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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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深浅-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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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脏别在这里。”
    李雨墨心情不好,没心思理会他的富贵病。
    “我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你啊。”
    见李雨墨生气,赵仲破天荒没和她吵,反而安慰道:“你看看你,哭得妆都花了,不好看了。”
    说着,就给李雨墨擦脸。
    李雨墨被男人的话,说软了心肠,眼泪又掉下来,任凭赵仲给她擦着。
    赵仲将李雨墨安抚下,开了话匣子。
    “哎,你去找你表姐搭句话,咱们要是搭上陆总,你想要什么翡翠我都能给你买得起。”
    男人说话声音不大,似乎在刻意隐忍。
    “我姥姥今天去世,你什么安慰的话都不说就罢了,老追着人家不放干什么?”
    李雨墨眉头一皱,从他怀里起来,看着赵仲,眼神晦暗不明。
    两人说话的功夫,门口那一点点光亮被堵住,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男人嘴里的表姐,另外一个则是他一心想攀上的陆总。
    沈浅抬头看着屋内两人,李雨墨哭肿了双眼,有些倔扭的甩头不看赵仲。而赵仲,也没有好了哪里去。在葬礼这种地方,穿着光鲜亮丽不说,身上不染纤尘,就像来看热闹的一样。
    沈浅是第一次见到赵仲,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赵仲和李雨墨是自由恋爱,他确实看中了李雨墨,不管是性格和能力,各方面都与他十分契合,两人是奔着结婚去的,他也投入了他百分之百的忠诚。可赵仲不太喜欢李雨墨的家人,总的来说也有点看不起农村人的意思。
    李雨墨父母是做畜牧农场的,早些年猪肉大涨发家,赵仲尤其看不起这种投机发家的暴发户。可他不点破,毕竟他对李雨墨投入了太多心思,要是李雨墨现在与他闹掰了得不偿失。
    第一次去李雨墨家,这次去世的这个姥姥也去了。赵仲忍受不了李雨墨家里的味道,也忍受不了姥姥对他三番五次的打量,吃了顿午饭后就走了。
    这次让赵仲意识到了什么叫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
    长痛不如短痛,赵仲决定另辟道路,重新相亲,等找到合适的女人,就和李雨墨分手。然而在他将要挑明的时候,李雨墨却打电话让他去了医院。毕竟是真爱过,李雨墨在那里哭,他也是不忍心,过去抱着安慰一会儿准备要走。可谁料,在他要走时,看到了陆琛走到沈浅跟前抱住了她。
    他在原公司做了一段时间,人脉和客户都已摸清,原公司不能再教给他什么,他就想着跳槽去po集团。
    po集团在b市虽然是它的分公司,但实力不容小觑,比他现在待的公司好千万倍。他如果能跳过去,飞黄腾达,人生巅峰都是迟早的事儿。
    而他的新女朋友,认识po集团b市分公司高层,这也是他选择她的原因。关系越深,资位自是越高。按照他女朋友所说,她最大的面子,也就只能给他争取个部门工程师,资历与原公司差了一截,但上升空间大,而且虽然资历浅,但工资却比原公司优渥。
    隔着这么两层关系,他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如果po集团总裁亲力安排,那他该上什么职位呢?
    心中雀跃着,原本与李雨墨的分手也抛诸脑后,着手帮助处理姥姥的丧事。陆琛与沈浅,看这样关系匪浅,上次李雨墨让他查的翡翠镯子,八成也是他给的。
    也是了,po集团市值粗略估下来也要几百亿,一个一百万的镯子又算得了什么。
    虽手上帮忙,但他心怀鬼胎,三三两两就要打探一下陆琛和沈浅的关系。李雨墨在职场也不是白待的,被赵仲问烦了,就和他来小屋子里说清楚。
    谁料,赵仲一个劲的给她灌糖,说都是为了俩人未来。
    李雨墨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想起姥姥说的话来,悲从中来又是一通哭。
    抬眼看到沈浅,李雨墨眼神闪了闪。沈浅一直没有哭,但是浑身上下笼罩的悲伤,却丝毫不比任何人少。
    姥姥的老家,小时候姥姥和姥爷带她们来玩过。这个装杂物的小房间,是她们捉迷藏时最好的藏身地点。
    想起来,李雨墨又是一阵心酸。
    赵仲不知两人进来,刚才的话也不晓得被他们听去了多少。他看到沈浅,面上的急切迅速切换成了悲伤,抬眼看着沈浅说:“表姐,我在安慰雨墨呢,你也别太难过。”
    “滚。”
    沈浅声音不大,一个字说出来却是毫不留情。
    赵仲脸上的悲伤一下僵住,被侮辱后马上要反弹,可嚣张的眼神在看到陆琛后瞬间熄灭,赵仲平息着怒火,只说,“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再怎么说,也不能这般不给他面子。
    在陆琛面前他是小人物,可毕竟也是个部门经理,底下管着十几个人,这两年谁还敢这样跟他说话。
    “谁是你表姐?”李雨墨走到沈浅面前,冷声问道。
    沈浅抓住了李雨墨的手,李雨墨在发抖。
    “你这……雨墨,你这是做什么?”
