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方宗仁一把夺过来。
“我看算了,还是不要给安南打。本来两个人的感情好好的,万一安南听了我们大惊小怪的话,婚事再有变怎么办?不如先悄悄的带倍儿做个检查再说,或许只是虚惊一场呢。”
林玉觉得这样也好。
“我去劝劝倍儿。”
方倍儿的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事实不肖别人说,她也感觉自己疯了!
到现在侦探社给她的资料已经足以说明那对男女对自己的背叛,她的爱人与朋友纷纷对她痛下杀手,有的时候一觉醒来,觉得全世界都转过身去,背对她。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每一次面对温峤虚情假意的嘴脸,都恨不得冲上去撕破她。问她怎么对得起她?
可是,每一次不是心软就是手软。她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与企及,知道有些举止一旦做出,许多事情就不能再回头了,连表现无恙都没办法维系。然而嫁给阮安南一直是她的梦想。即便那些美好的东西像琥珀一样掺上了杂质,不再那样晶莹剔透,但她仍旧狠不下心来舍弃。
也想像梦中一样挽回他,可她不是秦漫……那个明明淡漠,举手投足却像只猫一样慵懒自若的女人,她有扭转乾坤的本事,她却没有。眼见就把自己逼疯了,越来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咬紧牙关惧所东窗事发般,只言片语都不肯说出来。
白着脸,否认:“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看医生。”
林玉急得掉眼泪:“那你跟妈说,是不是你和安南之间出什么问题了?”除了这个,再想不出其他可以导致她沮丧的原因。
方倍儿唇齿间腥咸一片,舌头咬破了,如被锐物蛰痛。
“没有,我们好好的。”
如果最后的最后真的只能背道而驰,她会怎样?
林玉循循善诱:“倍儿,你听妈妈说,如果你真的没事,那当然再好不过。但怎么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们只是觉得最近准备订婚的事或许你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有些过激行为连你自己都不觉得,你也不想自己大喜的日子身体出什么状况对不对?听妈的话,我们悄悄的去做个检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安南,你就放心吧……”
好话说尽,最后方倍儿终于同意去医院。
方宗仁马上给阮江州打电话约定时间,保密是医护人员的职责所在,方宗仁的担忧一说出来,阮江州马上打消了他的顾虑。
“那好,我们明天就带倍儿过去一趟,江州啊,真是麻烦你了。”
阮江州淡淡说:“哪里话,应该的。”
阮苏荷从服装店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林洛凡,怀疑她是有意亲近。之前停车的时候看到了,眼风交错,还是一下认出她来。这会面对面碰个正着,不由笑起来:“洛凡,好巧。”
林洛凡一脸亲热:“真的好巧啊苏荷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来买衣服?”
“闲着无聊过来看一看,没有特别中意的,就什么也没买。”
林洛凡叫上她:“正好我也没事,一起喝茶吧。”
若是以往阮苏荷一定不肯,一切跟阮江州有情感往来的都被她视为远离的对象。可现在不一样了,林洛凡的身上还贴着一个标签,“林钟会的妹妹”,就是这么一点儿恻隐之心,也让她没办法抗拒。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这样真是傻了。
“苏荷姐,听我哥说他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你。”林洛凡为她添了一盏茶说。
阮苏荷自持镇定:“哦?你哥联系我做什么?”
“听他说是想向你道歉,至于为什么他不会跟我说。”
阮苏荷当然也不会说,那天许婷当众给了她一巴掌,怎么说都不是光彩的事。
握着茶杯没有说话。
林洛凡的意图触角一样伸上来,看了她一眼问:“苏荷姐,江州还好吧?”
阮苏荷故作无知:“他永远都那样。”
(012)
绿茶的味道有些清苦,林洛凡喝不习惯,只觉得唇齿间溢满苦涩。
于是小口小口的抿压,缓声说:“苏荷姐,其实我挺喜欢江州的,莫明其妙就分开了,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哪里让他讨厌。”沉吟一声,抬起头:“听我哥说,他或许是觉得几个人的纠葛让他感觉负累。”
阮苏荷顿了下,知道林洛凡字里行间是什么意思。她自己的弟弟当然再了解不过,他那样疏淡的性子,很难被什么牵绊,甚至束手束脚。
“你是觉得他忌惮林钟会,所以连你一起排除在外了?”纤细的手指端起茶杯放到唇边,眼睛从杯沿上方露出来:“或许有那方面的原因,可是,如果我这个姐姐都能间接影响的感情,就说明这段感情一定不是他想要的。”
走过观灯,虽然不见他对哪个女人是真心的。可是,阮江州跟阮安南不同,他是真的可以爱一个女人到覆水难收的程度。他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自己执着的东西,如果现在他仍旧漫不经心,只说明他爱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林洛凡怔愣的看着她,渐渐有些心灰意冷。
“苏荷姐,你是说江州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
阮苏荷捧着杯子略微为难:“这个问题你得去问江州,他的心思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很难拿捏得透。”
林洛凡艳红的唇齿咬出一道白痕,阮苏荷真担心下一秒她就簌簌的掉下泪来。
安慰她说:“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自己一定要想得开。放下了,想幸福其实就很容易。”
“那你呢,苏荷姐?”
