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气一泄,在场道士瞬间吓破了胆儿,个个拿剑指着我们,却无一人胆敢上前。
“你……你到底是谁?”随着青衣道士前来的那个老道士颤着声音问道。
倾玄微垂眸眼,没有理他,对于他的话,恍若听闻。
“这么重的阴气,一看就知道是邪灵恶鬼,师父,别跟他废话了,我们一起上,收了他!”跟在道士后面的一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年轻气盛,说出的话更是狂妄之极。
他举着剑冲上来,剑尖直指倾玄的胸口,我心抖得不行,他却揽着我不动,只在那人靠上前时,微微颤了下眉眼。
强劲的力道夹杂着驭雷之势,如风似雨般袭过去,霎时将那小道士退出门外,重重撞击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上。
刚落下地,一口鲜血就喷涌而出!
此一出,众人徒然后退数步。人人眼中都布满了惊恐之色,谁都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能力。
谁也没看到他是如何动手的,可两个术法高强的人,就这样被他打成重伤。
但对于我来说,这并不奇怪,因为对于这样的凡夫俗子,他本就不需要动手的。
而且,自从他上次闭关出来,他的鬼术比以前高了不少,而且似乎还在日益增长中。
轻抬起脚,他揽着我缓步上前。目光冷若玄冰,而那些人,也在同一时间,随着他的步子缓缓往后退。
抿着唇,他微眯起眸眼,对着为首的那道士幽幽吐出一句话:“带上你的人。滚!”
道士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剑给抖落在地。
而徐老道长和容予等人一直未动,更未做出任何要阻止楚倾玄的举动。
道士看了一眼徐老道长,眼中闪过恨意,转而让人扶起地上的青衣道人。
一行人,就在楚倾玄无形的逼迫中,收拾了地上的具具白骨,带着惊惧之意,缓缓退出了山门。
对于我们的做法,徐道士始终未曾道一声谢,细细想来,也没什么怨他可言。
因为道门天生与鬼不两立,倾玄此次虽是帮了他们,可也是害了他们。日后传出去,别人就会说灵心观的道士与鬼勾结,伤害自己同门。
更甚者,许阳等人的惨死,他们也会归结到倾玄身上。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想到的,我等于是把我爱的人拉进了一个深坑,然后越陷越深。
事情结束时,天已经?了,无尽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山峰,放眼望去。?压压的一片,沉闷得让人窒息。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当晚又没有走。
而徐道长在那些人走后,他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我们几个人坐在一个小院落里,面对着一碗清茶,谁也没有说话。
沉?如今晚的天空,暗?,阴沉,没有一丝光亮,但也终有打破的时候。
许久,柳御才端起茶杯,对倾玄道:“不管怎样,今日一事,多谢鬼君大人相助。”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从前的高傲与轻挑,转换而来的是对倾玄真挚的敬佩。
可倾玄坐在我身旁,指尖拨弄着我的发丝。一直未动。
柳御一直举着那杯茶,举得我尴尬症都犯了,端起桌上的茶盏,我硬塞到倾玄手里,瞪着眼睛看着他。
人家好歹也是这里的主人,你就不要继续这么高冷了好吧!
倾玄看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茶,直接倒在了地上,柳御眉头一皱,握杯的手瞬间紧了一紧。
我也是快被他气死了,人家好意敬茶,你不喝也就罢了,干嘛还倒地上!
将茶盏往桌上一扔,倾玄冷下眸眼,淡然道:“这茶,喝得还不是时候。”
柳御一愣,举杯的手松了松:“大人的意思是……?”
抽了抽嘴角,倾玄似笑非笑:“到时你自会明白。”
柳御是个明事理的人。而且也是个很聪明的人,握着茶杯,他垂着眉睫想了想,似想到了什么,他点头笑道:“好,那就依大人所言。”
倾玄只冷冷一笑,抓过我的手,指腹轻轻摩擦着我的手背,未再应声。
对于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倒是容予似乎懂了几分,一直沉着脸没有应声。
虽然今天他们顺利躲过一劫,但心中的那个结,恐怕永远也打不开。
可是他们明明是同门啊,为什么关系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你们同门间关系如此不和谐?”忍了许久,我问出了心中挤压多时的问题。
这个问题明显让几个人措手不及,颤了颤眉睫,容予?然开口:“这个问题,还得从师父们那一辈的恩怨说起。”
徐道长?
我想起他们先前来闹事的那两个道士,徐道长唤他们师兄,那就说明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难道所有的恩怨……都是在他们身上开始发生的吗?
正想着,就听到时卿插嘴道:“本来师祖收了四个徒弟,我们师父算一个,今天来的也算两个,还有一个……”
说至此处,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柳御,似乎在询问他要不要说下去。
不想柳御也正踌躇着,容予却开口先说了,他说:“最后一个……就是竹林里的那个僵尸!”