    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赵仲让自己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和李雨墨说完话后,转而对陆琛说,“表姐夫,我怎么了?”
    看着赵仲的表情越来越僵,陆琛说。
    “我也得听你表姐的,你老老实实的,听她的话走吧。”

☆、第37章

知道今天这高枝攀不上,赵仲脸一跌,瞬间铁青了脸。
    “行,既然你们这个家不欢迎我,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而你,李雨墨,咱们两个也就此散了吧。”
    手中握着的李雨墨的手指又是一抖,梗着脖子,李雨墨没有说什么,赵仲面色沉沉地走了。
    赵仲的背影,从视线内消失。李雨墨的身体像是浮萍一样飘荡,晃了一个圈,才一下蹲在了地上,吓得沈浅伸手抱住了她。
    沈浅张开双臂,用力抱紧李雨墨。淡淡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输到李雨墨的身体里。李雨墨鼻子发酸,盯着地面上被昏黄的灯泡照亮的地面尘土。想起姥姥曾经与她说过的话,眼泪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
    “我应该听姥姥的话。”李雨墨说。
    她带着赵仲第一次回家,姥姥就旁敲侧击地问过两人在一起时的一些事情。姥姥聪明而睿智,她问的那些问题,想起来都与她和赵仲不同的观念有些关系。两人经常因为姥姥问过的问题吵架,要不是赵仲是第一次见姥姥,李雨墨甚至都以为他们俩以前就认识。
    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李雨墨知道姥姥虽是提问,实则是提醒。
    可作为她的初恋,赵仲在她的爱情中扮演了人生导师的作用。她听从着他说的两人观念不和可以磨合,虽然最后都是她被磨合掉,她也觉得爱情如职场,就该如此。
    但现在仔细想想,爱情和职场虽然相关,却不尽相同。
    职场中,你要抹掉棱角,适应上司与同事。爱情中,要双方互相抹掉错误的棱角,来发展更为舒适的爱情。
    她以为自己走遍世界各国,开阔了眼界。可在爱情中,她偏安一隅,始终沉浸在赵仲的世界中,不忍自拔。
    而现在,她和赵仲在一起,她的棱角也磨得差不多,他们俩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以为他们两个终于找到了两人的相处模式,未来会相濡以沫百年。
    可不曾想,这种相濡以沫,是因为她臣服于赵仲之下换来的。
    她在姥姥住院时,观察到陆琛和沈浅的相处模式,也对她的爱情起了疑。沈浅和陆琛,两人永远是陆琛在迁就沈浅,沈浅也努力迎合陆琛。他们两人,让她想起了姥姥和姥爷。
    心中梗了根刺,李雨墨想要和赵仲长谈,可不料还未说话,就接到了姥姥去世的消息。无助的她,让赵仲送她去了医院。悲伤笼罩着她,也在这抹悲伤中看清楚了赵仲。
    赵仲并不在意她是否痛苦难过,他在意地是如何通过沈浅与陆琛搭上话,如何让陆琛的公司为他保驾护航,飞黄腾达。
    他是个很冷漠的人,冷漠到让人心寒。
    她一次一次的拒绝着,赵仲却一次又一次地提起,她在姥姥葬礼上,找了和沈浅小时喜欢捉迷藏的地方,要和赵仲说明白。
    谁料,却被沈浅撞见了。
    在沈浅的光环下,李雨墨自卑了二十多年,过年时,她如跳梁小丑一样给着沈浅难堪,但沈浅却毫不在意。
    她恨着沈浅,不光因为她比她光鲜亮丽,更因为她害死了姥爷。
    可是尽管如此,在被沈浅看到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她委屈得想要爆发。像要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沈浅,叫着她姐姐,听着她安慰。
    眼眶通红,和赵仲分手的痛苦,混合着姥姥去世的痛苦,李雨墨泪如雨下。心酸和心痛,爱情和亲情,李雨墨在同一时间丢失,让她更加的悲伤。
    好在沈浅还在,她抱着她,就像是她小时候摔倒受伤时那样,握着她的手抱着她说墨墨不要哭。
    人在小时候,觉得身体上受了伤,疼得受不了。可殊不知,人长大了,有更多的痛苦,比单纯身体的疼痛要疼的多。
    李雨墨嗓子沙哑,喃喃说着该听姥姥的话,又喃喃说着想姥爷,再喃喃说着姐对不起……无助到让人心碎。
    沈浅的心都被她哭化了,抱着李雨墨,沈浅眼睛干涩,轻声抚慰着她,等她哭够了以后,扶着她起来,去了休息的房间。
    姥姥老家一共两间房,一间正屋用来做灵堂,另外一间摆了三张床,上面陆琛派人新买的被褥,蔺芙蓉和蔺玫瑰在一张床上,两姐妹握着手,坐在上面,相对无言,以泪洗面。
    进门后,蔺玫瑰看到女儿的样子,担忧的从床上下来,抹了把眼泪,抬眼看着沈浅,沈浅叮嘱了一句。
    “雨墨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哎。”蔺玫瑰应了一声,扶着女儿上床,让她躺在了里面。
