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怒吼,朝着密集涌来的尸群狠劈而下。刀锋所到之处,飞溅起一片浓黑色的腐肉和血花。
农人的思想是单纯的。昨夜的经历和杨小柱的遭遇,已经使他认定————子弹对这些复活的尸人丝毫不起作用。只有撕烂它们的身体,砍掉它们的脑壳,才能让死者的灵魂重新回归平静。
血腥的砍杀,迅消耗着杨国华的体力。就在他专注对付眼前尸群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猛然从后面搂紧了粗壮的腰,脖颈上也随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愤怒的壮汉下意识地回过头,火一样的目光却在瞬间冷凝。
“媳妇,怎么是你?”
昔日温顺的女人,正趴在肩膀上大口吞吸着血管中喷涌的鲜红液体。油黑乌亮的眼睛里,放射出毫不掩饰的饥饿与贪婪。望见满面惊愕的男人大张着嘴,它猛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口唇间绵软的舌头,狠狠拖拽到自己的嘴边。
空中,传来了螺旋桨有节奏的旋转声。
“解放军,终于来了。。。。。。”
这是杨国华脑子里最后的念头。
。。。。。。
一颗子弹,只能命中一个目标。
尽管林翔在一千多米的高空已经开始瞄准射击,大口径狙击步枪子弹也准确命中了活尸的头部,但杨国华还是死了。
他的舌头被媳妇吃掉了一半。
就好像平日里亲热嬉闹的时候一样,总会以吮吸对方的舌头作为爱意的表现,浑身鲜血的他,嘴唇一直和头部被爆开的女人连接在一起,丝毫没有分离。
按照军区的要求,辖区内所有村庄和居民聚居点,必须每小时向指挥中心进行情况报告。小杨庄的定时汇报都是由民兵队长负责,过三小时没有回复,谢治平立刻向这一地区派出了增援。
跳出机舱的林翔,脸色冷得吓人。
凭着绝的视力,他在上千米外就看到了被尸群围攻的杨国华。本以为能够把这个勇敢的汉子拯救出来,最后,还是惨死在饥饿的尸群口中。
m5g43突击步枪一直在咆哮着。从枪口喷射出的子弹,在蜂拥而来的活尸头部钻出密集的孔洞。士兵们每三人编成一个战斗小组,排成密集的队形,用各种武器朝着尸群猛烈开火。随着一个个摇晃的身体应声倒下,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凝厚。
林翔扔下手中空膛的突击步枪,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匕,紧抿嘴唇,带着眉宇间阴沉的恨怒之色,跃身冲向不断涌来的尸人。
“队长,危险————”
身后,一名队员惊呼着想要阻止这种自杀行为。却意外地现————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
冲进尸群的林翔,活像一头在绵羊群中暴怒威的霸王龙。刀锋所到之出,总会飞起一块块形状不甚规则的肉团。杀得性起,他甚至单手扭住尸人的胳膊,把拼命挣扎的对方按翻在地,反拎匕的刃锋,从裸露的脖颈狠劈直下。。。。。。很快,泥泞的血地上,又多了一具尚在不断抽搐的无头尸体,丑陋的人头也浸没在肮脏的泥水间,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他并非没有头脑的莽汉,寄生士拥有的迅猛和力量,足以匹敌这里所有的活尸。
他也并不惧怕被感染。可怕的病毒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的身体,同样的东西,不可能产生出截然不同的作用。
也许是被这种凶残到极点的杀法所震慑,无畏生死的尸群逐渐开始退缩。它们以林翔所在位置为中心,有序地形成一个直径约莫数米的圈子,相互簇拥在一起,瑟缩着身体,佝偻着背,把头深埋在高高耸起的肩膀下,用惊恐万状的眼睛,战战兢兢地畏视着从身后走来的可怕杀神。
变异人,居然也会感到害怕?
