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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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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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环依言去了。容娘回头对四喜道:“玉壶春酒味淡些,一会儿大郎要是问起,你便说府中只有这酒,不需多言。”
  四喜点头。
  容娘却又问道:“大郎为何如此不快?”
  四喜一愣,想着到底不是什么机密,便回道:“大郎此去,路过衢州,因想起杜大将军被黜之后返乡衢州,便去探望。谁料,谁料……,大将军居然病逝一月有余!”
  容娘听到杜大将军,只觉耳熟。她细细想了想,想起当日高九郎之语,那杜大将军可不是大郎的上峰!
  “因何病去世?”行伍之人,按理身子比常人健壮,正当壮年的将军如何突然病逝?
  四喜眼神暗了暗,闷声道:“说是脚底长了痦子,后来便开始糜烂,最后竟然不治,不过两月便去了。”
  痦子?容娘也是见过的,厨房宋大娘的鼻子上不就有一个,如何能要人命?
  “白使臣说是憋死的,想打仗打不成。大郎说甚么‘出师未捷身先死’。”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容娘心头十分压抑,便是这初夏绚烂的阳光,也驱不走心中沉沉压来的乌云。这一刻,容娘忽地觉得,自己的那些纠结烦闷,实是不堪一提的小事。
  守中清醒过来时,便回内院看了一回两位夫人与张氏,仍旧去外院住了。清醒时看回书,与白甲打斗一回,累了便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也是有的。连昌明也丢了工地上的事,三人混作一堆,昏天暗地。
  两位夫人十分担心,但没有人去劝诫,只嘱咐厨房里做精致饮食送过去,又叫人去街上兑了温和的酒水。容娘默默的看在眼里,似有所悟。
  张氏虽担心却无法可想。她拖着病体,这些日子越发容易疲惫,连坐起来都很是为难。靖哥儿每每趴在**边,娇声喊娘。张氏看着憨态可掬的小儿,心中苦甚,又要人去娘家接了张四娘过来。
  大郎过来看望之时,张氏每每要张四娘端茶递水,其意昭然。大郎虽是武人,也知晓张氏的一番苦心,虽心中无意,只不忍拂她的意。
  张四娘心中只暗暗叫苦,眼看着自己便要做人小妇,虽说阿姐病重,谁知她能拖多久。便是做了填房,又有甚么意思?更何况,徐大郎如今犹一介白身。
  到第三日,赵东楼却又过来。
  小环匆匆的回来报与正在算账的容娘:“小娘子,小郡王与大郎打起来了呢?”
  

第九十一章 选择
更新时间2014…4…26 22:19:27  字数:3236

 容娘一怔,继而笑道:“无妨,这几日哪日大哥不与白大哥陈大哥打几架?”
  小环急道:“你是不知,打得极凶哩!小郡王……小郡王被大郎逼到墙角,那枪,险些刺到小郡王!若是毁了脸面,可怎生是好?”
  容娘一想,确实如此,若是毁了脸面,赵东楼可以不计较,被人瞧见了可是不好,大哥此时再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得了!
  “老夫人与夫人知晓了么?”
  小环连连摇头:“张娘子呕了药,两位夫人都去那边了。也不敢去告诉,怕张娘子听见了着急。”
  容娘听了,忙起身去外院。
  尚未到垂花门口,容娘便听到了外头的呼喝声,棍棒挥舞得呼呼响,时而砸在石头上,或是磕碰着了哪处,发出刺耳的声音。
  白甲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赵郎,你如此可不行啊,招使得太老,又太守规矩,战场上怕是早被人割了脖颈了。”
  赵东楼大约是忙里偷闲回应,声音有些不稳:“闭嘴,死瘸子,有那日,只怕是我来救你!”
  “你”字被咬得极重,怕是守中的棍子攻了过来,赵东楼忙于应付,不再说话。容娘只听到棍棒的呼呼声,与赵东楼的喘气声!
  容娘与小环隐在垂花门后,朝院子里看去。
  徐守中平日使枪,今日却使棒,惯使的那杆枪却在赵东楼手里。容娘瞧见,心就安了下来。大哥知道让枪,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孰料看得一回,容娘也不由得心惊胆战。
  赵东楼武艺看上去是很不错,一招一式娴熟流畅,挪移跳跃极是灵活。可偏偏碰到了守中,他的动作可谓十分简洁,对阵极有耐心,往往闪避得十数下,大约是看准了赵东楼的弱处,一棍狠狠抡了过去。赵东楼忙用枪来挡,谁知守中那是虚招,他手腕急收,反将那棍往上一挑,赵东楼的枪脱了手。守中手腕一沉,棍已朝赵东楼面门压去。
  “大哥!”
  容娘顾不得避讳,急忙出声。
  已然迟了,以赵东楼的身手,他本有机会避开,那一刻他却晃了神,反应迟了一步,被守中一棍击中肩膀,身子一矮,跌坐在地上。
  容娘呼了一口气,心中万分庆幸。原来大哥使得那般轻松,不过一滑,本要击中面门的棍便偏了方向,击在肩上。纵使肩膀肿了,总瞧不见,比脸上青肿要好。
  她正心里算计,那边守中收了棍,狭长的双眼看了过来,眼中尚残余对阵时的狠厉,只听他喝道:“作甚?”