    李雨墨一直用胳膊挡住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蔺玫瑰看着说不出的心疼。
    蔺玫瑰看着她女儿,蔺芙蓉也观察着她女儿,与李雨墨不同,沈浅依旧哭不出来。心里知道她的痛苦,蔺芙蓉也不多说。
    按照习俗,今晚应该是子女守夜。但沈浅见母亲和姨舅累成那样,主动说了要守夜。蔺冬青心疼外甥女,不同意,蔺芙蓉看了他一眼。蔺冬青会意,也没有在说什么。
    尾随着沈浅,陆琛刚要跟出去,蔺芙蓉起身拉住了他。回过头时,陆琛被蔺芙蓉拉到了角落,低声嘱咐了几句。
    陆琛点头后,和蔺芙蓉说道:“您和二姨小舅他们先睡会儿吧,明天火化下葬也需要力气,浅浅那里别担心,我会照料好的。”
    被陆琛的称呼叫的怔愣了一下,蔺芙蓉嗓子一哽,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复而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和蔺玫瑰与蔺冬青三姐弟抱在了一起。
    整个灵堂,除了烧纸钱时的火苗声,空寂得像是在地狱中。
    沈浅再次坐在了垫子上,拿着纸钱,一叠一叠地烧着。待手边的烧完了以后,陆琛又会给她拿过来一摞,再看着她烧。
    跳跃的火苗映照着沈浅苍白的脸,将她的肤色都变成了橘黄色。沈浅烧了一会儿纸钱,踉跄着站了起来,到了棺材前。
    还没有盖棺,姥姥的脸用黄纸盖住了,沈浅也不害怕,掀起来看了一眼,又将纸放下了。仿佛是要记住姥姥的脸。
    陆琛见她终于换了动作,去旁边倒了杯水,放了一片维生素泡腾片,唰唰得气泡响起,陆琛待泡腾片完全消失,将杯子递给了沈浅。
    “喝一点。”
    陆琛没用商量的语气,将杯子递给了沈浅。沈浅抬眼盯着他,没说话,接过杯子,将一杯水完完全全喝完了。
    重新回到垫子上,沈浅将杯子放在一边,拿着纸钱开始烧。
    身后陆琛放下杯子,拿了个垫子走到沈浅身后,挨着她坐下后,将沈浅往后一捞,捞进了他的怀里。
    “刚才水也喝了,眼泪也该出来了。悲伤可以哭,别憋着。”
    陆琛抱着沈浅,像圈着一个小动物一样。沈浅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他的胸膛,坚实的后盾让她沉了下去。
    “姥姥马上要入土了,我想开开心心的陪着她一晚。”
    沈浅平静地说着,眼睛眨着看火苗。
    “我害死了我的姥爷,我姥爷临死前,我答应他,我至少会照顾好姥姥,让她安然度过百年。可姥姥今年才七十五岁,她就去找姥爷了。姥爷接到姥姥,会很生我的气吧。”
    陆琛没有应答,他微一用力,将沈浅从坐垫上团团抱起,放在了他的双腿上。沈浅的头倚着他的臂弯,抬头就能看到男人的双眸深似大海。
    陆琛坐得也不高,一米九的个子蜷缩在这个小小的坐垫上有些笨拙。他抱住沈浅,像抱住个孩子一样,等他坐定,任凭沈浅看着她,陆琛摇了摇沈浅的身子,说。
    “囡囡,睡吧。”
    沈浅的身体猛然一抖,喉咙发出一声闷哼,双唇一颤。
    眼睛内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汇聚在一起,沈浅闷闷地喊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沈浅哭得特别难受,哭声中说不出的凄厉,灵堂里回荡着她的哭声,竟增添了些恐怖感。
    沈浅刚一喊出来,蔺芙蓉就从旁边屋子里听到了,小跑着到了灵堂外,看到了哭得身体扭曲得沈浅,和抱着她安抚着的陆琛,蔺芙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囡囡是姥爷叫沈浅的名字,等姥爷死后,再也没有人叫过。
    小时候,葡萄架下,姥爷叫着她的名字,扇着蒲扇,给她讲着故事。每每到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姥爷总会说一声。
    囡囡,睡吧。
    沈浅哭起来,颇有些昏天暗地的滋味,像是撒泼的野妇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都扭曲了。
    大人哭起来都是无声的,只有小孩哭时才这么肆无忌惮,可沈浅今夜就做了一次小孩。
    她想,在姥姥灵堂前哭不出来,多半也是因为她没有做到姥爷要求的那样。十五年前,如果不是她缠着要出去,或许姥爷还活着,并且能将姥姥伺候的很好,姥姥和姥爷仍旧可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十五年了,阴阳相隔的十五年,姥姥是怎么过的呢?
    没有人能详尽的记起十五年前的事情的细节,除非这件事情刻骨铭心。
    沈浅现在的性格,与小时候有着天壤之别。十岁时,她还是任性倔强,带着些虎气的。也正是这股子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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