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红非是气量狭小之辈,何况现场还有那么多人看着,非要撒泼不认输,也只是自取其辱,当下爽快的自承落败。
“已经是第十五个了,这个叫黄泉的剑客相当厉害啊!这世上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随便冒出一个不曾闻名的新人,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
“最可怕的是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使出自己的剑法,只用破招之法就已经连胜十五场。她的剑路看起来就跟从来没用过剑法的人一样,可偏偏能克敌制胜,达到无招胜有招的效果。”
“说不定她的剑法就是以破招为主旨,自身没有剑招,不拘泥招式,却又能千变万化,太上教不是有一门《易爻剑法》,配合占算之术,以提前预知对手下一步剑招变化而闻名。”
“话虽如此,可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无招胜有招,可不是说像小孩子一样乱舞就能取胜,而是一种在有招的基础上,将诸多招式融会贯通,不执着于剑招形式的成果,可这个黄泉给我的感觉,就真的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拿着树枝乱舞,连基础的剑招架势都没有,偏偏就是能赢,真是奇了怪哉,想不明白,一百个想不明白。”
……
黄泉的表现果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除去她的屡战屡胜外,不懂得剑法却偏偏能用剑取胜的违和感,亦叫许多人想不通,毕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五重界王境的天人强者,居然会伪装成肉身境修士,跟他们混在一起,这做法若是被揭穿,实在是有失身份。
好在,黄泉也不在意这些,只是稍稍有些不大习惯,因为过去她对上的都是境界比她高的强敌,如今却要去欺负一帮小朋友,着实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怪异感。
“今天差不多了,想一下子出名比较困难,名声的酝酿传播需要一个过程,反正也没指望过第一天就引出剑神,便到此为止吧,明天再来。”
罗丰正欲开口让黄泉收手,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嚎,接着就有一人从空中直直跌落,伴随着抛洒的血花和一只握着剑的胳膊,砸在了论剑台上。
众人往那人瞧了一眼,纷纷摇头唏嘘,但没有多说什么,虽说剑斗主张点到为止,可毕竟刀剑无眼,真到了比拼绝招的时候,两名旗鼓相当的剑客是很难收住手的,不想砍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砍的心理准备,只是不是一命呜呼,断条胳膊是比较寻常的事情。
然而,砸在论剑台上的那人却没有就此认命,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臂,伤口处有着腐蚀的痕迹,尤其是残留的气息,更令他脸色遽变。
“是妖气!”他抬头望向赢了自己的对手,怒吼道,“冷求海,你果然投靠了妖族!”
一石激起千层浪,值此妖魔乱世之际,任何跟妖魔搭上边的事情,都会引来人们的注意。
“他刚才说了什么,投靠妖族?是哪个大逆不道的家伙做出这种背祖弃宗之事!”
“他的伤口处的确残留着妖力的气息,看来是真的,这个叫冷求海的好大的胆子,身为妖族的爪牙,居然到隐锋山来嚣张,是欺我们人族没有英雄豪杰吗?”
“冷求海,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对了,是长歌谷的风月四侠之一!他这样的成名剑客,居然也不要脸面,投靠了妖族!”
众人议论纷纷,很快就有相识之人将冷求海的身份抖落出来。
“修炼妖力不一定就意味着投靠了妖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妖帝降世不过几年前的事,在此之前,修炼过妖族功法的人难道还少了吗?”
这时,一名手持花扇,身着蓝衫,脸相轻佻,看起来颇显风流倜傥的青年上前,口吐开脱之言,暂时压住了一部分人的火气。
然后他立即看向国字脸的冷求海,催促道:“二哥,你有什么内情赶紧说出来,莫要让大家误会了你。”
可是,冷求海看了青年一眼,道:“没什么内情,我的确投靠妖族,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妖骨十三剑》。”
原本暂时压下的怒火,顿时再度被激发,他一下子成为公敌,人人杀意绽放,几欲群起而攻之。
“好大胆!貌似忠厚,内则奸诈,果然是卖主求荣之辈!”
“为小利而弃大义,只不过是给了一套剑法,就给妖族当爪牙,当真是狼心狗肺!”
“呸,什么《妖骨十三剑》,取了个三流的名字,这样的剑法高明得到哪里去,来来来,就让我这奔雷剑来会会你!”
持扇青年脸色发白,颤抖道:“二哥,你莫不是被妖族蛊惑心智了吧,怎么能干出这等背弃大义的事情?”
面对人人喊杀的场面,冷求海却是露出一脸悲愤的表情,吼声道:“大义?你们总说这个大义,那个大义,可大义能拿来当饭吃吗?妖帝神通广大,就连两位虚空强者都拿他无可奈何,区区如我,一介小人,又能怎么办?
