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也想不到一名邪宗弟子居然会去修儒门正功,一升一降,弭平了差距,加上双方皆是器修,相互了解对方的手段,堪堪打成了平手。
到此时还没有什么,只是一起寻常的恩怨,修士之间经常会出现此类摩擦,只要不闹出人命,回过头也就忘了。
谁料就在双方力疲,打算收手谈判之时,那名被端木正擒拿的归墟教女弟子暴起发难,挣脱了留在身上的禁锢,一举重创了沐恋花。
原来此女是沐恋花的仇人假扮,特意布局引两人入彀,本欲借沐恋花之手杀掉六道宗这名新进的天才弟子,引发冲突,她再从中挑拨,火上浇油,激化仇恨,反过来再借六道宗之手杀掉沐恋花,结果错估端木正这名新进弟子的实力,被逼得不得不亲自动手。
被人利用,端木正自是觉得不快,更认为沐恋花是因他之故才落入仇人算计,于是他一路追赶三千里,豁命将沐恋花救出,之后又拖着重伤之躯,寻人为沐恋花疗伤,这才平却心中愧疚。
因为此事,沐恋花心生爱慕,可惜遭端木正拒绝,但她不依不挠,竟是立下誓言,非君不嫁,将此事闹得纷纷扬扬。
第738章秘密暴露
罗丰听完端木正的叙说后,踌躇半分,道:“沐恋花此人我接触得并不算多,品性暂时亦不好下定,唯一可说的,就只有在地皇陵中的经历,一切还是由你来自行判断。”
接着,他将在太虚幻境中,插手沐恋花与无乐慧师的冲突,以及后来对付归墟教魔阵的过程挑重点说了一遍。
屠百灵皱着眉头,开口道:“听起来,她似乎不是好人。”
这评价过于直白,但也不能说错,若在好人和坏人中做个选择,沐恋花自然属于坏人,但对其他三人而言,显然不能以此来评价一个人。
方月仪道:“心机奸诈,两面三刀,放荡不洁,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完全是常人眼中魔女的形象,她倒是五毒俱全了。”
端木正也是一脸的凝重,眉宇间似有几分后悔。
方月仪瞥了一眼,讥诮道:“你该不会是在后悔救人吧,那我可是会瞧不起你的。”
端木正摇头道:“她遭人算计重伤,我也是帮凶之一,负有一定责任,救她是责无旁贷。我后悔的是不该与她纠缠过多,正邪不两立,下次若再见面,直接以雷霆法应对为宜。”
以他的原则和决心,又岂会因为对方说一句“非君不嫁”就抛弃,长久以来坚持的立场,若因为一两人的态度就改变,他的道心未免太脆弱了。
不过,方月仪对此嗤之以鼻:“正邪不两立,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别忘了自己也是邪宗弟子,就算你不承认,我们几个也是邪宗弟子,难道你也要和我们不两立?”
端木正可不会入圈套:“名和行是两回事,看一人的品行如何,非是偏听他人的谣言和评价,而是听其言,观其行。”
“那我们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不也属于‘他人的评价’的范畴。”方月仪不依不挠。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又岂能查证所有,故而要择信言而定——罗师弟的话,我愿意相信。”端木正用铿锵有力的语气说道。
方月仪白了一眼,但她与罗丰关系莫逆,总不能说罗丰的话不可信吧,何况罗丰也没有评价沐恋花的为人,只是说了一段过往的经历。
于是,她撇嘴道:“照我说,如果那女人是真心实意的,你何不从了她,佛门中有菩萨以色身侍魔,度化魔头为佛门护法的故事,你也可以效仿,斩恶除邪的功德又怎么及得上引恶向善?”
她的本意是调侃,谁料端木正闻言后,竟是露出慎重思考的表情:“的确,这么想的话,也不是不行,若能成功,将是对心性的一大磨练,必能从中体悟良多。”
虽然提议者是方月仪,但她仍不免震惊了:“你是认真的?真的打算跟那魔女联姻?”
