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他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整个人身子趴在地上道:“奴才求华公主,求华公主让著贵客将薛药师医治好,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奴才自知无脸,却还是要求求华公主……求你了……”
“为什么啊!”她一声怒吼,将念儿和黄贵吓得哆嗦了一阵,“他这样伤害我,你却还为他求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的愤怒带着木桌上的白纸、毛笔、墨砚都摔在了地上,溅起的一股浓浓的黑色墨汁,涂染了地上黄贵的脸黄贵的蓝色太监服。
黄贵趴在一旁自是不敢说话,只是不断的哭着,抖着臂膀。念儿被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跪在了地上,屏风外伺候的宫人们一一是跪着,主子一怒,做奴才的自然是错的,所以他们不得不跪,齐声说道:“请华公主息怒!”
过了良久,黄贵幽幽的说道:“薛药师以奴才的家人做要挟,所以奴才不得不从,不日前他也曾答应奴才事成了,可保奴才和奴才的家人后半辈子无忧的生活,现如今,奴才若不求得公主帮帮奴才的话,他会将奴才的家人流放到边境,一辈子都过着奴隶的生活……恳请华公主看在奴才服侍您七年多的份上,求著贵客帮帮忙。”
曼纱华气着胸口疼的要命,伸手摸去,却染失了一片殷红,“我……我不知道……”她低着头喃喃到。
窗外的大槐树依旧是挺拔傲美,日光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也显露着树梢的美丽,一切如旧。
“你的家人我已命人安排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并赏了丰厚的银两,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闻声看去,只见渊著一袭白衣带着应景的菊花漫步而来。
他将菊花插在一个白玉的长颈瓶里,淡淡道:“前天夜晚,我向窗子边看去,看见了这只瓶子,晶莹剔透,却独独少了一道风景,今日折它来送你观赏,若……若是等在这里待到冬日,我便折白梅给你。”
她本是心荡起伏的激烈,现在见到渊著的白袍和他手中的**,那燃着的火渐渐被熄灭了,她缓声问道:“著哥哥怎么来了?”
渊著放好了**,不徐不疾的走到她的床榻旁,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瓶,隔着白色的纱布洒了一点儿药水,药水刺激的她的眉头歪歪,他道:“这样不爱惜自己,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动怒。”
他说的轻轻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她低着头没有说些什么。
跪在地上的黄贵听闻方才的言语很是激动,心中一直想着怎么谢恩,却发现插不上话,只能静静的跪在一旁,而后向曼纱华谢罪向渊著道谢,往后踏踏实实的做人,不要再为了金钱行走在刀锋上面。
渊著将药覆好,站起身来,淡淡道:“说好了后天来,所以便来了。”
曼纱华扳着指头算算不对啊,是昨天说的后天,这么算来还有一天,正欲开口问,他像是早已洞悉了她的动机,开口答道:“事情办完了所以提早了。”他眼睛撇到一旁站着的念儿,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回过眼睛来,看着地上的黄贵,清冷说道:“不如就将你放出宫去吧。”
黄贵茫然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又看向曼纱华,依旧是一脸的迷茫。
念儿听闻此言,从地上缓缓起身,指着黄贵道:“著贵客和公主饶你不死,还不赶快谢恩!”
黄贵这时才恍然大悟,趴在地上伸手将脸上的墨汁一通乱抹,哀求道:“不要,华公主求您不要把奴才放出宫去,奴才要赎罪,请华公主和著贵客惩罚奴才吧!奴才做错的太多了,让奴才好好在身边伺候您一辈子,不要把奴才放出去……”边说边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把汉唐白玉的地砖磕的咚咚的响,血渍渐渐渗了出来,与墨汁相混合在一起,向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奴才现在是一个太监,放出去奴才……真的是,真是没有办法生存的,求求你了华公主,求您将奴才留在宫里留在您的身边吧!”
040:悔不当初
040:悔不当初
曼纱华听着这一番话,又看着他流了血,心中不是滋味,想想如果苏嬷嬷在的话她会怎么样处理,赐板子?还是像渊著说的那样丢到宫外去自生自灭,她踌躇着。
渊著走到窗前,手里把玩着那几只**,坚决道:“我断不可能将你再留在她身边。”
简短的一句话中包含了所有的信息,念儿抬起头看着他,顿时觉得他又比那日初见时高大威武了不少,他不愿她受到任何威胁和伤害,即使有他也会在她担心之前就处理了,不知道现在童孩的公主懂不懂得这些,他的默默付出,而她只是怪他对她冷淡,却看不到一颗炽热的心。
后面的话就由她来说吧,让她做一个恶人,公主只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不愿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著贵客也不愿意违背公主的意思,所以只能由自己来处置黄贵,不让他们为难。
她俯身对曼纱华说:“奴婢恳请公主将这个处置黄贵的权利交给奴婢,奴婢处理的结果定会让著贵客公主还有黄公公满意的。”
曼纱华点点头,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自然是好的。
“黄贵,黄公公,你既然不愿意离开皇宫,著贵客也不让你留在公主殿,公主又不忍处罚你……我便为你选一个两全的法子。”她顿了顿,走到黄贵身后,向外宣布道:“即日起,调遣黄贵去泔水局,每日挑送粪便与泔水到宫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你在宫中老死病死,否则一刻也不准松懈!”
