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记忆来看,你其实并没有接受她的情意,你二人非是道侣。”
“她舍命救我,我便要不惜一切来救她,这和我跟她是不是道侣,没有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本座的身份非常特殊,你若与本座作对,旁人不知情,只会当你要欺师灭祖,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
罗丰摇头道:“他人的看法与我何干,身为六道宗的弟子,又岂会在意区区一个欺师灭祖的名头?有些东西,是名声换不来的。”
九幽素女微微昂起头,赞许道:“有情有义,本座反而觉得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入六道宗门下,不过,宁可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也要救回心爱之人,你这作风也不是那些沽名钓誉自诩正派的家伙能做得出来的,嘿,冲发一怒为红颜,本以为你是跟本座同一类人,将感情看得极淡,如今看来,却是本座看走眼了,你分明是外冷内热。”
“不敢,前辈谬赞了,晚辈只是想做自己该做的事,求一个俯仰不愧天地罢了。”
“俯仰不愧天地,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难,人们苦苦修行,不就是为了追求不必做亏心事,拥有无愧天地的能力吗?”
九幽素女略带讽刺的说了一句,接着看向罗丰,正色道:“你既然用了堂堂正正的手法,本座也不屑做小人之行,便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选择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向本座挑战,并且战而胜之,本座便任你处置,哪怕你让本座退还身体给本座的应身也同样可以,或者你选择在暗中行动,那么本座也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你。在六道宗,永远只有强者才有决定的权利!”
两种方式各有优劣,前一种罗丰不能发挥自己最擅长的谋略,必须公平武斗,但九幽素女既然做出了承诺,以她的身份,却是不会毁约,只要能取胜,就能安安稳稳的唤回素媚。
后一种虽然罗丰能发挥自己的所长,营造出有利于自己的环境,可九幽素女却不会乖乖配合,所谓的“不择手段”,也包括了她在被逼入绝境时,选择同归于尽的可能,一旦自毁肉身,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罗丰几乎没做思考,便做下了决定:“待这场战争结束后,五年之内,晚辈必然会向前辈发起挑战,望前辈信守诺言。”
“五年?你这是自寻死路,五年之后,你与本座的实力差距将会变得比现在更大,要想拥有最大的胜算,建议你在战争结束后,就向本座发起挑战。”
作为转世之身,九幽素女拥有过去种种的修行经验和渡劫心得,哪怕境界不再,可眼光还在,修炼起来进步速度必然远超常人,因此她非常有信心拉开与罗丰的距离。
罗丰却道:“至少前辈现在还不是极道前者,而五年之后,若晚辈还活着,必然成为极道强者。”
“有信心是好事,但盲目的信心就成了疯子,迄今为止,本座还没有展现过全部的实力,或许该让你见识一下,毕竟一个合格的对手同样难寻。”
言毕,现实的景象突然消褪,出现在罗丰面前的是一片无尽的花海,无数血红的花朵妖娆美丽,竞吐芬芳,而这些花的形体十分古怪,宛若人体,花瓣上的纹路更如同一张张的人脸。
花瓣反卷如龙爪具鳞茎,形如洋葱头;叶丛生,细长尖端,状似蒜叶,肉质、带形、花萼单生,顶生伞形花序。
“彼岸花,曼珠沙华!”
罗丰瞬间认出花名,知晓这是开在黄泉之路的彼岸花,传说此花是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而它的花香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因为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红的似火,因而被喻为“火照之路”。
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地狱,而这种花可以看成是死者们生前的记忆,由执念、眷顾、情感所凝之物,象征着人道之终,幽冥之始,先天具备致幻荧惑,遗忘洗脑的效果,传说孟婆汤便是采集彼岸花的花露制成。
彼岸花在花落后叶才生,花和叶是不能见到的,因此又被当做相离之花。
传说中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侯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没有花。
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
随后神怪罪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接着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因为彼岸花的花香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所以曼珠和沙华的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的自己,发誓不分开,随后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中。
“彼岸之花,相离之花,前辈是想寓意什么吗?”
