了,要睡觉了。”拍拍不够饱的肚皮,好吧,其实她也有善解人意的美德,知道不能霸占汪云锋所有糕点。毕竟,对方每日里借口来看她,其实只是因为想要与二堂姐见一见而已。鸳鸯姐姐说了,坏人姻缘是不对的。留人太久,二堂姐也会怨她的。咋吧着嘴,她摆手叫着从院子里走来的人:“鸳鸯姐姐,汪哥哥说要去给二堂姐提亲哟。我是不是就快有喜糖吃了。”
鸳鸯一愣,别有深意的瞄了瞄急得火燎的汪云锋一眼,笑道:“你就记得吃。你汪哥哥要娶谁,哪里会告诉你这小娃儿。快些起来,等下有贵客来。”
“谁呀?”
“七皇子殿下。”
汪云锋插嘴问:“七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鸳鸯抱起夏令涴,给她套上兔毛滚银边短衫,笑道:“只说是带了太医来给小姐看看伤势如何,并送了一些宫里的贵重药材。现在人都到了前院了,只等着小姐过去见见。”
汪云锋一急:“那我也要去。”更不等夏令涴询问,就自顾自的先跑去了前院。那样子,倒像狮子王为了母狮驱赶外来侵入者一般,焦躁急切中还带着某种愤怒。
二一回
世家大族里面接人待物都是有着非常严苛的规定,就算你是皇族,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跑到他们府邸的后院。
顾元朝这还是第一次来夏府,除非他的母妃有特别的交代,他是不会愚蠢而轻率的去接近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当然,若这个大族里面的男子们不是那么出色,没有牵扯进朝政的一半的权利,说不定他会善于利用皇子的身份经常来这里串串门子。这是明面上的做法,暗地里,天晓得是怎么一番情景。
他这次是听从了他的母妃——淑妃,的建议特意来此见见夏家的三老爷,并且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对夏家三房的大小姐表示一些简单的慰问。
他明白母妃的意思,所以,当夏家大老爷与他说了一些官方辞令之后,将他送来了三房夏祥君用来待客的镜湖轩里。如它的匾额,小轩的前方是一个湖泊,上架有世家甚少妆点的独木桥,没有精刻的花纹和扶栏,光秃秃的一根百年古木干将湖面分开了两半。一半是残荷下的锦鲤,一半是沉静似墨的湖面,繁盛与寂寥相互对立又融为一体,矛盾而平和,正如夏祥君此人。
夏祥君此人性子身为奇特,身在世家子弟偏不爱与其他弟子同流,被家族抛弃下放外地六年,从最小的县令做起,三年到参军事,第五年即得到州郡刺史举荐入朝,虽然也得夏家助力少许,更多的倒是他在当地的政绩让当今皇上看到了另外一股力量的影子。
从当时的政局来看,朝廷分为两个派系,一派自然是世家大族为首的保守派,另一派即是两代皇帝陆续提拔上来的平民新贵激进派。朝中大半的官员都牵涉其中,不是黑既是白,剩下的清流大都被两派联合打压并嘲笑和轻视。别人都以为夏祥君既然不服从保守派,自然就会迎合激进派。可这个人偏有世家子弟的傲骨,宁折不弯。在做县令之时,不单面对明面上保守派的打压,暗地里还被激进派恩威并施的试探拉拢。恩,自然是建立在他必须表里如一的对世家大族狠辣反抗打击上,给你许诺一些他们根本没法给予的东西;威,是在对方不肯无条件服从‘政令’之时,威胁恐吓排挤嘲笑等等诸多方□番上阵。不要以为表面上的道德君子就是真正的好人。才接差事一年左右的顾元朝深刻的了解,朝中那些臣子们表里不一的丑恶嘴脸。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大概就是夏祥君此人。在两派争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的时候,皇帝将夏祥君调入了北定城。如皇帝所料那般,只是半年,夏祥君就引领者看起来最为软弱的请流派振奋了起来,横擦一杠的立在了两派之间,总是在皇帝抉择不下的政令中起到了关键作用。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一山容不得二虎,可若是二虎之间有一条更加狡诈滑如蛇的狐狸,那么,身为上位者的皇帝说不定会更加轻松一些。
顾元朝回望夏三爷远去的身影,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这一位男子身上的残忍和坚韧,对即将要做的事情又有些不屑。这群大人将小一辈的他们当作什么了?手中的棋子,还是皮影子,让你必须遵照他们要求的去做。他母妃如此,夏家三爷也如是。
这番正想着,汪云锋已经堂而皇之的窜到了顾元朝的面前,笑津津地问:“敢问我面前这位是朝中的七皇子殿下,还是白鹭书院的七公子?或者,只是一位寻常少年。”
顾元朝笑道:“自然是顾元朝。是与夏大小姐共同经历过一场追杀的少年而已。”
“很好。”汪云锋冷笑,双拳揉动两下,突地就朝着对方的腹部打了过去。顾元朝从小就受到将军们的武学指点,自然轻松避过,可乍然收到袭击也让他勃然变色:“你做什么?”
