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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凤果然被南宫云霆抓了去,然而不是茅阴山,而是与之相距甚远的麒麟山的一处根据地。
经历过乌木邪老那场大战,这里寸草不生,人迹罕至,活脱脱像一座鬼城。
薛灵凤在在牢狱里被揭开眼罩,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凭生第一次孤零零身处险境,是何人抓她,要做什么,一概不知。她试图唤出千手铃来防卫,但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像是中了毒,这下更是恐慌了,镇定不下来,狂喊着叫人放她出去。
这时,抓她的主谋终于现身来见,正是南宫云霆,他的手下又送进来一个人,那人居然是尹封城。
薛灵凤大惊问道:“你要干什么?南宫云霆你疯了吗?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南宫云霆让人把尹封城丢进牢房,然后像薛灵凤露出森森一笑:“薛大小姐,冒犯了,劳你屈就屈就呆上一晚,一晚便是。”说完这句,便什么也不说地走了。
他的举动让薛灵凤更加寒毛直竖,在怜舍住了数月,她不是不知道南宫云霆是怎样心狠手辣之人。
上一次将尹封城浸在水牢,她可是亲眼目睹的,不仅仅是目睹,甚至将尹封城一脚踩到水里去的,就是她自己。但那时她和南宫云霆是一边的,而现在,居然不明所以地成了对立,这个局面,让她不得不开启所有的戒备。
她看得出南宫云霆与南宫火麟不和,甚至对他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将这恨意转嫁到南宫火麟的新娘身上,也未可知。
如果真是如她所想这般,那么落到南宫云霆手里,自己的处境,真是凶多吉少了。
一晚,一晚可以发生很多事。
再看被丢进牢里的尹封城,便远远没有她这么活蹦乱跳了,像是被俘的过程中遭遇了暴打,浑身是伤,嘴角流着血,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墙,神志尚未完全清醒。
尹封城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知道被南宫云霆抓住,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但这不代表她不害怕,她觉得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这是由于剧烈恐惧而产生的反差性地镇定,她觉得,这是将亡的感觉。
薛灵凤想是不是应该跟她说点什么,毕竟同是莫名其妙被抓,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应该是恨透了尹封城,但她不让自己恨她,因为她知道,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她承认了恨尹封城,便是承认了尹封城在南宫火麟心里的位置。
“封城,尹封城……”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几个黑衣人就突然冲进牢房将尹封城抓了出去,接下来,她看到尹封城剧烈地挣扎。
这样的动静使她想到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鱼,活生生下入油锅的黄鳝,或是从鸡笼里抓出去准备放血的鸡,那样的挣扎,是剧烈而没有尊严的,垂死的挣扎。
直到尹封城被拖走很久以后,她还能听到尹封城痛苦而绝望的尖叫,再后来,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一切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天快亮时,尹封城才被送回来,看着她被丢进来的样子,薛灵凤想她是被打了,或是发生了什么更为不堪的事情,她不敢细想,警惕地看着牢房的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生怕下一个遭遇此事的人,是自己。
很久都没有来人,她越想越是害怕,吓地浑身发抖,抑制不住地发抖,疯狂地叫了几声,“放我出去”之后,不知是怕的,还是喊地太过声嘶力竭,竟觉得连声音也被这可怖的气氛给吞进去了。
尹封城倒在地上,薛灵凤惊恐的呼救声让她恢复了一点点知觉,她只知昨晚南宫云霆要轻薄于她,她反抗不成被对方暴打了一顿,最终昏死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万不敢想。她记得南宫云霆的样子,像露出獠牙的野兽,怎么会轻易将她放过?
……
交换人质的时刻终于到了,薛灵凤和尹封城都被带到茅阴山西侧的那颗大槐树下。
南宫火麟也如约而至,薛灵凤看到南宫火麟,终于找到了生的希望,大呼“火麟救我!”涕泪交流,哭声震天。
然而南宫火麟却直勾勾地盯着尹封城,她凌乱不堪,被人架着,浑身上下都是伤,不知死活。蓬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活人的神色。
南宫火麟本以为只有薛灵凤,待看到这般景象的尹封城时,只觉得脑袋轰隆隆作响,似有千军万马从他胸膛上踏过,从未有过地抓狂和心痛。
但多年作战的经验把他的表情训练地太好,外人,还是只能从他脸上看出貌似镇定的神情。
“怎么样?换不换啊?”南宫云霆轻蔑地说道,“换哪个女人啊?”他一手抓住尹封城的下巴猛地把她的脸扬起,周围的人都露出嘲弄癫狂的笑。
南宫火麟觉得心要爆炸开来了,胸腔疼痛不已,他听不到声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尹封城满脸血污的脸和毫无生气的眼神。
“我还有火狐狸,两个换两个。”他觉得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声音了。
“火狐狸难训,我一个修雷灵的要它做什么,畜生,是最不好养的!”
