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清,要么你过来吧!打车过来!打车费给你报销!”刑风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挂了电话,我犹豫了两分钟,一想反正睡不着,于是换了套衣服,真的按照刑风所说的那样打车过去了。半个小时后,在从前我们常常吃夜宵的烧烤摊上,我竟然真的看到大姐和刑风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天气很冷,烧烤摊搭起了帐篷,帐篷里放着暖风机,进去的时候倒是也不觉得寒冷。只是大姐的个性向来都有洁癖,她可以清楚地说出烧烤中含有多少种有毒物质,可是她居然坐在这里,而且手里拿着一根烤串正在细嚼慢咽,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哥,你这是使了什么花招,居然能让我大姐来吃烧烤?!”我一坐下就不由得惊叹连连。
大姐依旧素面朝天,常年在实验室里待着,她的脸比雪还白,不用化妆也照样眉目如画。她穿这一件白色斗篷式的呢子外套陪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显得比我还要朝气蓬勃几分。刑风则穿着黑色中长风衣、搭配着格子围巾,人高马大地坐在那里,光上半身便比旁人高出了一大截,看上去十分扎眼。
这是我第一次细细端详大姐和刑风,看着他们吃东西的动作,笑起来嘴角的幅度,说话时的轻声慢语,突然惊觉他们两好像特别相似。
我惊讶地望着他们,刑风见我不住地打量他们,于是笑着问我:“怎么了你?一直看着我和你大姐做什么?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这里太吵我也没听太清楚。”
“我在一家视频网站看到靳言了,他在那里唱歌,我一说话他就不见了,不知道是看到我说话还是没有。”刚忙着注意他和大姐,竟忘了这茬。他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唱歌?视频网站?这小子在搞什么?”刑风是70后,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唱歌唱得好可以赚钱,他现在……”我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他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啊,他为什么要跑到美国那么远?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他要做这一行呢?”
刑风听我这么说,顿时悠悠叹了口气:“他也需要缓一缓,松口气,迎接新生吧。他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度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日子,避免自己对生活的脾气迁怒到别人。这样挺好,至少说明他开始成熟了。一个人愿意正视人生的低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别担心,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大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听刑风这么说,于是也附和道:“是啊,人生很多路的确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才能闯过去,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他这么选择,总有他自己选择的理由。你好好过你的人生,别太担心了。”
“你们两……”我见他们一个鼻孔出气,不禁诧异了。
“怎么了?”他们竟异口同声地问我。
我一下没崩住,立马笑开了。他们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径有多么一致,大姐脸色一红,顿时低下了头,刑风也极不自然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喝到嘴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拿错了杯子,喝进去的是刚刚倒上的开水,顿时嘴巴差点儿烫得起泡。
发现这个小小的秘密之后,我沉重的内心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欣慰。从前我从未将大姐和刑风关联到一起,如今见他们坐在一起如此地和谐,我突然发觉他们十分般配。而且,看上去他们似乎对彼此都有好感。
爱情从来没有既定的模式,两个人爱对了眼便足够。或许,这恰恰就是爱情最动人之处吧。所以,这个世界上,总有不可思议的爱情存在。可是,我的爱情为何却如此飘零?靳言,你究竟在哪儿?你看到我的留言了吗?你知道我在找你吗?你是不是怕你唱歌会被我嘲笑才故意消失?
