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娘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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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娘再嫁-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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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离世,旁系多是些不堪重用之辈,恰逢四海升平,皇帝又欲收揽大权,朝中蒋氏一派失去主心骨,或是被调往外地,或是明升暗降,那时蒋中明刚刚二十余岁,苦于远离朝野,他竟是无计可施。
  沈氏眼见丈夫愁眉不展,也跟着心中焦急,然而她娘家式微,半点也帮不上蒋中明。谁知不久,传闻沈氏忧虑过度,撇下丈夫和幼子走了,蒋中明接连遭受打击,害了一场大病。
  东方检停下来,他看了顾三娘一眼,又说道:“还有人说沈氏并非其实是自尽身亡,至于事实真相,谁也不敢向蒋丞相求证。”
  顾三娘暗自吃惊不已,若是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婆婆当真死因不明,那倒也难怪沈拙不愿提起蒋家的事了。
  病好后的蒋中明带着一双子女返回祖籍,就在所有人断定蒋家要就此落没时,在老家为祖父守完三年孝期的蒋中明,却忽然迎娶了洛王的嫡长女嘉元郡主为妻。
  一时,京中一片哗然,且不说蒋家是否还能崛起,单说蒋中明先前曾娶过正妻,嘉元郡主身份高贵,却甘愿嫁入蒋家做继室,无疑使得皇家尊严扫地。
  当时的端文皇帝乃是洛王胞兄,听闻他为此很是不悦,将洛王痛斥一顿,只不过洛王也无可奈何,原来,嘉元郡主对蒋中明一见钟情,就算明知他娶妻生子,也仍旧执迷不悟,一来二去,嘉元郡主过了婚配年龄,王府也曾逼她嫁人,可这嘉元郡主寻死觅活,宁肯削发为尼也不愿出嫁,洛王到底不忍逼迫女儿,只得随她去了。
  后来,蒋家大变,蒋中明的祖父和发妻先后去世,洛王可怜女儿一片痴心,舍了一张老脸上门求亲,哪知蒋中明不识好歹,只说要先守孝三年,终身大事日后再说,险些没把洛王气得倒仰,嘉元郡主这么些年都等了,又哪里在乎三年。
  三年之后,蒋中明亲自登门求亲,彼时嘉元郡主已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洛王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允了这门亲事。
  蒋中明与嘉元郡主婚后搬回京里,不过三五年,嘉元郡主为蒋家添下两位嫡子,一个是镇言,一个是锦言,朝中有洛王这位岳父扶持,蒋中明很快再次入仕,他本是治国辅君的能臣,端文皇帝既要用他,又想打压蒋家,蒋中明善于察言观色,他深知皇帝对他多有猜忌,于是寻了时机外放做官。
  几年后,端文皇帝病危,太子年幼,皇帝忧心外戚干政,不得不招回蒋中明,并托他辅佐太子成人,自此蒋中明重权集于一身,朝臣莫不听令于他。
  东方检说了半日,顾三娘还是想不透沈拙为何会与蒋家断绝关系,还闹得改名换姓的地步,东方检对她说道:“新帝登基,还不到亲政的年龄,朝中事务需得依靠蒋家,故此在京里的势头越发强盛,沈拙因与蒋丞相不睦,几乎很少与蒋家往来,直到他十八岁时娶亲,父子的关系方才缓和一些。”
  说起沈拙的元配安氏,她家也算是京城的新秀,嫁入蒋家几年后,安氏生下嫡子蒋御,刚生的小哥儿先天不足,沈拙为了救子,带着小哥儿去找他师傅谢柏,足足过了一两年才治好小哥儿,哪想到等他回京,却听到传言,其妻安氏与当今的靖文皇帝有染。
  此事在皇帝国戚之中早已不是甚么秘闻,就连蒋中明也深感奇耻大辱,若不是有靖文皇帝相护,他早已处死安氏,随着沈拙的归来,靖文皇帝醋意横飞,他不顾道德廉耻,要要强娶安氏为妃,这时的靖文皇帝早已亲政,辅佐他多年的蒋中明苦苦相劝,可是靖文皇帝一意孤行,使得君臣二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沈拙心灰意冷,他既是与安氏夫妻缘尽,便带着小哥儿搬出蒋府,没过多久,蒋家放出消息,安氏暴毙身亡,随之靖文皇帝册封安氏一族的臣女为妃,实则京里的群臣都心知肚明,这位安妃,便是蒋家那位死了的儿媳妇。
  顾三娘听得震惊不已,她瞪大双眼说道:“你说……你说御哥儿的亲娘没死?”
  东方检讽刺一笑,他说:“死了跟没死又有甚么差别,难不成她还敢认御哥儿么。”
  顾三娘后背一片冷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拙先前提到的安妃竟是御哥儿的母亲,难怪那时沈拙不愿多提,想到这里,她捂着砰砰跳个不停的胸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是替御哥儿不值,更是替沈拙不值。
  顾三娘问道:“这就是阿拙离开蒋家的原因?”
