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着粉红衣服的小女孩就是今天新来的吧?”保洁李阿姨用筷子指着佳平说。
“恩。”院长妈妈抬眼看了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长得挺好的一个孩子,因为什么送进来的?”负责孩子们伙食的陈阿姨轻吹着勺里的米糊,喂到伸手着急等吃的宝宝嘴里。
“好像是家里有人吸毒,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一家人都杀了,就留下她一个。”院长爸爸夹起一块排骨,咬下一大块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佳平。
“呀,可惜了,看这样子,真看不出是这样家庭出来的。”李阿姨,砸吧砸吧嘴巴,深深地看了佳平一眼。
“大人的事和孩子无关,孩子那么小懂什么!”院长妈妈深思的看了院长爸爸一眼,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佳平。
“这可不好说,小孩就是一张白纸,这指不定已经被画成什么样了。”幼师张老师挑了挑眉,看向院长妈妈。
“我看这孩子挺好,今天第一天来,不哭也不闹,还知道守规矩,应该是个挺聪明的孩子。”陈阿姨拿着纸巾轻轻擦了擦小宝宝的嘴角,继续哄着小宝宝吃米糊。
“这才有问题,一般孩子才来哪有像她这般乖巧的,她看样子也就三四岁,三四岁的孩子懂啥,而且又才死了爹妈,不是哭哭啼啼闹腾就是胆小敏感的,像她这样,我总觉得这孩子将来会有问题,可能会像她爸妈一样步入歧途。”张老师轻扯嘴角,微扬下巴,看着陈阿姨说。
“好了,别说这个了,孩子们还在旁边呢!”院长妈妈略带不快的说。
“这有什么,她们才多大的孩子,懂什么!”张老师不以为然的说,看到院长妈妈斜过来的眼神,才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陈姐,今天这肉做得不错,挺嫩的。”门卫赵师傅感受到饭桌上略微低沉的气氛,急忙转移话题。
“恩,今天这肉我先用……”大人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却是没再提佳平。
孩子们那桌只有吃饭时餐具碰撞的声音。孤儿院里除了每天的三餐两点外,其他时间并不像一般家庭里的孩子有零嘴吃,现在不认真吃饭,过后是会饿肚子的。而且吃饭有吃饭的规矩,吃饭说话是要被罚站的,至于旁边在说话的大人们,他们是没有抗议的权利的。
佳平边吃着饭,边偷偷的打量着周围的小伙伴们,在她的映像里,跟着别人做总不会错的。至于旁边桌大人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虽不至于完全明白,但也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听着他们说爸爸妈妈,佳平眼前忍不住浮现一层薄雾,她匆忙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强把涌到眼前的眼泪憋了回去。
吃完午饭,大家一起排着队回到房间,一起坐到房间里的长凳子上,把张老师围到中间。佳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周围的小朋友,只见他们一脸期待的看着张老师。
“我们今天来讲狼来了的故事,好不好?”张老师看着孩子们一脸温柔的说。
“好。”孩子们眼睛亮亮的看着张老师。
“那讲完故事你们要乖乖的睡午觉哦!”张老师声音软软甜甜的说。
“好!”孩子们齐声应道。
“从前,有一个放羊的孩子,每天都把羊赶到山上去吃草,傍晚的时候呢再把羊赶回来。一天,两天,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即单调又乏味,特别没有意思,于是啊,他就想找点乐趣,寻寻开心……乡亲们听到了喊声,毫不在意的说:“孩子啊,别再装装样子啦,没人会相信你了,你还想让我们再上当吗?”放羊的孩子后悔极了,谁让他说谎骗了乡亲们呢!等他回到山上,他的羊早被大灰狼咬死了。”张老师绘声绘色的把故事讲完,看着面前的孩子们诱导的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撒谎不是好孩子,撒谎了以后就没有人会相信你了。”一个眨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子大声说道。
“雪雪说的对,所以我们都要做不撒谎的好孩子,好吗?”张老师视线扫过每个孩子,最后定在佳平身上。
“好!”孩子们拖着长长的尾音答道,佳平感受到张老师眼里不喜的情绪,心里一缩,小声地跟着其他孩子齐声回答。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们该去睡觉了。”张老师说着站起身,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的爬上床,帮她们掖好被子,也躺到了旁边的一张床上。
佳平躺在床上,不明白张老师为什么不喜欢她,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爸爸妈妈?可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并不认识这个张老师。她记得曾经很多人都很喜欢她,可是什么时候这些都变了,好像是从爸爸妈妈去了天堂之后吧。小孩子本就是很敏感的动物,经过了这段时间周围人不同的眼色,她变得更加敏感小心翼翼。爸爸说过:“人唯一能依靠且最可靠的只有自己。”她不是很明白这句话,但她知道她现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第五章
