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我岂能不惊!
好在,王文华已经知道了,只是他虽是能在宫中走动的侍卫总管,可身为众所周知的皇帝的肱骨亲信,他就越是要小心,他知道,他的周围定也是被布了眼线的。
急切之中,还是蒋秀聪明,命他将信传来给我。
虽然还是冒险,却到底安全许多,加上英宏紧跟着极高调的将我晋位,看在外人的眼里,也只能想到不过是宫中的一些争风吃醋之事而已。
就如太后所言,有时候,一些事无所顾忌的去做,反而不会惹人怀疑。
英宏没有告诉我常珍珠的事他如何处置,也没有说文殊院的事他怎么安排,但是我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了的,如今我要做的,无非就是配合。
第294章 第二版本之 迷魂阵 二
想到这儿,我不覺暗自莞尔,转头向外。我叫道,
裁雪。
裁雪正在外面瞧着喜珠儿喂雀儿,一听我叫,忙进来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笑一笑,向她道,
不知道怎么的,我今儿突然很想吃鹅掌羹。嗯,你这就去御膳房里传话儿去。
鹅…鹅掌羹?
裁雪有些懵。
我也不看她,只用点头來肯定她没有听错,她就叫了起来,哎呀主子,这鹅掌羹得用多少只鹅啊,宮里又不许铺张,凭她是什么人。也不会为一碗羹买进那许多鹅进来。往日里谁要吃這个,都是要提前吩咐下去,命采买的太监们告诉宫外集市上卖鹅的人,将每日卖的鹅脚上的脚掌割下来留着的,主子这会子现要,想来是没有的。
裁雪说的我怎能不知道,然而我今天却是不依,对着裁雪将脸一拉,叫你去你就去,話这么多的。
裁雪见我有些惱的样子,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一路三回头的出去,然而到了门口了,也不见我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样子,只好自己叹了口气。往御膳房传话去了。
想着裁雪沮丧纳闷的样子,我忍不住要笑,唤了喜玉儿进来,我闲闲的又吩咐,天儿已见热了,眼瞧着就要换纱衣裳,嗯,你去制衣局里,命管事姑姑带上今年的新款册子来见我。
喜玉儿倒没有裁雪那么多的废话,答应一声就去了,我想了想,又叫喜珠儿去将妆台上小匣子里的几样珠钗捧着,将这些摔到制珍房管事的脸上去,问她,这是给谁戴的东西,就敢拿了来敷衍糊弄我的?
喜珠儿也愣了,纵然我贵为皇贵妃时,亦没有这般的飞扬跋扈过,然而她见我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依言捧着去了。
等这三件事吩咐完,我悠然的去那贵妃榻上躺下,想着这三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彼时后宫众妃们会有的表情,我就止不住笑得浑身直打颤。
是的,我想的和英宏想的是一样的,不管太后此时正卯着劲儿要对付谁,我们只做不知道,他升我的位份,我紧跟着就得意忘形的张扬,让人瞧着英宏和我旧情复灼而常珍珠即将落势,这正是太后想要的结果,在前朝出现危机的时候,后宫一定不能再有忧患,我们做这些,只希望能迷惑住了太后,不要将那指着常珍珠的剑,再转头落到我们的身上来。
不多时,裁雪就气咻咻的回来,劈头就向我抱怨,
主子,奴婢就说去了会碰钉子,可是主子不信,这会子好了,您知道那御膳房管事的怎么说来着,他说别说是主子您,就是慧妃娘娘昭仪娘娘去了,也不能让他做出这无米之炊来。
这一切全在我预料之中,是以裁雪的这番反映亦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不说穿,只淡淡的笑,那你怎么说?
奴婢怎么说?
裁雪大瞪了眼,随即哭丧了脸,
奴婢还能怎么说呢,就是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回来了啊。
我眼里的笑意渐渐的消褪,板着脸道,
没用的东西,他既这样说了,你就应该拿大耳刮子抽他才是,你就问他,是不是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了,就敢拿慧妃和昭仪来压我不成。
裁雪这下彻底的懵了,她大瞪着眼睛,仿佛不认识般的看着我,直到我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惊异而又担忧的道,主子,您怎么了?
