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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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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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娘察言观色,便已知晓李家情况。她心中骂了几句娥娘,口头却接着道:“长辈们说了。是咱徐家教养不当,愧对李家祖宗。若亲家和女婿容不下她了,咱们也没有话说,只好将人领回去。”
  李子安哼了一声,脸便甩到一旁。他爹娘却赔笑说不敢,绝无休妇之意。老婆子踅上前来,拉了抽泣的娥娘,好意安抚着。
  元娘心道,哪有那样好事,当日亏了闺誉,嫁给你李子安,如今却被你嫌弃得如地上一坨牛粪?
  元娘轻描淡写说了两句,却叫那李家三人心中各自擂起了鼓,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还请亲家容这几个仆妇在家里歇两日,待他们收拾好娥娘的陪嫁,咱家便来车子接人。”
  言罢,元娘福了一福,一副伤心模样,脚步沉重的离去。几个仆妇扶了娥娘,告了李家二老,回房收拾去了。
  留下李家三人,面面相觑,不好做声。
  哪里还有嫁妆?
  都给李家贴补了。家用,纳小妇,李子安赴考,哪一样不要花钱?
  老两口子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李子安,不约而同上前两步,劝诫起来。
  ……
  “他李家断然不敢休了娥娘,可怜娥娘,当初那般要死要活的嫁他,落得如此下场。往后这日子,可难过呐。”
  元娘到了容娘面前,不由哀叹起来。
  容娘垂眼,飞快地打着算盘,芊芊玉指动弹得十分灵活,丝毫不见阻滞。
  元娘瞧了一会,见容娘始终不见停下,不由出声道:“哎,大嫂,你还要我做甚么,倒是吱一声啊!”
  自容娘嫁与大郎,守惟一直毕恭毕敬的喊大嫂,元娘也叫,不过没那般恭敬是了。
  小环扑哧笑出声来,道:“元娘子,哪是我家娘子要你做甚么,明明是你管自家的家事罢了。”
  容娘将手头的一笔账对完,抬头道:“就是这么着,你将你那边的家事管好便行,我没有甚么要支使你的,你如今可不金贵着么?”
  容娘脸色十分平淡,眼睛里却透着温温的笑意。白皙的肤色,带了一股红润,似上一层釉的瓷器一般柔和、剔透。
  元娘瞧得有些出神,想着这人怎么一成亲,娥娘变成了那般黯淡模样,为何容娘却变得容光焕发,只叫人移不开眼睛去!
  ……
  不但元娘如此觉着,便是两位夫人见了,也相视而笑,很是开怀。
  “婆婆,娘,容娘有些打算,不知是否合理,还请婆婆与娘听听。若有不妥的地方,也好叫我改改,免得出了岔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婉娘的婚事

  容娘的意思,如今城北之事已了,没有甚么事可忙。庄上有两位庄头管着,家里有两位管事,二郎无事可做,不如将磨坊交与他管。
  “但容娘有个想法,还请婆婆与娘莫怪罪。”
  老夫人见安排二郎差事,哪里还有话说,笑眯眯的忙着点头呢。这么些年来,此刻的容娘看着最顺眼。
  “若单单管着磨坊,拿几个月钱,到底进项不多。不如叔父入五百贯钱在里头,咱们自家人,也不计较那么多,便实算叔父入了一千贯本钱在里头。半年数一次帐,分两成收入给叔父家。婆婆瞧着可行?”
  五千贯钱买的磨坊,那卞氏当初却是一万多贯在高九郎手中买来。如今进之只需入五百贯,便可分两成收入。这个买卖,实在划算!
  老夫人却皱了眉头,想着自家三儿怕是拿不出这许多钱来。
  徐夫人看老夫人脸色,又瞧了瞧容娘,她见屋中一时安静,忙笑道:“你呀,不晓得你叔父家底么?叫你叔父去哪里找五百贯来,不是为难人家么?”
  容娘趁老夫人垂眼,亮晶晶的眸子飞快地朝徐夫人递了话去。徐夫人一愣,笑着摇了摇头,似是笑话容娘淘气。
  一旁的李元娘低着头,心里盘算着家底。这等好事,自然不容错过。但家中虽省吃俭用,也只得二百来贯,还是好歹瞒着众人,才省下来的。然五百贯,要凑齐。却是很难。
  老夫人想了一回,便有些不乐意了。她眼中的笑意敛尽,不满地责怪道:“你也真是,你叔父家哪里有钱。不如叫他管着事,给他两成收入便是了。左右是自家人,便是他日子过穷了,难道狠的下心来不管?”
  “婆婆!”
  “婆婆!”
