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秀秀姐告诉过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到了镇子上就要先找到车站,坐上车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所以我要先找到车站,但是我并不知道车站在哪儿。
我一个人晃荡在路上,不停地问过往的人车站在哪儿,但是大概大家都把我当成小叫花子了,都蹙眉嫌弃的让我滚开,谁也不告诉我车站的位置,甚至有一个大哥哥还把我一把推到,搂着他的女朋友笑话我,“你看这小要饭的,装的真可怜。”
说着还忍不住上来踹我两下,我害怕的往后躲,但那哥哥好像还欺负上瘾了,上来又要踢我两下,他女朋友拉了一下他,看了看我说,“人家小孩子怪可怜的,你干嘛欺负人家啊。”
说着还上来把我扶起来,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我,“小妹妹,你拿着吧。”
我犹豫着正准备接过来,我已经饿了一天了,我想买个包子,可是我没有钱,但那哥哥看见那姐姐要给我钱也急了,伸手把我的手用力的拍了一下,“臭要饭的,给你你就拿啊!你给她钱干啥啊,这小孩儿都是骗子。”
那大哥哥说着就要拉着姐姐走,那姐姐好像也不敢反驳,一边说着走走走,一边把钱悄悄塞进我手里,他们离开之后,我走了一段路在路边找到一家卖包子的,看了看手里的两块钱,正准备买个包子,又想起来坐车肯定也是要钱的,还是不吃了,先去车站吧。
走走停停问了好多个人,我才终于找到车站的位置,进了售票大厅之后,里面全都是人,我跟着人流排队往前,到了我的时候,里面的阿姨问我,“小朋友,你去哪儿啊。”
去哪儿……
我好像记得我家在东市(化名),我就跟阿姨说我要一张去东市的票,阿姨看了一下,“去东市三十块钱。”
三十块钱?!这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浑身上下就只有刚才那个姐姐给的两块钱……
身后的人等的不耐烦了,纷纷催促我,我身后的大叔用力的把我一把推开,还骂我说,“你这小乞丐,没钱还学大人买车票,一边儿凉快去!”
我委屈的退到一边,捏着两块钱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小朋友,你是不是没钱买票啊?”
☆、7、救命
我抬头看去,是一个大叔,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大背头上不知道涂抹了多少发胶让头发全部服帖的粘在后面。他和善的对我笑着,我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想起了什么,有慌张的摇了摇头。
那叔叔并没有在意我的回答,而是指了指不远处标有卫生间字样的地方说,“小朋友,你可不可以帮叔叔一个忙啊,叔叔的女儿在里面上厕所,但售票员一定要按照人数卖票,你假装一下是叔叔的女儿,一会儿买好票叔叔可以给你三十块钱让你回家好吗?”
我看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应该真的是小女孩儿的,当时我已经五年没有和社会接触过了,并不知道买票是不是真的按照人数,而且我一听他愿意帮我买回家的票,心里一高兴,及忙站起来点点头说,“好的叔叔,谢谢叔叔!”
那叔叔笑眯眯的把我抱起来,大概是因为王叔叔对我的抱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所以我有点别扭的动了两下,那叔叔却并没有放我下来,“咱俩还是要装的像一点,女儿就应该被爸爸抱在怀里。不然人家售票员阿姨要怀疑了。”
我朝着四周看了看,好像确实是周围的女孩儿都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我虽然觉得难受,但是想到一会儿就能有钱回家了,忍忍也就忍忍吧。
那叔叔带着我去窗口买了两张票,买票的时候他还特意和售票员说我是他女儿,那售票员扫了我一眼,我就照着那叔叔教我的,很不自然的非常小声的喊了一声爸爸。那售票员没说什么,收了钱从窗口递出两张飘票来,催促着后面的人赶紧买票。
那叔叔拿到票之后,笑着从队伍里离开,我扭动了两下身子,想要从他怀里下来,谁知到他非但不放我下来,还捂着我的嘴抱着我快速的准备进站。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当时也是着急了,第一反应是朝他捂着我的手咬了一口,他吃痛将我放开,我慌忙的喊着救命,周围很快簇拥过来一群当时我以为是救我其实是来看热闹的人。
我不断地哭着喊着救命,那叔叔却非常自然的把我更用力的抱了抱,对着周围的人说,“大家别误会啊,这是我女儿,我教训她两句就乱喊。不好意思啊!”