念儿掷地有声的宣布着,黄贵听到结果瘫坐在地上,两耳轰鸣双目痴呆,眼前一遍一遍闪着他当上公主殿大总管的日子。
渊著嘴唇微启道:“好,现在就执行吧。”
院子里大槐树的影子稍稍歪了一点,许是日光偷偷的挪走了一些吧。
曼纱华心底冰凉,丝毫没有细想渊著为她做的这一切,她听到渊著的赞同,自己自然是随着他的,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这是早前就有的信念,绝不是说说而已,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丝的不舍,尽管曾经共处时她是那么讨厌他,可现在这个令人讨厌的总管将要离开自己,去为别的主子服务,她心里还是划过了一丝的失落,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被单。
黄贵继续跌坐着,继而就有花甲侍卫进到殿内来拉他出去,这时他才一个精灵反应过来,慌忙喊道:“华公主!奴才对不起您,对不起……”
往后他便被拖出了公主寝殿,曼纱华闭上双眼疲惫的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黄贵起先被关在了一件冰冷的小屋子里,他的所有物件都被搁置在了公主殿,一件也不许他拿走,念儿命人将黄贵平日里克扣底下宫人们的钱,主子打赏的钱还有从薛乾坤那里所得的所有财产都纳入公主殿的库房里,逢年过节赏赐给公主殿的宫人们,按等级封赏。
曼纱华宣告公主殿的众人,往后的日子谁都不准再提起黄贵这个人,就当他从来没有再公主殿服侍过,曼纱华提了念儿总管公主殿,只在苏嬷嬷之下,整个公主殿如同一番打理洗涤的景象。
此事从传出,各宫的高层管理的宫人们似乎都收敛了一些,多数宫人将克扣的钱财都如数奉还,外界更是传呼奇神,大大赞美道东夏国的华公主是何等的聪明绝顶,不但查处了刺杀自己的人,还铲除了身边不忠的奴才,小小孩童可以堪比一个朝中的大臣。
曼纱华在殿内听着念儿说的这些,脸上却还是一片凝重,念儿本以为说这些,公主听了或许会觉得好笑而开心,没想到更是让她面色凝重了,她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丢失了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最后出现了另一个小孩,那个小孩拿着她丢失的玩具告诉她,其实这个根本就不是她的玩具,只是借给她玩耍一时。
也不知个比喻恰不恰当,在念儿的眼中公主就一直都是个孩子,只盼望她快点长大,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都统统忘记,最后再忘记她生活中出现的这个名叫黄贵的仆人,
所以她更加勤奋的教她画画,曼纱华天资聪明学得也是非常之快。
在冰冷的房间里,黄贵蜷缩着身体,想想自己已经年近三十,本以为在公主殿他会安度后半生,直至公主出嫁他也会跟着去。他自知自己是一个不讨喜的人,却极力的向讨好每一个有权有利的主子,除此之外宫中的人,有哪一个不想着明哲保身,只恪守自己的本分做事情。
他不该看中刚被册封的薛药师这个大树,宫中有公主这棵大树就足够他安度一生了,可他自己还是不满足,不满于现状,想着还要得到更多,让家人也过得充足富裕,想让公主殿的所有宫人们都敬他怕他。
黄贵将头深埋于膝间,失声痛哭起来,是他的贪婪,胆小怕事毁了自己的一生。
这此是真真的让他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病,病好以后还要拖着身子去做一些粗笨的活,这些都是他在公主殿从未做过的。
忆及往昔的一幕幕,他心中只含了四个字“悔不当初”。
公主殿内,青烟袅袅,花香不断,天渐渐凉了起来,曼纱华一直卧在床榻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公主最近闲下来书读的多了,字也写的多了,这一病倒是把公主的性子给变的乖巧了不少呢,不是整天只想着玩呀玩的,奴婢见着了很是高兴。”念儿端了一碗冰糖雪梨来,放在了床榻的小木桌上,“这个还有点儿烫,先让它晾凉,奴婢给您换药吧。”
曼纱华扔下书本,哀叫道:“哎呀,念儿,我都在床上呆了七天了,我快要呆不住了,诗词是长久积累的,画好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呆在这里总不能只做这两件事情吧,快替我想想法子。”
“这两天辰贵客芙染贵客不是一直都有来看您吗,和平时不去空庭院时一样,在一起聊天下棋什么的,还无聊啊!”念儿将换下的纱布交给了敬婷呈了下去,她端起翠绿色的小碗,一勺一勺的喂她喝。
“好苦……”曼纱华皱着眉,将头撇到一边去。
念儿笑道:“就知道公主怕苦,著贵客给奴婢都交代过了,公主这两天的药换了新的,是苦了点,但只要公主喝完汤药,就可以吃一颗贵客送来的糖果。”
“著哥哥有送糖果啊!”曼纱华顿时两眼放光看着念儿,不怀好意的笑道。
“所以公主一定要乖乖喝药。”
曼纱华接过药碗,呼了呼热气,咕噜咕噜一口气尽数喝了个精光。
念儿满意的点着头,原来让公主喝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渊著出马她必定什么事都会认真的乖乖的去做。
“公主,给你糖果。”念儿说着呈上了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玲琅满目的,终是色彩斑斓的糖果,“公主想要什么颜色的?”
