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茶花满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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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茶花满路开-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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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段玖,大理府刑捕司的金章捕快。”
  “小王爷,你好啊,我叫宋九月,我们名字里都有一个九诶。”
  “我是王久玖,跟你的不一样。跟我说说你之前破的那几个案子。”这个小王爷言简意赅,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在盯着那些翡翠看。
  “也没什么,只是机缘巧合解开了一些难题,传言实在夸大了。”九月看他一派敷衍,认为他就是过来寒暄几句的,随口答说。
  “这是嘲笑我刑捕司无人?”小王爷回头看她,递过来一道凌冽目光。
  九月一时怔住了,也没得罪他啊,难不成他这金章捕快小王爷还对这小城里的一个小女子心怀芥蒂?也阻碍不到他仕途发展吧……
  九月正要说话,段玖回过头去:“算了,明日再说吧,这么乱也听不真切。明日我上门拜访。”
  九月心说你不就住在我家院子里吗。
  “明日我约了朋友出去玩。你要是想知道我破了什么小案子,就去找徐正擎,或者安贤。他们应该比较有心情伺候你。”毫不客气呛回去,这种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公主,不能惯着!
  然而并没有出现九月期待的气急败坏,段玖回头看了九月一眼,说了声“好”,然后安坐如山。
  九月心中刚升起的小火苗“滋”一声被浇灭,还来不及反应,身侧 “咣当”一声杯盏落地。瓷片碎了一地,众人都怔怔看过去。
  是安然失手摔了杯子,她站起盯着圈中一个美貌女孩子,众人顺着看过去,也都呆住了,一时无声。
  真是美玉,稀世美玉。
  “碎碎平安,好兆头啊。”王妃笑说,“难怪宋夫人看住了,这块玉,果真是世所罕见。”
  “失态了,”安然感谢王妃解围,勉强笑笑,仓促坐下。面色惨白,身体发颤。
  九月也觉震撼,赞声好玉。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雕刻和这样的玉种,连萧坤都有片刻的失神。
  云鹤飞天。才巴掌大小,雕刻如生,天才手笔。
  正浓阳均,老坑玻璃种,没有一点棉絮,最难得的,是翔鹤顶端的那一抹血痕。缅甸翡翠是没有红色的,这一点红,怕是浸了血千年而成。听起来有点不详,但因为做成了丹顶鹤,就美得极安详平静。
  “巧夺天工是不夸大的,”和睦王爷称赞,“不知这玉雕是谁家的?”
  萧家右侧是杨家玉府的人,一个老者起身微微一躬,又坐下说:“是杨家的。说来挺不好意思,这块玉原本就是杨家的,后来被一个玉匠偷走下落不明。过了二十年整,终于重现。说来还要感谢暖香阁的蝉姑娘,她得一个贵人相赠,又肯让给我们,才终于叫这云鹤再见天日。”
  安然听到暖香阁的舞女名字,身体又不受控制地一颤。杨老说的隐晦,其实,就是风尘女子得相好的男子赠玉,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她转卖给杨家了。
  毫无悬念,“玉魁”被这只小小的鹤夺走,但连九月都能感觉到一阵不明的暗流涌动。
  “你猜这块玉最后会花落谁家?”段玖突然发问。九月观察,和睦王爷素来清廉,他不会要。杨家很知道这块玉的价值,其余作陪的官员就是想要,也难。萧坤呢,他表情淡淡的,是成竹在胸,还是根本就不想要。
  杨家玉铺的东西,萧家想要,也不会那么容易吧。九月想了想,跟萧坤对视一眼,对段玖说:“我猜最后会花落萧家。”
  段玖一笑,道:“我觉得,没人能得到。”
  这什么意思,九月也不想问,比起这些,她最关心的,是突然泪盈满眶的母亲,为何她看到这枚玉鹤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有她的舅父看见这块玉的面色突变,又是代表什么?他也想要吗,从没听说舅父有收藏玉器的喜好啊。 
  宴席终于散了。
  安然深夜到访暖香阁,这里的旖旎生活才刚刚开始。没想到竟在门口碰到了萧坤和秀色,安然皱皱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这,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萧坤在这。
  萧坤先开口:“宋夫人可是有事?”安然笑:“是,想找蝉姑娘说几句话。”
  秀色的小阁楼,蝉姑娘面颊泛红,有点好奇地看着安然。被秀色从床上拖下来,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留她一个人面对一个不认识的人。
  安然艰难发声:“送你玉鹤的人,他还好吗?”
  蝉姑娘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有人问,当即笑了:“哪儿有什么贵人啊,这个是死人身上挖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人的陪葬物吧,我乡里的母亲拿过来叫我去卖了,也不知道值不值钱,听说今日百宝宴上大出风头,我肯定是卖便宜了。”
  “您母亲是在?”