那个僵尸?我怔在当场,怪不得那个僵尸穿的是一身道袍,原来他本就是这观中之人。
“可他既然是道士,又怎么会突然变成僵尸?”
而且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将他封印在那边林子里,却不收他?
这明显是个沉重的话题,但他们几人都不是亲历者,所以说起来也不会觉得多为难。
抿了口茶,容予想着我们娓娓而谈:“当年灵心观是周遭各省之内最大的道观,三清殿内也是香火鼎盛,慕名而来学习道法的弟子亦是络绎不绝……师父和师叔几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刚开始的感情本来是很好的……”
但是随着步入尘世,利益与权利也随之进入几人的世界。
在道门,道法越高、本事越强的道士越受人敬仰。且请去捉鬼的钱就越多。反之,则越少。
适逢那个时候,老观主年老体衰,打算选一名弟子继承他的衣钵,战争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
那个时候,灵心师祖的大弟子顾严修那个时候是整个师门最众望所归的弟子。
在外人看来。他们四个师兄弟相处友好,断断不会为了一个观主之位争斗不休。
然而人心难测,虽然顾严修是大弟子,但想当观主的并非他一个。
二弟子胡文和三弟子胡武明面上和他友好相处,私底下却一直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顾严修为了顺利坐上观主之位,设计害死了灵心师祖,不想因此惹来大祸,他瞬时变得人失所望,昔日揽遍人心的他一下变成了人见人恶的凶煞之人。
而身为二弟子的胡文,理所当然的成了灵心观的观主,然而顾严修一日不死。他们心中的刺就永远难以消除。
以弑杀尊师之罪,众位道士合力于西边树林围剿顾严修,后果可想而知,顾严修寡不敌众,惨死树林。
原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灵心观从此也会走向祥和富平之路,不想顾严修怨气难消,竟一朝尸变,变成了嗜血成性的冷血僵尸。
为了收服他,整个道观上出动了上百道士,然一昔之间,大部分道士都惨死他手,余下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镇在那片树林里。
但胡文胡武心中忌惮,携了余下的几名弟子就离开了灵心观,整个道观,只有徐道长一个人留了下来。
难怪,我算是明白过来,以胡文的个性,他自是不甘心就这样把整个道观就这样让给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小道士。
恩恩怨怨,应该在几十年前就已埋下,纵然多年来几个师兄弟仍有往来,但心中的芥蒂,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
“所以这场灾难难所避免,”柳御微眯眸眼。“此时不翻脸,迟早有一天也会翻脸。”
说得也对,那两个老道士心胸如此狭窄,他们必然是容不得灵心观的存在的。
容予指尖扶着桌沿,轻轻敲打着桌面,喃喃道:“其实。师父曾说过,顾严修师叔为人正直,他绝不会是那种会做出此次残害师门事情的人。”
那就是说……他有可能是遭人陷害的?
我愣愣一想,除了最接近观主之位的胡姓二人,恐怕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贼心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顾严修可就死得太惨了。
一席话谈完,月已入中天,深夜来了。
“闲话不多说,”倾玄站起身来,拥我入怀,“娘子,我们该就寝了。”
就……就寝?我脸一热,下意识地看了几人一眼,却见容予的脸色?得发紫。
一个小眼神,却不偏不倚正入了楚倾玄的眼,他眸光倏而一冷,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得冰如寒霜。
我一颤,忙别开眼,对上他阴鸠的眸光,脸更是热得不像话。
他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冷冷斜了几人一眼,拉着我走出了院子。
走出前院,他忽而顿下脚步,回眸看了后方一眼,眸眼寒光晃了一晃,转瞬即逝。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命数如此
回到房间,倾玄一下将门关上,我心一抖,以为他又要……
哪知他只看着我,阴阴笑了笑,转而走到茶桌前倒了杯茶,屈身坐在那里细细斟酌。
见他如此,我才稍微放下心来,走到他身边,也学着他倒了杯茶坐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娘子没有什么话想问为夫?”他忽而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问我。
问他?
我一愣,木木地点点头,好像我是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
比如他对柳御说的那话的意思,比如那林子里的那团黑雾,比如他现在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捧着茶杯,我看了看他,翻了翻白眼:“你如果想说,还用我问吗。”
最不喜欢他那副故作深沉的样子了,而且还每次问他都避而不答。
放下茶杯,他潋了潋眸光,幽幽说道:“那团黑雾就是当年惨死在顾严修手中的那些道士亡魂,他们怨气至深。并非是因为他们死于顾严修之手,而是因为真正把他们推向深渊的人,是胡文胡武那两个老道士。”
“你的意思是……事情真如容予所说,顾严修是被陷害的?”
