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缜密的思考,冷硕决定使用金针秘术。虽然师父传授的这门医术可以有神奇的功效,但也有弊端。
尤其在生死关头,很可能把人推近死亡的边缘。情况危急,若以失败告终,自己甘心陪她奔赴黄泉。
银针扎进穴位,冷硕脸上沁出来的汗珠流进了脖子里。一个时辰过后,冷硕悲喜交加,她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减少了复发的可能性,可是高烧不退啊。
他嚅念:“我该怎么办?我居然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是在你的面前。合欢树,情投意合,此生长欢。”微微靠近她的侧脸,半睁着眼睛,化解不开的是念想。
贺都的皇宫内,荀羽带领宋玉来到了澜欣台。“以前君上在的时候,时常和我们在此谈事。宋大学士,你找我有何事情?”
宋玉应声回答:“君上不在皇宫,贺都妖风四起,传言盛行。我想请你帮忙,出宫查一查军饷的去处。”
荀羽将信将疑,否决说:“我身份低微,恐怕难以协助宋大学士。左相国权倾朝野,您找错人了。我的职责是守卫皇宫,宫外与我无关。”
在现在的局势下,任何人都可能是左志轩的耳目,他不得不万般谨慎。
“朝廷的官员都倚仗着岳父大人,我不敢高攀他。宋玉一介寒儒,两袖清风,对高官俸禄也不感兴趣。荀护卫,我这样的人是否值得你信任呢?”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荀羽心中释怀,走近一步,“一个人的价值,应该用忠孝来评定。您忠君报国,是贤臣之楷模。您细细说来,我必赴汤蹈火。”
宋玉慢慢道来,将国君离开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都说与他听。
二人刚要商榷,另一人沿着石阶上来。“你们在这做什么?好呀,荀羽,你背着我发牢骚,小心我去告密。”茜纱风趣地说着,拔步走向他们。
为什么如今一见到她,心里就痛苦难耐。荀羽不吭声,静静地站到旁边。不料,茜纱就在他的左侧停步。
宋玉扯开话题,清了清嗓子。“很久未见荀护卫,日子乏味,朋友闲叙罢了。巧啊,夫人也很想与你会面。她说觉得你很亲切,要与你结为金兰姐妹。”
茜纱斜视荀羽一眼,笑意盈盈,答话:“那岂不是我的荣幸吗?宋大学士,要不然你把我带出宫,我也好与您的夫人聊聊家常。如果您不愿意,那就是嫌弃我喽。”
话都说到这份上,很难下台,宋玉说:“好啊。我担心宫规严格,没法带你出去。改日吧,我把夫人送进宫来,一样的。”他望向荀羽,嘴唇紧合。
荀羽会意,“茜纱,你近些天不是要陪着靖妃娘娘吗?你就别唬弄宋大学士了,要你抽出空,简直比登天还难。上面风大,我们一同下去吧。”
他偏偏在此刻坏事,茜纱忍住怨气。她笑着附和:“是的。我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出宫。荀羽,你真是越来越可怕,太熟悉我了。我真怕旁人误会,纷纷以为你在监视我呢。”
荀羽听她说完后,暗暗倒吸凉气,心中凄然。他淡淡一笑,“我们是朋友,哪来的监视。你光明磊落,我用不着处处提防你,更别谈花时间查你了。”
她和过去截然不同,至少以前的茜纱不会话里有话,常常是有话直说。那样的真性情好像停留在了久远的过去,荀羽想来,难道仅是嫉妒心的缘故?
茜纱动了下嘴唇,却没有作声。她也在思忖:不知何时,我与他形同陌路,如今已经闹到了争锋相对的地步。
局面很僵,宋玉看出了不寻常的气氛。他慢腾腾地走到二人中间,“既是朋友,斗嘴可没多大意思,我这个外人倒显得多余了。”
他左右两边的人勉强挤出笑意,有种握手言欢的意向。
在外等消息,每分每秒都很煎熬,赫连温还是忍不住来探望。他望见晓婷还在那儿立着,房门紧闭,便上前询问情况。
“那个人还没出来?这么长时间了,究竟在里面干什么?不行,我要进去看看,实在不放心。”他想硬闯进去。
里面二人有着亲密的关系,晓婷清楚得很,自然要拦住他。她嫣然一笑,张口劝说:“皇子殿下,您进去只会添乱,还不如在外等呢。他的医术获得爹的肯定,没多大问题。”
赫连温仍不愿坐以待毙,叮视着她言道:“你确定他是个好人吗?医术了得,不意味着心术正。世风时下,人心不古,我很难相信一个陌生人。”
这话也在理,晓婷一时答不出话来,愣在了原地。
稍过片刻,她红着脸支支吾吾,抱歉地说:“是我想得不周,您进去吧。那位姑娘对殿下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不该妄加阻拦。”
为难一个姑娘家,这不是他的本意,赫连温也觉得自身不对。他含糊地讲着:“额。什么,孰能无错,我不怪你。”
话一落地,门被打开,冷硕从屋内出来。“今晚很关键,她持续发高烧,可能危及生命。我暂时没办法退烧。”
赫连温奔过去,扳着他的肩膀,责怪道:“你在说谎,为什么你不能治好她?诊金多的是,我可以给你。”喉结在一上一下地抖动,带着明显的颤音。
反应如此剧烈,冷硕瞪大双眼,眼前的人是平丘国的皇子,为何这么在意她?