看着她如蒙了浆糊般的懵懂模样,我强忍着心里的笑,才想要再怎么骂她几句时,就见喜玉儿也回来了,向我道,回主子,制衣局的管事姑姑来了。
制衣局的管事姑姑我却认识,我当年中选时,被派去我家里教我规矩礼仪的姑姑看是她,我命裁雪去带了她进来,客气的让她坐在我脚边的小杌子上,她哪里敢坐,百般的推让后,才坐了半个屁股。
我向她笑道,
今儿请姑姑来,就是想瞧瞧今年尚衣监里出了什么新样子,天儿眼见着就热了,过夏的纱衣裳也该早预备不是。
莲姑垂首轻笑,
主子说的是。
说话间,她就将带来的册子翻开,指着上面的衣服样子一一讲解,边道,这些都是今年的新样子,主子瞧哪几款好,奴婢就回去亲自盯着人缝制去。
我却将那册子一推,脸上就有了微微的不豫,
这也叫新款么,你自己瞧瞧,可是能穿得出去的。
莲姑料不到我竟突然的变了脸,她惊愕之余,忙惶恐的跪下,这,主子……
莲姑姑,我当年是你接进宫来的,这么些年来,我待你不薄吧?
我冷冷的问。
莲姑惶恐的连连应着,
主子对奴婢向来关照有加,奴婢一直都放在心里的。
哼哼,你也敢说放在心里么?你既放我在心里,又怎么只拿这些个东西来敷衍我,说话间,我手一挥,将那本册子哗的甩在了她的脚边。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回去重新想过了,再画出来请主子过目,莲姑垂着头不敢看我,我从鼻子哼出一声,
那还不快去么。
莲姑一听我这话,分明是如蒙大赦的,抓起脚边的册子,急急的告了退,临到门边儿时,她到底回头来看了我一眼,眼里,分明满是不解和诧异。
待得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我这才收起脸上的怒意,只默然的坐着,心里,满满全是对她的歉意,莲姑,待得皇上江山稳固的那一日,我定给你赔了今天的这个礼,而此时,我只盼着你能恨我,并在最快的时间里,将今天的这件事传出去才好。
抬头时,我碰上的是裁雪不解探询的眼,她的目光向来单纯明净,我竟有些心虚,急忙转过脸去不看她。
屋子里沉静了起来,我虽是主子,可是在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宫女跟前,我很是有些不自在,正想着要怎么打开僵局时,就见裁雪对喜玉儿道,你去小厨房里瞧瞧,清早给主子炖下的燕窝怎么样了?
喜玉儿老实心眼儿少,闻听这话,她答应一声,忙就去了,裁雪跟她走到门边,见她去得远了,这才将门上的帘子拉下来,回身来到我身边,正色向我道,主子,您是故意的?
蒋秀和小青不在身边后,裁雪算得上是我最信任贴心的人,更加上去年的那一番患难,她和我早如同家里姐妹一般,是以,私下里时,她说话也并不全是奴才特有的谦卑,更加上她心思单纯,想到什么若不说出来,只怕非憋死她不可的。
我叹了口气,只得点头,
是。
岛布鸟扛。
裁雪紧皱着的眉头却慢慢的舒展开来,脸上甚至起了笑意,语气也轻松许多的道,奴婢就知道,主子再不是那样的人的。
说到这儿,她向我垂首一礼道,
那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将那管事的好好儿的给他两耳刮子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倒将我闹了个蒙头转向哭笑不得,我满以为,她定要问我缘由来着,没想到她竟然并不问的。
这妮子,原来她关心的除了我的安危外,就是我的心到底有没有变的了,而我为什么这样做,她却竭力恪守着她奴才的本分,我不说,她就绝对不问!
好妹妹!
我正感慨间,喜珠儿从制珍房也回来了,她告诉我,制珍房的管事莫名的挨了一顿骂,虽然不敢说什么,然而眼里的神情已经显示出了不甘,我微笑点头,嗯,还是制珍房的管事上道,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果然,这一番忙乱下来,不到晚上,宫里就传出我对制珍房和御膳房颐指气使的消息,只有制衣局里没有传出什么来的,裁雪告诉我时,我不禁暗叹,莲姑为人忠厚,待我也向来有几分情意,固然我如此对她,她还是不肯在背后说我坏话的。
只好命裁雪又借着看衣服样子,去制衣局里很是跋扈飞扬了一番,如此,纵然莲姑不说什么,制衣局的那些针黹宫婢们,哪一个肯忍的,借着给各宫的主子娘娘们量身子,送衣服的机会,无不将我如何过分如何嚣张添油加醋一番的。
这一番乱下来,我却只窝在浅梨殿里冷眼看着,当天晚上,英宏又翻的我的牌子,他点着我的鼻子,笑得身子打颤,亏得你做得出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来,我听说,光那御膳房的管事就去内务府哭诉了半天。
我却不笑,只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也不知道荣寿宫那位听说没有?若听说了,会怎么想呢?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不觉有些紧张起来,问,
皇上,您说,臣妾这样一改常态的,该不会适得其反的,反让她起了疑心罢?
