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景老师,你也先别谢我,要是万一我教不好那些学生,弄砸了你画室的名声,你可千万别怪我就行了!”
“怎么会呢,你可是美院教授们公认的高材生,教几个中小学生绘画,绝对不成问题的。那就拜托你了,从下周开始,你每周二、四、六来我家教半天课怎么样?”
程楚翘点头:“ok,没问题。”
景逸兴道谢离去后,程楚翘转身走回病房。她一进门唐素兰就求证地询问:“楚翘,这位景老师就是你说过的太太煤气中毒变成了植物人的那一位是吧?”
“是的。”
“那他太太现在怎么样了?情况有好转吗?”
“不但没有好转,还出现了器官衰竭的现象,恐怕……”
程楚翘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唐素兰自然听得明白:“这年头,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爸的那个狐狸精我恨不得她去死,偏偏却不死,刚才还跑到我面前来碍眼。”
程楚翘一怔:“妈,她刚才过来找你了?”
“是啊,来求我撤销控诉,想达成私下和解,还给我跪下了呢。”
“妈,那您怎么说?”
“我呸了她满脸唾沫星子——小狐狸精,不但睡了我的男人还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会饶她才怪!她越是想私了我就越是要公办,非让她去蹲上几年大牢不可。”
程楚翘也大力点头:“妈,我支持您。那个小三儿泡我老爸我都可以容忍,害我老妈就绝对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6章
6、
程楚翘与母亲唐素兰执意要告父亲的情人唐欣故意伤人罪,这让唐欣的日子如坐针毡。这项指控对她很不利,她很难解释清楚自己用水果刀划伤唐素兰的脖子是过失而非故意。毕竟现场只有她和唐素兰两个人,而她们俩作为正室与小三的关系,又让她有着充分的伤人动机与理由。警方已经正式立案,原本作为犯罪嫌疑人她是要被拘留的,但依据案情与她意外流产的身体状况,她的律师为她争取到了取保候审。
虽然暂时不用坐牢,但律师告诉唐欣,如果唐素兰母女俩坚持不肯撤诉的话,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她可能至少要被判处三至七年的有期徒刑。
唐欣可不想去坐上几年牢,她为此拖着小产后的虚弱身体找到唐素兰的病房,低声下气地救她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可是唐素兰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饶过跟自己抢老公的狐狸精呢,那怕她跪下来恳求也无济于事。
唐欣于是又花了两天时间想办法找到了程厚德。事发之后程厚德就不再见她,为她租下的那套公寓也不再续租,这个周末租约一到期她就得搬走,她已经在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把所有事都搞砸了,此刻也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他能出面摆平他老婆,别让她坐牢就心满意足了。
唐欣一直是个有胸无脑的女人,程厚德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他无所谓,对他来说这些年轻女孩只要够青春够漂亮就行了,不需要有脑子,有脑子的应付起来太累。他只想有个美丽的花瓶供他养眼加愉悦身心,可不想太累心。
可是无脑的唐欣脑残起来却如此拎不清,闹出了这一出意外事故,令程厚德相当之恼火。而她居然还异想天开地跑来找他出面解决问题,这让他哭笑不得:“阿欣,你怎么这么没脑子!现在我根本帮不了你,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说的话也不管用。因为我越是替你说话,她们母女俩就越是不会放过你。这个道理你难道都不明白吗?”
唐欣还傻傻分不清:“为什么你越替我说话,她们就越是不会放过我?你是一家之主,难道你说的话会没用吗?”
程厚德摇头又叹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们母女俩之所以会敌视你,就是因为你和我有过情人关系。我越是表现得想要维护你,她们就越是要整垮你。懂了吧?”