他点点头,顿了顿,又道:“他们怨气环绕林中,经久不散,等的不就是这一日麽。”
话间,他有意无意地瞟了眼窗外,未再多言。
看来这其中曲折,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只是让那两个臭道士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气愤。
窗外适时响起阴风阵阵,团团黑云飘飞过来,霎时笼罩了明亮的皓月,狂风呼啸,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要下雨了。”我起身想出门去看看,倾玄忽而站起来。长袖一拂,门窗瞬时关上。
伸手扯过我,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手扶上我的腰,扬唇淡笑:“娘子,时日不早了,该歇息了。”
望着他幽深的眉眼,我心悸悸地,犹如潮水,一片荡漾。
他微倾下身子,薄如蝉翼的双唇缓缓向我靠近,抓着他的衣襟,我颤了颤眉睫,轻轻闭上了眼。
冰凉的唇在我唇上触了触,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转而走向床边。
屋外雷声轰隆,大雨倾盆,整个房屋颤栗在风雨中,感觉随时有倾塌的可能。
缠绵悱恻中,天边忽然响起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阵闪电般的光亮划破苍穹,直冲天宇,耀眼夺目。
倾玄一拧眉,徒然睁开眼。目光扫视窗外,深沉似海。
我惊得就要坐起来,可瞬间又被倾玄按了下去,刚才那道声响……很像容予。
“躺好别动,”他抽身下床,长袍盖上我的身子,转身欲要出去。
我心里担心容予,也顾不得那么多,起身穿好衣服就下了床。
“你干什么?”倾玄回身看着我,眸眼中的星火随时将要燃起来。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仰着头,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眸中怒气闪了闪,他无奈地拉着我出了门。
漂泊大雨洒下来,地上溅起朵朵水花,没有伞,他直接拉着我进入雨中。
让我惊讶的是,走在雨中,我们头上竟没有一丝雨滴,连脚也不曾湿一下。明明看着是倾盆大雨。却像走在晴空中。
灵心观虽然人不多,但地界极大,从西厢房走到东边主观,也需得走上好几分钟。
看这观内的面积,也足以印证曾经的辉煌。
越往前走,越靠近东边,刀剑相戟的声音就越清晰地传来。
我心有些慌,怎么会有打斗的声音,难道是先前离去的那些人又回来了吗!
快步走进主观,隔着茫茫夜色,我依稀看到前方有人影闪烁的光影,加快脚步进去,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得霎时无法动弹。
整个院子里,尸横遍野,血水和雨水混集在一起,在豆大的雨点下溅起朵朵艳红的血花。
数十个人,只有几个人存活下来,可活下来的人。仍在争斗不休。
我一眼便看到了容予,只是……那还是容予吗?
曾经那个温文尔雅,一笑倾城的雅公子,如今披头散发,赤瞳紫唇,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只轻轻一划……眨眼间,三两个术法高强的道士就栽倒在他面前。
脚下,是一片鲜艳的红。
这样的容予,嗜血成瘾,狠辣无情,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衣衫褴褛的他,肩头墨黑的刺青金光闪耀,如同他眉间一点朱红色的印记,如血似花,美艳又伤人。
我恍惚记得,在离镇的时候,我在酒店无意中看到他肩后的刺青。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容予这样的人,他是不会在自己身上刺刺青的,而且还刺着那么奇怪的刺青。
今天看来,这其中大有玄机。
转眼间,几个还健在的道士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还健在的只有那个叫胡文的道士和柳御二人。
容予赤红的眸子,如同两道红外线,如刀似剑地指向胡文:“弑师,残害同门,杀我师父师兄……胡文,你该死!”
几乎没有听到一声吭叫,只看见手起刀落间,胡文已被劈成两半。
我以为他纵然是变了,但至少从前的念想与理智还存于他身,可是看着剑上的血一滴滴落下,他忽然狂笑起来。
声音没过雷雨之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笑着笑着,他徒然顿了下来,侧头望向我们,身上的杀气如层层海浪,滚滚而来!
“所有人,都该死!”
话语一字一句落下,强大的剑气也一波一波侵袭而来……
站得那么远,我都能感觉到狂风刮面。很疼很疼。
“容予!”我愣愣叫出声,眼看他的剑舞了过来,我竟忘了闪躲。
容予他……他丧失了心智,不认得我们了!
愣神中,身子一把被人拉开,回身就对上楚倾玄怒火冲天的眸子:“楚瑶你疯了吗。不知道躲?”
“倾玄……”我望着,突然就扑在他怀里哭了出来,容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以为我不会害到他的,我以为他的命比我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