我家本是向万兽宗上交田税,求取庇佑,可那万兽宗不堪一击,自己一败涂地,逃之夭夭,却是将我们这些小人物留下来,吸着我们的血,事到临头转手就将我们卖掉,这样的门派,难道还指望我为它捐躯不成?
赴义求仁,说起来倒是简单,可我的父母呢?我的妻子儿女呢?难道我要为了所谓的大义名声,就牺牲掉我的家人吗?你们在这里义愤填膺的喊打喊杀,不过是因为受到威胁不是你们,才能这般理直气壮,归根结底,无非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何为剑
冷求海的一阵咆哮,令在场众?无言以对,原本人人喊杀的喧闹竟是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虽有不以为然者嘀咕数声,不愿苟同,却也没有站出来义正辞严的斥责对方贪生怕死。
万兽宗被妖族夺了山门是事实,太上教与归墟教的两位虚空强者拿妖帝无可奈何也是事实,在场之中少有三教六宗的弟子,自是没人站出来辩解,其他人大多也认为既然顶了三教六宗的名头,又身为修行界的领导者,就有义务和责任保护玉洲,无能为力非是理由,而是耻辱。
可是连三教六宗都拿妖族没办法,更遑论其他门派,在场之中恨妖魔入骨的不是没有,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一股压抑气氛渐渐弥漫开来。
站在人群外围的罗丰见状,以传音入密的方式指示黄泉如何行动。
那名轻佻相的青年见冷求海解了众怒之围,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是风月四侠中的老四关好琼,自然不愿二哥成为众矢之的。
他连忙向众人拱手道:“大家,人活在这世上,谁没个牵挂的亲戚朋友,我二哥为了家人而伏身妖族,实是逼不得已,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有一日妖族抓了本人的三位义兄作为要挟,迫于义气,本人也只能是屈身降贼,只要能保住三位哥哥的性命,就算被人骂做人奸贼子我也认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大义灭亲,如何能强迫别人这样做。”
众人自忖,自己若遇上这样的情况,只怕也不会做得比冷求海更好,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若是牺牲兄弟也要跟妖族拼命,固然能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头,但从此以后,怕是谁也不愿再同他结交。
何况,妖族势大,纵然你有玉石俱焚的决心,怕也只是以卵击石。
人总是希望结交一些“不讲对错也要护短”的义气兄弟,而不是在关键时刻会“明辨是非大义灭亲”的正人君子。
当然,最好是别人的朋友都是“明是非”的正人君子,自己的朋友都是 护短”的义气兄弟,这才是最快意的事。
“大家休听这两个奸贼胡说八道,这等自私自利的话亏他俩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当真恬不知耻!人妖不两立,此乃大义,亦是为人之根本!”
一名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持剑僧人,从人群中走出,其面向凶恶,一看便给人非是良善之辈的印象,加上此刻怒气冲冲,甚是可怖,就算下一刻当场开杀也不奇怪。
然而,这名长着土匪强盗的脸的僧人,却先是礼貌地对众人拱手,然后再指着冷求海,浓眉怒杨呈倒八字,仿佛愤怒明王一般,喝道:“何为大义?便是为人之原则,行事之底线,你说得对,大义不能当饭吃,亦不能让你成仙做佛、长生不死,可万事都想着有好处就去做,没好处就不做,那跟畜生就有什么区别?只有畜生才不讲大义,只想着该如何填饱肚子,只要能给口饭吃,孤狼亦可做家犬!”
关好琼忙道:“大师身为出家人,怎么没有半点慈悲心?你如今能说得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如我二哥所说的一般,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你不曾被妖孽掳掠过家人,自然能说得理直气壮,可若有朝一日真碰上这种事,你真能大义灭亲吗?不曾经历过这种遭遇的人,没资格指责我二哥的不是!”
他却是巧言善辩,知道这么一挤兑后,即便对方宣称自己能做到大义灭亲,也没人会相信,只当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凶相僧人只是冷冷一笑,面带不屑,却不曾辩解什么。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看来你不认识戒慈大师,他也是如冷求海一般,家人曾被妖族掳掠,不过跟你那没种的二哥不同,戒慈大师可没有向妖族屈膝、苟活求生,他拼着家破人亡,将那妖孽给宰了,他脸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关好琼一愣,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经历过同样的遭遇。
倘若不曾有谁经历过,冷求海的过就能轻轻揭过,为了家人而投敌,即便不合大义,谁也不能说他不对,凡是开口指责的都可以用一句“没资格”给堵回去。
可有了戒慈的对比后,便衬托出冷求海的污点了,其他人说话的底气也一下子变足了,既然别人能做到,你为什么做不到?
