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夜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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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夜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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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灵修好歹懂点待客之道,给那磕得七荤八素的姑娘上了杯茶。
  “好难喝。”姑娘一边抽泣,一边嫌弃。
  当然,这是久久抠门儿买的劣质茶叶。
  久久是这么说的:“有身份的客人才不会在自己的小破店里喝茶,讨茶喝的都是穷酸鬼,没钱又买不了什么贵重东西,脑子里有坑才倒贴好茶叶!”
  这回连陆远白都没有反驳,可见它有多么的劣质。
  “若、若是你没有拦着我,我就、就报仇了!”姑娘把茶杯放在小桌子上,怒气冲冲地瞪着陆远白。可惜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我不拦着你,你杀的就是他了。”
  木灵修感动地凝望陆远白,点头如捣蒜,用行动支持着陆远白的观点。
  “我……”那姑娘被他一噎,发现无从反驳,而且自己还理亏,于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木灵修被她毫无美感的哭声震呆了,都忘了捂耳朵。
  陆远白皱着眉,拿起桌上的匕首磕了磕。姑娘的声音小了,呆呆地看着陆远白手里的匕首,不停地抽噎打嗝。
  她好像恢复了思考能力,对两人说道,“你们,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我在外面都听见了,你们得罪了成鹊,她不会放过你们的。向你们这样没权没势的在尚德城,又没有后台,回头被抓到了,她就会让你们……让你们……”
  她这个你们“你们”了半天,也没“们”出个所以然来。木灵修忍不住插嘴,“让我们做小倌?”
  姑娘被木灵修的豪迈给惊住了,通红着脸垂着头艰难地点点头。
  “你想杀她,是因为她逼你做小倌?”陆远白歪着头,一脸懵懂地问那姑娘。
  姑娘一个激灵,激动地跳起来,“我我我我怎么可能去做小倌呢!我、我是女子啊!”而后她又颓然地伏在桌子上,埋在胳膊里抽泣,“若是,若是我能做就好了,阿城也不会……”
  陆远白推推木灵修的胳膊,“她在说什么?”
  “呃……”木灵修收回放在姑娘上的视线,“长话短说,就是她熟悉的男孩子被刚才的女人逼着做了小倌,然后那个男孩子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现在也许死了,也许废了。”
  姑娘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抽噎着问,“你怎么知道的!我、我明明没有说!”
  对不起,他也不想猜到的,可是真的太好猜了……
  他充满歉意地看了姑娘一眼,又听见陆远白问,“做小倌很辛苦吗?”
  木灵修:“……”
  姑娘:“……”
  陆远白更加谦虚地问,“不是只要给客人上水上菜,带他们去房间就行了吗?”
  那个是小二……
  木灵修喉咙里的话滚了几滚,吞下去又涌上来,辗转了好几次,才艰涩地开口,“其实小倌是……”
  “什么小倌?”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木灵修的话,冷冰冰的,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木灵修眼睁睁地看着陆远白欢喜地迎上去,欢喜地叫了一声久久,再欢喜地将久久拉过来坐。脑子里哗啦啦一片全是水声,跟进了水似的不能思考,各种惨无人道的虐待自发浮出水面。
  “什么小倌?嗯?”傅久久挑眉瞄了一眼明显做贼心虚的木灵修,小族长吞了口口水,声音卡在喉咙里,连为自己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她又狐疑地看了眼木灵修旁边的陌生姑娘,这姑娘神奇地感应到危机,一个劲儿摇头表示没什么不对劲的。
  “我就过来看看。”傅久久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姑娘剩下的茶,啧了一声,“真难喝……”完全忘记这是自己抠门抠下来的杰作。
  “你在这儿背着我给阿远灌输什么坏水儿呢!?”
  “没有!”姑娘为木灵修辩解,“是有人……”
  “久久!”木灵修一声大喝,俩姑娘都被震的瞪大眼瞅着他。木灵修气势一尽,蔫下来道,“我错了……”
  傅久久纠着眉,显然不信,却也没多问。傅久久来送些货,这些可就杂了,首饰桌椅板凳厨房用具农具等等,只要能做出来的,久久几乎都卖。木灵修想若不是棺材不太吉利且占地方,久久也是会摆一副的。
  傅久久在店子里提遛一圈,很快就发现那异常凸起的木头片子,再循着痕迹看过去,又发现被磕掉一层漆的桌子腿儿。
  “看来战斗很激烈啊……”傅久久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睨着木灵修。然后右手一伸,对着那姑娘面无表情道,“修理费用,五个灵宝,谢谢,欢迎下次再来。”
  姑娘傻了半晌,又哇哇哭起来。
  傅久久:“……”
  经过一系列坎坷周折,傅久久三人终于将这祸害姑娘安抚下来,期间得知无数有用没用的信息。比如这姑娘叫朱岚,是古河族人。古河族是没落神族,这些年仰视大神族的鼻息,很不好过。再比如她们家在古河族的地位也不高,族长多年来对他们家不闻不问。还比如那个叫成鹊的女子及其他人是伊渚族,拍卫威族马屁是一把好手,算是尚德城的地头蛇。再再比如她和奶奶弟弟相依为命,弟弟因为一副好皮囊被成鹊收为男宠,不堪受辱自尽。
  之后傅久久又三言两语套出陆远白之于小倌的一系列问题,还格外愤慨地与她共聊伊渚族两三事。谈话结束后,傅久久已摸清伊渚族大本营及其中成鹊姑娘的具体方位,甚至成鹊有多少名男宠,多少成年的多少未成年的,身高从矮到高,一溜儿排开她都能叫出名儿来。
  自己心满意足之余又感慨这姑娘对成鹊的切肤之恨真是变态!
