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继琛转过头,看着向欣,“你到底有没有事儿?”
向欣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没什么事儿。”
“你要是没事,帮我把早饭端出来,我回个邮件。”
向欣来到厨房,看到熬好的粥,准备好的面包牛奶和水果,还有现炒的两份蔬菜,不得不佩服阮可馨的细心和贴心。
此时的吴继琛正裹着毛毯对着电脑回邮件,这样的场面让向欣恍惚中回到的了四年前。那时候,她还未找到工作,按理说她应该很闲,可实际她每天比吴继琛还忙,忙着装饰新家,忙着准备婚礼,唯一让她感到空闲的时间就是早上和晚上。
两居室的房间,没有空余的房间作为书房,装修的时候,吴继琛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将客厅空出一小块地方,放了一张简易的书桌,沙发后的一面墙全部做成了书架。晚上,吴继琛在客厅做事时,向欣在厨房准备晚饭。吃完晚饭,吴继琛继续做事,向欣则哼着小曲收拾碗筷和厨房,做完家务后就半躺在沙发上看书,陪着吴继琛。
吴继琛曾揶揄的说,向欣哼的小曲有解乏之功效,堪比清茶,听一段,能精神百倍,听两段,能长命百岁;有的时候吴继琛忙里偷闲,笑着对向欣说,来,丫头,唱个小曲儿给爷听听,唱好了,爷有赏,向欣此时都会很配合的哼上几句花好月圆。
早上,向欣起的比吴继琛早,忙完早饭后叫吴继琛起床。吴继琛喜欢赖床,总是说再睡一分钟,向欣就每隔一分钟叫他一次,没有个三四次吴继琛是不会起床的。即便是起了床,还是会搂着向欣站着假寐一会儿。向欣会半哄半催的将吴继琛推向卫生间,然后将早餐端上餐桌。
时光流逝,总是让人不断感慨,几年之后,已经有人愿意为吴继琛在厨房操劳
☆、吴继琛病了
吴继琛是真的生病了,发着低烧,全身无力,用完早饭吃了药,在向欣再三保证不会离开后回房倒头大睡。
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向欣怎么会离开呢,等吴继琛醒后,她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吴继琛谈谈袁周的事情。
向欣收拾好碗筷,又顺便收拾了厨房。来到客厅后,对沙发上的毯子外套和散落在地上的杂志实在做不到熟视无睹,又开始收拾客厅。收拾完客厅,索性将整个房子都收拾一遍。当拖完地,从洗衣机将衣服取出晾晒时,猛然觉得这些家务做的得心应手。厨房里,她伸手就能取到清洁剂,锅碗瓢盆应放的位置。卫生间,她习惯的从柜子里取出洗衣液,将拖把洗好后放回原处。她将毯子和吴继琛的衣服叠好后放到相应的柜子和抽屉里,那些杂志和书籍放到书架上,总会留一两本放在茶几下层的右边,那是吴继琛常放的位置,便于他随时翻阅。
这一切做的是如此理所当然和自然而然,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记忆深刻。厨房和卫生间铺了多少块地砖,房间里窗帘布的花色和纱上绣的繁花的样式,还有玄关处的照片,她甚至能清楚的记得每一张照片排放的位置。她太熟悉这里的一切,记忆犹新,这辈子都抹不掉。
阴雨的日子里,分针推着时针慵懒的走着,向欣在疲惫中睡去,在饥饿中醒来。醒来后的向欣发现自己不是睡在沙发上,而是睡在那张双人床上。此时的吴继琛正裹着一半的被子看着她,被子的另一半正盖在她的身上。
向欣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虽然两人早有肌肤之亲,但也早已离婚,现在裹着同一条被子又在同一张床上,这让向欣本能的觉得很不合适。
吴继琛笑道,“饿了吧,我做扬州炒饭给你吃。”
“不用了,我来吧。”
向欣避开吴继琛的笑容,急速下床,跑进了厨房。冰箱里的食材应该是阮可馨做早餐后剩下的,没有多余食材。向欣不想出门买,不知道是真的浑身无力,还是自己感觉浑身无力。熬了半锅粥,权当是她和吴继琛的午饭了。
吃完午饭收拾好锅碗,向欣看了看是已是下午三点了。进卧室见吴继琛半躺在床上,正闭目养神,“你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当然,”吴继琛睁开眼睛,没好气的说,“我是被你的呼噜声震醒的,你刚才睡觉的时候一直打呼噜。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女的,打呼噜居然可以打的这么响,以前也没见你打呼噜啊?”