  小环瑟缩着往容娘身后躲了躲,容娘小心肝颤了颤,脑中急转,呐呐答道:“婆婆,要你别伤了人。”
  守中面无表情,转身,回书房。
  地上赵东楼也不着急起来,他笑盈盈的看向容娘。甚是欢喜的模样。
  白甲面无表情道:“赵郎,可要人救?”
  赵东楼一个鲤鱼打挺,利索起身,道:“瘸子,别说小爷他日不救你!”
  白甲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哪处黄土不埋人啊,若是埋在河那边,也算归家了。若是白甲剩得一条贱命,定帮兄弟拎罐骨灰回来。”
  昌明踢了他一脚,嫌他说得晦气。
  “走吧,又有玉壶春喝!”白甲堪堪避过,萧索的跟在赵东楼身后。
  这一群人,却是十分奇怪,相处竟然没有尊卑之仪,全然是一帮兄弟模样!
  小环捶着胸口,喘气道:“吓煞人了,吓煞人了!”
  容娘靠在廊柱上,缓了一会儿神,方才往厨房而去。大哥那模样,别说小环害怕,怕是一般人不敢直视呢!这些日子大哥不修边幅,满脸胡须,合了那等凶狠的眼神,实是……,太吓人了!
  厨房里一屋药味,张四娘亲在那边守着药罐,十分尽心的模样。
  容娘也不理她,自去捡看了菜篮,想了一回,囫囵做了几盆菜,一盆酱烧猪手,一盆炒田鸡,一盆鲜鱼羹,一盆新鲜菜蔬,一大盆的宽条汤饼,叫人端去。
  小环不由咋舌道:“这也太粗糙了些!”
  然那帮人看到这样粗糙的几盆菜,却很是欢喜。
  只白甲盯着桌上的玉壶春,十分无奈的道:“将军,小娘子做事甚得人心,就是这酒给的太吝,如此寡淡的酒,不如不喝!”
  昌明笑道:“这是临安的名酒,你居然嫌弃,真是粗人一个!”
  赵东楼瞥了一眼,不着痕迹的问道:“你怎知是小娘子的主意?”
  白甲低眉垂眼,声音殊无起伏,道:“我自然知道。”
  赵东楼等了一时,不见他有后话,不由剐了他一眼,奈何这人脸皮厚,又不理不睬,自然无甚威慑力。
  “他原是斥候出身,耳力眼力较常人敏锐,心肠又比别个弯些。”大郎淡淡道,便要伸手去拿酒壶倒酒。
  赵东楼却伸手一挡,眼里甚有得色:“我带了酒来!”
  却是烧喉咙的烈酒,不知他从何处搜刮而来,正合愁闷之人喝。这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不如意,各有各的伤心处,凑在了一块,性情相投,言语畅意,于放浪形骸之中宣泄心中愤懑或不得志,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酒入愁肠愁更愁,守中此人,素来律己甚严,从不放肆。如今一放开,心中各样情绪上来,倒比他人更易伤神。
  大醉!
  ……
  人生总是如此,你伤痛之时,上天会给你加另一重伤痛,便似腌菜一般,盐是要一层层撒上去的,逼干了内里的水分,方能经得起收藏。
  张氏已是油尽灯枯,不过是想着娇儿憨女,勉强撑了这么些日子,到这一晚,已是药石无医,她纵是及其不舍,阎王爷来勾人,却是谁也无法拒绝。
  半夜被唤醒的大郎红赤着眼,握紧张氏的手,全身紧绷,不能言语。
  这天地,呼喇喇变了颜色,勾人的魂魄啊,你也不体谅这人世悲苦,只硬生生将亲人拖离!剩得这娇滴滴的儿女,这苦煞煞的汉子,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
  守中自张氏离去,越发往外奔走,十天半月回来一趟,呆上两天,重又外出。
  容娘问起四喜,大郎成日在外做些什么时。四喜垂首,说就是不停的行走,夜了随便找个宿头,次日再走。
  容娘呆了一呆,不再言语。
  老夫人守中满身尘土,一脸风霜之相,知他心中苦楚,不由心疼,也由得他去了。
  靖哥儿整夜整夜的哭,小小的人儿似乎知道他最亲的人去了,天色一暗,便要寻娘。寻不着便哭得昏天暗地,无人能哄。
  徐夫人忍了悲痛,不顾病体带了靖哥儿在身边,日日哄着。不过几日,反把自己身子拖垮,也病倒在**。幸亏玉娘子懂事,细心服侍,徐夫人才得慢慢好些。
  张四娘也哄了几回,却是心不在此,做了样子哄得一时,假装无奈,寻了个借口回去了。
  容娘无法,只得夜夜抱了靖哥儿晃荡,又寻了新鲜玩意儿与他玩耍,耐着性子与他兜转,每每哄到半夜,靖哥儿方才劳顿不堪,沉沉睡去。自此,靖哥儿只认容娘,别个却是近不了身。
  容娘又要担心徐夫人,又要操心外头房子的事情,夜间也没得歇息,心神俱疲。
  然而家中却太过寂寥,除了靖哥儿不时的闹腾一阵,大白日的竟无甚声响。
  老夫人年岁大了,坐在榻上不免瞌睡。然当她猛然惊醒,看看屋中冰凉,偌大的宅子,竟然如此空寂。如今已是过了端午,外头日光耀眼,院子里的桑树上,郁郁的桑叶婆娑翻动,亮闪闪的。