  “明光乡。”
  安然脑中轰的一声,九月前几天嘟囔的,明光乡发现的尸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怎么查……
  永煦师傅说,我最近总觉得不好,有件事还是想跟你说一下,我总觉得当时他不是真的抛下你跟人走了……
  安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府里的,只知道萧坤遥遥跟着。
  被一个学工的玉匠偷走了,杨家的玉匠。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是个明亮的少年。
  “你喜欢鹤,我就雕个鹤给你。”
  “师傅临死前留下的这个边角料,他们都觉得无用,就乱丢着,我就用它刻的,喜欢吗?”
  他死了。
  他原来是死了。


☆、云鹤坠落【一】

  安然一夜睁着眼睛,觉得自己连哭都没有资格。
  为何她当年那么确信,还是自己终究软弱,宁愿相信。
  宋桉怕是要到天亮才能回来了,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好,让自己安心满足。可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年的平静美满都是偷来的,该还回去了。
  蒸霞院这时边也很不平静,九月睡得正好时突然听到“站住”一声猛喝,然后就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她熟睡惊醒,心跳的极难受,皱着眉头开门出去看。
  她夜晚睡觉怕黑,院子的高树上挂着的油灯彻夜不熄。清楚看到两个人在她对面的墙头上打斗,九月一下醒了,睁大眼睛,刺客?
  一个人极胖的男子,看起来走路都要三步一歇,竟然十二分灵活,跟高瘦的蒙面黑衣人以快打快,很快过了几十招。
  张师傅竟然有这种本事,九月差异。也对,这么多年在宋府立稳脚跟,只靠那点老好人缘怎么够。她不懂武功,看的眼花缭乱,黑衣人听到九月开门的声音,两招把张师傅支开,掠了出去。张师傅竟然打得兴起,又要追,九月忙喊住他。
  倒不是她担心张师傅的安危,她想的是,反正也追不上。
  张师傅一脑门子汗,大冬天用手扇着风问:“吵着你了,这把老骨头多少年没动了,可还行?”
  “很行很行”,九月满口答,“那人是谁啊?”
  “谁知道,半夜三根鬼鬼祟祟的,是什么小贼吧,以后可要当心点,把你那些首饰什么的都藏好。我也会叫护院队增加夜间巡逻,百宝节这些天都乱的很,不过敢动到宋府头上的也没几个人。”
  张师傅对这些宵小之辈表示了不屑一顾,神气地走了。
  九月拢共两只钗子,一只素银,一只绮罗,心说得嘱咐安姝收好她那些宝贝的不行的珍藏。不过刚才那人身材高大,功夫了得,一副懒得出手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盗贼啊。想想不放心,裹着萧坤送的貂绒毛毯子去院子里看了一圈,竟在墙角下捡到一个不属于这个院子的一只泥蛋,捡起来一看,是枚六孔陶埙。
  电光火石间,九月想明白一件事,她睡不安稳的那些夜晚听到的声音,是这个黑衣人吹出来的。所以他本无恶意,今晚,也是来吹埙的?但他是谁?
  送宋凌峰的赌契给她,从王若静手里救她出来的人,都是他吗?九月躺回床上努力想,可惜刚才他们打斗激烈,她实在没看清这个人。想起那日从南山被救下来的时候,她迷糊中也看到过一个黑衣的背影,什么人在暗中保护她,会是萧坤手下的十五杀吗。也不对,夜半吹埙就为安抚她这样的事,怎么看,都感觉到有不可言说的情愫在里面。
  胡乱想了一通,许久才入睡。
  宋桉凌晨回家,一声酒气。睡了几个时辰起来,有点疲倦,喝着安然亲手煮的粥,问:“怎么今日亲自下厨?”
  安然笑:“你连日劳累,想着做些清淡合胃口的,王爷他们都歇下了?”
  宋桉看着结发二十年的妻子,眉目里还是深深情义。九月老说爹爹看妈的眼神过于肉麻,但宋桉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她是他的一生所爱啊。
  “都歇下了,闹了一宿。等会儿起来说想去近郊泡温泉,我和大哥带着贤儿去,你叫姝儿去陪着王妃她们。九月这丫头说要查案,就让她带着段玖去刑捕司看看。”
  安然温柔笑,把混乱的思绪抚平,她现在是知府夫人,以后也是。
  前尘旧事,面对不了,就先逃开吧。
  宋桉顿了顿,又说:“段玖这孩子,我看着挺不错的。还有跟王爷一起来记录出巡历程的内史令昨天特意问了姝儿的名字,他三十多岁也算功成名就,从前的妻子病死了家里无人。姝儿的年纪,也不小了。”
  安然说不出话,按理说表亲家的女孩子能嫁到大理府的官员去,已算高攀。宋桉说这番话的时候,都没看她眼睛。所谓生疏有别,就是自己女儿,只需要说,这个人我看着不错。隔了一层的,就要解释这个人哪里哪里好,是门极好的亲事。
  这些年来,宋桉对安姝的一切都是按照亲生女儿的标准来的,但终究不是。她也不能这么要求丈夫,九月结什么样的亲,安姝也要什么样的,于名分于实际都不对。
  “如此,今日去泡汤的时候,我问问姝儿的意思吧……”
  行令取乐时,安姝已经感觉到内史令有些不一样的目光,刚才泡温泉时姨母的欲言又止已经让她警觉,此刻她已经彻底明了。
  内史令这个人安姝也不讨厌,但也不喜欢。长相一般,性子温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且,职业就是夸尽皇家人,安姝觉得,没血性。
  她此生嫁给萧坤是没有缘分了,但至少可以选择不远嫁。只是姨夫,怕是不希望看到自己吧……
  九月起得晚,起来之后骑马去刑捕司找徐正擎。徐正擎正陪着段玖说着什么,见到九月招呼她快进来。九月看到段玖有点意外,还真来找徐正擎了。
  说自己要去杨家打听一下昨日宴会上说的那个偷走玉鹤的玉工,她觉得应当就是宫昌运。梧娘当时就说宫昌运是在杨家做学徒,从流喜村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查。
  段玖皱眉:“什么案子?”