  东方检摇头说道:“最后至致他和蒋家决裂是因为他的胞妹蒋妙言,那时沈拙已带着小哥儿离京,正值朝廷与鞑靼停战,鞑靼国可汗上书求亲,此时宗室并无适龄公主,鞑靼国又接连来书,蒋丞相主动奏表,愿将妙言姑娘嫁入鞑靼,等到沈拙赶回来阻止,却是为时已晚,妙言姑娘早已被送往和亲的路,她嫁到鞑靼国不到半个月,就传来她重疾身亡的丧报。”
  顾三娘再也忍不住,她的眼泪扑扑往下落着,可想而知当时的沈拙该有多么自责,老天为何恁得狠心,要他受这般的折磨。
  “因着妙言姑娘之死,沈拙自请出宗,再也不曾踏足蒋家一步。”
  说完沈拙和蒋家的恩恩怨怨,东方检看着顾三娘,他沉声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有人准备借着沈拙,整垮蒋家和太子一系,能救沈拙的只有蒋丞相。”
  顾三娘沉默不语,依着沈拙的脾气,他又怎会肯向蒋丞相求救呢。
  屋里很安静,过了片刻,顾三娘忽然开口问道:“想害死阿拙的人是安妃一族罢?”
  东方检点头默认,顾三娘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对他说道:“你能助我见到阿拙么。”
  东方检先是一怔,随后答应。
  虽说东方检被夺去爵位,不过他在京里还有不少关系,隔日他就打发人过来送信,告知顾三娘可以去见沈拙。
  顾三娘得知能见到沈拙,她借了客栈的厨房,亲手做了几道沈拙爱吃的吃食,临走前,她想了一下,找客栈的掌柜娘子借来胭脂,将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这才出门。
  这次,她还是没带两个孩子,她独自一人来到大理寺监牢,这一回,守门的人却不是前几日看的那几个衙役,想来是有人提前关照过,那些衙役们看到她,甚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径直带她进入监牢里面。
  监牢内阴森恐怖,透着一股沉腐的气味,这是顾三娘第二回进大牢,上次她在桐城被下大牢时,压根连害怕都忘了,这回却是十分忐忑,走了半日,两个衙役带着她走到深处,直到在一间牢房门口停下来。
  “犯人沈拙,有人来看你了。”衙役朝内喊了一声。
  原本背对着他们的身影转过来,顾三娘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眼泪顿时潸然而下,她喊了一声:“阿拙!”

  ☆、第78章

  久不相见的夫妻二人总算重逢,他俩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直到传来锁链的叮当声,顾三娘这才反应过来。
  大理寺的衙役把牢门打开后,转身离去了。监牢里只剩下顾三娘和沈拙,顾三娘呆住了,他直楞楞的看着沈拙,胸口一上一下的微微起伏着,正当她要张嘴说话时,旋即落入沈拙温暖的怀抱里。
  行动总要比思想来得要快,这个是自己的妻子,沈拙紧紧抱住她,不假思索的低头封住她的嘴唇,顾三娘仅有承受的份儿,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此时,所有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唯有眼前的人是摸得着看得见,是扎扎实实能让她感到安心的。
  这两人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直到顾三娘有些气闷,她才清醒过来,他们还在监牢里呢,外头还是光天化日的,这实在是不妥当得很。
  沈拙松开她,他低头注视着顾三娘,只见她神形憔悴,不必多问,这些日子,她一定又惊又怕,吃了许多苦头。
  “蠢女人,我不是让你带着孩子回去么。”沈拙嘴里骂着,实则万分心疼。
  得他的声音,顾三娘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后来想起他们夫妻团聚,本应是高兴的事情,于是又笑了起来,沈拙看着她又笑又哭的样子,脸口一阵疼痛,他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自从听闻顾三娘带着孩子赶到京城,他心里的忧虑就再也没有停过。
  “你瘦了。”顾三娘说道,她细细打量着沈拙的眉眼,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宽大粗糙的囚衣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顾三娘看着他,红着眼圈儿说道:“我真后悔当日没有拦着你。”
  沈拙一笑,他伸手摸着顾三娘的脸颊,说道:“是东方检让你来的?”
  顾三娘忍住眼泪,她犹豫了一下,说道:“阿拙,他说只有蒋丞相才能救你,你为了我和御哥儿,就妥协一回罢。”
  沈拙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他沉默半晌,对顾三娘说道:“三娘,京里的局势变幻莫测,非是你能想象得了的,你听我一句话,带着孩子回到郦县。”
  顾三娘听完沈拙的话,一把摔开他的手,嘴里怒道:“你真是铁了心肠要我再做一回寡妇?”
  沈拙苦笑一声,顾三娘生长在乡野,又如何见过权势斗争的残酷,她只想救他出牢笼,却不知走出这个牢笼,外面只会更加险象环生,稍不留神,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三娘性格执拗,要想说服她并非易事,沈拙叹气说道:“三年前,我助你从歹人手里救回小叶子,你不是说要答应我一件事么,现今我要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他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强势,顾三娘微微一楞,随后,她恶狠狠的瞪着沈拙说道:“我甚么时候说过这话,你莫要冤枉我!”