“华儿要绿色的。”她用手指着里面最大的一颗糖果道。
念儿笑着兀自摇着头,将绿色的糖果取出,剥开上面一层薄薄的糯米纸,将糖果喂入曼纱华嘴中,她含着糖果甜甜的笑着。
“可是我还是觉得闷的慌……”曼纱华单手扶额,看向窗口的白玉瓶,插在里面的菊花早已枯萎,她却迟迟不肯让宫人们换新的,“著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都没有来看我?”
念儿放下锦盒掩着嘴笑道:“公主是想着著贵客了,才说无聊的吧!著贵客这几天每天都要去安宁堂为薛药师医治眼睛,除此之外他都呆在宾来殿看书什么的。”
“为什么还要去安宁堂啊!”她惊愕,不安,看着念儿的眼睛问道:“著哥哥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半年之后他的眼睛就会痊愈,现在每天去看他不来看我这是什么意思嘛!”
“我的小公主,事情出了总有人要善后的,这善后的人想出的法子可是一般人想不到的。”念儿说着嘴上的笑意渐浓,看着眼前什么都不懂的曼纱华,顿然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只是一个孩子,却对一个人有这么深的执念,望她以后不要被这种执念所伤,不过依此状况来看渊著对她很是用心,她便也不担心了,总归她要服侍她一辈子的,到她出嫁、生子、老去,那时候自己也就会是一个嬷嬷吧。
曼纱华摇着念儿的胳膊,这是念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发了好久的呆,“公主你说什么?”
“华儿听不懂,念儿姐姐解释解释。”曼纱华撒娇的说道。
念儿手下一松帕子掉在了锦被上,“什么?”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公主是在叫她姐姐,“念儿姐姐”念儿心中一动,眼中堆满了亮晶晶的东西,顿时想起了她在家中的妹妹,妹妹病死,娘亲也跟着去了,父亲万不得已把自己送到了宫中。她是多久没有听到别人亲切的叫她姐姐了。
041:多舌之人
041:多舌之人
念儿捡起手帕,背过身去擦干眼睛,转身道:“就是……著贵客做事深谋远虑,对待坏人一针见血,绝不留情且又能想出万全善后的法子来善后,著贵客每天虽然是以医治为由,进出安宁堂,可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著贵客每去一次,薛药师就痛不欲生,可是拿著贵客又没有什么法子,说是只有这样薛药师的眼睛才能痊愈,不然就再也看不到东西了。”
“那个薛丞相也很是着急,寻遍了名医也看不出薛药师眼疾的问题所在,所以只能拜托著贵客来医治。”念儿看着曼纱华好似不大高兴,她又道:“著贵客做这些都是为了您,为您以后着想,奴婢想著贵客每日去安宁堂,一则是为了报上次薛药师射你那箭的仇,二则是想了什么法子让薛药师今后在宫中再也不敢欺负你,三则或许就是医治薛药师的眼疾吧,不然以后真的什么都看不到,那他怎么为王上炼制丹药啊!”
曼纱华双手扶着脸颊,幽幽的道:“薛乾坤给父王带绿帽子,与赵美人秽乱宫闱,还调戏宫女,实属罪该万死,可这一切不该是著哥哥来做的,华儿知道著哥哥是为了我,这件事情让他劳神了,我的心里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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