下午张老师教大家跳舞,孩子们学着张老师舞动的身姿摆动着身体。中午被张老师叫做雪雪的小女孩跳得最好,佳平能感受到张老师对雪雪的格外喜欢,她看向雪雪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宠溺的笑,与看向别人时不一样。佳平很努力的甩动着四肢,想象着也许自己跳得好了,张老师也会喜欢自己。
下课后,院长妈妈和陈阿姨推着餐车来给大家发点心,每人一个小蛋糕,一个苹果,一杯酸奶。
佳平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的啃着苹果,听着陈阿姨与张老师说着一些家庭琐事,院长妈妈坐在一旁看着孩子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完东西,陈阿姨收拾东西带到厨房清洗,院长妈妈带着孩子们到院子里玩耍,有的孩子排队冲向秋千,有的孩子爬上小滑梯,有的孩子玩着跷跷板。
院长妈妈坐在石凳上打着毛线衣,边看着孩子们。佳平看着毛线针一针一针快速的穿梭,很快一根毛线就织到一起,成了一块布,感觉很有趣,就坐到旁边一个石凳上呆呆的看着院长妈妈织毛衣。
“你怎么不和他们去玩?”院长妈妈看着坐在旁边偶尔眨一眨眼睛的瓷娃娃,柔声问道。
佳平抬头看着院长妈妈,她的眼里没有厌烦,反而带着温暖的笑意。佳平裂开小嘴,眼睛亮亮的看着院长妈妈,伸手指了指毛衣“好看。”
“那院长妈妈织完哥哥这件也给你织一件小毛衣好不好?”院长妈妈看着这个眼睛透亮的孩子,心里忍不住有了疼惜。虽然进入孤儿院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是不可怜的,但是想到中午张老师说的话,不难想象小佳平在来孤儿院前经历过的不善,这么小的孩子,不该背负父母犯下的错。
“谢谢院长妈妈。”佳平虽然不知道院长妈妈说的哥哥是谁,但也知道院长妈妈要给她织毛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佳平和院长妈妈一个静静的织着毛衣,一个认真的看着,直到李阿姨出现,打破了这平和的画面。
“哟,看这小姑娘看得多认真。”李阿姨笑眯眯的走过来。
佳平抬起头看见李阿姨,咧开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跳下石凳:“阿姨,您坐。”
“看不出啊,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你坐,不用管阿姨。”李阿姨挑了挑眉,有点惊讶。
院长妈妈朝佳平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佳平朝小伙伴们看去,有一个秋千空了出来,没有人玩了。她朝着院长妈妈和李阿姨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转头朝秋千跑去。
“这孩子确实不错,被教的挺懂事的。”李阿姨坐下,看着扒着秋千努力往上爬的佳平。
“恩。”院长妈妈眼睛看着毛线针,应了一声。
佳平坐在秋千上轻轻的荡着,旁边的秋千上坐着雪雪,正由一群小孩子推着荡秋千,雪雪的笑声在风中飘荡。
佳平缓缓的荡着秋千,听着周围小朋友有一句没一句的话,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头看过去,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她轻轻一笑,男孩愣了愣,朝她害羞的笑着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佳平笑嘻嘻的看着他问。
“曹志俊。”曹志俊看着她抓了抓衣角,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推你荡秋千好不好?”。
“好啊!”佳平抓紧秋千,开心的说。
志俊稍使力气,往佳平背上推去,随着这小小的力量,佳平往外荡了出去,志俊又加了点力气,使得佳平能飞得更高些,可终究是小孩子,力气还是太小,但也足够佳平开心的了。
“你来坐,我退你好不好?”荡了一会儿,佳平看着志俊说。
“逸哥哥回来了。”雪雪突然开心的叫了一声,跳下秋千,朝一个刚进大门的男孩跑去,淹没了佳平说的话。
“逸哥哥是院长的儿子,大家都很喜欢他,他经常会买零食回来给我们吃。”曹志俊看到佳平略带疑惑看着盛逸的样子,解释道。
盛逸感觉有一道视线正看着自己,朝那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着,他朝佳平友好的勾了勾嘴角笑,佳平看着他也露出了笑容。
“她是今天新来的叫周佳平。”雪雪看到逸哥哥正看着佳平,拉了拉盛逸的衣角,看到他看向自己,匆忙开口说。
“哦,那你们有没有好好相处?”盛逸低下头看着雪雪,温柔的问。
“有。”雪雪歪头想了想,答道。
“雪雪真乖。”盛逸摸了摸雪雪的头,朝院长妈妈走去。
“回来了!”院长妈妈站起身,给盛逸递过去一杯水。
“恩。”盛逸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喝完了,看着妈妈骄傲的说: “这次考试,我又考了第一名。”
“真棒,快去洗洗手,找你陈阿姨拿点水果吃。”院长妈妈伸手摸摸盛逸的头,笑着说。