  观之木灵修,已是面如死灰。
  问的这么详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唯陆远白仍安安静静地把别人的爱恨情仇身世坎坷当睡前故事听。
  朱岚在这个城好歹还有个窝,纵然她宛如找到亲人般与傅久久熟络起来,却还是不得不回家照顾奶奶。
  她一走,傅久久热络的笑脸就冷下来,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抖着。木灵修见这出神入化的变脸技术,深以为朱岚是眼瞎,才把傅久久当同党。
  入了夜,傅久久早早把店关了,在晚膳的豆角里下了药,又深知陆远白鼻子跟狗一样,于是加了大量辣椒。木灵修抽动着眼角瞅着那盘红艳艳的豆角,筷子在上方游离徘徊许久,最终决定小命要紧,心酸地捧着一大早白米饭干咽下去。
  丝毫没注意到傅久久阴狠的眼色。
  吃了一整盘红豆角的陆远白不辱使命地倒下了。傅久久把他拖上床,忙活半天,才给他换好衣服盖好被子,末了忍不住凑上前,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嘴唇触到他长长的睫毛就慌张撤回。期间木灵修一直旁观此人的无耻行径,一声不吭。
  傅久久是很有些装备的,靠着这些装备,她才以这一身惨淡的修为苟活至今。
  此行是有困难的,但成鹊是一定要整的!傅久久咬牙切齿地想。那个腌臜女人,竟然敢对阿远说那种话!她的阿远那么干净,她都还没亲过他,那个该死的女人就敢亵渎陆远白!心里一股火不停歇地燃烧着,只给她留了一丝理智,可惜那最后一丢丢的理智也被她用到怎么整人上去了。
  伊渚族的守卫很严备,大概是平常没少干缺德事,睡觉也不安生。但对于常年偷鸡摸狗的傅久久来说,还不够看。傅久久依旧是那身小乞丐装,连个面都没遮。陆远白是天生的方向白痴,傅久久这么多年来自力更生,凭着后天养成的方向感,很快摸到成鹊的闺房,此时已是行乐房,里面不时传来淫靡之声。
  傅久久冷笑一声,终于回头看那个一直跟着自己且被自己无视的红衣少年,撇嘴道,“都说了没问题。我这么怕死,没有十足把握会动手吗!去去去,一边儿呆着,没乱动,办完事我带着你回去。”
  木灵修无辜地想,我哪是怕你身死异乡,我担心的是他们啊……
  “久久……”木灵修用自己最后的良知鼓起勇气,“下手轻点……别闹大了。”
  傅久久回以一声冷笑。
  木灵修:“……”
  

☆、教导

  上房揭瓦。傅久久深谙此道。
  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傅久久屏住呼吸,用三根小树枝一样的铜棍架起一个小球,结界张开,选择性地屏蔽人为的声响。傅久久伏在屋顶上,小心地挪开一小块瓦片。木灵修被她小心翼翼的架势感染,也小心起来。傅久久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暧昧地笑着招呼木灵修一起看。
  此时房里的声音透过打开的瓦缝更加清晰了,十分令人想入非非。虽说妖族在房事上相当开放,但木灵修还是拥有万能童子尿的稀有物种。他先是忸怩一番,又一边使着小眼神儿偷看,一边慢吞吞地挪过去。
  所谓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我欺。
  那个洞口不大,凑合两个人伸出眼睛。傅久久的声音响在头前方,带着恶意的嘲笑,“听你们说我当这是多趾高气昂的女人,结果还是在下面。”
  “女人不是就在下面么?”
