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的坐在车里,已经一点也没有力气走出去。
她回想起重逢后的一幕幕,她是这样的自以为是,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
顾斐宁久久没等到段言回来,以为她在车库出了什么事,便径自下了楼找她。
尚未走近汽车时,就看到窗子打开,她正仰靠在车椅上,眼帘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舒服吗?”顾斐宁急急的走到她那一边,“是不是……”
他的话夏然而止,因为看到了她手上的文件。
他眉头皱了起来:“言言,我可以解释。”
段言看也不看他,讽刺的道:“解释什么?解释你的计划有多么完美,头脑有多么聪明机智?”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去做了dna是我的错,”他有些懊恼的道:“你要怎么怪我都行。”
“我不怪你,”她疲惫的说:“是我太蠢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紧紧盯着她,试图用手去握住她,却被她躲开了,他又说:“我只是觉得小树太让人觉得亲近,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小孩子有过这样的感觉,也许这是父子天性。”
他的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一向条理清明的他,也有这样一天。因为一份亲子鉴定,变得无措起来。
说来也是好笑,这份鉴定出来才没几天,他看到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不论段言是否承认自己是小贝壳,他都有了继续守候下去的理由——她是他的女人,而小树是他们的孩子。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振奋的呢?
他打算把鉴定书带到家里去,却这样巧的被她发现,此时,知晓真相后的喜悦全部被冲淡,因为她的模样是这样的厌倦和冷漠。
“好一个父子天性,”段言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着他,“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顾斐宁心沉了下去。
果然,段言审视着他,说道:“我们分手吧顾斐宁。”
“我不会同意的。”他一字一句的拒绝:“我不会再放任你跟小树离开我。”
“你同不同意没有用!”段言吼了一声,随后狠狠的把手中一直攥着的文件扔在他的身上,“我说了算。”
纸张打在他的胸膛,很快掉在了地上,他却没有弯腰去捡。
“你怎么怪我都可以,不要说分手,好吗?”顾斐宁的语气带着一丝乞求,甚至低声下气:“不要说分手,言言,我不想跟你分开。”
“顾斐宁,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从我开始倒追你,就是准备玩你的,”她慢而准的说道:“现在既然你知道了,也就不瞒你。”
“不要说气话,”他制止道:“你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我很冷静啊,”她笑了笑:“是你不冷静吧。顾斐宁,我没打算跟你在一起过,我会找个男人,好好的过,让小树有一个父亲。”
“我就是他的父亲!”顾斐宁忍无可忍的辩驳。
“你不是!你以为你做了一份亲子鉴定你就可以登堂入室了?我告诉你,没门!”段言狠狠地奚落道:“你这样的品格,小树如果认你当爹才是耻辱!”
随后,她打开车门,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她正视他,两人的身高其实有一段距离,但段言的气势弥补了身高上的差距,她嘲讽般的说道:“顾斐宁,你充其量只是提供了一个精子而已。”
他仰头闭了闭眼,但心中有一团火,越烧越旺,她说的好听,再找个男人,结婚,甚至生子,小树也会叫那个男人父亲。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令他百爪挠心。
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臂,那力道很重,让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不要碰我!”
她避之不及的态度惹恼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段言,我现在回来了,我想加倍补偿你和小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有钱,我可以照顾好小树,也可以让自己开心快活,现在就是我最快活的时候,终于可以把你甩了,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她胸膛起伏着,果真如同报了仇似的。
“你就是为了玩我?这些天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段言,我以为你说出这种话才是对自己智商的最大侮辱!”他冷冷的盯着她,手中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没有,你要我说多少次都是没有,你凭什么觉得我段言这么贱,会对你这样一个有前科的男人动心。”
他深深的望着她,眸中似乎有失望和脆弱一闪而过,“我不信。”
段言感受到胳膊上一紧,“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我是该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疼,”他喃喃道,“让你这张嘴巴说不出更伤人的话。”
说罢,他拽着段言,似乎要把她往车里拖。
段言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顾斐宁跟往常都不太一样,他下颚线紧紧绷着,抿着唇,耐心似乎已经告罄,他一点也听不进她说的话了。
直觉告诉她,不能跟他走,否则她会很惨。
于是段言扯着嗓子挣扎起来,“你要干嘛啊,我不跟你走。”
“由不得你了。”他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就往车上扔。
“顾斐宁,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我们分手了,我刚才已经说了!”