“恩。”说完背着书包走进了楼里。
“逸哥哥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曹志俊晃了晃秋千,看着佳平。
“恩,不过志俊也好看。”佳平看着志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呵呵。”志俊挠了挠脑袋,看着佳平傻笑:“告诉你个秘密哦,你一定不要说出去。”
“好。”佳平用力的点了点头。
“逸哥哥耳朵听不见,这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志俊把头凑到佳平的耳边,悄声说。
“嗯?”佳平看着继续打着毛衣的院长妈妈,怎么都不相信志俊的话,她明明看到逸哥哥很正常的和院长妈妈说话了。
“真的,逸哥哥只有看着你的时候他才知道你说什么,你在背后叫他,他是听不到的。”曹志俊看佳平不相信,有点着急的说。
“哦,这样啊!”佳平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心里却仍是半信半疑。
吃下午饭的时候,上学的孩子们陆陆续续都已经回来了。大孩子们坐一桌,小孩子坐一桌,盛逸与大人们坐在一起。
“小逸啊,听你李阿姨说,你又拿到第一名了?”张老师用手碰了碰盛逸,看着他说。
“恩。”盛逸笑了笑,继续吃饭。
“真厉害,院长你真是好福气,生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张老师朝院长笑着说。
“恩,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院长开心得笑出了声。
一旁的院长夫人夹了一块鸡肉放到盛逸碗里,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小逸,阿姨告诉你啊,那个穿着粉色衣服面生的孩子,你可要离她远点,她的家庭背景可不干净,你可不要被她带坏了,知道吗?”张老师朝佳平方向努了努嘴,语气带着点嫌弃。
盛逸朝佳平看去,只见下午见到的小女孩正往嘴里喂着菜,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吃饭就好好吃!”院长妈妈压着嗓子带着怒气说,又转向盛逸轻声说:“好好吃饭,不要管那些有的没的。”
“恩。”盛逸看着妈妈点了点头,又朝佳平疑惑的看了一眼。
吃完饭后,小孩子们一起跟着院长妈妈去活动室看电视,大孩子们则去了教室做作业。
“雪雪,来。”院长爸爸突然出现在活动室里,对着雪雪招了招手。
院长妈妈看着院长瞳孔一缩,呼吸重了几分。
“雪雪长得好看,每个大人都喜欢她,对她特别好。”曹志俊凑到佳平耳边羡慕的说:“听说雪雪明年就要去上学了,院长爸爸经常晚上单独辅导雪雪学习,说是以后去学校不会与别人有差距。”
雪雪开心的站起来向院长爸爸跑去,佳平看着雪雪消失在门外,突然想去上厕所,跳下凳子朝院长妈妈跑去。却在看到院长妈妈的样子时忍不住心快跳了两拍,只见院长妈妈死死的盯着门外好像很生气,可是为什么生气,佳平却想不明白。
佳平站在一旁踌躇了会儿,越想越急,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她不想尿到裤子上挨打:“院长妈妈,我想尿尿。”
“恩?”院长妈妈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佳平呆愣了一瞬,随即放柔了面部,说:“去吧,你一个人可以吗?”
“恩。”说完蹬着两条腿向厕所跑去。
跑着跑着,佳平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左右看了看没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却看到牵着雪雪小手的院长爸爸,打开了一房间的门。
院长爸爸余光看到一个人影,回过头看见是佳平,朝着她笑了,脸上现出代表年龄的皱纹。
佳平看着院长爸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院长爸爸朝她招了招手,佳平心脏忍不住的猛的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的抖了起来。
第六章
佳平顾不得礼貌什么的,转身换不择路的跑了。
院长爸爸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佳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恐怖吗?感觉她很怕自己的样子,难道她知道什么了?不过不可能,那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院长爸爸摇了摇头,拉着雪雪进了房间,至于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则直接丢到了脑后。
佳平蹬着两条小短腿努力往前跑着,不小心左脚一歪,整个人摔趴在了地上。
“爸爸,妈妈……”佳平两只手慢慢收到额头前,头埋在手臂间小声哭着,她很害怕,她想爸爸妈妈了,院长爸爸让她想到了阿烈叔叔,他们俩眼睛深处的东西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想起了那一天的事,那一天不去幼儿园,爸爸妈妈不在家,阿烈叔叔在家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