他悻悻地说:“我告诉你,你别小瞧人,根本不是钱财的问题。今晚,看她能不能熬过,若不行的话,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冷硕感到万念俱灰。生死一念间,上天还会不会那么吝啬呢?夺走了彼此间流失的十年光阴,现在连命都要抢走吗?
第一百二十章 突发不测,偷梁换柱
沈琳迅捷地跳进窗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哥,一切如你所料,左志轩和宋玉反目了。对了,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肖齐镇定地答:“不急,不急。宋玉是个聪明人,他自己就会找到左志轩谋反的真相。到时候,我们旁观就行。”
他暗自盘算:这二人一开始就注定是对头,立场不同,自当互相抗衡。最后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影响到我们。
耐心咀嚼大哥的话,沈琳明白了些许道理。她若有所思地说:“嗯。我还有其他的收获呢,左茹和普通的大家闺秀不同,遇到麻烦从容不迫。”
“呵呵,这才几日,你就对她另眼相看呀!我看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一个顺从夫君的娇妻罢了。”林淑不以为然,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沈琳当然不服气,连忙反击:“二姐,那你以后也要成为贤妻良母吗?夏景压根不靠谱,跟宋玉比,差远了。”
一刹那,怒气涌出心头,林淑嗔怪道:“你休要胡言!在我看来,夏景文武兼通,比你那个什么宋玉强上百倍。顶着大学士的官帽,也没做出啥功绩。”
“除了装腔作势,夏景貌似一无用处。”沈琳发出低低的声音。
这两姐妹一见面就互掐,肖齐又要当和事佬。“你们都少说点。宋玉和夏景,我都不在乎,你们好好的,我自然就安心了。三妹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啊!”
最后一句话立刻吸引了那二人的注意力,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肖齐脑袋略微上仰,长叹一声。“狮子昨天来找我了,左志轩让三妹杀了姚玉,还以其母的性命要挟她。我们在宫外也帮不上忙,按照她的秉性,定不忍下手。”
“我恨不得马上除掉他,处处受他牵制,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最亲的人都在他手里,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吗?干脆玉石俱焚,一死百了。”沈琳嗔怒道,一拳捣向桌子,指尖漫出血来。
林淑哭哭啼啼,用手帕替她细心地包扎。“琳儿,我们都会和家人团聚的。三妹的处境正代表着我们的处境,忍得了一时,方可赢得了一世。”
“回去吧,免得府里的人起疑。”肖齐警觉地望着窗外,他不得不保持清醒的头脑。
夜深,冷硕在屋外闲步,故作淡漠。他偶尔往里偷瞄几眼,心绪不宁。
赫连温坐在床边,正在握着颜卿的手,紧紧不放。看得出来,他非常重视躺着的人。
晓婷提着食盒过来,她刻意降低语调:“冷硕,你为什么不进去瞧瞧?作为大夫,关心病人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不要考虑得太多。”
“有他在里面,我不进去也好。晓婷姐,谢谢你没有告诉他。我想问一句,孙大夫知不知道她的脑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冷硕有些颓废,眼神呆滞。
他猜测,君上应该是掉到河里的时候,头部撞到了船身,或者是碰到了礁石。
“爹说过此事。这个是夜宵,你拿进去给皇子殿下。不要跟我客气,你现在可是医馆的人。里面那位姑娘有没有起色?”她表现出忧心的神态。
他缓缓应答:“没有。好,我先拿进去给他。”冷硕接过食盒,挪步进了房间。
赫连温并未抬头,“你在这里照顾她,我想出去一下。”
“可这宵夜,等等啊。”他还没说完,赫连温就快步走了,连头都没回。
那人仍旧一动不动地安静躺着,冷硕轻轻地把食盒放到桌上。寂静无声的屋内,彷佛只听得到自己惶恐的心跳。
他一步一步地迈开脚,好艰难啊!想见而又不敢见,见到却又无法交谈,这样的心情太过纠结。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一生注定黯淡。我求你醒过来,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请你活下去。哪怕以后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这样也好。再次相逢,我真的知足了,够了。”
嗓子渐渐嘶哑,冷硕眼眶湿润,傻笑了起来。滴滴答答的泪水滑落到她的面颊,空气里浸透着淡淡的哀愁。
“水,拿水来,水呀。”断断续续的话语说出口。
他惊讶地昂起下巴,颜卿的手指头在轻微抖动。“醒醒啊!快点醒来,我是冷硕。你的皇兄还在等你,臣民也需要你。”
眼前朦胧一片,她刚想举起手,疼痛感伴随而来。“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是医馆。你别说笑啦,我是冷硕啊。别装了,失忆一点儿都不好玩。”
颜卿弱弱地问:“你是何人?我的头好疼啊。”眼神迷离,不知所措,她奋力想起身。
冷硕慌乱,她不像装出来的,君上演戏没这么逼真。他轻柔地说:“你不要动,伤还没好。你不认识我?那你记得谁?”