南宫云霆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和南宫火麟一同去前来的南宫司月,狠狠盯了一眼她身旁,已经化作待战状态的雷霆。
薛灵凤还在对方手里,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南宫司月的性子,差点破口而出,“磨什么,快点和薛灵凤交换”这句话来。
但她看到尹封城这个样子,也是不由得心下一惊,虽然南宫火麟依旧没有乱了阵脚,但她知道,那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南宫火麟已经是一个炸药包,而她,可不能成为点火的人。
“那你要焰银鞭做什么?”
“我就是要你选啊!”没等南宫火麟语毕,南宫云霆就恶狠狠地抢道,捏住尹封城脸的手又增加了一分力道,封城发出一声弱弱的闷哼,周围众人又疯狂地笑作一团。
南宫云霆又道:“你此刻大可以放心,我只是将她打了一顿,不过过了今晚,可就难说了,怎么样?你选不选!”
南宫火麟知道南宫云霆是为死去的瑾百合报仇,要尹封城受同样的罪来折磨自己,若此刻选了薛灵凤,便是亲手将封城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抬眼望过去,薛灵凤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要南宫火麟救她,一身红衣嫁袍,耀眼夺目。
身旁的薛震海和薛闫冰在身后死死盯着自己,分分钟要治自己的护花不利之罪。
对面的南宫云霆,他真想冲过去一把火烧了他,但他不能。
多年的军中生活和残酷的修灵经验教他冷静,教他克己,教他越是汹涌的感情越是不能流露半分,但唯独没有教他那汹涌澎拜令他空前难受的感情,便是爱啊。
良久,只听见南宫火麟平静说道:“换薛灵凤。”
声音清晰,语气平静,一时间薛灵凤停止了哭喊,对方人马也恢复了安静,万籁俱寂。
南宫云霆狂笑:“哈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你亲自说的!”
这出好戏,让他很是享受,每个人的反应,都如他所预期,每一步,都正中他的下怀。
这一生,还有什么样的机会,能够让南宫火麟这样抓狂,而又不得不忍住愤怒一步一步走入自己的圈套?
“你听到了没?啊?听到没有!”他又用力捏了捏尹封城的脸,她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俨然已成一具尸体,只是眼角,和着血水,滑落了一颗不为人知的泪。
南宫云霆笑完,一声令下放了薛灵凤,薛灵凤立刻如离弦的箭一般扑进南宫火麟怀里,死死地抱着他。
对她来说,这是从死到生走了一遭,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而南宫火麟没有任何回应,他发红的双眼依旧是直直看着尹封城,对他二人来说,这次从死,就再也没法走到“生”了。
☆、一念之差堕成魔
薛灵凤一经救出,南宫云霆立即抓着尹封城撤退,“你知道追上来会发生什么!”他恶狠狠地对南宫火麟说道,右手死死掐住封城的脖子将她提溜上马,脖上五道血痕清晰可见。
南宫司月可不管,她放出雷霆,誓要将这个忤逆的儿子给捉回来,被南宫火麟一把拦住。
“谁敢过去!”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向想要准备杀过去的追兵发出低沉的吼声。即便是南宫司月的兵马,见了这景象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怯怯地退了回来。而南宫司月本人也是郁郁而归,如果她比南宫火麟晚一步逮到南宫云霆,她可不敢想象,将要发生什么。
薛家的人马见此情形也没有再追上去,毕竟自己女儿已经毫发无伤被救出,薛震海不想插手南宫家的家务事。
但他也终究不会扫兴而回,先等他们内斗完,再来慢慢谋划,该趁虚而入趁虚而入,该落井下石落井下石,薛老爷子从不做会输的买卖。
然而就在当天将晚,南宫火麟的亲卫队已经打探到南宫云霆身处何处,南宫火麟得知方位立马冲过去,却被纪如刚拦了下来
“司月大人下令,不准私自去追。”纪如刚对面好似随时要杀人的南宫火麟冷冷地说。
“你们是谁的人?!”南宫火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见月大人授令。”纪如刚依旧是面无惧色,冷冷地说,“尹封城和南宫家毫无干系,不可动用南宫家的兵力帮你解决……解决私怨。”
“这是谁的话?司月大人?还是老大?”南宫火麟一把推开纪如刚,就算一个人,也能解决南宫云霆,对方兵力几何,他才不管。
“谁的话都不重要,这是军纪。”
南宫火麟气愤难当一个拳头砸到纪如刚的脸上,结结实实一技铁拳打地纪如刚跌出好远。
“滚开!”他一字一字朝纪如刚低吼。
“滚开!”又扬起脸朝身边其他的亲卫队厉声吼道。
“火麟!”纪如刚一反常态追上来抓住南宫火麟的肩膀,“别去!”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火麟,手下除了海桐大哥和竹娆,其他人都是叫他“主公”。
