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认为潇潇然的隐匿和我有关,迟鼠不过是一个火女辅助手而已,只是那个账号等级高装备也算好。
网络和现实,永远隔着显示屏靠光纤连接起来的世界,总是显得脆弱不堪,又或许,那些人都是和我一样受不了现实里的排挤和孤寂,想要找一方净土聊心静养。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退出游戏关掉电脑起身,退出后再复出已经被人遗忘,就像好友列表里面的灰色头像,代表的,仅仅是过去。
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我人生这条路,我只走了那么一小段,等着我的不再是池瑶的各种嘲笑和叼难,而是眼前的电竞大赛和即将轰轰而来的补习生涯。
一般来说,准备复读再次参加高考的人在暑假里就已经开始报班或是复习功课了,只有我整天无所事事得过且过。
第二天,当我坐在网吧的角落里,大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叼着根烟,瞪圆双眼死盯着屏幕手还噼里啪啦敲个不停的时候,有人站在了我身后。
魔兽之争总有人观战,我已经见怪不怪,手指继续敲打着键盘,一点余光都没有吝啬。
DOTA是团队做战,别问我为何要脱离队伍一个人在这里噼里啪啦的敲,我只是见不得路召那张妖孽般的得瑟傲娇脸,也不想回答张技那些我和周小沫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过节的问题,我累啊!
我已经习惯了张技的不过大脑和口无遮拦的坏毛病,或许是因为那样,我才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我和周小沫之间的过节一来是不想他插手,二来是不想他难堪。
在电竞大赛结束之前,所有的私人恩怨都应该放在一边,我只不过是为了防止看见周小沫那张趾高气扬的嘴脸时忍不住上去踹她一脚。
都说同类要么相怜,要么争锋相对,我和周小沫大概就是最后一种。
谁也见不得谁,这辈子,我和她怕是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天。
灯光昏暗,只有一个个显示器闪着光亮。
专注那个词,我想是用来形容我打游戏时的状态。
投身于魔兽世界,网吧里的专属脚气、烟味和泡面味统统被我挡在了嗅觉之外。
我并不知道,在一堆小学生或是抠脚大汉之间,我的存在是多么的扎眼,当我身旁再站了位美少女时,我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在我周身来回扫荡。
“不愧是潇潇然一手□□出来的!”
冷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再怎么专注也抵不过潇潇然那三个字眼,我像是在屁股下装了弹簧,一句话就能把让我弹跳起来。
眼前的女孩比我大不了多少,一身干净利落的牛仔衣,一头黑亮的波浪大卷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气息,不施粉黛的瓜子脸却看不出任何的小雀斑小疙瘩,和我这种短发黄毛怪脸上时不时冒两颗青春豆的人来说实在差别太大。
“是你啊?!”我抬头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
要说看到她时的第一眼我确实有些惊讶,一是她比我高出许多,我只能仰着头注视些那双干净却又冷冽的眼,二是我和她并不熟。
我抽出了嘴里叼着的劣质香烟夹在指尖弹了弹烟灰,很多话都被我憋了回去,比如我现在的账号是当年离开工会后我没日没夜练级打装备来的,和潇潇然一毛关系都没有。
“走吧!”对面的人一副清冷的表情,她并未把我放在眼里。
她我的不友善也可以说是无动于衷,一个眼神示意我换个地方,我斜扯着眼角看了她一眼,丢掉手里才抽了一半的烟拍拍手随着她走出了乌烟瘴气的酒吧。
我倒是要看看她找我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她叫寇然,我认识她,却是一点也不熟。
认识寇然,完全是个意外。
当初入阵魔兽界我只是个小菜鸟,天天去围观工会间的团队大战,试图趁乱捡漏,甚至还会为了达目的趁机补上一刀。
虽然那样的行为非常不耻,但对于我这种没人带也没队伍的可怜虫来说,捡便宜永远比辛辛苦苦练级来的轻松容易多了。
我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次工会大战,照样去围观捡漏的我就静静的躲在角落里看着,结果越看越激动,虽然我也经常补刀,但是那种卑鄙乱放毒的小人简直就是我竖起拇指学习的好榜样。
工战持续了很久,对方势均力敌,但是时间越长对那支以冰女为辅助的队伍越不利。
眼看着无利可图刚要走掉的我突然手一抖一敲键盘,躲在角落里的迟鼠就跳了出去。
作为血精的秀逗魔导士当然没有倒地装死也没有说声抱歉掉头就跑掉,而是大义加血后差点被人一刀劈死!