打呼噜本身没什么错,但正如吴继琛所说她是一女的,被人这么无情的说出来,总觉得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变得不光彩了,更何况说她的人还是吴继琛。
最近因为袁周的事情,总是睡不好,今天又为吴继琛收拾家,忙了大半日,倒在沙发上就睡了,她知道自己是太累了。
向欣本来想,既然说到她打呼噜,可以以此为一个切入点,聊一聊她的打呼噜的原因,然后趁机谈一下袁周的事情,可看到吴继琛闭上眼睛,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你再睡会儿吧。”
“给我倒杯水,”吴继琛坐了起来,“该吃药了。”
向欣走进卧室,将水杯递给吴继琛,看着他将药吃下,这短短的两分钟里,向欣无数次的想着开口,可就像是哑巴一样,一个字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吴继琛看着发呆的向欣,将水杯放到床头柜。
窗户上的细雨连成线,密织成网,向欣烦躁的摇摇头,既然开不了口,就不要在这里继续纠缠。他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鼓起勇气来找吴继琛,可人在不确定时,总要找一些借口来宽慰自己。现在袁周还没被移送侦查,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来找吴继琛吧,到时候情急所迫,相信吴继琛看在与她的往日情分上会答应。
跟现实妥协时,向欣会为自己的留一条后路,这条后路就像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有一天,救不了她的命,也可以要了她的命,比如离婚时。如今,她没有对不起袁周,她至少在为袁周的事情出力,也许她的出力没有见到成效,但是她尽力了,这些天她也寝食难安。
“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向欣没想到生病的吴继琛还有这么大的力度,硬是将她从门口拎到了卧室的床上。吴继琛见向欣挣扎着要下床,知道以向欣的脾气除非耗尽力气,否则会一直折腾下去,索性手脚并用,将向欣死死的按住。
“说吧,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吴继琛居高临下,向欣动弹不得,心中憋屈,这种不对等的状态下,袁周的事情更不方便说出来,“没事。”
“真没事?”
“……嗯。”
“你没事,我有事,”吴继琛收起笑容,正色道,“向向,我们重新开始吧。”
吴继琛突如其来的表白,向欣有些不知所措,惊讶中有些茫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她能确定没有因为吴继琛的提议有任何的不开心,“三年了……”
三年了,这三年她尝尽委屈和痛苦的时候,他在哪里?吴继琛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当年离婚他也是迫不得已,事情结束后,他不是没有懊悔,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她。同在一个城市,以他的人脉关系,想找向欣不是特别难的事,可是他不敢,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就像那些重刑犯,杀人放火时心狠手辣,在等待宣判时,时间越长,越是胆战心惊,越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害怕她拒之千里,更害怕她的身边已有携手终生的人。果不其然,法院重逢那日,她的身边有了袁周。他痛恨自己当初犹豫不决,没有立即将她找回。可是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疤痕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他忘不了向欣,同样的,向欣也不可能忘记他。从小到大,一起走了十多年,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凭一张离婚证说消失就消失。
他告诉自己,无论她的身边还有谁,都要将她夺回来,那怕像离婚时一样不折手段。
☆、鬼迷心窍
吴继琛双手按住向欣的双手,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重头来过。”
向欣被吴继琛压制的无法挣脱,索性不再反抗,问道,“重头再来?怎么重头再来,你是想回到小时候,还是想回到离婚之前?”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笑过,痛过,幸福过,也煎熬过,一辈子的痛苦都浓缩在那短短的一年之内,重新来过,是不是意味着她还要再尝一遍悲痛的滋味。
向欣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像一根鞭子抽在吴继琛的脸上。吴继琛认真道,“不是说破镜重圆吗?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更何况我们之间……”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向欣打断道,别人的那面镜子是碎成几块,粘粘黏黏后有几道裂纹但不妨碍使用,可是他们的镜子已经破碎成渣,碎渣都已经收集不齐,更别说粘黏了,“我们这面破镜子,重圆不了。”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吴继琛盯着向欣,严肃道,“这个世上,只有我能给你幸福。”
吴继琛在感情上并不是一个善于甜言蜜语的人,不喜欢将爱你幸福之类的词挂在嘴边,幸福和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做出来后让对方慢慢体会,然后深陷其中,所以方才那句话,吴继琛是想了好久才说出口,不想却听到向欣讥诮道,“凭什么只有你能给我幸福?”