这让南宫火麟不觉心下生疑,他不解地看着纪如刚,然而还没等他解释,不远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银蓝色的光,他知道这是南宫司月骑着雷霆赶过去了。不能让她抢了先,南宫火麟立马召出火狐狸,冲开众人飞奔而去。
“走,不能让火麟大开杀戒!”纪如刚捂着青紫的脸,带着亲卫队也朝远方赶过去。
火狐狸速度飞快,加上南宫火麟心焦如焚,还是先一步赶到了南宫云霆在麒麟山的根据地。
一落地,他就大开杀戒。
因为不知尹封城被禁于何处,他没有用杀伤范围极大的火灵,而只用拳脚加佩剑,就将驻守之人杀个片甲不留。
不嗜杀,是最战的基本规则,秉承这一规则,他才能杀场征战十几年而不起心魔,不乱神志。
而现在,他血红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人,血溅四方那一瞬的快感,才能稍微缓解一下他胸膛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就像鸦片一样。原来杀人,真可以成瘾,杀人,真可以如麻。
终于杀到关尹封城所在屋子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他想起六年前在王召山与南宫云霆一同救出被俘敌营的瑾百合时,眼前也是同样的场景。
当年百合被俘,南宫云霆一直对她爱慕极深,疯也似的要救出她来。但南宫火麟掂量了当时局势,不敢轻易打草惊蛇,便拖延了几日再行营救,没想到拖了这几日,对方按捺不住将百合侮辱了。最后人虽救出,魂已经没了,医局里待了数日,便趁看护换班之际,找了个僻静之所自我了断了。
南宫云霆之前对南宫火麟只是暗下里心生妒火,不服他得南宫司月重用。经历了那件事,他便由妒生了恨,一心想整出个事儿来,找南宫火麟报了这个仇。
苦思冥想,日夜经营,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南宫火麟疯了似的将剩下的几个人杀了个精光,血溅了满屋,没有人有还手的余地,只能等着被这魔鬼残忍杀死。
南宫云霆不在意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他,他趁此刻不紧不慢将尹封城抓过来当作人质。
待南宫火麟杀红了眼最后一剑直指南宫云霆咽喉的时候,看到他手里的尹封城,还是不得已停了下来。
尹封城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她心里希望南宫火麟能够一剑把她同南宫云霆一起杀死,可南宫火麟没有,他居然将佩剑仍在一边,朝南宫云霆干脆利落地跪下。
“你是不是要这样?这是不是就没你想要的,来啊,来羞辱我啊,抓个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真聪明啊,我的好哥哥。”
南宫云霆高兴坏了,他几乎谋筹了一辈子,岂不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将他万军之上光芒万丈的好哥哥的心,碾压个粉碎,还要让他俯首称臣,被自己羞辱个遍?
“我就是喜欢看你恨不得挖我的心,吃我的肉,又不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真是好看。”
他挟持着尹封城走过来,一脚踩在南宫火麟头上,不断将他的头往地上压,“喊声爷爷,喊声求爷爷饶命,怎么样?”
南宫火麟努力抬起头,正要喊,只听见尹封城声嘶力竭喊道:“不要!火麟不要!”
南宫云霆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尹封城还有力气做声,掐住她的一只手用力把她的脸掰过来想给她点教训尝尝,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无法动弹。
低头一看,发现手不知何时被冻住了。虽然冻住的程度及其微弱,稍稍用力就能挣脱,但他不知道尹封城修灵,更何况垂死之人竟还懂得反抗,他着实震惊。
就在南宫云霆分心的一刹那,南宫火麟像野兽一样扑过来,将南宫云霆死死按在地上。
“用哪只手碰她的,这只吗?”
随着南宫云霆一声惨叫,左手已被拧断,筋骨寸断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还是这只?”
又是一声惨叫,右手也在劫难逃。
接着是双腿。
事已至此,南宫云霆没有挣扎,也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愤怒,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被虐至此,也是他预料地到的。换南宫火麟一个永世悔痛,即便是这样,他也愿意。
南宫云霆心满意足地笑了,诡异而凄惨,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