英宏拧了眉想一想,
不妨,你只适可而止,也就是了。
我眯着眼睛看他,极想要从他的眼内看出真假来,可是他的笑容一如往前的温柔淡定,我突然就想起那一年,他带我回家,就在我从小住大的抱水轩里,他也是这样的看着我,他说我英宏此生决不负沈凝霜……
第295章 第二版本之 家书
我满足的叹一口氣,决定信他,而他也值得我信他的。有他这样对我,宫中的那些争斗,结果如果又怎么样呢?
思绪万千间,英宏将我又搂了一搂,他的语气里有了些歉意出来,只是凝霜,可能接下来,我又要委屈你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在大局还没有穩固之前,你必须将各股势力维持在互相牵制的局面,前朝如此,后宫也是一樣,我明白的。
他的唇贴在我的额头上,语气里却只是疲惫,
凝霜,我好想天天都能这样和你在一起。
紧紧抱住他的腰。我眼里一热。就有泪要下来,可是我怕他擔心,忙将脸转到一边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待恢复了正常,我才回过头来微笑着道,不是很快就可以了么?
他也就笑了,
是的,很快就可以了。
这一夜,我没有再留到天亮了,三更时就回了浅梨殿。想是以为我今天又要在清心殿到天亮,裁雪她们并没有等着我,守门的小泰才要叫去时,我摆手命他止住。轻轻的進了屋,就见裁雪正歪在贵妃榻上睡得香,这妮子,整日裏操心着我的事,难得今儿睡得好,我自然不忍心吵醒她。
蹑手蹑脚的自己脱了衣服时,她却到底醒了,一睁眼见是我,惊了一下,主子怎么回来了?
我抿着嘴儿笑,
这话儿好笑,宫中的规矩是怎么着的?你忘了?
她揉揉还在迷蒙着的睡眼,
奴婢这就去备水来给主子洗浴。
我忙止了,没开口时,脸儿却一红,
那个,不必了。
啊,
裁雪是知道我性子的,我向来喜欢洁净,但凡可以,我都要洗一洗才睡,此时见我不让备水,她明显有点儿意外。
我只是笑笑,就去那床上躺上,折腾这许久,也觉得极乏了,只说了声,睡罢,我就合了眼。
我不肯洗浴,只是不想洗去英宏留在我身上的味道,我的鼻翼间还残留着他特有的?涎香,仿佛他就在我身边般的,让我阵阵安心。
这一觉,睡得无比的香甜,醒来时,裁雪正拿着副绢子坐在我床边绣着,见我睁开眼,她忙丢下针线,笑吟吟的向我道,主子醒了?
我看着她,
大清早的,怎么这样高兴?
就见她神秘的一笑,凑到我边上低声道,
回主子,有好消息。
哦,
我双手撑了身子坐起,也不急着起来,就靠在软垫上问她,什么好消息,说出来我也乐一乐。
她却不答,只去那妆匣子里取出一封信来,双手交到我的手里,主子,你看。
又是信,我不觉在心里跳了一下,没有办法,昨儿蒋秀的那封信,着实的吓到了我,只是看着裁雪欢喜的样子,我料着这信应该不会和上封一样,心里也就定了些。
拆了信,里面却还有一封信,并一张简笺,我一看里面那信封上的字,就欢喜得叫了起来,果然是好消息,这信分明是哥哥的字迹。
我先看那简笺,是李嬷嬷写来的,满纸尽是为着我给她和张贵一个养老安身的地方而感恩敬谢的话,并告诉我,我家里一切都好,只是哥哥要和我通信不便,这才由她请张贵在宫内时的老关系帮忙,将信带了进来,而我们以后若有信要给哥哥,亦可以通过传信的老太监送出去的。
看了她的信,我只深深在心里感叹着,果然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作恶的,我由皇贵妃被贬时,李嬷嬷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容似还在眼前,不过是一转眼,我和她,竟已能如此放心相托了!
哥哥告诉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父亲和二位母亲是同棺同穴而葬的,父亲在中间,二位母亲左右相陪,三人手指相扣,从此生生世世,再不会分离,要我放心勿念。
而家里幸亏有祖茔祭祀上的田庄房屋在,是以他带着家人回到乡下后,倒也不愁温饱。只是二哥在牢里时就得了病,回到乡下没有几日就去了;三哥经过了这场大变之后,变得心志消沉,他向大哥提出分家另过,从此甘心当个农庄小康之户,只求平安度过余生,大哥只好答应,将田庄房屋分了一半给他,让他带着三娘单独立户去了。
而二娘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被血溅金銮殿后,加上父亲也去了,她就有些癫癔起来,幸好嫂子贤惠孝顺,常带着已会走路的小侄儿开解陪伴于她,她虽有时闹一闹,大多时倒也安静,只有五娘,因着年纪尚轻,膝下又无儿女,虽然大哥和嫂子待她客气礼遇,她到底孤单无依的,嫂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