这世上不是只有吴继琛一个男人,向欣身边的袁周也能给她幸福,即便没有袁周,向欣也会遇到其他人,只要他们愿意,向欣也能与他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吴继琛笑道,“别人不行,因为你爱的人是我。”
这次轮到向欣笑了,“我爱你,就只有你能给我幸福,阮可馨也爱你,看来你也能给她幸福。”
“你这是强词夺理,”吴继琛蹙起眉头,忽地笑道,“你在吃醋?”
“我没有。”向欣垂下眼帘。
“你就是在吃醋。”
“我真没有。”向欣干脆撇过脸去。
“我昨天没去上班,阮可馨下班后就将材料带了过来,加了一夜的班。”吴继琛不再按住向欣的手,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向欣的身上,言语之间很是疲惫,“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信不信随你。”
他和阮可馨之间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他是个明白人,阮可馨对他有意,他早就知道,不仅他知道,事务所的同事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曾说破,既然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他就佯装不知。事务所的领导和同事也曾有意撮合,向他频频夸赞阮律师秀外慧中,都被他在谈笑之中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
在期待与向欣的偶然重遇之前,阮可馨的明里暗里的示意,他都装聋作哑的蒙混过去。感情的事,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讨厌拖泥带水,但对阮可馨一直未明确拒绝,他承认他有私心。如果向欣从没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无论是作为女友、恋人还是妻子,阮可馨都是首选。
阮可馨和向欣的性格大不相同,可能是源于出生环境,她不像向欣多疑,也不像向欣斤斤计较。凡是大大方方,做事干净利索。家境优越的她并没有与生俱来的任性妄为,反而给了她一个良好的品格和乐观的性格,只是偶尔在工作中会有些急躁。向欣不一样,向欣在外面脾气好到没有性格,在他面前却时常任性,言语不多,小心眼,很多疑问都放在心里。比如今天,如果换作阮可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到天亮,或许不会问,或者问的直截了当,不像向欣一直憋到现在才问。
没有在新城法院重遇向欣之前,阮可馨对他的好,他不是没有感动过,情绪低落到无处抓狂的时候他也想过放弃,算了吧,别期待了,跟谁过不是一辈子,更何况阮可馨还是一个自己比较欣赏的异性。可夜深人静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能冒然接受阮可馨,万一再遇向欣,他将永远失去选择的机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向欣,也没有给自己这份的期待设定一个明确的期限,他知道这对阮可馨都极不公平,他也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在看到向欣的身边有了袁周之后,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一直暗暗期待重逢,可她在他的期待中已经携手他人。她既然过得不错,他也不想再去纠缠。他开始时不时的接受阮可馨的暗示,比如一起吃饭,或者顺路送她回家,亦或出差时给她带个小礼物。可当他知道向欣自杀时,他知道这辈子和向欣是纠缠不清了,就像古人说的,他是她的乔木,就算曾经害她遍体鳞伤,她也只能托他而生。他们的根根茎茎早已交融在一起,他不可能再娶别人。
阮可馨曾问他原因,问他,她是不是不够好。他无奈的笑笑说,她很好,堪称完美。阮可馨确实很好,是一个可以携手终身的合适人选,但是爱情从来不问人的好坏,不是因为阮可馨是个好人,他就会爱上她,也不会因为向欣有太多的缺点和毛病,他就不爱她。最后他对阮可馨说是他自己鬼迷心窍。他是鬼迷心窍,就像李宗盛的歌词里一样。记得转到纵横所的时候,同事一起去KTV唱歌,他只唱这首鬼迷心窍。不知原委的同事笑他女鬼附身,有人开玩笑说这首歌不吉利,会给他造成绝望的心境,不利于他再战情场。更有人说吴律师到底是情场高手,知道什么样的歌才更能吸引少女。对此他都一笑置之,因为他知道,这首歌正是他当时心情的绝佳写照。
“我唱首歌给你听吧。”吴继琛的头靠在向欣的耳边,也不管向欣是否愿意听,清了清喉咙,便唱了起来,“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复婚
吴继琛一首歌唱完,觉得口干舌燥,咳了两声,在看到自己与向欣的姿势时,不禁笑了出来,谁见过恋人之间唱情歌是在一种强迫式的造型下完成的,任谁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唱的怎么样,是不是比原唱还好?我可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