罗丰抬眼望去,只见彼岸花无风摆动,每朵花卉都仿佛化为一名或清纯娇俏、或妩媚妖娆的女子,满天飞舞,勾魂摄魄,似乎能直接撩拨起每个人心底潜藏的****,又似乎在述说着自己的故事,有两小无猜,有海誓山盟,也有虚情假意,嫉妒占有,有患难与共,相敬如宾,也有大难临头各自飞,因爱成恨……
种种幻象意境,演尽男女之情世间百态,让罗丰如坠万丈红尘,在识海中掀起狂澜。
不过,所有生出的欲念,转眼就被转移到化身的身上。
罗丰不为所动,催使由九幽素女所创的《六道轮回法》,背后浮现一个六道轮盘,转动间六天景象便已充斥整个无边花海,将数已亿万计的彼岸花鲸吞纳入,紧接着轮盘发动,如同巨大石磨般迅速轮转起来,要将所有的彼岸花都碾磨成碎粉。
每一枚彼岸花被碾碎的时候,都会出现一段破碎的记忆幻象,青梅竹马、梦中情人、偕老爱侣、欢喜冤家、负心人……诸般种种,都一并消亡,正如世间一切美好终将逝去,一切有情皆难逃白骨、尘土的结局,生死无常,色香还虚。
再放不下的执着,再舍不掉的卷帘,最终也将回归寂灭……
“我也同样证见过先天寂灭大道,这种手段对我无用!天衰神老坠无间!”
罗丰只是精神略微恍惚,便立即清醒过来,打出轮回极招,瞬间所有的彼岸花都为之枯萎,它们仿佛化成了一句句干枯的僵尸,显得极为痛苦、怨毒,张开大嘴向天嘶吼,那叫声撕心裂肺,凄惨怨怒,已不是人类所能想象的声音。
传说中,在地狱里,那些受了亿万载苦刑的罪人,在消除了罪孽之后会被埋在通往黄泉的土地中,休养已经残破不堪的魂魄,用自己的尸骸种出彼岸花,供养地狱中的冥神。
当彼岸花三开三谢之后,这些罪人便会重入轮回,脱离苦海。反过来,若彼岸花被人强行摘下或者践踏摧毁,便等于彻底绝了它们最后希望,由此引发的怨恨当真足以撕山沸海,泣鬼惊神。
罗丰亦没料到,这些彼岸花被消灭后,反而引爆了更强烈的精神冲击,当下万念暴动,恨意滔天,爆发出来的力量冲毁了轮回磨盘,将他也一并吞没。
当罗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宫殿之外,先前经历的种种,宛若一场大梦,就连自己是否曾跟九幽素女动手,相关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就是生死簿真正的力量么……”
管中窥豹,罗丰见识到了先天道器的恐怖,尤其是这份力量仅是生死簿的冰山一角,目前受限于九幽素女的修为而无法发挥全部的威能,未来会随着九幽素女实力的增长而增长,这就是为何九幽素女会认为,再过上五年,彼此实力的差距会变得更大的底气由来。
“但还不足以让我放弃。”
罗丰在心中念了一句,接着便不再去想这件事,转身离开。
……
山子熏的住所。
“你真有完善诛仙阵法的方法?”
山子熏看着登门拜访,却一点也不熟悉的伊脩,好奇地问道。
说实话,目前经由她和罗丰所推算出来的诛仙剑阵,尽管和真正的诛仙剑阵存在差异,但相异的地方并不多,可以称得上是人力的极限了,想要再进一步完善,除非是找到真正的诛仙阵图。
“与其说是完善,倒不如说是强化,我不能保证除去破绽,却能保证掩盖掉破绽,令尊天神皇无法像前回那样,轻松找到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伊脩摇着纸扇,笑眯眯的说道。
“究竟是什么方法?”
“不知道道友,可曾听过干将莫邪的故事?”