  老夫人心中有些不稳,忙叫稻香取了养心丸吃了,又抚了抚胸口,方才好过些。到得晚间,老夫人却又发病,身子沉重,嘴里苦涩。只得请了郎中开方子,又是一番忙碌。
  如此一来,容娘越发辛劳,竟是脚不沾地,席不暇暖。
  容娘正与两位管事说外头事情:“便依九郎的,不管他张家如何作价,由得他去。咱先将石阶修好,树木栽妥,缓上一缓再说。若有剩余木料,叫匠人做些桌凳**榻,白大哥要搬过去,也好生活。”
  外头稻香来禀,说老夫人请她过去。
  容娘诧异,看稻香情形,竟是十分庄重的样子。她心中顿时惊疑,忐忑不安的一路过来。
  老夫人神态萎靡,半靠在榻上,那模样,却又显苍老了些。
  “容娘,你是个好孩子,有孝心,情义又重。如今你也大了,到今冬便要及笄。原本你娘看中了高家九郎,谁料你嫂子去了,便歇下来了。”
  高九郎之事,容娘却是不晓,如今听到耳朵里,许是这些日子忙的狠了,心中竟然平淡的很。
  “你也知晓,家中如今状况,六郎夫妻是不能回来的,七郎要下场,若是得中一时也回不来。你娘身子也不好,便是我,这几日一病,倒有些怕了,只恐一口气不来,两眼一闭,便去了。”
  容娘一听,心中便自酸了,待要开口安慰,老夫人却摆了摆手。
  “我心中放不下的只有你大哥,他十几岁便入了军营,打打杀杀,有甚苦痛,总是一人背了,从不与家中说起。好不容易积了些功劳,又遭了事。如今你嫂嫂也去了,剩的他孤零零的,我瞧着心里难受。”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容娘,你可愿意,嫁与你大哥?”
  容娘一惊,两眼陡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
  “婆婆不强你,容娘。左右你的婚事也该定了,原本该家中长辈做主,你娘也病了,你自己定个主意吧。要嫁高家九郎,到时便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若是嫁你大哥,家中你也知晓,怕是有一番劳顿,要靠你撑起家事。”

第九十二章 流言
更新时间2014…4…27 20:15:47  字数:2717

 夜半雨声窸窸窣窣,带来丝丝清凉。容娘侧身,瞧了瞧靖哥儿,小人儿呼吸悠长,睡梦正酣。他那两只胖藕似的小手握拳举在耳侧,红润的小嘴嘟起,不时嘬弄几下,似在吸奶的模样。容娘不觉好笑,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蛋。靖哥儿翻了个身,不满的嘟哝了两声,手脚皆缠住容娘,小脸还在容娘的身上蹭了蹭。
  容娘用唇碰了碰他的额头,帮他掖了掖被子,方才闭上眼欲睡。
  却又哪里能睡着!
  这一日府中依旧清静,可是她的心中却无比的躁烦。
  婆婆的话不时在耳边萦绕,嫁给大哥?嫁给九郎?
  娘的脸色萎黄,话音虚弱,主意却坚:“容娘,家中尚过得去,你不必过虑。九郎是个有主意的,有他照顾,娘放心。”
  “容娘,九郎家中人口少,家底薄些,反好相处。乳娘只盼着你平安过日,少些烦扰。你若舍不得府里,临安离此甚近,勤些回来便是。”乳娘忧心忡忡,唯恐她选错了路,一辈子后悔。
  容娘不禁苦笑,她却是谁都不想嫁呢。赵东楼说立女户之事轻而易举,只瞧她何时定下心来。若是能有自己的一户小院,与乳娘相依为命,那般自由恣意的日子,该有多好!
  一灯如豆,更漏声长。初夏的夜晚微凉,隐隐可以听到绵密的蛙声,此起彼伏,彻夜不休。
  容娘长叹一声,靖哥儿被子里的腿又往她这方探了探,却是十分不安,生恐容娘不在。
  容娘将他揽近些,两人呼吸相闻,渐渐睡去。
  次日,容娘服侍老夫人用早饭,心中很是尴尬,谁料老夫人面色如常,并未提起此事。容娘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靖哥儿用的是蛋羹,他越发黏着容娘,一手扫掉乳娘递过去的汤匙,从椅上挪移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趔趔趄趄的往容娘处奔。
  “姑,姑!”
  小人儿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依赖,一心期盼的往容娘怀里钻。
  容娘无奈,只得蹲下去接着靖哥儿。靖哥儿两条胖乎乎的胳膊环了容娘脖子,小脸蛋紧紧的挨着容娘的,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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