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钱。”她笑嘻嘻地说道,“天荣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呢。”他们虽然在镜湖下一起待了几天,但她还没有对他提及自己的经历,这时等飞机才大略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随便救了一个人,正好是周家大小姐,然后又收复了天荣集团的董事长,和周家搭上了关系?”他若有所思说道,“这种套路……如果你是男的,这个周家大小姐肯定是你第一个收服的女人了。”
她说完后正在喝水,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呛到,瞪了他一眼,说道:“上次去大芒山秘境,我回过安平镇一趟,听说你们搬走了……”她没再说下去,她本来就不习惯表达自己自己的心情,特别是那样微妙的心思,其实这件事她原本也不打算对他说,不知怎么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他也不知怎么应对,只能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对不起……”
她微微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情绪,说道:“可以登机了。”
他向登机口望去,那里还封闭着,空无一人。
“我看错了。”她说道。
“……”
他又说道:“而且,找个人当你的替身也太中二了。要是我真是个凡人,那就是一个替身梗的情节。”说完后,他被踩了一脚。
她有钱之后将外婆的房子买了回来,这次回到安平镇,便住回了原来的地方。可惜这房子被推倒重建过,早已不是当初瓦顶灰砖、痕迹斑斑的老房子了,更找不到一丝她们祖孙曾经生活的痕迹。
四年过去,她也已经筑基,她以为自己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然而心魔未除,如何平静?即使不是原来的家,她也忍不住心潮翻腾,悲恸横生。
沈修篁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到自己胸前,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道:“修一身,任穷达,知去来之非我,亡变乱于心虑。”
她伸手撑在他胸前,稍稍推开他,说道:“少断章取义了,以为我没读过道经吗?”
他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曾经对她有恩的人所求不外乎几种,求财的最简单,直接给他们发短信,说恭喜你中奖了。看起来很像诈骗短信,但随后他们的账户或者□□就会多一笔巨款。如果自己或者亲属罹患重症,就喂病人一粒她特地从昆仑买来的生机丹,有病治病,无病健体。要是求远大前程的,包括何蓉在内,喂他们一粒开窍丹,提神醒脑,开发智力。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话说了,给自己找一下存在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一)
秋日的夜晚已是渐凉,夜风习习,寒露凝垂,京城里晚上出行的人不约而同地多披了一件衣衫。比城中更寒凉几分的京郊台山度假山庄的名媛贵妇们却不然,白皙如玉的娇躯在遍体绮罗中透露而出,人声鼎沸和笑语嫣然将会场气氛烘托得火热,各味香水在春日般的暖意融融里幽幽飘散而开。
这一天是秦家二公子和罗家三小姐结婚的大喜之日,整个京城的名流几乎都到场庆贺,在婚礼之前,他们不一定认识秦二公子和罗三小姐,或许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但只凭他们的身份,就能叫他们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虽说是所谓“大喜之日”,即便是到场的嘉宾,也并非人人都是喜悦的,或许连结婚的新郎新娘也不一定是欢喜的。但这也无伤大雅,只要欢喜的人比不高兴的人多,就能制造出一个喜乐融融的氛围来。
周思琪显然是不高兴的少数人中的一个,她的不高兴显而易见,失魂落魄都摆在了脸上,即使父母兄长点过她几次,她也没法强颜欢笑,周家众人也由得她去了,反正除了做出表情之外,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周思琪的郁气和怨气在一对新人和伴郎伴娘一同来敬酒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在一口气喝完他们向周家众人敬的酒之后,她突兀而大声地说道:“嘉修哥哥,我再敬你一杯!”她本就不善饮酒,刚刚一口闷下的酒已经火辣辣地顶在喉咙里,脸和脖子上的皮肤仿佛燃烧起来一样红潮遍布,酒水似乎也涌上了眼睛里,要脱眶而出。
“琪琪,别闹!”她的哥哥周开鸿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警告道,又转而向一对新人说道:“琪琪不擅饮酒,有点醉了。”
秦嘉修心里叹息,却还是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说道:“琪琪,你身体不好,喝点饮料就行了。”
听到这样和往常一样温和带着关怀的话,周思琪再也忍不住眼泪,哽咽着声音唤道:“嘉修哥哥……”
为了避免情况再尴尬下去,在周家和新娘的示意下,伴郎伴娘们纷纷开始敬酒,酒杯碰撞声和笑语声瞬时盖过了她的声音。
人群中看着她泪眼朦胧的秦嘉修垂着眼,掩饰着自己的怅然与怜惜。新娘罗蔓在他耳边低声嘲弄地说道:“舍不得你的琪琪?”