  这次换成沈拙怔住了,他大概是想不到顾三娘会矢口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夫妻两人互视着对方,原本气势汹汹的顾三娘渐渐软了下来,她在沈拙的面前,是从来气不起来的。
  “三娘,他们姑且不会让我死的,反倒是你留在京中,只会使我徒添担忧,你回去罢,我答应你,一定保全自己。”沈拙耐着性子劝道。
  顾三娘双眼望着他,她说:“姑且?也就是说,他们还是存着害你的心思?”
  沈拙顿时被逼问的无言以对,顾三娘低头咬着嘴唇,过了许久,她坚定的对他说道:“我不会走的,我一定能要想方设法救你出来,若是实在不中用,我也要留下来和御哥儿一起给你收尸。”
  沈拙心口一滞,此时除了沉默,他竟不知能说些甚么才好。
  探视的时辰过了,有衙役隔着老远说道:“沈顾氏,该走了。”
  顾三娘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她又看着沈拙,说道:“我先家去了,你好生保重自己。”
  说完,她转身便走,沈拙目送着她瘦弱的背影,内心久久不得平静。
  且说顾三娘回到客栈,家里的两个孩子早已等着她,御哥儿问道:“娘,你见着爹爹了么?”
  顾三娘点头,她说:“见着了,你爹爹很好,下回大理寺审案时,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这些日子一直紧皱着眉头的御哥儿听了她这话,不禁缓缓的舒出一口气,小叶子看到他绷着的小脸蛋松开了,便拉着他的手,说道:“看吧,我就说爹爹没事的。”
  御哥儿一个劲儿的点着小脑袋,顾三娘望着喜笑颜开的儿女们,心里莫名有些酸楚,就连眼眶都有些微微眨红,她怕被他们看到,于是悄悄的背过身去。
  转眼间,便到了大理寺审理科举舞弊案的时日,这日,一大早,东方检就带着顾三娘和两个孩子来到大理寺,此时的大理寺,除了他们,还有三五个旁人,看那些人脸上忧愁的神色,似乎像是那些嫌犯的家人。
  这会子还没开堂,顾三娘拉着小叶子和御哥儿焦急的望着来处,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便看到二十来个衙役手里握着杀威棒列队进来,原本低声说话的那些家人顿时噤声,只待他们左右排开,从后堂进来一个身穿蟒袍,头戴展翅纱帽的官老爷走出来。
  顾三娘也不知这老爷是个甚么官职,只是既是审理这样的大案,想来职位也不低,想来他与东方检相识,坐下来之前,还朝着他这边望了一眼。
  官老爷坐下后,一拍惊堂木,嘴里喝道:“开堂,带犯人!”
  只听外头一声‘是’,不一时,陆续有衙役押着嫌犯进到公堂,御哥儿一眼看到其中的沈拙,他大声喊道:“爹爹!”
  ‘砰——’惊堂木一响,坐在高堂上的官老爷喝斥道:“闲杂人等,不得喧哗!”
  顾三娘拉着御哥儿,御哥儿怕给自家亲爹招麻烦,只得闭上嘴巴,沈拙经过时侧头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微微颔首,便进了公堂之上。
  这起弊案牵扯甚广,大理寺前前后后审查将近两个多月,却因沈拙拒不认罪,那证据又经不得推敲,虽说京里的人都知道沈拙与蒋丞相断绝了父子关系,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大理寺并不敢做出那等屈打成招的事来,是以这件案子便一直拖到现今,然而安氏一派巴不得立刻将沈拙定罪,大理寺夹在中间,真正是好生为难。
  公堂被嫌犯们挤了个满满当当,沈拙站在最中间,只待官老爷的惊堂木一拍,先轮番上来几个自称是举子的证人,开口便说自述如何上了这些人的蒙骗,顾三娘听得迷迷糊糊的,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扭头望着沈拙,却见他满脸平静,似乎一丝也不受干扰。
  身旁的东方检对顾三娘说道:“如今审了十几回,来来去去都是这些说词,他们定不了沈拙的罪,又无法放他出来,故此就这么僵持着。”
  这句话顾三娘听懂了,就是说他们奈何不了沈拙,可是总是这么拖着,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万一那些歹人又起了甚么坏心,沈拙岂不危险?想到这里,顾三娘连忙看着沈拙,他正在回着官老爷的问话,说话时慢条斯理,那上面做的官老爷对他还算客气,两人一问一答,自有旁边的书记官做着笔录。
  审了大半日,眼见又跟先前一样没有定论,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安太傅到!”
  坐在堂上的大理寺卿先是一怔,随后连忙走下来,携着大理寺众人迎到堂外。
  不一时,众人簇拥着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男子进来了,大理寺卿上前,满脸堆笑的说道:“不知安大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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