那次大战没有分出胜负,原因是迟迟赶来的潇潇然解开了两工会间的误会,而我也因为英勇“出战”扎根了工会,潇潇然对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整个人就愣在了电脑前。
工会大战,趁乱捡漏,最最有利的就是我这样一旁看热闹的捡漏王啊,挑拨工会大战这种事情自然只有我这等卑鄙小人才会做。
入会后,伙伴们的热情和在工会的那种归属感让我更加愧疚了,所以在潇潇然提出为了壮大队伍除了辅助位只有冰女远远是远远不够的问题后,我就主动请缨。
作为辅助位的火女,尽管只是小菜鸟,我怎能不贡献自己的一点点力量呢?
当时的我其实是有私心的,我怎么都想不到经常在公告和各大论坛出现的潇潇然会邀我进会。
当初做捡漏王时我就尾随着他观过几次团战,冷静、沉着、一招制敌。
果然和外人说的那样,团战给力,就连单打他也没有逊色分毫。
某天无聊,我偷偷查看了下潇潇然的ip地址,居然和我在同一个城市,离得还不算远。
我觊觎的并非是他的美色,必竟是网络,谁能确定网络那头不是秃头扣脚大汉呢?
我的想法很简单,拜师学艺找人带我练级,而潇潇然必定是上上人选。
可要达到这看似不可能的目标,当时是要不择手段,于似乎我就选择从冠他之名的辅助冰女入手。
而那冰女就是如今出现在我眼前,那个背影削瘦,神色凌冽的寇然。
☆、时光印03
' 我不过是一个性格恶劣、内心阴险、被无数仇人惦记的巫婆而已!'
这是我第三次和寇然进行“面对面”交流,前两次都是在两年前。
一次是传说中的网友邀约,一次则是张技替我不平找人打了她一顿,而那一顿,我们成功的和林凯结下了梁子。
每个城市,不管是大还是小,在某个特定的区域内都会有一帮混混,而每个混子圈都会有个混混头,比如林凯,比如张技,唯一不同的是林凯是以凶狠暴戾出名,张技则是以有钱有义著称。
两个不同的圈子在各自的领域里活动倒也是相安无事,自从多了那一瓜葛后,两个圈子就会因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起纷争。
当初我只是觉得在张技身边有许多好哥们儿,却不知道在我陷在颜楠情网里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不再是当年那个经常约我掏鸟蛋,愿意几个人躲在小巷子里小赌一天的人了。
和颜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断绝了和张技的来往,心里除了颜楠还是颜楠,对外面世界接触的次数几乎要为负数,除了那次和米舒堵住孟娇齐,再到后来开始进出酒吧,我都快要以为,自己是个好孩子,那种天真善良,目光澄澈的好孩子。
很多事情变得太快,就像刚上架不久的酸奶却只有几天的保质期,就连我自己,也变成了让人讨厌的混混女。
我默默的跟着寇然走到了护城河畔,倒不是因为怕她而沉默不语,只是心里那些思绪总是跑出来,让我惊叹世事无常时也感叹,那些也不可能再见的人,怎么又都出来晃荡了呢?
当年的潇潇然和冰女寇然本就是魔兽党里令人艳羡的一对,可那时的我为了能成功的吸引潇潇然的注意,总是在团队战争两人争吵时不劝架反倒来个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每天一上线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潇潇然身后,像是个古代里的小斯,简直就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现在想起来,我也为自己当时的厚颜无耻感到羞愧!
“林凯手下的人你都敢动,真是千年不变的天真加胆肥哪!”
我低头一直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寇然的声音传来时我本能的停下脚步寻找声源。
寇然停靠在一旁护城河的栏杆上,双手环抱着胸,目光平静的看着远方,她声音清冷没有任何起伏,却让我全身的神经都戒备了起来。
河边的风带着些许腥味,湿湿的全是水气,寇然歪过脑袋定定的看着我道:“做事从来不加思考,永远任性妄为,难怪潇潇然总是那么护着你,什么屎都往他自己头上扣!”