唐欣终于明白了,尖叫起来:“那我现在怎么办?她们一定要告到我去坐牢,我可不想坐牢,在监狱里关上几年我就什么都完了。”
程厚德动了恻隐之心:“要不这样的,你去想办法求求我女儿。如果她能答应放过你,她妈妈应该会听她的话撤诉的。不过我女儿的脾气也不太好,你找上门去求她,最好先做好碰钉子的心理准备。”
唐欣如同捞到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那我马上去求她,就算是碰钉子也要试一试。”
清晨,程楚翘被一阵啁啁啾啾的鸟声吵醒了。睡眼惺松地翻个身,她原本还想继续接着睡,忽然间却像装了弹簧似的从床上蹦起来,冲去卧室露台上查看那只鸟屋。鸟屋里,还真有两只小鸟在啄食着黄灿灿的小米。但她蓦地推开玻璃门冲进来的行为,惊得它们立即拍着翅膀飞走了。她后悔得直跺脚:程楚翘,好不容易才等到有小鸟来了,却又你给被吓跑了。
无论如何,程楚翘还是很开心的。这只鸟屋那天从陶君朴家拿回来后,她就直接挂进了卧室的小露台,希望能等到鸟儿的光顾。挂了这么些天,一直都无鸟问津,她几乎都要灰心了,今早终于有了鸟客登门。她大受鼓舞地为鸟屋添食,希望可以吸引到更多的鸟儿来做客。
添完鸟食,程楚翘走进浴室洗了一个晨浴,然后换衣服下楼吃早餐。保姆已经摆好了一餐丰盛的粤式早点,她父亲程厚德正坐在餐桌旁一边用餐一边看报。看见女儿来了,程厚德一脸讨好地冲她微笑,她却负气地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径自吃完自己的早餐就走人。
一如既往地,程楚翘离家后开车去了她的私人画室。这个画室设在她父亲位在市内某区和信大厦的一套公寓里。公寓原本是两室两厅的格局,被她打通成两个房间,一个用作绘画工作间,一个用来收藏画作。
在大厦门口的停车位停好车后,程楚翘婀娜多姿地下了车走向大厦,一张颜值正是鼎盛时期的漂亮面孔在朝阳下有着令人目炫的美。她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白色丝质无袖上衣搭配一条蓝绿色印花的田园风短裙,玲珑双足上套着一双金属蓝的尖头高跟鞋,一副香奈儿墨镜架在头顶,松松地箍着满头浓密乌黑的长直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自然又清新的女神调调,惹来不少路人纷纷向她行注目礼。
程楚翘走进大厦后,一楼大厅里当值的两个保安都殷勤地抢着对她问好:“早上好,程小姐。”
程楚翘很有礼貌地回应了他们一个微笑:“早上好。”
程楚翘一笑而过地进了电梯,两个保安却满脸惊艳地回味了好半天。保安甲对同事说:“程小姐真是太漂亮了,每天守在这里值班,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这位大美人。你说是吧?”
保安乙却迟迟没有回答,直到保安甲捅了他一下后,他才一副回魂的模样:“啊……我刚才差一点醉死在她的笑容里了。”
每次在画室全神贯注作画时,程楚翘最讨厌的事就是被电话打扰。除了偶尔会忘记外,一般情况她都会特意将铃声设成静音。这天也不例外,直到中午时分她停下来休息时,才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母亲唐素兰打来的,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
程楚翘当然是先回母亲大人的电话,唐素兰找女儿其实没什么重要事,只是住院住得太无聊想找人说说话,程楚翘答应下午会去医院陪她。
然后程楚翘再回拨那个陌生号码,电话里响起的男子声音清澈如水:“你好程楚翘,我是陶君朴。”
程楚翘有些出乎意料:“哦,是你呀。你好你好。我的手机之前设置成了静音,所以我现在才发现有未接来电。没有及时回复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手头上有个case临时取消了,可以提前接你的业务。所以我打电话来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要先就房屋的整体设计风格沟通一下,然后你有空了再带我去看一下房子。”
程楚翘想也不想:“我就喜欢你那间屋子那样的设计风格,你就按那个风格替我设计装修吧,这一点上不用再沟通了。至于看房,我现在正好有空,你有时间出来吗?”
“可以,你把房子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可是房子在城南的绿杨小区,离你们公司很远呢。”
“绿杨小区吗?那正好,我现在就在城南新华路的一家汤面馆吃午饭,骑两条街也就到了。”
程楚翘一怔:“你在哪家面馆?是不是那家明月阁苏式汤面馆?”
“嗯,这家汤面馆很有名,饭点上经常都要排队等座。你好像也光顾过是吧?”
程楚翘笑了:“何止啊,我可是常客。这家汤面馆就在我的画室楼下,我经常光顾。对了,他家的蟮丝面和油爆河虾最好吃了,强烈推荐。”
程楚翘不知道,电话那端,陶君朴就在吃着一碗蟮丝面,已经基本吃完了。他一边取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一边说:“那我们一刻钟后,在绿杨小区门口见吧?”
