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与沐野的案件没有太大的关系。”其实不是没有关系,吴继琛清楚,如果打开王国平和张超海这个突破口,龚天明和葛士荣的事情说不定就会被揭露出来。
向欣突然想起了什么,“沐野说跟王国平只见过一次,王国平说见过两次,那就让王国平说说第二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吴继琛淡笑道,“王国平既然敢这么说,这些东西一定都会事先想好。”
向欣清楚吴继琛说的是事实,可仍是不甘心,气道,“我就不信他们能编的天衣无缝。”
吴继琛一手抱胸,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扫向案卷,心中明白,王国平不用编的滴水不漏,他跟沐野不熟,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怎么可能熟呢!再加上,时间一长,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他完全可以用记不清这三个字来搪塞那些大多数人认为不重要的细节,只需要记住一些主要情节,他是怎么与沐野达成条件,沐野是怎么签字的,他又是怎么将款项打入沐野个人账户的,这是审判人员,甚至整个法庭关注的事实,可这也正是吴继琛的担忧所在。
☆、沐野出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向欣的一番疾言厉色的言辞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段玉璟之后的劝说起了效果。吴继琛再次为沐野申请取保候审时,检察院二话不说的同意了。
沐野出来之后,差不多一个半月,新城法院于第一法庭正式审理沐野的案件。下午,未到一点半,向欣和袁彤刚进法院,就遇到了袁周和段玉璟,四人在旁听席落座后,向欣环顾一圈,发现来旁听的人并不多,明达公司除了她,没有人过来。向欣想,这又不是周末,自然不会有多少人来关心这个案件,自己也是请了假才过来的。
向欣准备回身的时候,看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不用细看,凭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向欣就能断定这个人是钱婧婧。向欣又用余光扫了一眼,钱婧婧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不出已经有了快六个月的身孕。
向欣压低着声音问袁彤,“你有派人去找赵颖吗?”
还未等袁彤回答,袁周主动答道,“找了,她的新家老家,周边的医院,包括她常去的美容院,都去过了,都没见到人,家里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我跟新城分局的打过招呼了,会一直去找的。”
“她的预产期快到了吧,孩子总要生吧,要生孩子就得去医院,我就不信找不到。”
袁彤道,“没那么容易,生孩子也就几天,等你赶过去,人又走了。”
正说着,沐野已经被带了上来,立在被告人的席位上。旁听席顿时安静,等着公诉人的首先发问。向欣看向公诉人,竟然是上次葛晖案件中的公诉人郭检。
“被告人沐野,你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及罪名有无异议?”
“有,”沐野说的斩钉截铁,“起诉书的指控与事实不符,我是与王国平见过面,但没有在与荣晖公司的合同上签过字,也没有从王国平处拿过回扣。至于二十万的招待费,我根本不清楚,也从未要求过张超海汇到我的账户。”
郭检站了起来,抽出一张纸,走到沐野的面前,“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账户吗?”
“是,但是这个账户我已经很久没用了。”
“你说你很久没用,为什么还要换卡?”
“是银行通知更换。”
“换后的银行ka有短信通知功能是不是?”
“是。”
“这个账户在三月份十五号汇入二十万元,二十七号汇入三十三万五千元,合计五十三万五千元,一定会有短信通知你,是不是?”
“没有,”沐野急道,“我没有收到银行的短信通知。”
“你说你没收到,但据我们到银行和移动营业厅调查到的证据显示,十五号下午和二十七号下午,银行都有通知短信发到你的手机上,”郭检道,“你不是没有收到,而是收到短信后为了销毁证据,删掉了,从头至尾你都在撒谎!”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收到任何短信。”
在郭检将一份份证据提交给审判席上的法官时,沐野的声音渐渐的微不可闻。向欣佩服郭检,自始至终没有问沐野与王国平和张超海交谈的细节,只是询问短信,简简单单的几个问题,就让法官先入为主的意识到沐野犯罪的事实。
在郭检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是吴继琛发问。
“与TRC公司的合同是什么时候签的?”
“三月十一号。”
“TRC公司是什么时候将前期的30%的款项付给明达公司的?”
“合同约定是签约之日三日内。”
“TRC公司付了吗?”