秦嘉修微皱起眉,望了她一眼,没说话。
罗蔓冷笑了一下,周思琪其实不足为惧,到底是周家大小姐,周家不会放任她做出不体面的事情来,另一个女人才是真的能够威胁到她的人。
新人和伴郎伴娘走后,周思琪对周家众人扔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从自己的位置离开。周家各人也由得她去了,反正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散散心也好。
和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宴会厅不同,一墙之隔的花园清幽而静谧,只有秋蝉的虫鸣声一声接连一声地响个不停。
周思琪没想到会遇见柏莎,幽暗夜色里,她就像会场里灿烂的灯光一样,明艳照人,比新娘都要美艳三分。幽幽的烟气在她魅惑的朱唇里缓缓吐出,缭绕在她的脸庞前,让她的眉目若隐若现,带着猩红的一点火光的烟头在她细长手指间若明若灭。
若在以前,周思琪对柏莎厌恶无比,但现在,却隐隐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恶意地说道:“我就说嘉修哥哥不可能娶你!”
柏莎冲她挑衅而艳媚地笑了笑,说道:“徒有其表的婚姻和爱欲结合的相伴,你更喜欢哪种?”
周思琪也冲她冷笑,说道:“哦,看来你是想当小三啊。”
柏莎不为所动地笑着,说道:“你到那个树丛后面去,好好看着。”
周思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是如她所言躲到树丛后。
柏莎在原地抽了一根烟,又接上了一根,刚点燃烟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而来,笼罩在她身上。
周思琪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是秦嘉修!他还穿着洁白的新郎礼服,像她从小幻想里的王子那样英俊。可是他难道不该在婚宴上吗?她看着两人低低地耳语着,随即不知是谁主动地开始拥吻,那样火热而激情的吻让她作为看客都觉得面红耳赤,又嫉妒心酸得想哭。
拥吻的二人不管是知道有人在观看的,还是不知道的,都越来越激动起来,她看见柏莎的手解开了秦嘉修的皮带,秦嘉修的手伸进了柏莎的裙子里。她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走。
她没想到会遇上的第二个人是罗蔓,她和她一样,站在树丛后的阴影里,观看着这场激情戏。察觉到有人靠近,罗蔓先是一惊,很快镇静下来,挂着冷笑朝她点了点头,却没有挪动脚步。
出去时周思琪是失魂落魄的,回来时这症状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更重了,这场柏莎一手主导的好戏让她看清楚了以前自己不想承认的一个事实,对秦嘉修而言,柏莎是情人,罗蔓是妻子,而她只不过是毫不相干的“妹妹”。
即使新郎新娘不在,宴会厅里每个人依旧各自高兴着。只是周思琪不明白,为什么周家的人也这样兴高采烈的,秦家是第一大家族,无数世家争相结亲的对象,原本自己是其中最有希望的一个,但父母就是不同意,让还不如周家的罗家捡了便宜。
她的抑郁无从发泄,在周开鸿和她说话的时候难免语气冲了一些,质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和秦嘉修联姻。
周开鸿今天多喝了几杯,酒气上头,年轻气盛,呵呵地笑道:“琪琪,这是为你好!秦家,秦家算是什么东西!迟早会被我们周家踩下去!你是周家的大小姐,到时候什么世家的男人都随便你挑!”
周思琪吓了一跳,蹙眉说道:“哥哥,你说什么醉话呢!怎么能在这儿说这种胡话!”
周传荣也沉了脸对周开鸿警告地说道:“喝多了就回去歇着!”
周开鸿也反应过来,摁了摁额头,说道:“对不起,爸,我说错话了。”
周传荣按着他的肩膀,说道:“越到关键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周开鸿点了点头,志得意满的兴奋之色不减。
周思琪只看得莫名其妙,心里不住地纳闷。
与此同时,京城某个五星级酒店公寓里,向周传荣发送了已经得手的消息后,薛湘灵打量起了从秦家主宅偷到手的玉佩。事实上,这玉佩的原材料并不是玉,而是中品灵石,玉佩上镌刻了精密巧妙的传讯法阵。这玉佩是秦齐景多年前赠送给秦家的,由秦家家主保管,如果秦家有要事,可以通过这传讯玉佩直接同秦齐景联络。下品灵石在当世已算稀少,中品灵石更是罕见,秦齐景对秦家算得上大方了。
这时,玉佩的传讯法阵已被破坏,它只是一片中品灵石罢了,薛湘灵说道:“秦齐景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号给秦家不就得了,干嘛还弄这个?”