“夏家的人不敢质问你,我就代替令涴来找顾元朝你来讨个公道。”汪云锋一击不成,又一扫风腿过来:“你知道她伤得有多重么,她的踝骨差点再也纠正不回了?你知道她昏睡了多久,现在每日里晕晕沉沉都不敢如常跑去玩耍?你又知道她掉下悬崖之时有多害怕,让她至今都噩梦连连?你知道夏家为何不敢送她书院?知道她的娘亲担忧着他们姐弟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让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你知道因为皇后娘娘反驳太子遇袭,而让夏三爷受了多大的非难……这一切,都是你们带给她的灾难!”汪云锋一边对其进行着肉体的打击,一边用言语无情的攻击着顾元朝的心防。
两个少年开始还遵照武师的教导有板有眼的你打我肚子我踢你屁股,你打我左眼眶我就揍你右眼眶,打着骂着,顾元朝明显被对方话中的意思给惊了。
这算什么?为了一个女子打架?她夏令涴是红颜祸水,还是这两位少年乃盖世英雄?她夏猴子何德何能能够让顾元朝承受莫名男子的拳头?这不是他顾元朝疯了,就是汪云锋傻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这场斗殴中,他一个从小被将军们教导的皇子居然眼看着就要输了。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啊,你们的眼镜都瞎了?
一场争斗,一场以两位少年同时挂彩的肉搏,一场由六岁还没满七岁的女娃娃引起的血案,在经过了长达……三炷香的时辰后,偃旗息鼓。
夏令涴咬着顾元朝送来的宫廷御用糕点,一手端着爹爹用来招待贵客的大红袍茶,十分惬意的抿了一口之后,淡定的宣布:“汪哥哥少挨一拳,侥胜一局。”眨着眼睛,“两位,再来一局?”
汪云锋被鸳鸯姐姐按在一边,开始上药,嘶嘶的痛道:“令涴,以后他还陷害你就告诉汪哥哥,我再揍得他满地找牙。”
顾元朝风度尽失地靠在另一边椅子上,由着太监蓝桑给他擦伤药并搓揉着活血散瘀:“夏猴子,你以后再敢说我是狗熊,我就真的会打死你的情哥哥,让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夏令涴不解:“你自己说你不是英雄的。”
顾元朝大吼:“那你也不能对着其他千金小姐们说我是狗熊啊!”
哦,原来这才是顾元朝亲自登门拜访的主要原因。夏令涴明白了,理解了,了悟了,恭敬地道:“禽兽哥哥,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狗熊了。”
顾元朝吐血三升,相信自己被她气死也会死不瞑目。
“夏大小姐,”顾元朝摆摆手,整理了表情后让蓝桑递上一份折子,轻声道:“方才在前厅本王已经宣读了皇上的旨意。太子殿下安然无恙,贾氏一族的逆党已经被绳之于法,皇上称赞三位的聪慧以及舍己为人的美德,故此让本王来代替太子殿下替夏大小姐道谢。这是皇后娘娘着我送来的礼单,请务必收下。”
他再招手,门外走来一名颤巍巍的老太医。顾元朝指着对方道:“听闻夏小姐病势甚重,伤了根本,故皇后特意派遣太医来替夏小姐诊治,希望夏小姐能够尽快康复以宽圣心。”
一旁的鸳鸯麻利的替夏令涴卷起衣袖,等着老太医把脉。
顾元朝状是随意的问她:“最近歇息得可好?还记得是谁救了掉下悬崖的你么?”
夏令涴身子一抖,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呆滞地道:“是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