“付了,”沐野顿了片刻补充道,“不过是交付的银行承兑汇票,我也是听会计赵颖说才知道是银行承兑汇票,这件事本来是张超海负责,我就让张超海去与TRC公司交涉。”
“张超海有没有去TRC公司交涉?”
“不清楚,”沐野道,“不过,几天之后,我问赵颖TRC公司的款项有没有到账,赵颖告诉我张超海去贴现了,除了贴息损失,剩余款项都到账了。”
吴继琛扬扬眉,继续问道,“可是在三月十五号,你的账上多了二十万元,你刚才说你没收到短信,还说这个账户很久没用,是什么意思?”
“短息是真的没收到,”沐野道,“至于这张借记ka,以前是用来交水电费的,后来我换了房子,这些费用就从我爱人的卡上走了,我这张卡就没再用过。”
“有多久没用过?”
“三四年了吧。”
“既然不用,银行通知你换卡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注销掉?”
沐野摇摇头,“我的银行ka不多,钱包里除了两张信用卡,就四张借记ka,包括这一张,所以当时就没有注销,省得以后需要用时再办就麻烦了。”
沐野的银行卡确实不算多,向欣想,现在的人,翻开钱包,钱还没有卡多,就如她自己,钱包里都有五六张银行ka,吴继琛的钱包里光信用卡就四张。
吴继琛点点头,“你在提审笔录里说,只见过王国平一次,是不是?”
“是,是张超海带来的。”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的面?是你办公室吗?还是你家?”
“都不是,”沐野道,“是在御美酒店。”
御美酒店是贾家的产业,开业也就五六年。吴继琛道,“你还记得见面的时间吗?”
沐野道,“记得,是在二月二十六号,快下班的时候,张超海找到我,说了王国平的事情,还说王国平就在楼下等着,随后我们就去了御美酒店。”
“你们是三个人一起吃的晚饭?”
“一开始是三个人,后来张超海有事,就提前走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张超海走了之后大约半个小时我就走了。”
“王国平跟你谈项目的事情是在张超海走之前还是走之后?”
“在张超海走之后。”
“王国平是怎么跟你说项目的事情?”
“他说,TRC公司需要新建和扩建厂房,希望我们作为总包签下合同。”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场就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荣晖公司资质不够,整体转包给荣晖公司,我们公司的风险就会在无形中增大。”
“明达公司完全可以承包,然后将非主体项目分包给荣晖公司。”
“完全没这个必要,”沐野随即补充道,“其实我们公司也知道TRC公司需要扩建厂房,TRC公司曾联系过我们,有意向将厂房的项目交给我们公司,我们公司的项目一直较多,像这种项目我们公司一般不太愿意接,一来利润有限,二来接手后还要从其他项目中抽派人手,这无疑增加了公司负担。”
☆、沐野案开庭(一)
沐野在吴继琛的一系列问题的回答中,充分表明对TRC公司的项目一直是拒绝的态度。
吴继琛继续问道,“既然认为没有必要,为什么后来又同意签约呢?”
沐野道,“公司的龚副总在这个项目上与我意见不一,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弄得公司内部不和。再加上,公司有一个项目即将完工,我就作出了让步,同意与TRC公司合作,但绝不同意整体转包给荣晖公司,只是将非主体工程分包给荣晖公司。”
“你说你没有同意整体转包给荣晖公司,为什么还要与荣晖签合同?”
“我没有签,”沐野急道,“我与王国平就见过那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面,怎么可能签合同。”
吴继琛拿出那份合同,将合同摊开在沐野的面前,“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字吗?”
沐野点点头,更加着急,“是我的字,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签的,我可以与王国平对质,我有没有跟他签过这份合同!”
“我问你,今年三月二十三号的晚上你在哪里?”
沐野想了想,“我在家。”
“你确定你在家?”
沐野点点头。向欣就纳闷了,几个月过去了,沐野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转身问袁彤,“他会不会记错了?”
袁彤摇摇头,“没记错,那个周末,我们参加了酒会。”
向欣见袁彤不自然的表情,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吴继琛问道,“有谁证明你在家?”
沐野摇摇头,“没有,我爱人回我岳父家了。”
“你整个晚上都没有出去吗?”