端木正没好气道:“我只是说,可以借此机会,以此为契机,在接触中引此女向善导正,算起来她虽然不懂得洁身自好,以媚术吸人阳精,损人根基,但真正的杀业却不多,非是大奸大恶之辈,尚有拯救的余地。”
那种良心皆昧、六亲不认、罄竹难书之辈,端木正可没有引其改过的闲心,也不认为有这般能耐,还是除恶务尽更为方便。
沐恋花虽然有浪荡之名,修习采阳补阴的魔功,可说到底这种手段针对的是身怀神通的修士,而不是凡人,又非是嗜血炼魂那一类的魔功,没必要造下太多杀戮。
归墟教好歹是名门大派,非是山野小派能可企及,哪怕是采阳补阴的魔功,也不是那种敲骨吸髓、穷凶极恶的手段,事实上只有那类不入流的邪道魔门才会传授这类功法。
欲*女峰的功法吸纳了道教房中术和密宗欢喜禅的一些秘诀,被采阳的药鼎固然修为有损,但伤不到根本,只要不是毫无限制的夜夜笙歌,就能靠其他方法补回来,甚至运用得法,量体适度,药鼎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如同双修。
当然,那类未曾破身的修士被采走了元阳,的确是亏损巨大,再也补不回来了,毕竟没法靠修复一层膜来冒充。
总体来讲,沐恋花有污名而非恶名,还属于有得救的范畴,故而端木正才有此想法。
“……你小心些吧,行事前需再三思量,莫要中了算计。”
罗丰倒是认为,似沐恋花这种从小在归墟教长大的弟子,长期耳濡目染下,受到氛围熏陶,早已魔根深重,非是轻易能够改邪归正的,总不能让她彻底抛弃从小修行的功法,从头再来吧。
从荡妇变成圣女,完全是天方夜谭。
相比之下,方月仪的提议反而有几分可行性,只要端木正牺牲自己一个,让沐恋花将魔门的采补之术改为道门双修法,便不再有其他无辜男子受害。
不过这既然是端木正自己选择的路,那便没有他人置喙的余地,度化沐恋花虽是困难,却也是一次巨大的考验,若能成功,得到的好处不言而喻,光是抵御沐恋花的魅惑之术就是一种磨炼,收益的将不只是修为,还有心性、道行等,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好处才是无法衡量的,说不定他还能以此为契机,晋级天人。
“我晓得个中利害,不会鲁莽行事,无需担忧。”端木正保证之后,又问,“对了,你打算何时晋级天人?凭你的积累,应该足够渡过道劫了,而且还虚境的路已经被你走完了,就算继续待在这层境界,也不可能再有突破。”
罗丰望向天空,悠悠道:“再等等吧,我能感觉得到,某种‘契机’很快就要来了。”
……
幽冥山庄,昔日九幽*的行宫,如今传给了灵璇真人,已有数千载。
山庄门口有一处大湖,湖水清澈,可以看到成群的金鳞在连天的荷叶从中来回巡游,而在湖心的沙洲芦苇丛中,栖息着无数种美丽的水鸟,日出而飞,日落而栖,一副宁静安详的自然胜景。
大湖笼罩着浓密的云雾,这些云雾十分特殊,光晒不透,风吹不散,仿佛天上的白云落到人间一般,时而如山峰一般峰峦叠嶂,时而如羊群一般浮云朵朵,时而蒸腾,时而凝聚,变幻无穷,而这层云雾隔绝了外界,使得幽冥山庄如同自成一界,愈加寂静,人烟飘渺。
今日,一叶扁舟急摇而入,划开粼粼水波,惊起飞鸟无数,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站在船头的是六道宗的一名天人长老,为表示对灵璇真人的尊敬,他没有遁空而入,而是依照规矩乘舟渡河。
只是尊敬归尊敬,他的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煞气,只因知晓此行的任务,将会让幽冥山庄的主人感到不悦,但身负宗门的密令,他已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觉悟。
幽冥山庄中,素媚正于静心房中打坐。
忽而一只白鹭飞驰而入,落地化为人形,焦急道:“小姐,宗门来人了,主人已去迎接,但恐怕拖延不了太长的时间,我们现在就从密道中偷偷潜出,迟恐不及!”
山庄中仅有两人居住,一是灵璇真人,二是素媚,至于维持山庄洁净的婢女等,皆是禽鸟游鱼等妖类所化,或许是因为灵璇真人的出身之故,对于妖类一视同仁,悉心传授玄门正统的功法,助其启蒙灵智,脱去愚昧妖躯,因此这些妖族对灵璇真人感激非常,忠心耿耿。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素媚却好似没有瞧见鹭女的焦急,依旧盘膝在蒲团上,“我若离开,师傅将会受到刁难,身为弟子,岂有抛师弃家的道理。”
鹭女慌张道:“以主人的地位,宗门也不敢做得过头,顶多是口头上逼迫一些,不敢真的刁难主人,小姐你还是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素媚依旧摇头:“躲不了的,六道宗下决心要找一个人,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我的,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便是上天入地,亦会将我找出来。”
“那该怎么办?”鹭女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他……”素媚拿出一封信,交给鹭女,叮嘱道,“把这封信送出去,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想到救我的方法……不,他一定有方法救我!”