关好琼深吸一口气,道:“大师你已出家,自是没有家人,过去的亲人朋友,于你眼中都是一般平等。敢问大师,断去七情六欲的你,如何能体会我等凡夫俗子为救亲人而屈从贼子的无奈?”
他强调对方的出家人身份,以此暗示戒慈不重视他的家人,所以才能罔顾家人的生命。
这时,人群中又传出一声嗤笑:“看来你是真不认识戒慈大师,否则就该知道,大师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出家的,在这件事发生前,他还没入空门呢。”
关好琼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戒慈冷哼一声:“跟他俩这种唯利是图的畜生有什么可说的!你若是普通人,贪生怕死不过人之常情,为救家人而屈贼倒也情有可原,洒家也不会为难你,可你身为一名剑修,却不懂‘直者为剑’的道理,在这里扯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鬼话,洒家且问你,弯了的剑,还是剑吗?”
关好琼脸色微变,强撑道:“大师,你是英雄好汉,在下自是佩服万分,但英雄好汉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做的,你不能强迫别人也如你一般,做个大义灭亲的英雄好汉。”
“滚你的犊子!你以为洒家爱管你俩的闲事,你们若躲在家里怨天尤人,哪怕向那些妖魔孽畜磕头认爹,洒家也懒得理会!我呸,两个连卵蛋都没了的东西,也敢来论剑台?这里就是英雄好汉该来的地方,觉得自己做不了的,赶紧给洒家滚出这里,爱待哪待哪去,别在洒家面前晃荡。所谓剑者,便是要宁死不屈,做不到,就扔了手里的剑,拿起绣花针做女红去,那才是你们该有的佩剑!”
戒慈怒然一剑劈向关好琼,他的剑还套着鞘,因此不见凌厉剑气,唯有如泰山压顶般的沛然劲风。
关好琼虽然早有防备,可仍未料到对方的剑法竟是这般刚猛,他顺手抽出缠绕在腰间的柳叶剑,真气一催,原本柔韧如蒲叶的剑身立即硬如坚钢,一招蜻蜓点水,从侧旁刺向戒慈的重剑。
他没想过要在力量上跟戒慈比个高低,只打算用以柔克刚的法子,牵引对方的攻击落空。
谁料戒慈这一剑看似刚猛张扬,实则劲力内敛,不散于外,关好琼只觉对方的重剑空空荡荡,他这一剑刺去如中空气,浑不受力,登时脸色大变!
碰不到东西,自然也就借不到力,眼看这带鞘的重剑砸落,剑身比关好琼的脸还要宽,就如同一根门柱迎面压来,一旦被砸中,就算不死,身上的肋骨也要被折断得七七八八。
危机间,半空中的冷求海直扑而下,手中黑不溜秋的长剑直劈而去,宛若一条黑色巨蟒,只听得铛的一声,竟是将戒慈势在必行的重剑强行撞开。
“我不配用剑?那就看看你这名英雄好汉的剑能不能胜过我手中的剑!”
冷求海一手抓住关好琼,将人扔向身后,接着剑劈如星落,仿佛螳螂挥镰,身形怪异扭动,仿佛被分节一般不协调,步伐更是鬼魅难料,残影重重,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扭动的蜈蚣。
剑招连绵不绝,层层斩向戒慈僧,一波接一波,竟是在正面较量中,生生将戒慈僧的重剑压制住,令他只能节节败退,难有还手之力。
“混蛋!”
戒慈怒吼一声,双腿猛地沉入大地,他狂催剑劲,直接将剑鞘震碎,随即施展罗汉伏魔剑法,迎面便是一剑,如电亦如露。
铛!
双剑交锋,再度迸发一声重音,刺得旁观者耳鸣阵阵,刺痛不已,而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戒慈竟是又一次被震退。
冷求海得势不饶人,抢攻而上,剑式连环刺出,连续十二次交锋后,竟是将戒慈的重剑震得脱手飞出,随即一剑贯穿肩膀,劲力一吐,震得戒慈便步上重剑的后尘,飞出数十丈后方才落地。
“哼,现在明白了吧,一个人的剑法厉害不厉害,跟这个人是不是英雄好汉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剑术是否厉害,只跟我的剑法和我本人的修为有关,而不是冠冕堂皇的说几句话,就真能天下无敌。”
冷求海轻弹剑身,将上面的鲜血抖落,然后他倨傲的环顾四周,大声道:“有实力才能做人,没实力只能做狗!我就是这个道理明白得太晚,才浪费了那么长的人生,好在,现在终于还是明白了。戒慈秃驴,三年前我的剑术远不如你,如今却能稳压你一头,可知其中缘由?”
戒慈吐出一口血沫,封住剑伤后,十分硬气的强忍着痛楚从地上站起来,呸了一声,道:“因为你的剑法远比我的高明。”
“没错,这《妖骨十三剑》乃是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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