沈修篁正坐在沙发上画符,这些符箓是给凡人用的,不需要高深的符文,也不必灌注太多的灵气,他一分钟就能画上二十个,听闻薛湘灵的话,好笑地说道:“他送秦家玉佩的时候,手机还没发明。而且现代通讯工具制约太多,不如传讯玉佩可靠。”
两人回到安平镇后,沈修篁告诉她,紫清派内部并不像表面那么平稳。明光道长已垂垂老矣,哪怕筑基修士有四百年的寿命,可是已然三百高龄的他才刚刚触及筑基中期,不得不消耗更多的时间闭关,门派事务无暇顾及,大多交给各位长老。作为掌门首徒的秦齐景自然想独占鳌头,秦齐景由于以五十的年纪筑基而威名远扬,但同样也是因为年轻、资历浅不足以压制住其他年长的筑基长老。这些年,在繁霜的有意挑拨下,各长老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甚至连作为掌门的明光道长也无法完全压制,这次紫清派爆炸事故已经成为一个□□,紫清派的内部矛盾被完全激发。
这恰好给了薛湘灵一个机会,秦齐景深陷于门派的争权夺利中,对世俗的事没空理会,她可以趁机扳倒秦家。她只需要切断秦家和秦齐景的联系,夺走秦齐景给予秦家的资源,官场商场上的争权夺利自然有周家出手。
除了这块传讯玉佩之外,他们还在秦家主宅中找到了一些丹药、符箓,还有一部修炼功法,法器倒是没有发现,想来法器即使对修士而言也算珍贵,秦齐景不会轻易送给凡人。
将一叠符纸画完,沈修篁收了符笔,随手拿起被扔在茶几上的修炼功法查看,这部功法对于吸纳、运转灵气只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内容在于强筋健骨、提神开智,开发身体潜能,显然,这是一部针对没有灵根的凡人修炼的功法。上面还注明了,秦家人人必须从小修炼这部功法,如果有谁能够引气入体而入道,就用传讯玉佩联系秦齐景。
虽然自秦齐景后秦家没有再出其他有修炼资质的后辈,但自小修炼秘籍的秦家人无论在脑力还是体力上都比其他人高出一截,即使不依靠其他帮助也能牢牢坐稳世家的头把交椅。
但这种差距也不是不能弥补的,秦家人自小修炼秘籍,她就拿丹药去砸,让秦家的对手拥有和秦家人同等甚至更高的实力。
沈修篁问她道:“你选定周家了?”
“你觉得周家不合适?”薛湘灵反问道。
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直说道:“不是周家不合适,是‘只有周家’不合适,一家独大的□□统治于国于民无利。”
取代了秦家的周家,焉知不是下一个秦家,她自诩不是心怀天下的人,可是也不想像秦齐景一样地独断专行、任意妄为。
她蹙了蹙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还要找别的家族?”
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夸大秦家的力量,让周家找其他合作者。”
“但周家给我的帮助不少,也知道我的底细,不能不回报他们最多的好处。”她托着下巴说道。
“不必‘最多’,只要你给他们的能还清他们对你的‘帮助’,就不算有违道义。”他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二)
秦嘉盛下飞机的时候,整个京城已经笼罩在密布的阴云和呼啸的大风中,想必过不了多久,一场暴雨是免不了的了,幸好他已经下了飞机,否则指不定这趟航班得先迫降在其他城市的机场,躲过这场暴风雨。
秦家派来接他的车早已等候在机场,司机帮他拉了行李,又搬到车上。他坐上轿车后座,待司机坐上驾驶座后,问道:“郑师傅,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郑师傅成为秦家家主的司机和助理已经几十年了,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听闻他的问话,便说道:“家主身体还好……”
车窗外的大风愈演愈烈,秦嘉盛将车窗完全封闭,车里的空间像是瞬间凝滞下来一般,他想到父母兄姐与他联系时透露出来的信息,又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郑师傅虽然身兼司机和助理两职,一般却只为秦家办一些日常琐事,大事轮不到他开口,他只说道:“嘉盛先生还是回去之后问家主吧,我不方便说太多。”
这会儿秦嘉盛并没有将家里出事的消息放在心上,在他的观念里,秦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除非亡国破家相随属,否则秦家出不了什么大事。
秦家主宅位于京城西郊,原身一座坐落在市区的亲王府邸,秦家在战乱年间占据了这座王府,京城开始重新规划改建时,将整座王府拆分下来,运到西郊重建,重建时略改了一下府邸布局,据说是因地制宜,更符合新址的风水。
现在正是下午四点,傍晚还没到天就已经黑透了,浓密的阴云积压在天空中,衬着绵延广阔的秦宅,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