它们似乎非常惧怕林翔,就好像普通人遭遇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一样,总会不自觉地露出被摄服的神情。仿佛。。。。。。那就是自己崇拜的,唯一的王。
林翔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景象。
很奇怪,很诡异。。。。。。
几百头活尸,被杀得干干净净。被脏血泡起的泥浆里,到处都是断裂的人类肢体和残破的身躯。
“各战斗小组立刻清理现场,不要放过任何一只变异生物————”
擦去溅在脸上的污血,林翔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接过一捆刚刚拆开的钢丝。
脚下,是一只背按翻在地,双手兀自在空中不断挣扎的被俘活尸。
用带锥的钢丝打穿活尸的肩胛,把手腕和足踝等关节部位紧密捆绑,再用粘力强劲的牛皮胶封住它的口唇,把捆成棕子的捕获物装进精钢打造的铁笼,它就再也无法威胁到任何人。
研究疫苗需要新鲜的样本。何况,小杨庄出现的活尸,与此前熟知的变异人截然不同。
士兵们没有冒险进入四散横躺的尸堆,而是从飞机上搬下几只罐式喷火器,把燃烧的喷头对准已经死亡的尸群,用力摁下了射键。
“嗖————”
巨大的火焰从喷口直射出来,温度极高的焰端熔化了所有与之接触的物体。简陋的棚屋和腐烂的尸体混合烧燎在一起,空气中顿时充满了一股刺鼻的焦糊。
高温是对付病毒最好的手段。在不清楚病毒是否会由空气呼吸进行传播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传染源全部烧光。
蹲在老六家的院子里,望着横躺在地上,头部已经被砍削成两半的黑色尸体,林翔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这里显然是病毒扩散的源头。
问题是,小杨庄的村民为什么没有像昆明城内的居民一样,变成拥有骨刃的黑色怪物,却复活为行动缓慢的尸群?
这个问题,自己显然无法回答。
“来人,收集样本————”
很快,当“夜鹰II型”从地面腾空而起的时候,小杨庄已经被火海吞没,永远成为了标注在地图上的历史。
。。。。。。
斜靠在坚硬的舱壁上,隔着结实的军用布料,林翔细长的手指,一直在轻轻地触摸着装在胸前口袋里的硬物。
那是一只拇指粗细,用橡胶塞紧的玻璃试管。
酱状的粘稠液体,在透明的管壁中来回涌动着。每当没过壁面,又随着飞机的颠簸,从刚刚所在位置迅滑落的时候,总会留下一片淡淡的绯色。
这就是从活尸身上抽取的新鲜血样。
不知为什么,林翔的脑海里,总会想起马克曾经说过的话。
“进化型寄生士是最强大的存在。他们能够在战斗中学习、模拟对手的所有技能。从理论上看,甚至可以把所有病毒的特征全部复制,使其成为自己身体的永远存留物。”
如果换在以前,林翔肯定会对此类说法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相信这种事实。
从克瑞斯身上模拟的“再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杨庄!出现的活尸,应该属于新的变异生物。它们的体内,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异能?
这种血样进入身体,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应?
我会变成那种浑身腐烂的怪物吗?
恐惧和犹豫,在林翔的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着,搅得他一阵烦躁,只能从贴身衣袋里摸出应嘉的照片,久久地观望。
这是他解除烦恼,让头脑冷静下来最好的办法。
照片上的女孩依然笑扉如花,林翔却觉得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苏永哲说的没错,拥有亿万身家的永盛集团继承人,不应该,也不可能和一文不名的穷大兵结合。
这是个混乱的世界。
谁也不知道,病毒的扩散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金钱和地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被毁灭,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呢?
想到这里,林翔平静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从怀里摸出试管,侧过身体背着所有人的视线,把右手食指伸进嘴里用力咬开一道口子,慢慢插进了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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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火焰
军区6航大队的机场,已经变成了六十四机动部队的临时驻地。。
不等直升机停稳,林翔已经从敞开的舱门里高高跃下,弯着身子穿过巨大的螺旋气流,小跑着冲进了停机坪旁边的塔台。
齐越是机动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也是军方研究部门的专门联络人。从小杨庄捕获的活尸和各种样本,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尽快运往都。
除了几名必不可少的操作人员,庞大的塔台里,再也看不到多余的身影。
“你们刚走不久,市郊东南的张官镇就来求救信号。上校带着最后一个小队赶了过去。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五个小时。”面对林翔的置疑,值班军官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五个小时?
不妙的预感,从林翔脑子里猛然而生。
张官镇距离并不远。以正常的飞行度计算,往返消耗时间不会过一个钟头。也就是说,整整四小时内,齐越率领的救援小队,一直逗留在那里。
这不正常。
六十四机动部队是军中精锐,从昆明城里突出后,专门针对变异人的战斗方式进行过特殊训练。在6航大队的配合下,就算进攻失利,也能全身而退。决不可能在一个小镇上滞留过四个小时。
“上校有没有回过别的消息?比如:变更作战区域?或者修改救援计划什么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林翔问道。
值班军官遗憾地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齐越的小队在张官镇遇到了危险。
脸色铁青的林翔二话不说,立刻抓起刚刚解下的头盔,箭步冲出了塔台。
刚刚跨进机舱,腰间的电子通讯器顿时传来一阵急促的颤音。
“西九区战线遭遇大批变异人,收到此命令的所有部队,立刻前往指定区域增援。重复,十万火急————”
西九区,和张官镇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接受命令,齐越很可能会在张官镇战死。
反之,拒绝前往西九区,整个小队相当于战场抗命,会受到严厉的制裁。
怎么办?