我一听更害怕了,他女儿不是在卫生间吗?我哭着对周围的人解释说,“我不是他女儿,我不是他们女儿,他女儿在厕所……”
没想到周围的人不但不帮我,还说我小小年纪就这么任性,被爸爸教训两句就不认爸了,真是不孝。但是也有一些人看我哭得伤心,开始疑虑起来。因为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车站的管理员,很快管理员就出面询问,那叔叔就说售票员阿姨可以证明我是他女儿,售票员阿姨被叫过来之后,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对管理员说,“没错,刚才这个女孩儿还叫他爸爸。”
售票员阿姨说完之后就走了,大家一看连车站的人都站出来作证明了,这场闹剧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就打算散去,我着急的哭喊着,不断地说我不是他的女儿,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明明真的不是他的女儿啊!
后来长大我才明白,这个社会其实是冷漠的,人们凑在一起围观一件事情,多半只是看看热闹,没有几个人会真的为你伸张正义,你只有自己不断变强大,为自己主持正义。
我一边哭一边被那个叔叔强行往检票的地方拖。
大概是上天真的可怜我,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秀秀姐,她正好从车站里出来,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但是我当时那里顾得上管那么多,急忙朝着秀秀姐的位置大喊,“秀秀姐,秀秀姐救命啊!秀秀……”
那叔叔一看见我遇见熟人了,着急忙慌的把我的嘴巴捂住,抱着我就跑,我一边挣扎一边看着秀秀姐的方向,她好像听见了我的声音只是抬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我被那个叔叔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不断的扑腾,希望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还是被那个叔叔带上了车,我也不知道秀秀姐有没有看见我,那叔叔拉着我坐在最后面,他坐在我身边,凶狠的掐着我的大腿让我不要哭出声音,我害怕急了,这个时候我也大致明白了,我这是又遇见人贩子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费尽力气狼口中逃出来,怎么就这么简单的又入了虎穴呢?
我一边哭一边不死心的看着窗户外面,那叔叔大概是怕秀秀姐看见我,一把把车上的窗帘拉了起来,在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秀秀姐在玻璃外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透过玻璃看见我了。
我非常期待秀秀姐能冲进来把我救出去,但是上车的却不是秀秀姐而是司机,他朝后面说,“都准备好自己的车票检票了啊,车子要发动了。”
说完就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引擎抖动的声音让我彻底失去了希望,那叔叔凶狠的瞪着我,让我不敢哭出声音,检票员开始一个一个的检票,车子也关上了门,在慢慢的倒车,我不知道这辆车又会把我带到哪里去。我的命运怎么这么惨?
结果车子刚开了两下,就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骂骂咧咧的以为是车子坏了,但是司机停下车之后有一个人不断地敲打着门,司机把门打开之后,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绝处真的能逢生,因为是秀秀姐拦住了车走了上来,我高兴极了,正准备站起来呼救,却被那叔叔一把按倒在座位下面,用手捂着嘴巴不让我说话。
司机不满的质问秀秀姐,“你要不要命了?车子都发动了你挡在前面?!”
秀秀姐很着急,也没工夫和那人争吵,我听见她担心的声音,“我妹子在你们这个车上,我得上来找她。”
司机骂骂咧咧的说这个车上没有她妹子,听起来好像是在推搡着让秀秀姐下去。我心里急坏了,不停地祈祷,“秀秀姐,我就在这儿啊!你往后走走就看见我了!你可千万别下去!”
我一边祈祷,一边四处看,正好我前排的人座位底下塞着一包特产之类的东西,我慢慢的把脚伸过去用力一踢,一大堆枣子从袋子里滚出来,那人猛地站起来朝我后面说,“找死啊!怎么回事儿!”
那叔叔大概没想到我回来这么一招,怕添乱忙给人家道歉,捂着我的手也就松了些,我瞅准时机对着他的手又是用力的一咬,他叫了一声放开我,我急忙站起来对车前喊道,“秀秀姐,救我!”
秀秀姐都已经快被司机推下去了,听见我的声音立刻推开司机跑过来,她很着急的把我一把拉进怀里,狠狠的看着带走我的叔叔,气愤的说了一句,“骗子!”