“不用,一分钟后就可以直接在面馆门口见了。我现在就在画室,这就下楼了,你等我一下下就好。”
☆、第7章
7、
程楚翘从和信大厦一出来就看见了陶君朴。他依然是一身t恤衫牛仔裤的装束,背着装了折叠单车的双肩包,修长的身子在面馆前站得笔直挺秀如树。她微笑着朝他走过去,忽然斜地里冲出一个女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那是唐欣,满面讨好地冲着她僵僵一笑:“程小姐,你好。”
程楚翘有些惊愕又不屑地瞪着她:“我好不好跟你没关系——getout。”
唐欣还是拦在她面前不肯走,程楚翘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哦,看来你的知识层次不足以听懂英文。好吧,我现在说中文——滚开。”
唐欣可怜兮兮地哀求:“程小姐,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勾引你爸爸;不该伤害你妈妈;不该破坏你的家庭;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用水果刀刺伤你妈的,一切都是意外。我顶多只是过失伤人,绝对不是故意伤人。”
程楚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说是过失就是过失吗?你可不是什么纯良无公害的小白兔,你是个三观不正的拜金女,你这种人干出什么坏事来都不稀奇,所谓的意外鬼才会相信呢。”
唐欣一脸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的表情:“程小姐,那天发生的事真的只是意外呀!我连鸡都不敢杀,又怎么敢伤人呢?”
“敢不敢你都已经动刀子了,我妈这条命差一点就断送在你手里,不是吗?”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流产了,你爸爸也已经不要我了,我已经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程小姐,求求你好心放我一马,不要再告我了。我现在真的已经很惨了!如果再坐牢的话,我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程楚翘才不想浪费同情心给她:“你现在很惨关我什么事啊!你这样的下场是你自找的,好好的人不当当贱人,活该被打倒一辈子翻不了身。”
唐欣哆嗦着嘴唇:“你……”
程楚翘懒得再搭理她,径自绕过她走向几米开外的陶君朴。他自始至终旁观了这一幕,静默地谛听了全部对话内容。
“嗨,陶君朴,不好意思,耽误了一小会儿。上我的车吧,我们一起去绿杨小区。”
程楚翘一边说,一边用遥控车钥匙打开了停在路边的车门,然后一弯腰坐进了驾驶座。她完全不再理会身后不远处呆呆站着的唐欣,陶君朴却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地坐进了副驾驶座。
驾驶着车子奔驰在都市宽阔平坦的马路上时,程楚翘兴冲冲地告诉陶君朴:“对了陶君朴,你送我的那个鸟屋,今天早晨真有两只鸟儿飞来吃东西了。我开心死了!可惜我一进露台它们就被吓跑了。”
“那你可以放一点玉米,鸽子爱吃那个。它们也比较不怕人,不会一见到你就立刻飞走,除非你靠得很近。”
“真的吗?那我明天就让我家保姆去买玉米。”
“要买干玉米,不能喂湿的,不然鸽子吃了容易拉稀生病。”
“ok,干玉米,我记住了。”
顿了顿后,陶君朴再开口时换了话题,语气有些慎重:“刚才那个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真不是故意刺伤你妈妈的,一切只是意外。”
程楚翘怔了怔:“啊——你说那个唐欣?我才不关心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呢,我就认定她是故意伤人,她就等着坐牢吧。”
陶君朴明白了:“她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放过她。”
程楚翘傲气十足地一扬下颔:“没错,谁让她惹到我头上来了。敢惹我程楚翘的人,我一定会让她哭得很有节奏。”
陶君朴微微摇头:“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虽然这个唐欣的确有错,但她犯的错绝对不包括故意伤人。如果你在这方面咬死她不放,一来对她不公平;二来把她逼急了恐怕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对这种女人才不用讲什么公平,她抢别人老公时也不管那么做是否对原配公平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你凭什么说她犯的错不包括故意伤人,她是不是故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个人有没有撒谎是可以看出来的,我认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程楚翘失笑:“陶君朴,你的意思是你看得出来她说的是实话——omg,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本身自带测谎功能吧?”
看出了程楚翘的不以为然,陶君朴不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刚才那个女人已经被你逼急了,为防万一,我建议你最近出入最好小心一点。”
程楚翘继续不以为然地笑:“谢谢你的友情提示。”
小车驶入绿杨小区后,在一幢居民楼前停下。楼前有一株梧桐绿叶成荫,在潋滟的夏日阳光下洒落一地光影碎片,闪烁不定如星子。程楚翘一边下车一边说:“到了,我说的那套老房子就在三楼左边这套。”
陶君朴跟着下了车,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幢楼房,再看了看那棵树,一向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