  容娘与元娘异口同声,之后相顾一笑。元娘使了个眼色,容娘省得。让她说话。
  “婆婆,我是个晚辈,说错了话,婆婆可别骂我。”元娘麻利,先就讨了尚方宝剑。
  老夫人欢喜她管家管得好,又有了身子,越发喜爱。此时听到这等没脸没皮的讨喜话,脸上便笑开了颜。
  “我晓得大嫂意思,我爹常说,玉不琢。不成器;二郎性子敦厚,做事踏实,于经营上却差了些。若给他历练历练,不定也可做得如那高九郎般通达呢。若咱家入了本钱在里头,二郎自然只得发奋,不然可把自家的老本给亏了。”
  元娘说到后头。竟然嘻嘻笑了起来。
  二郎为人老夫人自是清楚,元娘如此一说,老夫人不由心动起来。自家的三儿自家明白,如今俨然便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若二郎也如此,进之那一支岂不后继无人?
  元娘与容娘瞧老夫人神色,晓得有些门路了。
  “虽家中入项有限,也叫我省了两百贯钱出来。我娘家给了我三十贯钱的陪嫁,再想想法子,约莫着能凑三百贯。我索性厚了脸皮。求大嫂再宽待些。我们那边交三百贯钱在里头,另外二百贯,却待算账之时,在那两成的收入里头扣掉便是。如何,大嫂?”
  一屋子人。都被李元娘的一番话给捋得顺顺畅畅,没有一个不欢喜的。
  老夫人叹了一声,对徐夫人道:“你瞧瞧,这些小辈,个个精明得哟,比山里的狐狸精还强些。”
  徐夫人欣慰,连连点头,看向容娘的眼睛里满是疼爱。
  容娘与元娘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俱嘴角上扬,欢喜不已,晓得此事成了。
  “婆婆,伯娘,你们可得给我作主。我出了三十贯嫁妆钱,若他日赚回来,仍要叫二郎还与我的。”
  元娘嬉皮笑脸,老夫人也不怪,开怀笑道:“你个猢狲,我给你做主,叫二郎还六十贯与你,可好?”
  ……
  消息瞬时传遍徐府与进之宅中,各人好一番议论。有喜的,有愁的,有咬牙齿的,有偷偷撇嘴的,各人心境,各人自知。面儿上,这还是一桩大大的好事!
  进之听说,便咬牙恨道:“讨了好厉害媳妇,成日粗茶淡饭,说手中无钱,却有两百贯的巨款在手中,不叫我这个家主知晓!”
  他想到自己在外吃酒,畏畏缩缩,不敢叫当红的姐儿,不敢吃临安来的酒水,心里便一阵恼怒,不免寻了于氏好一阵磨牙。
  于氏打定主意,只说家事都是元娘管着,她能耐,叫她省了两百贯钱。若叫别个管,一个铜子儿不剩不说,不定要欠债哩!
  进之悻悻,晓得说自己胡天海地,也不好与媳妇计较,只得郁郁去了。
  ……
  邓氏听到,便笑着对一旁看书的六郎道:“今日才见识了大嫂的手段,果然厉害着呢。如此一来,叔父那边进项愈多,二哥学着管事了,咱们这边也要省不少心呢。”
  六郎默默的翻过一面,并不答话。
  冬日的太阳又暖和又光亮,光线从格子窗里透进来,一格一格的,映在六郎的背上。六郎背窗坐了,对着邓氏的那一面越发显得轮廓清晰,风骨峻峭。
  邓氏嫣然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之处。
  ……
  守中却是用晚饭之后才知晓。徐夫人慨叹着与他说了,言语中很是心疼容娘用心良苦。
  “别人家的娘子如此年纪,还在爹娘跟前撒娇呢。”
  守中听了,撇了一眼那边和靖哥儿戏耍嬉笑的容娘。那处烛火晦暗,容娘笑得开怀,与靖哥儿额头抵了额头,一个娇憨,一个妩媚。
  晚间入睡时,守中问容娘:“为何如此?”
  容娘滑入被子里头,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脸来。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笑盈盈的,道:“不好么?”
  守中弯嘴,笑。“甚好。叫二郎动动心思,省的他木头木脑的,只晓得做些传话的活计。”
  容娘听到守中说二郎木头木脑,一双眼睛不由笑的弯弯的。
  元娘有时抱怨二郎,也是如此说呢。
  “累么?”
  话语声在耳边响起,潮热的气息贴了鬓边的发丝,痒痒的。容娘不着痕迹的侧了身子,将羞红的脸对了里侧,不叫守中看见。
  被子被掀开,另一床被子想必又被弃了不用。身后是一个暖烘烘的宽阔胸膛,腰间被一双大手握了,轻轻地揉捏着,十分受用。
  容娘有些迷糊起来,仍勉强答道:“不累。叔父那边安定了,日后可省好多事。家中平静,你在外头也可放心了。”
  大手一顿,屋中十分安静,连烛花炸开的荜拨声都听得清楚。
  容娘有些诧异,回头去瞧,正对着她的,是守中幽深的眸子。便是帐中幽暗的烛光之下,容娘也瞧着明白,那眸子中似有甚么在流动,又深,又沉。
  守中微微侧头,含住那两片粉唇,细细碎碎的啃噬,因带了几分怜惜,不若平时那般用力。
  腰上的双手却仍如鹰爪,将容娘狠狠的箍进自己的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里一般,紧紧贴了,严丝密缝。
  唇上渐渐滚烫,容娘闷哼一声,那人便长驱直入,将香甜的丁香裹了,如暴风骤雨般索取不休。
  容娘软塌塌的,身体便如恰逢时辰的花朵一般悄然开放。那人却停了动作,浓重的气息可闻,手伸过去环住娇人儿,哑声道:“歇了吧。”
  ……
  元娘比容娘决断更快。不过三两日,在老夫人处鸹噪两次,托她从中说合,便将婉娘的婚事敲定。待明岁择了好日子,将她嫁与周家表兄。
  丁二娘在于氏与三爷面前哭得甚么样的,说婉娘是如何如何可怜,周家郎君是如何如何浪荡不归家,将来嫁过去是如何如何要熬日子……。
  婉娘却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丁二娘,便似见了街上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神色木讷。
  在观中住了数月,原本纤细的她越发消瘦,身子瘦的如一片纸一般,未见凹凸。脸上颧骨突出,没有一丝血色。
  进之不耐,喝道:“她的婚事,自然是由长辈做主,你一个姨娘,闹腾甚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若非你往日不会做人,胡乱教唆,婉娘怎会落到今日地步?”