正当两人纠缠之际,杜景川也正好把一个朋友送到地库,听到了这头两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争吵着些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他们俩。
杜景川告诫自己,不要再靠近他们,可是脚步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往顾斐宁的车子靠近。
结果他看到段言几乎是被绑到车上的,她的鞋子都踢飞了,但顾斐宁恍若未闻。
杜景川还没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就已经冲了上去。
趁着顾斐宁还没坐到自己的驾驶位上,他打开了车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段言看见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喘着气说:“景川,带我走。”
而顾斐宁寒星般的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也不向旁人做任何解释。
段言借了把力,从车上下来,双腿绵软无力,只好撑住杜景川的肩膀,她小声的说:“景川,算我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她用脚找回了高跟鞋,而那份文件正灰扑扑的躺在地上,再没人去管他。
杜景川低头就看到了亲子鉴定书,他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已经了然。
无论在什么时候,杜景川都无法拒绝她的要求,更何况这一秒,他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即便那是他多年的兄弟,他唾弃这样的自己,简直无药可救。
杜景川微微扶住她的腰,“我送你回家。”
“言言,不要走。”两人背过身的时候,顾斐宁终于说话,那是浓浓的挽留,听得段言胸口一痛。
“我们走吧。”她却这样说着。
……
车里头安静的要命,段言从离开顾斐宁以后,就一个字也没说过。
杜景川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保持缄默。
遇到红绿灯的时候,他转过头,想看看她,却发现段言的眼睛通红,她死死的握着拳头,指甲划破了掌心,已经有血从手中滴落。
杜景川低呼一声,试图将她的手掰开。
但她的力气这么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的手掌摊开。
他几乎不忍去看,她的指甲都折断了,但她竟然一声不吭。
“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有必要吗?”杜景川一边气急败坏的责备她,一边用湿纸巾帮她擦拭血迹。
段言讷讷的低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鼻尖发红,可是却怎么都不让眼泪掉下来。
杜景川胸腔闷得难受。
是的,从他认识她以来,她就没有掉过半次眼泪,她永远是笑着,不开心就竖着眉毛眼睛,喜怒分明,他一直以为她是坚强而乐观的,但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这叫做隐忍。
她把牙齿都打落了往肚子里吞,只是为了不让旁人看轻她。
但杜景川终于明白,只有顾斐宁,才能让她用力也还是无法克制住悲伤。
“段言,我送你去医院。”半晌,他憋出这样一句话。
“不用,”她吸了吸鼻子,“你把我送回家就好。”
“可是你的手……”
“算我求你了行吗?!”她浓重的鼻音响起,“我不想更丢人了!”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你会好受点。”
“我不会哭,”她心灰意冷的道:“我不会再哭了。”
他把她送到段家门口,她解开安全带:“谢谢,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小言,”他干涩的道:“有些话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得说——不管什么时候,我可以愿意替补上阵。”
段言震惊的望着杜景川,然而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这样珍重、认真。
谁都知道杜景川是个骄傲的男人,但此刻的他,分明很卑微。
他的眼神有一丝狼狈却毫不躲闪:“我没开玩笑,你听到就行,回去吧。”
第40章 V章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段言失魂落魄的走进去,整个人像是瘫倒在沙发上。
她慢慢的蜷缩起来,将自己蜷成一只蜗牛。
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心里想好了,等到玩够了顾斐宁就把他甩了不是吗?