我不语,只是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寇然,仿佛她的出现就是要搬出那些旧事来说的。
寇然是那么聪明的人,她不会不知道如今的我早就在两年前和潇潇然没有了任何联系。
见我眼里那层暗灰色突然有了光亮,寇然持续升温,她三两步走到我跟前低头看着我,那凌波中射出冷冽的光,看到我沉默不语的模样她冷冷的扯了下嘴脸,似乎在等我反击。
玩味,嘲讽,这是我在寇然眼里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我承认当年她和潇潇然翻脸和我脱不了干系,如今那黄毛小怪也被我亲手送进了医院,可眼前这张干净却又咄咄逼人的脸着实碍了我的眼,我太想朝她吐两口唾沫!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但眼里定是有惊恐和慌张,因为我看到寇然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她想要效果,她张嘴,温热的气息又尽数扑到了我脸上。
可是,池贝毕竟是池贝,哪怕我的面部肌肉呈现出很多表情,但多年来被池瑶嘲讽,被同学孤立,如今的我的心是很难被撼动的大石磨。
“这次的电竞你最好是赢,要是输的太惨,我连下手都要皱一下眉!”
“哼,”我冷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你被下手还不一定呢!”
寇然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回击,她还保持着那个低头呓语的姿势,却料不到我会冷笑着同她拉开距离。
抬头,冷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也不会被人威胁。
像她说的,我天真又胆肥,怎好意思让她失望呢。
四目相对,火光四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
看着眼前表情丰富的人我就感觉好好,我神态自若的从兜里里摸出烟往嘴里凑,点上火深深的了一口。
就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我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再也没有其他感觉。
我既然敢抄着竹竿在小巷子口堵住那黄毛,顺便两竿子乱打直到那厮双手丢出我的卡和电话再求饶,我还会怕有这么一天?!
或许在她眼里,我就该是只小绵羊,或应该是一只受惊了的小鹿才对,毕竟当年张技和林凯撕打在一起时,处于弱势的张技被打的满脸挂彩,脖子以上都肿成了猪头,而那时我除了尖叫着跑过去抱住张技大哭就什么都不能做。
那时的张技还只是没有任何势力的少年,那时的我也还是留着又黑又长的马尾的少女,除了池瑶,我和谁都没有深仇大恨。
虽然我有时候看起来呆傻呆傻的,但从小在幼儿园的生活已经让我心坚硬如铁,加上最近和张技米舒混迹那么久,就算谈不上霸气侧漏,但眼里至少也是有些无所畏惧和凶狠的,就像很多年后,季浩然说,光靠着这鲁莽和狠劲,我没有称霸一方真是让人跌破了眼镜。
在我看来,最让人愤怒的便是反手一拳,用尽所有力气时才发现自己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很不凑巧的,我就是那一团棉花。
当我在看到寇然眼里闪出愤恨的光时得瑟了一下。
可惜她沉稳理智,脸上没有太多失望的神情能让我捕捉到。
“我们走着瞧!”
寇然看了我一眼,愤然离开。
耶~
我心里那个小九九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要是以前,我早就跳身嚷嚷起来了,只是这一次,我为自己的冷静鼓掌。
遇到寇然这种以冷静自持的人,你只有比她更冷静,才能保证不会败下阵来,朝着寇然远走的背影我吼了一句,“别为了心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那样不道德!”
道德?
我这样的人或许不配说这两个字,但是看到暮然一怔的身影我就知道她懂了,我的言外之意,她不可能不懂。
当年寇然和潇潇然翻脸,我的确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不否认寇然魅力无限,可现实一个男友,虚拟魔兽界还有一个男友的又不是我,我不过是碰巧发现了这一切,顺便将自己知道的公之于众罢了。
河畔吹来的风总是比较大,也较为来势汹汹,只是刚刚寇然转移了我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那百分之十不足以感受到这可以将人吹下河堤的妖风。
我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游戏是没有心情打了,当下之急是逃离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回头寇然带一帮兄弟来群殴我怎么办,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再一次进医院的准备。
不喜欢回家,也找不到洛飞飞,我唯一能找的便只有米舒。
如果晚上不用和张技等人敲键盘,每当夜幕将临霓虹初上,我就会在星火开门营业时第一个推门进去。
我感觉星火都快成我家了,没事就往那里跑。
星火的调酒师和服务员大都已经和我混熟,谁都知道,那个喜欢穿蝙蝠大衫和破洞牛仔裤的火红头发女孩是米舒的朋友,他们还知道,那女孩花钱如流水,小费给的也最多。
世人便是如此,在各种洪流中都会本能的紧有利的靠近或抓牢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们笑的越卖力,我越开心,给出去的小费就会越多。
所以我每次去星火的时候,总会有人亲切的和我打招呼,而我每次去,都会看到星火那并不多的vip专座上有一名年轻的男子,只可惜每次都是背对着我,除了偶尔扭头时能看到他的侧脸和耳垂下方那淡红色的疤印就什么也看不到。
可能是好奇心驱使,每次我都忍不住要凑过去将那张脸看个透彻,要是个满脸麻子或是面目狰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