  于氏顺了进之的话头劝诫婉娘:“婆婆做的主,嫁妆少不了你的。再说,周家吃用不愁,姨婆老了,身子又不好,你过去便当家,岂非自在不过?此回可莫闹事了,不然婆婆更加不喜,再不给你做主了。”
  丁二娘嚎啕大哭,间隙里嚷嚷道:“那周家郎君……回来,像个鬼一般,谁个晓得他还是个好的不?”
  丁三娘站在一旁苦笑,自家的娥娘可是嫁了个好的,如今也难过日子呢?若手里头有钱,管他是好是坏!姐姐,越发糊涂了。
  婉娘听着丁二娘的吵吵嚷嚷,哭哭啼啼,良久,木然的眸子回过神来,冷冷道:“姨娘,你莫哭了,无甚用处。——爹,娘,我嫁。”
  丁二娘蓦地止住,两行清泪兀自顺着脸颊往下流,同样薄薄的嘴唇微张着,似是突然被定住了一般。
  突然,丁二娘嚎啕大哭,刺耳的声音冲破进之家的宅院,直往巷弄深处传去。
  “我的苦命儿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火腿

  腊月二十三,八斤来信,临安火腿价贵,但均以金华火腿为优市者闻火腿来自清平,皆嗤之以鼻。至临安数日,问询者众,市者鲜。纵降价一成,未有成效,何为?四爷心急,苦无良策。可否找高家大郎商榷?
  文绉绉的措辞,想来是请了别人写就。
  容娘思想再三,回道:“可找高家大郎商议。但不得借亲戚之名,以赖之。若无人买,纵施舍乞丐,不得运回清平。切记,切记。”
  容娘此话,却是来自于守中一句话。收到八斤来信后,容娘心中郁闷,想到邱庄头为此舍了大半年的功夫,孰料世人不予理睬!原本欲借过年之际将这几十条火腿售卖,同时解了四叔的钱困。不料如此一来,反将自己困了进去!
  她想了许久,料到年后买火腿者更少,便欲将火腿运回清平。许在清平能得个好彩头也未可知?
  她一心挂念着火腿一事,给守中斟茶之时,茶水溢出,淌于桌上尚不知晓。
  守中不动声色地接过茶壶,唤人来收拾了桌子,方问道:“为何如此心不在焉?”
  容娘早已醒悟过来,羞赧不已,将心事告之。
  守中微微思忖,继而言道:“若临安不能售卖,回清平之后别人会如何看待?”
  容娘一怔,迅即反应过来。
  那么清平人会说,你家的火腿临安人都不喜欢,显然是不地道。我又怎会吃这亏,来买你家不地道的火腿?
  况火腿非大户人家不能食用。皆因火腿价贵,一条火腿的花费可买一头大猪呢。金华火腿乃御用之物,自然尊贵无比。待客送礼,火腿皆为良品。但这土生土长的清平火腿。如何去与名声响亮的金华火腿媲美?
  容娘一时头疼。
  守中瞥了她一眼,便待出门。
  容娘大急,正欲找个人分担一下苦处,不料此人如此轻描淡写几句,便即撂下。她一时心急,开口唤道:“哎。郎……郎君,你有甚法子,不如告诉我,免得我想得心焦。”
  守中顿住,不满道:“莫非事事皆需你亲力亲为么?事务多了,你可想得过来?邱庄头行事很好,你只管着账目,他们自去做事,这才是统帅所为。你既然将此事交与四叔与八斤,自然由他们想法子。他们远在临安。你胡思乱想,又有何用?”
  统帅?
  容娘咬唇,暗道,我可不是什么统帅,不过是一个内室的妇人罢了。
  然而这个妇人终究听了守中的话,告诉八斤。他想任何法子皆可,只不许回来寻退路。
  给八斤回完信,容娘终究心里忐忑,心心念念的皆是那火腿之事。因想着临安人说金华火腿如何如何,容娘念头一动,遂去厨房交代两位大娘晚间做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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