她表情迷茫,内心似乎很挣扎的样子。“我记得谁?可我是谁呢?我没见过你。”
慕容果难不成再次失忆?这回更糟糕,连她现在的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冷硕站起来,上下仔细端详她,脑子不正常,精神错乱。惨了,把她带回去也没用啊。
“走开,再看就杀了你。我要离开这里。”颜卿不顾身上的伤口,狂抓被褥,偏要执意爬起来。新包扎的纱布显现出了鲜血,脸色更加惨淡。
冷硕凶狠地喊叫:“喂,给我住手呀!你是不是疯了?自己死了没关系,不要破坏我们医馆的名声。”只有这么刺激她,才能把她留下来。
她感到震惊,迟缓地松开手。“我们是不是见过?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是极其平静的语气。
他心中默念:你我何止见过呢?是该称你为君上,还是慕容果?
冷硕转头,凝噎着应声:“没有,从来没有见过面。我是才到医馆的伙计,你是和一位公子来的,他或许认识你。”
颜卿身子虚弱,她咳嗽几声,开口:“是这样啊。我丝毫的印象都没有,谁救了我?尽管我什么都忘了,但我一定会感激他的。能不能请你叫他过来?”
“没事吗?”他坐到床沿,俯下腰,摸着颜卿的额头,“退烧了,调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把手拿开。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颜卿追问他。
冷硕没有正视她,搪塞道:“因为我是大夫,所以要对病人负责。闭眼休息,刚醒来不要多说话。你等着,我去找你的救命恩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势必带回,必杀无疑
今日天气晴朗,左志轩原本想请朝中大臣宴饮一番,谁知收到了一封急件。 他看完来信后,脸上骤然现出愠色。
左志轩攥紧拳头,“那个人表里不一,着实不好应付。他背着我把粮食藏起来,直到我发觉后,才写信通知我。这明明是早就算计好了的事情啊!”
管家孟许怯怯地劝慰主子:“您不必把宫欢城放在眼里,他成不了气候。”
他扯亮了嗓子喊:“你懂什么,他能背叛国君,难道就会安于我之下吗?朝廷本来就是个迎新人、送旧人的地方。一旦有朝一日,我大权旁落,那些势利的小人肯定冷眼相待。”
孟许如鲠在喉,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他头不抬,眼皮不挑,好比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
“相国大人,不知找我来,有何急事吩咐?”狮子从外面进来,他表情凝重,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左志轩不经意地瞧他一眼,怨气冲天地说:“哼,让她办件小事,久拖不决,真令我失望啊!你觉得我该怎么责罚她呢?”
狮子止不住地揉搓双手,弯腰答道:“宫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下手。三天是不是急了些,您还是再给她点时间吧。”
这可以称得上是冒死进言了,他说完后,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听到此类逆耳的话,左志轩通常会大发雷霆,可他悠悠地笑着说:“你越来越有主见了。我一向不喜欢太过顺从的手下,死脑筋容易坏事。好,你进宫帮她,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摸不清相国大人的想法,狮子唯唯诺诺地应和:“是,属下定会全力以赴的。”他随即告退。
孟许云里雾里,好奇地问:“相国,您为何再三给她机会呢?贺都已经在您的掌握中,皇宫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
“我原本就无意杀姚玉,一个女人微不足道,她的命留与不留都无碍于我。茜纱知道得太多了,她不仁,我才能不义。”左志轩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谋算已久:茜纱的身边有那几个人在,若是平白无故地除掉她,就会打草惊蛇。不管怎么说,她也为我办了不少事。
冷硕在医馆门口伫立,嘴里抱怨:“那个什么皇子殿下,到底跑哪儿去了,还不回来。”
他正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