我难受不已,回到家后失魂落魄地打开电脑屏幕,电脑始终开着,我的qq自动登录着,一封邮件一闪而过,我以为是垃圾邮件,但却依稀看到了标题中“宝贝”的字样。
我忙不迭地打开了邮件,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愣住了。邮件是靳言发过来的,比上一次的简短许多,但却字字戳我心窝:
宝贝:知道你一定很担心我,我一切都好,吃得好,住得好,做了好几份工作。努力的感觉很棒,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孤单。以后,你想我了,就给我发邮件,我可能不能及时回你,但是我会每周按时给你回信。我会争取更快一点到你身边,希望我出现的时候,你还没有被人抢走。不多说,请为我珍重。——你永远的小赖皮
真是混蛋一样的男人啊,为什么字字如此撩我心?为什么想我爱我却要躲着我?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孤独地去走?我泪落不止,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思念,也无法停止眼中的泪水。
曾经在一起的三年里,我都没有逼他学会用文字和我交流感情的方式,没想到如今他却自己主动用这样的方式和我交流,我明白他也在想念我,我明白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控制思念的方式,我明白他可能现在过得很辛苦可是在学着坚强,我明白他或许和我在s市的那一年里一样强撑着独自走好长好长一段路,他没有告诉我他究竟要达成什么条件才能再度回到我的身边,他没有给我具体的期限,他没有让我等他,可是我却心甘情愿为他守候为他等待。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真的好痛苦,走在没有他停留的城市里真的好痛苦,这座曾经我们牵着手去过无数地方的城市如今一片冰冷,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我感觉到温暖,因为没有一个地方还能找寻他的踪迹。街边并肩而行的情侣,单人电影票,夜里一个人辗转反侧的孤独,推开门人去楼空的寂寥……种种情形戳人泪点,思念一次次袭来,防不胜防。
我每周去疗养院探望一次他的父亲,每一次去的时候许阿姨都在,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对自己的丈夫始终不离不弃。靳言的两个弟弟上了费用高昂的寄宿学校,许阿姨便辞了护工,每天住在疗养院里陪着自己的丈夫。
这一次我去的时候,许阿姨临走的的时候对我说:“靳言寄了十万元钱回来了,钱从国外打到我的账户里,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他爸爸情况。这孩子,突然变得懂事了好多。”
“阿姨,什么时候打过来的?他用什么号码打给你的?能告诉我号码吗?”我一听,鼻子不由得就酸了。
许阿姨拉着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说:“前几天打过来的,我告诉他你经常会过来陪我,他说让我转告你一声辛苦了。让我们都别担心他,说他现在很好。号码没有显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他不想让我们联系他。”
“阿姨……”我眼眶一下又红了起来,拉着许阿姨的手,不知道该什么是好。
“傻孩子,别想太多,他声音听起来和从前一样,不用担心的。他是成年人了,会懂得怎么照顾自己。”许阿姨见我这样,忍不住抱了抱我,柔声安慰道。
靳言的父亲做完手术后便一直没有没有起色,如今像沉睡了一样,每天异常安稳地躺在床上,许阿姨告诉我,为了节省费用她打算把他接回家自己护理,现在正在和医院的护工学习护理的知识,等她一个人都能上手的时候,她就把他接回家去。
很欣慰她和靳言都如此迅速地接受了家庭的落魄,很欣慰许阿姨在这个时候还坚守在靳言父亲的身边,或许平淡琐碎的时光里有的只是柴米油盐的牵绊,只有在突如其来的灾难或变故面前,我们才能感受到一个人的真心。
我的靳言,他终于不再是从前那个纨绔公子,他终于开始用自己的肩膀扛住家庭的重担,当听到许阿姨说他寄来钱后,他对家庭的那份责任感让我的心更加坚定不移地追随着他。
许阿姨最后对我说:“靳言临走前对我说,让我放心,他一定会调查出是谁突然整垮了本色集团,他还说他一定会在他父亲醒来之前,把本色大厦夺回来。这孩子,志向大着呢,只是成功哪里那么容易……”
走过荒芜 169 男人的爱只有一次
转眼两个月匆匆而过,在我的打理下,公司终于不再是之前那一片凋零的景象,安全度过了资金周转紧张期的刑风给我这边注入了一笔资金,我开始大力招兵买马,通过几次大型人才招聘会招聘了不少互联网精英,也新聘请了一位新的总经理,这位总经理不是旁人,正是许颂。
许颂在大学时期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世界五百强企业呆了两年,从普通职员一跃成为了区域总监,这样的资历,按理是不会来我们这样的小公司的。只是他如今刚好也想创业,于是以入股的形式加入了我们的公司言书科技,接下来,公司会按照他的理念发展,我只负责我hr领域的工作,不断为公司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其他的市场及售后工作都由他来负责。
许颂来了之后,公司一下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因为大家都处于单身状态,所以聚会活动又多了起来。赵秦汉和许颂还有刑风的私交都不错,如今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内风生水起,自然而然常常聚在一块。这么一来,我和赵秦汉见面的次数明显增多。
“小书,在干什么呢?”这句话,是他每次见到我的口头禅。
每一次他只要有空,便会找些借口来到我们公司,先找许颂聊聊,然后便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瞎忙。你怎么又来了?”我不冷不热地回敬道。
“找许颂谈个合作,我们单位需要做一个专门的内部管理系统。五百万的初期预算,不算上每年的系统例行维护费用,你们公司能获得的纯利润应该不少于三百万。这个活,你接不接?”他已经习惯了我冷冰冰的态度,不等我招呼就坐了下来,把公文包放在我的桌上,笑着说道。
三百万……呵,我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是负责行政和人事的,销售方面你应该和许颂谈才对,怎么找我来了?”我话虽如此,语气却舒缓了一些。
公司也有我百分之十的股份,所以要说我完全不关心业绩,我还真做不到。
“我还没有告诉许颂这个消息,”他微微一笑,看着我说:“不打算给我泡杯茶吗?上次我来找你你说闲谈免入,今天我是来和你谈公事的,不算闲谈吧?”