(造化斋主:昨天的故障,倒是炸出了不少潜水的读者,因为这本书是买断的,所以后台看不到那些在书城订阅的数据,一直以来,在下都不知道自己这本书在书城的情况究竟如何,如今一看,倒是多出了不少信心和动力)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速成之法
干将莫邪投炉铸剑,神兵乃成楸
这故事流传得太广,几乎每一处大千世界都能听到相关或者类似的故事,即便山子熏不是铸剑师,可只要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僻之人,就必然听过。
只是伊脩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干将莫邪,可谓恶意昭然。
山子熏没有破口大骂,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伊脩,沉默的态度更添几分危险。
但伊脩仿佛完全没感受到山子熏的目光一般,自顾自的说道:“要对付伤势痊愈的尊天神皇,单打独斗难有胜算,考虑到他已渡过三大衰劫,精气神无穷无尽,车轮战同样不行,到头来还是要靠布阵。我方掌握的诸多阵法中,仍以诛仙剑阵最强,而且能熟练运用的人不少,也许九幽祖师懂得其他顶级的大阵,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到头来诛仙剑阵仍是唯一的选择。
天渊道友手中的诛仙剑图,在下曾借阅过,而于阵法一道,在下自认略有造诣,因此可以断言,尊天神皇上一回能破阵,绝非是看出了阵法的破绽,尽管这座诛仙剑阵比不得真品,可也已经达到天人修士的极限,尽善尽美,不能再要求更多,想要从阵法规律中找到破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而尊天神皇又不以阵法见长,顶多是有所涉猎,不可能真的在区区数息时间内,窥见剑阵运行的破绽。”
山子熏开口道:“但上一回,他的的确确抓住了阵法运行的破绽,一举将我重创。”
伤势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
伊脩笑道:“正因为这一举动,才暴露出尊天神皇的底细,如果他真的看破了阵法运行的规律,那他应该直接出手毁去剑阵,而不是偷袭道友你,迫使阵法无人主持,力量削弱后被那帮魔军攻破,绕了一个大圈子才成功。
这其中的缘由,在于尊天神皇并非真的看破阵法,而是他窥探到道友你的思维,通过你的思维了解到阵法的规律,知晓什么时候哪一处位置的力量会变弱,从而一举偷袭得手?
在天人层次,这座诛仙剑阵是无解的,可阵法无弱点,人却有弱点,从人下手,便能瓦解阵法,因为说到底阵法只是工具,它是为人效劳的,没了效劳的对象,阵法再厉害也没有意义。”
山子熏问道:“你有防止尊天神皇窥探心灵的方法?”
伊脩回答道:“没有,但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尊天神皇即便窥探到你的想法,也对剑阵无可奈何。哪怕是三教六宗的护山大阵,其实也是存在破绽的,但哪怕极道强者遇上了也只能望洋兴叹,因为阵法本身懂得掩藏破绽,不停的转移阵眼,哪怕闯者阵看破了阵法运行的规律,可跟不上阵法变化的速度,仍是徒劳无功,正如这一刻你找到了阵眼的位置,可还没来得及出手,阵眼就被转移了,那你知不知道破绽又有什么意义?”
山子熏冷淡道:“这种肤浅的道理,你不必解释给我听。”
“哈,差点忘了道友你才是阵法大家,却是班门弄斧了。不过我想到的方法便是同样的原理,加快阵法运转的速度,让尊天神皇即便找到破绽的位置,也跟不上变化。通常情况下,先由道友你洞悉下一步阵法运转的轨迹,然后通过真气牵引,推动阵法进入下一步,中间这个从你的思维转变到阵法实际变化的过程,就给了尊天神皇下手的时间。
如果能省掉这一步,即便尊天神皇洞悉到你的想法,也来不及出手,因为当他将你的想法分析洞彻,从而转变成实际的举动时,阵法已经发生新的变化了,破绽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他永远要慢上一步,自然无法可破。”
如何省掉这一步骤,自然就是伊脩所说的办法,将“人”到“阵”的过程省略掉,只要山子熏成为了“阵”,那她的一个念头,立即就会成为阵法实际的运转,根本不需要一个转变的过程,反而来尊天神皇却需要有这样的一个过程,于是他就怎么也跟不上阵法的速度。
面对图穷匕?的恶意,山子熏依然没有动怒,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令她的情绪产生波动。
“如果找到了阻止尊天神皇窥探心灵的方法呢?”
“恐怕仍有一定的危险,因为上一次的窥探,尊天神皇很可能已经洞悉了剑阵运行的规律,无法保证下一次他不会发现剑阵的破绽,所以必须从源头上断绝危险,凡事总是要做最快的考虑。”
“没有其他的方法?”
“如果有的话,真希望那个人能告知在下,在下一定铭感五内,毕竟在下与道友你无冤无仇,没有理由非要逼你作此牺牲。其实,端木道友、洪道友和罗道友十有八九也知悉了缘由,但他们顾及同门情谊,却是不忍心来告知真相,既然如此,为大局着想,就由我这个外人来充当恶人吧,如果你要恨的话,就来恨在下吧。有光明的地方,必然有黑暗。”
山子熏略带威胁道:“如果我偏不照办呢?”
“那在下自然也是无可奈何,这种事情只能靠自愿,没人能强迫道友做出牺牲,我此行的目的,也只是告知道友这一方法,至于道友是不是要用,与在下无关。诚然,杀死尊天神皇的胜算,不免要下降少许,诸人的生死,很可能就在道友的一念之间,言尽于此,在下告辞了。”
就在伊脩转身,即将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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