鹭女实在不相信连灵璇真人都无可奈何,宗门里还有谁能帮到忙,可她六神无主,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只
第739章时机到了
悬命峰上,罗丰拆开素媚所寄之信,粗略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文字不多,字迹略显潦草,可见书写者是在万分焦急的状态下写下此信。
内容总结起来,就是素媚身怀九幽*的意识一事暴露了。
对此罗丰并不觉得奇怪,六道宗发现不了那才叫怪事,毕竟素媚从中收获的好处颇大,如《六道轮回法》等九幽*生前修炼过的诸多秘法,她都已然知晓,哪怕有意遮掩,也免不了会留下痕迹,落在有心人眼中,再联系起素媚的出身,不难推敲出缘由。
只是暴露的时间稍微早了一点,若能再拖上三四年,等素媚晋级了天人,情况就会有极大的改变。
天人修士是有话语权的,哪怕是天人初境的修士也能得到保证,也就是或多或少的区别,所以天人一二重境的修士跟三四重境的修士呛声并不少见,只要胆子够大,不怕得罪人就行,因为六道宗禁止天人修士之间的私斗。
若以凡间的议政来比喻,晋级天人就拥有了投票权,哪怕只有一张,而肉身境的弟子则只是旁观者,无权插手门派决议的大事,纵然极道强者能一票顶多票,也无法抹消掉其他人手中的一票。
当然,也就宗门之内能保障安全,若是对上别派的天人修士,需得谨防祸从口出。
琢磨片刻后,罗丰就对那只满怀期待的白鹭道:“回去告诉素媚,此事我会帮忙解决,勿要动用极端。”
白鹭焦急的问:“你打算怎么帮忙?”
她语含催促,颇为不敬,却是见到罗丰不过区区一名肉身境的弟子,大失所望,焦急中顾不得其他,毕竟此事就连灵璇真人都遮拦不住,心中怀疑更是怀疑小姐是否找错人了。
罗丰淡淡道:“不可说,若是提前说出来,很可能就不灵了。”
“你分明是……”想起自己是有求于人,白鹭总算克制住冲动,改口道,“希望你的办法能赶上时间,小姐明天就会被送到纣绝阴天宫,若不能在仪式进行前阻止,一切就都晚了。”
担心鎏轮小筑中的变故,白鹭没有继续停留,振翼飞空离开。
片刻后,通天古书道:“你真有方法解决此事?并非是我要打击你,但你的层次距离此事太远了,即便是最强的肉身境弟子,在此事上也没有发言权,除非找你的师傅出马。”
“没可能的,师尊对插手外人的事情不感兴趣,而且素媚的师傅灵璇真人可是六道宗内辈分最高的长老,宗门不惜得罪她,也要强迫素媚觉醒九幽*的意识,可见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即便有师尊出马,也顶多是大闹一场将仪式搅黄,而不能让宗门收回成命。”罗丰否定道。
“那就真的没辙了,尽管你具备强大的潜力,未来有可能成就极道强者,证道虚空,可终究也只是潜力而已,有希望成为而不是立即成为,相比之下,九幽*可是实实在在的极道强者,从宗门利益出发,用素媚交换九幽*,无疑是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他们肯定也权衡过利弊,虽说这么做会得罪灵璇真人,但九幽*可是这位真人转世前的主人,若能成功觉醒,灵璇真人也无法再发脾气,至于你的态度就更加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灵璇真人是轮回笔的器灵转世,即便她偏袒素媚,也无法做出决裂的态度,否则等九幽*醒来,那她的处境就尴尬了。
正是吃准了这一点,六道宗才敢派人强逼素媚献身,因为他们清楚知道灵璇真人的底线,即便会从中阻挠,反抗力度也很有限,否则以灵璇真人的辈分,真要摆出“你敢逼我我就叛门”的态度,宗门也无可奈何,只能是收敛一二,另寻方法,而不敢强逼上门。
罗丰道:“还是有机会的,六道宗规定,任何一名弟子晋级天人,都有一次机会面见宗主,并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合情合理,宗门都会予以满足。”
“你也说了,是合情合理,让宗门抛弃一名极道强者的助力,你觉得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吗?”通天古书反问。
“他们会答应的,因为现在的六道宗,并不需要九幽*!”
罗丰摄取来一张白纸和一杆蘸墨毛笔,一边书写一边道:“假若九幽*是虚空强者,宗门或许不计一切代价让她复苏,但仅仅是极道强者的话,就有很多值得计较的地方。
现在的六道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门小派了,尤其得到了四条龙脉地气,可以预计未来千年之内,六道宗将会人才辈出,群英汇聚,或许成为第四教有些困难,但牢牢占据六宗之首不是难题,而宗门需要做的仅仅是稳步前进,非是从动荡中开拓基业,只要自己不出乱子,就能笑到最后。
九幽*的性格从她过往的事迹中就能看出,绝不是一个能安分守己的人,她是开拓之主,却非守业之君,对于需要一个稳定局面的六道宗而言,多一个九幽*,未必是好事。”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考量在,的确,九幽*惹事的本领天下闻名,她因此脱颖而出,壮大了六道宗,也因此而陨落,山野草莽需要恰逢乱世才能建功立业,而王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