一句话问得她哑口难言。
没想到电闪雷鸣,她竟来了这样一个转折。林洛凡盯紧她:“苏荷姐,我听说你这么多年一直单身都是因为我哥哥,是真的吗?”
阮苏荷颓败的放下杯子:“怎么可能,我和你哥的事早就过去了,而且一开始就没有什么。”
“但是我哥似乎没有放下,总觉得他不快乐,所以我猜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管这些年你是不是在等他,如果就这样错过去了,真是可惜。”
诚然,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这些年一路蹉跎着走过来,阮苏荷早不抱什么期望。爱情呈现在她面前的形态从来都不是美妙的,什么销魂蚀骨她通通不知,只知道有那样多的人不得善终,让人很难再满怀期许的盼下去。
花开花落,看似一场冬去春来。而等待那样漫长,今年的春花再怎么绚丽,谁又能保证是往昔期盼的模样?
阮苏荷将脸埋进掌心里,真的是不敢想。
阮江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门前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是阮苏荷,脸色一变,极为冷淡的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阮苏荷指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丝不满:“阮江州,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姐,不是路人甲乙丙,把你那拒人千里的样子收起来。”
阮江州脸上没什么表情:“来了怎么不打电话?”
“走着走着就过来了,看时间你也要下班了,索性就等一会儿。”说完,目光炯炯的盯上他:“快点儿开门啊,饿得难受。”
阮江州淡淡地扫她一眼,修长如玉的手指流水般按动密码,长腿迈了进去。嘱咐她:“进去别乱说话。”
阮苏荷望着他清逸挺拔的背景,露出有点儿茫然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目光错开,看到沙发上的秦漫后忽有一丝顿悟。只是情况突如其来,还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朋友?”
阮江州目色凝重,纤细的睫毛下目光笔直的看着秦漫,过了几秒钟才淡淡的“嗯”了声。
阮苏荷径自走过来:“你好,我是江州的姐姐阮苏荷。”
秦漫闻声看过来,灯光如碎金铺缀脸庞,明眸冷冽,如能照人,微仰着头看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下颌弧度柔美得不可思议。阮苏荷吸了口气,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
这样清冷的气息总觉得熟悉,下意识看向阮江州,长身玉立的姿态,也是清冷孤寂的。终于知道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从来见过一个人,只是安静的坐着,却与她的弟弟出奇的和谐。
从心底里冒出一句:“你是江州的女朋友?”
秦漫微笑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我们是仇人。”
阮苏荷微微一怔。
阮江州已经拉上她:“不是要吃晚饭,过来帮我打下手。”
阮苏荷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进了厨房,压低声音:“那个女人真是你的女朋友?怎么感觉冷冰冰的,吵架了?”
怎么认识的,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奇的事情实在太多,拉着阮江州的袖子没完没了。
阮江州打开冰箱思考晚饭吃什么,甩开她的手,漫不经心:“一个病人。”
“病人?”阮苏荷一脸狐疑:“病人怎么会在家里?”
她不相信。
阮江州长臂一钩,扳过她的肩膀面朝客厅,冷冷说:“难道你不觉得她精神不太正常?”
(013)
秦漫抱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无聊的促销广告喋喋不休,乏味至极,而她有些过份的专注,从他们进来表情就没怎么变过。再加上阮江州气定神闲的肯定,阮苏荷质疑着重复:“真的是神精不正常?”啧啧叹:“可惜了,长得多漂亮。”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阮江州已经拿出一把青菜塞到她手里,嘱咐她择干净。
他还穿着笔挺的西装,要回房间换衣服,经过客厅时抬手将电视关掉,顺带捎着秦漫上楼,拖鞋还甩在一边,赤足踩在地板上。他神色疏淡不说话。
阮苏荷瞪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秦漫冷嘲:“怎么?阮医生是在害怕吗?”怕她逃出生天,还是计划功亏一篑?