“没有,那天有点感冒,我看了一会儿电视,吃了药就早早睡了。”
“你还记得看的是什么电视节目吗?电视剧、电影,还是综艺节目?”
“都不是,我记得是天气预报。”
“哪个台的天气预报?中央台的吗?还是省卫视台?”
“不是,是本地的生活频道。”
“你还记不记得天气预报的内容?”
沐野愣了愣,想了片刻道,“气温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二天是大雾。”
“只记得大雾,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怎么还记得?”
“本地一般三四月份的时候,雨水天气会比较多,雾天基本上都发生在下半年,上半年很少出现,当时已经连续两天大雾,十分罕见,所以印象比较深。”沐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主持人在播完天气预报后,还说两天的大雾造成高速拥堵,因能见度很低,发生了多起车祸,并提醒车主和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吴继琛刚想开口继续询问,沐野又道,“对了,主持人还说了,高速公路当天夜里开始封闭。”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沐野嘴角有些上扬,“我爱人回我岳父家,本来说好第二天回来的,后来就是因为大雾,我想着高速封路,能见度又低,怕她开车不安全,我就没让她回来。”
“你刚才说,看完电视,吃了药你就睡了,大概是几点?”
“八点半左右吧。”沐野道,“我睡觉前有看时间的习惯。”
“几点醒的?还记得吗?”
“第二天早上才醒,可能是因为感冒药有安眠的效果,睡得比较沉。”沐野道。
“你是下班之后直接回家的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沐野摇摇头,他非常清楚吴继琛这个问题的意义,那几天小区的监控系统一直在维修,保安室没有他车辆进出的记录,“没有。”
“有没有人知道你生病?”
“有,”沐野道,“第二天上班,因为感冒没有好转,龚副总找我签字的时候,头疼的厉害,他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发热了,他还问我有没有吃药,我说吃药了,好像没有效果,准备去医院。”
“后来有没有去医院?”
“去了,签完所有的文件就去了,去了之前还跟龚副总打了声招呼。”
“既然准备去医院为什么不直接去,而是先去公司?”
“我们公司有规定,每周二对各类报销审批签字,我担心去了医院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公司,而且晚上要与一个客户见面,所以一早先去了公司。”
吴继琛点点头道,“与客户见面?在哪里见的面?”
“御美酒店。”
“御美酒店?”吴继琛顿了片刻道,“你是说你是在二十四号晚上去御美酒店与客户见面,而不是二十三号与王国平签约?”
“是的。”
“客户有几个人?”
“不知道。”
“不知道?”吴继琛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是客户没来吗?”
沐野点点头,“本来说好六点准时到的,后来对方来不了,我就回家了。”
“二十四号之后的一个月或半个月,你有再去过御美酒店吗?”
“没有。”
“你确定?”
“因为那天之后,除了出差,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家吃的晚饭。”
吴继琛继续问道,“你之前说那张银行卡有三四年没有用了,当时也只是用来交水电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银行卡的账号除了银行和你本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以这么理解。”沐野道,“我爱人只知道我有这张卡,但是不知道账号。”
吴继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审判长见吴继琛沉默不语,“辩护人,还有问题需要发问吗?”
吴继琛恍然回神,略感歉意的微笑道,“审判长,不好意思,我再补充几个问题。”
见审判长点头许可,吴继琛转身对沐野道,“你说TRC的项目你交给了张超海,这个项目就是张超海负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不再插手这个项目,还是说他只负责项目的进度,而你负责与TRC公司的沟通?”
“我们公司有规定,是谁的项目谁就全权负责,”沐野道,“张超海负责TRC公司的项目,除了负责跟踪项目进度,还要负责与TRC公司的所有联络沟通,这期间产生的餐饮费等招待费用由他个人支出,然后到公司报销,纳入公司的成本。”
“你的意思是说,在你将项目交给张超海后,你就没再参与过这个项目,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你的参与。”
“是的,公司每周都有例会,部门主管都会在例会上向我汇报每个项目的进展情况,”沐野道,“当然,除非项目或合同出了问题,又或者工地出现问题,才会需要我出面。”
☆、张朝海
吴继琛询问的诸多问题让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