我见他这样,无奈地笑了笑,起身给他泡了一壶用来招呼贵宾的上等龙井。他一看茶叶就笑了:“以前好说歹说才给我一个普通绿茶,今天愿意用上等龙井招呼我,看来今天我找你算是找对了。”
“废话少说,先说说项目的事情,你是真打算让我们公司做吗?”我坐下来,重重把杯子往他面前一放,没好气地问道。
“还不确定呢,”他故弄玄虚地说了一句,随后又说:“要是我的合作单位是这种态度的话,我可不能确定。”
“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逗我,”我有些生气地站起来,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算了,我不关心业绩的事情,你和许颂去谈吧。”
“小书,究竟我要怎样做,你对我的态度才能稍微好点儿?!”他被我的言语激起了一丝不悦。
我冷冷地说:“赶紧找个女人,放弃我,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做不到!”
“那就永远别想我对你有好脸!”我瞬间拉下脸来。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说出你爱我!”他重重地吐出一句话来,随后愤愤地离去。刚走到门口,许颂便推开门进来,赵秦汉招呼都没打便离开了。
许颂诧异地问我:“小书,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他神经病!”我没好气地说道。
“小书,”许颂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严肃的意味,“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我想你应该明白。虽然我们是多年朋友,但是男人的脸面还是要顾忌的。惹火了他,对我们公司没有好处!”
“那他就放马过来!他要以公谋私就随便他!”我气得拍了拍桌子,突然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火气,怎么现在一看到赵秦汉就控制不住情绪,“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控了。”
许颂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好像赵秦汉喜欢我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地对他好一样?我不想要他喜欢我,不需要的喜欢是第一个人而言是一种累赘你知道吗?每一次见到他,我就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我觉得他完全没有必要非要这样苦等我,何必呢?天下那么多女人,难道就不能换一个人去爱吗?!”我脱口而出,突然惊觉自己对赵秦汉的愤怒原来源于内心深深的负罪感。
被一个人喜欢却又不能回报、还要继续被他纠缠的感觉真是很让人负罪,特别他一次次不图回报默默付出默默帮忙的时候,更让人觉得难堪又难受。情感绑架的罪恶感不亚于道德绑架,我不喜欢这种通过不断付出去逼一个人以身相许的感觉,好的感情必须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
“听说过一句话吗?男人的爱情只有一次,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许颂坐在我的面前,缓缓说道,突然,他问我:“听说小画要回国了?”
“嗯,后天的飞机。”我点头。
“我去接她。”他说。
“为什么,难道你对她……”我诧异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不,我只想让她看看我现在过得有多好。”
话语中,带着一种对往昔愤愤不平的恨意。或许每一个人,都有不能释怀的伤痛吧!我听到他这么说,心有余悸地说:“如果可以,希望不要这么做。她这几年过得也不好,生活该给她的教训都给她了,真的。”
“呵呵,”他一丝苦笑,“我说说而已,真见到她,我想我会原谅她。”
“你还爱她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我刚才说了,男人的爱只有一次,过了,就不再有了。”他有些感伤地说完,随后把一摞文件放在我的桌上,对我说:“这些文件你帮忙看看有没有言语出入的地方,麻烦修改一下然后给我,我先回我办公室了。”
“许颂,”我连忙喊道,“赵秦汉说他手中有一个五百万的项目……”
我话还没说完,许颂便打断了我:“他说给你听的,意思是对你才有。我就不搀和了。”
我一愣,无言地看着许颂,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我心里烦闷不已,批注完许颂给我的文件后,早早下了班。
公司离家还有一大段的距离,我如今没有车,又舍不得常常打车,于是大多数时候我都乘坐着公交车回家。可是今天时间还早,我想先走一段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