阮江州步伐一顿,握着她手腕的指掌用力,转眼回过身来,气息冷冷的盯紧她。秦漫一只脚迈上来,正踩踏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他轻轻的一扬手,她就身姿后仰有下跌的风险。而他姿态敏捷漂亮,一点儿也不含糊,用力的作了一个下推的动作。秦漫吸一口气真以为自己就要失足掉下去了,千钧一发,他轻轻的一钩手,她就已经回到他的怀里来。鼻梁陷在他的胸膛里,隔着衬衣清香铺天盖地。太过熟悉的味道,只会辗转着令人心痛。起起落落皆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绝望几乎刹那滋生,那样悲哀,秦漫怔愣的看人。
在阮江州看来,眼前就像多出一面魔镜,将她的凄楚尽收眼底,那样彻骨的冷情寒透人心,唯独没有害怕。
他却不合适宜,瑟瑟的怕起来。
反咬着不肯认输:“我怕什么?倒是你,只要我手轻轻一松,你的命说没就没!”
秦漫拿他的言词回馈:“就这样置人于死地,有什么成就感可言?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把我囚禁起来,看似自信满满,其实你没有一刻不害怕。阮江州,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怕我泄露你的秘密?还是……只是怕我逃出去?”
阮江州到底因为她的话颓废下来,想双手立刻碰触到她,一定是想掐死她,下一秒却用力拥抱,狠戾亲吻。他不是这么想的,却这样做了。气息一旦衔接,就再没了任何思索的余地,带着猝不及防的错愕,抑制不住的想要撕裂她。
秦漫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她的腰身那样柔弱,被困制年轻男人有力的双臂当中,像随时会被折断。鼻端有久违的香气,魂牵梦萦,她竟如此想他。
绝望了,抓着他西装前襟的手指渐渐松脱,明知道是漩涡,大浪打来,所有的挣扎不过徒劳。
阮江州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她的唇温软,一含到口中就化掉了,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触,心底叫嚣着掠夺,那样不顾一切的焦燥明知会灼伤自己,却没有办法停下来。就是这样一个禁忌,连他的神精都麻痹了。
电话铃声响起,就显得突兀。
仿佛是当头一棒,秦漫用力的推开他。
阮江州漫条斯理的擦拭唇角,那里满布她的鲜红血液。眯着眼睛注视她,眼睫线条完美,年轻男人的饱满漂亮,幽深的黑眸依稀升起缓缓笑意。
白皙手指按下接听键,继而神色凝重。
“江州,倍儿服安眠药自杀了……”
阮江州大步向下:“我马上就过去。”
“江州,出什么事了?”
阮苏荷立刻从厨房里跳出来,她在听墙角,所以一根菜也没有择。
阮江州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叫上她:“你回去吧,病人出了点儿状况,我要回医院。”
阮苏荷转首看过去,秦漫一袭浅色的睡裙站在楼梯顶端与她遥遥相望,或许是灯光迷醉的缘故,总觉得不真实,像是一缕幽魂。而她的唇齿在这一刻明艳的不太像话,离得这样远,阮苏荷还是分辨出那是血迹。刚刚阮江州生吞活剥,似要将她吃进肚子里。
玄关处阮江州冷着脸催了一句:“还不快走。”
阮苏荷“啊”了一声,跟上来。
余光扫到他飞速按动密码。
“那个女人不是你的病人吧?”
夜色寂寥,灯光划闪间似被割裂开来。
阮苏荷靠在椅背上,偏首凝视。
阮江州挑起一边眉毛斜斜的看着她:“收起你的好奇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阮苏荷看了他一会儿背过脸去,知道他不会说,问再多都无济于事。
一进市区阮江州将她放下来,自己直奔医院。
方倍儿已经被抢救过来了,洗了胃,这会儿在病床上打点滴,脸色苍白,灯光下薄弱得纸一般。
林玉坐在床前抹眼泪。
方宗仁有更担心的事,只怕风声传播出去,事态会被无止境的扩大。到了现在他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只等阮江州一过来,急切说:“江州,看看能不能先让医院封锁一下消息?我担心这事传出去,对倍儿不好。”
阮江州淡淡的眯着眼:“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方宗仁就来握他的手:“江州啊,谢谢你。你看倍儿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她极有可能生了抑郁症。”
一句话晴天霹雳,方宗仁怔了下:“那该怎么办?好好的怎么会生这种病?”
阮江州摇头:“诊治过才知道,不过我想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负荷的,慢慢积压不得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