她曾经的计划是那样明确,而现在做到了,放出狠话,为什么心里却这么痛呢?
段言不愿多想,因为她发现她竟然畏惧那个答案。
微信的滴滴声传来,是顾斐宁的信息。
他的头像仍然是三个人一起,给小树过生日时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们笑得如此灿烂。
很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
她看着那头像觉得讽刺。
这样明晃晃的是给谁看?如果小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顾斐宁还会如此吗?
她麻木的想,如果小树不是他的孩子——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规定他疼爱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顾斐宁也许说对了一点,父子天性。
倘若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小树又怎么会同他这样亲近,只是认识了短短数天,就已经被他所吸引。
段言把他的微信删掉,从今以后,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头像和这个人了。
方靖琏从玄关处进来的时候,看着段言低头盯着手机,电视机没开,家里头安静的不得了。
这不是她的风格,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只要她在家,电视机就没有关着的道理。
“这是怎么了?”他是知道她今天出去看画展的,小树因为没能去成,在他耳边啰嗦了好久。
段言听到方靖琏的声音,转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没怎么啊。”
他眼睛微微眯起,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她手上淡淡的血痕。
“你搞什么,自残啊?”方靖琏气不打一处来,拽过她的手,段言很白,因此手上的痕迹就越发触目惊心,他展开她的掌心,嫩生生的肉都翻开了些,血已经止住了,但看上去都叫他倒抽一口凉气。
方靖琏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去拿了一个医药箱过来,熟门熟路的为她涂药,然后包扎。
在这过程中,段言什么也没说,甚至一个痛都没叫过。
他在包扎完以后故意按了按她的手掌,如愿得到了她一个白眼,“干嘛啊你。”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段言吁了口气,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才道:“我跟顾斐宁分手了。”
方靖琏眼神立刻不善起来,“他做了什么事?背着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还是……”
“都不是。”她打断他,“你别瞎猜了,是我主动提的,他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当年的事情,方靖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段言虽然模糊的告诉了他顾斐宁就是那个男人,但是对于他做了什么,两个人为什么分开,他并不清楚。
可他知道段言为那段经历付出了些什么,这绝不是一句两句可以抹清的。
“他背着我给小树做了dna鉴定。”她说。
“砰——!”方靖琏一脚就踹翻了茶几,陶瓷茶杯碎裂,散了一地。
陈嫂听见动静就赶来收拾,却被他的眼神逼退了。
“他有什么资格去做鉴定!”方靖琏有些激动的说:“这么多年来他都没出现过,现在小树长大了,他又想认回儿子?”
她摇了摇头。
“你现在预备怎么办?”
“怎么办?”她有些迷茫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见得去寻死,你说对吧,放心。”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方靖琏真觉得段言病的不轻。
随后,她说:“我会带着小树好好生活的,放心吧,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她这样云淡风轻漫不经心,好似真的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所谓了一般。
但是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方靖琏抱住她,“姐,都会过去的。当年我说的话,现在依旧有效,不管怎么样,我会养你跟小树的。”
“我们家靖琏长大了啊,”段言靠在他胸前,像是感叹:“我真的好累啊。”
方靖琏没敢动,因为他不晓得那是不是错觉,靠近肩窝的地方发烫,好像有什么潮湿的东西滴在上面,他不敢确信。
没多久,段言抬起头来,只是眼眶有点红,“我上楼休息一下。”
方靖琏把她送到房间,还是有些担心,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段言虽然把顾斐宁的微信删了,却还没来得及删除电话。
因为顾斐宁三个字就这样在屏幕上一直闪啊闪的。
姐弟俩看着,段言似乎想按掉时,方靖琏抢过了手机。
他点了接通,顾斐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段言站在一边听得很清楚。
“言言,我们可以谈谈吗,我在你家楼下。如果你还愿意听我解释,我……”
“你在我们家门口?”方靖琏冷冷道:“你别走,给我等着。”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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