  “口胡!没见识!总有在上面的。”
  那个成鹊全身瘫软在床上,十根手指紧紧绞着枕头旁边的床单,嘴里发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
  木灵修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陌生的兴奋,不安地问,“……要不我们别看了吧,长针眼啊。”
  “行啊,你先撤,我就撤。”
  “……”
  结果两人看完全套。
  事后,木灵修扶着胃部,忍住反胃道,“我觉得我最近都不想看见裸|露一点的女人。”
  “……和男人。”傅久久皱着眉接话,连声感慨,“太没美感了,太没美感了……木头,这事儿我做的不地道,要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不近女色,老木家断子绝孙,我真是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爹了。”
  晚上吃的多,一大碗白米饭在胃里,也没什么想吐的,木灵修扭曲着脸,又回想起刚刚看见的画面。其实他这样的年纪,偶尔也会意淫意淫,但在自己的脑补中,这种事是很契合很唯美的,哪里会像……
  “说不定我以后真不想碰女人了……”木灵修想,还好老头子还有桄居这么一个儿子。说起来,没想到老头子一窝小崽子,只有三只是自己生的。难为他什么都不说,都当成亲儿子养。
  他这厢正感慨着,傅久久阴测测地笑着端详他的脸,木灵修抖掉全身的鸡皮疙瘩,“干嘛这么看我……”
  “其实吧……你这模样的……嘿嘿……”傅久久说话说半句,一切尽在不言中。木灵修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撇过头装不在意。
  两人插科打诨,屋子里一派旖旎。酣战之后,成鹊伏在男人身上,娇喘着与他说些私房话。傅久久按住木灵修的脑袋,神色瞬时收敛,全然不见嬉闹之色。
  这才是重点。傅久久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毛贼,她不会去戏弄成鹊,她只想让她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并不意味着死,对于成鹊这样的女人,爱慕虚荣,习惯高高在上,没什么比面子更重要。但她还不够了解成鹊,只知道她的男宠是伊渚族第一。
  也许木灵修会觉得成鹊罪不至此,但傅久久是古神族,即使遗忘了过去,丧失了修为,她经历过的战争,手上染过的血液,都在她的骨子里刻上了暴戾二字。那时候生命如草芥,随手一刀,谁管死的是谁,又死了几个?
  更何况,成鹊触犯的,是她的逆鳞!
  声音很小,成鹊为着情趣,故意贴着男人的耳朵。那是个人族男人,全身赤|裸,一条薄毯遮住重要部位。傅久久唇角一勾,那男人面上有些激情刚过的潮红,而远离成鹊的那条腿,却在不停地颤抖。
  他怕她。
  一定!没有多少男人会愿意做一个女人的禁脔!也许会有这样的男人,但绝不是他!他的神色并不柔和,表情僵硬,也没有阴柔的气质。从大腿骨根部一直到脚踝,有一条长长的粉白的痕迹。那里曾经受过伤,而且就在不久前。
  “木头,你看着。”傅久久正经脸色,按着木灵修的头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成鹊会用武力驯服男宠,看见那条疤痕了吗?”
  木灵修点头。
  “你觉得那个男人会怎么看成鹊?”
  木灵修抿着嘴,迟疑地问,“厌恶?虽然我觉得他们刚刚……呃,配合得挺好的。”
  “还有呢?”
  “……喜欢?”不然也不会和她做这种事了。
  “你不觉得他害怕吗?木头你看,他在颤抖,他的疤痕很长,看形状,是鞭痕,甚至有些地方是沿着鞭痕的烫伤。成鹊没有虐待人的倾向,刚刚你也看见了。那些伤疤是他被逼做男宠时成鹊对他的惩罚。你看清楚,成鹊用了药膏,她不会喜欢和她上床的人身上有瑕疵的,她是个很痴迷于皮相的人。而且新好的伤疤才会是那样的颜色,你看见了吗?”
  “嗯……”木灵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对你说这么多吗?”傅久久收回视线,看着木灵修道。
  月空下傅久久的眸色很是幽深,让木灵修不由自主地想起这是一个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古神族,还是曾令一千二百妖族胆寒的南台九神之一。
  久久突然对他说这种话一定有她的理由,但他有些不想猜,也不想知道答案。
  木灵修虽然个子长得飞快,但傅久久却觉得他和自己在焱城捡到的小屁孩没什么区别。没心眼,没城府。不亲近谁,不是不信任,而是没勇气。
  她发愁地想,这孩子该怎么带才能顶天立地独当一面呢?
  “……木头,你不会说话,很多事情要自己去看。周围的环境、人,不要忽视他们,有时候,它们告诉你的信息,比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还要多,还要准确!”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临行前的教导?木灵修忧郁地想。
  “你这是什么表情!”傅久久一巴掌拍掉他所有的多愁善感,“我就正巧想到了给你上个课!跟死了爹似的!”
  “我爹本来就死了!”木灵修不满地哼哼。
  “……”傅久久被他一睹,下半句也接不上来了,“……总之,跟着我就要做好流浪的准备,你要学的还多着呢,连个察言观色都不会,没了我你怎么活!”
  木灵修被傅久久贬低地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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