然后就抱着我下了车,那叔叔并没有追下来,司机也没有说什么,我抬头问秀秀姐,为什么他们不把那个叔叔交给警察呢?秀秀姐看了看远走的车说,“因为他们不想惹事。”
我当时不懂,难道遇见坏人不是应该告诉警察叔叔吗?让他们把坏人抓起来才对啊?这是好事,是大英雄干的事情,怎么会惹麻烦呢?
但后来我才知道,每个个体都很自私,各人自扫门前雪,只要不危及到自己的利益,没有人会管别人的死活。
我遗憾的看着车子越走越远,然后才问秀秀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8、找到落脚地
秀秀姐说,“我想到这里买一张车票,可惜钱不够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你叫我,还好让我看见了,不然多危险啊!”
我听到这里也非常害怕,紧紧的抱住秀秀姐,想到刚才差一点又被坏人带走了,就有些心有余悸,秀秀姐不断地拍着我的后背让我不要害怕,一边还问我,“然然,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抓着秀秀姐的衣服,抬起头说,“是……”
我正要说是于冬阳救我出来的,但是忽然想到我和于冬阳分手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和任何人都不要说是他救我出来的,我知道他是怕被村里人知道被打,但是秀秀姐和我是一起逃出来的,我们肯定都不可能再回去那个村子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秀秀姐说实话,“是于冬阳救我出来的……”
“于冬阳?”
也难怪秀秀姐对于冬阳没什么印象,他平时安静得很,在村里的存在感很低,除了同龄的孩子会欺负他,大人们对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我点点头解释说,“就是村子后山那边姓于的那家外乡人的儿子,于冬阳。”
秀秀姐好像是想起来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拉着我往车站外面走,我们两个现在全部加起来只有二十块钱,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先离开车站再作打算。
我拉着秀秀姐的手,不安的问她,“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秀秀姐一边走一边低头和我说,“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我也不敢多说话,我现在就只剩下秀秀姐了,我知道她对我很好,好多次我被王叔叔打了,都是她照顾我,现在我什么都不懂,她是我唯一的依靠,所以我什么都乖乖听她的。
秀秀姐拉着我走到了一个挺破旧的两层小楼前,上面三个房间,下面三个房间。她站在楼下吼了两声,“江阳!江阳!”
很快二楼就出来一个男人,和秀秀姐差不多年纪,二十多岁,很精瘦的一个男人,染着黄色的头发,脸上倒是白白净净的,就是看起来很猥琐。
那男人看见秀秀姐之后,很不耐烦的样子,招了招手骂道,“臭婊子喊什么喊,事情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行就行,不行就滚!没得商量!”
那男人说话的时候,身后出来个女人,穿的非常暴露花枝招展的,涂着蓝色的眼影,画着大浓妆,穿着破洞的丝袜和非常短的牛仔超短裙。那女人扭动着走过来,靠在江阳的身上,非常娇嗔着说,“阳哥,这土包子谁阿?”
我看见秀秀姐再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我不知道他们几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就拽了拽秀秀姐的衣服,因为那两个人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好人,我有点害怕。秀秀姐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我,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说,“江阳,你和我说的事情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江阳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他推开那个丝袜女,堆着笑脸对秀秀姐说,“秀秀,你这话应该早说啊!来,你上来我和你好好聊聊。”
然后他对那个丝袜女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人非常生气的转身回到屋里拿着自己的包包离开了,下来的时候还很用力的撞了一下秀秀姐。丝袜女走了之后,秀秀姐才带着我上了楼,江阳的房间很乱,地上还放着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方便面桶、堆着很多的脏衣服,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窗帘被拉的紧紧的,房间非常昏暗,江阳把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往旁边一推,让我们两坐在那儿,他坐在秀秀姐的对面,总是借口不经意的用手扫过秀秀姐的手或者腿。
“江阳,你给我们姐妹两个找一个住的地方,安置我们一段时间,你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我想过了,就算是我离开这里,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你也必须要做到。”
江阳对于秀秀姐的话很激动,他一把将秀秀姐拉过去坐在他腿上,非常高兴的拍着她的手说,“秀秀,你看你这话说的,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你答应了,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江阳就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我,搞得我很不自在,他一边看一边问,“秀啊,这是你妹子?”
我明显看见秀秀姐有点紧张,她立马从江阳的腿上站起来把我挡在身后,“她可是我亲妹子,今年才十二岁,你的歪心思还是收起来吧!不然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别想了!”
江阳眼珠子一转,立刻堆起笑意抓着秀秀姐的手说,“秀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就是添双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