  徐正擎今日要帮巡逻队长刘明上街维护治安,没时间解释,叫九月跟段玖讲清楚,又拜托段玖陪九月走一趟。
  九月于是不情不愿跟段玖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发现的白骨身份,永煦道姑的死亡疑点。九月思路清晰,一二三条讲得明白,段玖微微颔首。
  竟在杨家玉府门口意外地看见了萧坤。萧坤应当是刚谈完事,杨老亲自送他出门。客气完毕转身看到牵着小红马,并肩而立的九月和段玖。九月先问:“你怎么在这?”
  萧坤反问:“你怎么在这?”
  “我来查案子啊,你干嘛?”九月好奇,会不会跟那枚玉鹤有关。
  “这位是?”萧坤不答,看向段玖转移话题。他昨日去的晚,不知道这个坐在王爷旁边的少年是什么身份。
  九月翻个白眼,不想说算了:“这是段玖,大理府刑捕司金章捕快,和睦王爷独子。这是萧家玉庄萧坤,你们昨天见到了吧?”
  段玖跟萧坤目光一碰,点点头算打招呼。
  “你怎样,要换保镖啊?”萧坤笑着看九月。九月瞪他:“不换,跟着!”
  杨老看到九月和段玖,停下来站在门口没进去,九月迎上去:“杨老,打扰了。”杨老年事已高,但眼神精亮,满面笑容:“九月姑娘哪里的话,小王爷好,快请进。”
  杨家玉庄总店跟杨府就一墙之隔,杨老问要不要去家里坐?九月忙道不用,因为一些事可能需要问玉庄的人。
  萧坤跟在后面又一次进来,跟杨老目光一撞,心照不宣。
  九月靠近悄悄段玖问,是您问还是我问?段玖凑到她耳边说,你问。在玉庄招待室落了坐,九月乖巧道:“杨老,可能我的问题会有些冒昧,希望您见谅。”
  杨老笑:“哪里的话?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九月问:“昨日您介绍玉鹤的时候,说是多年前它曾被杨家一个玉匠偷走,请问那个人的名字可叫宫昌运?”杨老有点惊讶:“是啊,就是宫昌运,他当时是在杨家做学徒,后来偷了玉鹤跑了,怎么都找不到人。事情都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你怎么知道的?”
  九月跟段玖对视一下,段玖点头,九月道:“前几日明光镇一座废山里挖出来一具尸首,核查了,应当就是宫昌运的尸体。他当时从这里离开之后,受姑母的庇护住在缅甸旁边的小村流喜村,但不知什么原因被他人迫害。杨老,宫昌运为何会偷走那个玉鹤?”
  杨老摇摇头:“这件事真的是奇怪,他在这里当学徒近十年,一直是个听话正直的孩子。平心而论,这孩子真的是个雕刻奇才,那玉鹤还是出自他之手。如果没有走歪,日后一定会有所成。”
  “是他雕的?”九月想起那个毫发毕现的玉鹤,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然而感觉转瞬即逝,再抓不住。
  问了其他知情的老玉匠,都说奇怪,因为宫昌运是个积极上进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走了这一步。只有一个中年匠人十分不忿,他说当时那个玉鹤是宫昌运用一个废弃的边角料做出来的,根本就不算是杨家的,怎么能叫是偷呢。而且那个时候白日有许多活,他都是晚上偷偷在灯下雕的,有时候一晚上不睡觉,费了多少心血在里面,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叫成小偷了。都怪有些人多事,看他雕出了稀世珍宝,偷偷报告给了杨家,害他出此下策……
  出了杨府,九月跟段玖商量:“杨老说玉鹤是暖香阁的蝉姑娘得贵人相赠,转卖给杨家的。那么去找蝉姑娘问一下,应该可以追溯到当时宫昌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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