坐在机舱里的士兵们都在看着他,等待着自己队长的命令。
时间,不等人。
“你们立刻前往西九区增援,我一个人去张官镇————”
。。。。。。
阴霾的天空,晰晰沥沥下着小雨,起伏平缓的平原上,散布着一块块颜色各异的田野农庄,茂密低矮的树林围绕在规则的地块边缘,高大的竹子梢尖从半空弯曲下来,仿佛池塘边垂钓的鱼杆,平顶无斜坡的房屋散落在其中,它们被纵横交错的道路有序的分割开来,形成一个个互有连接的集镇,从空中俯瞰,显得整齐划一。
微小的雨滴撞击在“夜鹰II型”前端的舱壁上,变成了一片密集粘连的珠状水点。透过这层朦胧的遮掩,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模糊的灰色建筑。
坐在驾驶舱里,全神贯注的林翔紧握着“u”形的控制柄,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上的动静。
6航大队所有人员均有作战任务,他只能独自驾机前往救援。
张官镇的面积很小。用水泥铺成的“十”字形大道,从中部贯穿了全镇的四个方向。以垂直角度往半空望下,高矮不一的民宅被分隔开来,它们比周围田地的颜色更深一些,也更加容易辨认。
“夜鹰II型”降落在大路旁边空旷的打谷场上,从旁边的座位上抓起装满子弹的m5g43,面沉如水的林翔,踩着脚下潮湿的泥泞,慢慢走近了鬼域般寂静的镇子。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除了雨滴落在沟渠水面出的“沙沙”声,整个镇子安静得让人想要抖。
没有人,甚至就连鸡、鸭之类的牲畜,也丝毫不见踪迹。
林翔明白,自己已经成为潜伏在暗处变异生物的目标。
直升机降落时出的巨大响动,不可能瞒过它们。习惯偷袭的猎杀者,会在自己警觉最松懈的时候,起致命一击。
普通的变异人,对自己已经不具有威胁。林翔脑子里也只有两个问题。
一,齐越的小队究竟在哪儿?
二,位于防线之后的张官镇,为什么会遭到攻击?
“哐啷————”
突然,从左侧的土墙背后,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橡胶靴底猛然一撑地面,林翔瞬间膨胀的腿部肌肉,爆出强大的力量,推动着身体转朝墙壁侧面横掠。随着视线的迅扩张,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也清晰地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被感染后的变异人。
两条粗壮的胳膊无力的低垂着,强劲有力的大腿弯曲成半弓的角度,散乱的衣领和袖口,裸/露出大片溃烂的皮肤,渗透出来的血水和腥脓的体液,把覆盖在身体表面的布料全部浸湿,肩颈左侧被撕裂的伤口边缘,留有几道隐约可辨的牙印,由于伤口太深,甚至能够看清在烂肉黑血中若隐若现的白色骨头。
他蹒跚着脚步,仿佛濒死的老人,口鼻中喘着沉重的气息,佝偻着背,一步步缓慢的向前拖行。完全翻白的眼睛似乎已经丧失了作用,仅仅只是依靠嗅觉和听觉,才能勉强判断出行进的方向。
望着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变异生物,林翔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它的身上,穿着一套灰绿相间的军制迷彩防护服。胸前军人识别卡上尚未被血迹掩盖的位置,还留有黑色“六十四”字样,以及醒目的黄底红星“八一”符号。
它曾经是机动部队的士兵。
从腰间摸出匕,迅捷地贴近对方,从后颈的骨缝间插入薄薄的刃锋,用力斜向一挥,那颗已经布满寄生菌,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头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不甚规则的弧线,重重掉落在泥水之间。
这是林翔唯一能帮它做的事。
张大口唇,运起强劲的咬肌,狠狠空咬了几口没有实际形体的空气,让牙齿和神经在愤怒与运动中达到最活跃的状态后,面色阴冷的林翔弯着腰,摘下挂在变异人胸口的军人铭牌,小心翼翼地放进衣袋,在脚边擦干沾血的匕,斜拎着突击步枪,大步走进了镇中的居民区。
一具黑色尸体,横躺在道路中央。裹附在腰身下侧的破烂布裙,说明了死者曾经的平民身份。额头上显而易见的粗大弹孔,是最好的死亡证明。
到处都是尸体。全身黑的它们,有些腕部已经变成了细长的刃状,有些的五指才刚刚并拢,还有一些,手肘与上臂的关节对比显得略长,颜色也只是青灰,还没有彻底转化成为可怕的炭色。
林翔曾经在昆明城里见过这种情况。那是被病毒感染之后,尚未产生完全变异的进化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