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叶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好家伙,这姑娘胆子真不小,她这破坏力也并不比自己差多少啊:“芷粟,你这开车技术没都还给教练吧。”其实,他想问,你能分清刹车和油门吧。
荀芷粟发动了好一会儿车子也未果,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赧然地问道:“萧总,那个地方离这里远吗?我们可不可以走着去?”
萧叶超摸了摸棉花糖的小爪子,笑道:“也不远,那我们就走着去吧。”
两人下了车,荀芷粟打量了他一下道:“萧总,你等我一会儿。”
萧叶超点头,荀芷粟转身走进别墅。她本来是发觉萧叶超喝了酒情绪很失落,怕他开车出事才要答应他去看烟火,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孤男寡女共度除夕的戏码。
荀芷粟知道现在拒绝也完了,但好在她知道萧叶超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她快速地上了楼,从自己的衣橱里找出那件买给唐晋尚却被他弃之如敝屣的衣服,找了剪刀,将商标剪去,萧叶超和唐晋尚的身高身材差不多,穿上应该合适。
萧叶超见荀芷粟手里拿着一件衣服,便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心里一下子变得暖烘烘的,这真是个好姑娘。
“萧总,这是我表哥的衣服,你穿上吧。”荀芷粟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
“谢谢你,芷粟。”萧叶超接过衣服穿上,还挺合适。不是他不想在女孩面前流露出男人的硬气,只是天太冷了,刚刚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冻得不行。
“哎,对了,芷粟,你表哥不在家啊?”萧叶超回头看了看漆黑的别墅。
“哦,我表哥很少在这里住的,所以才让我住在这里照顾一下。”荀芷粟从萧叶超手里接过棉花糖,低着头看它。
“那过年你也不回家啊!”萧叶超将衣服领理了理,双手插在衣兜里。
“我……”荀芷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从小遭受的或白眼或同情让她学会掩饰自己,掩饰自己的情绪,掩饰自己曾经的不幸。
好在,萧叶超并不是真的要问,他只是感叹在普天同庆的时刻,竟然能找到一个和他一样没有回家的人。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走了三十分钟,来到一个宽阔的广场上,除了四周明亮的路灯,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里吗?”荀芷粟摘下手套,环顾一下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动枯草叶的声音。
“可能吧。”萧叶超踏上台阶张望。
可能吧?荀芷粟心中犯嘀咕,难道是这萧叶超在骗自己,或者在说醉话?
“在那边。”萧叶超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又指了指广场的一边。
走到跟前,荀芷粟才发现这个广场上摆了很多的烟花。
萧叶超看着地上那一大圈摆成心字型的烟花,慢慢地踱到旁边长长的的木凳前坐下来,点上一支烟,闷头吸了起来。
荀芷粟在木凳的另一头坐下来。或许在感情方面,她经历的并不多,但是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知道,在这些五颜六色的烟花里,或许又是一个忧伤的故事吧。她转头看向萧叶超,此时的他很平静,看不出悲喜。
待抽完了一根烟,他才站起身来,走到那颗大大的烟花心的心尖处,蹲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天空中绽放出七彩的美丽,曼妙地展开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粉红的花瓣。
虽然荀芷粟捂住了棉花糖的耳朵,可是小家伙也被吓了一跳,大声地叫着,可是一会儿便又安静了下来。
好漂亮,荀芷粟和棉花糖都瞪大眼睛望着璀璨的夜空,看着那美丽在闪烁之后就如花瓣雨一般慢慢地从天而降、消失、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一地碎屑、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难闻的硝烟的味道。
可是,萧叶超却久久地站在那里,站在那一地的碎屑之间。烟花是最美丽最虚幻的东西,就如他那一段早就结束却仍不能释怀的情感,姹紫嫣红的美丽让他惊艳,仿佛他触手便能即,可是转眼间,那颗漂亮的心便千疮百孔,无法目睹。
三个月前,她还在他面前巧笑倩兮,说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在除夕夜看烟花共同迎接新的一天,可是当他父亲投资失败,倾尽家财的时候,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公寓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他一直以为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是无价的,是金钱不能玷污的,因为他知道他母亲因为不同意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曾暗中给过她钱让她离开他,可是却被她拒绝。
那时,他感慨,老天爷是如此厚待他,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将他视为珍宝的爱情击得粉碎。她不是不爱他,她只是更爱钱,拥有了他,才可以过上一辈子的富足生活。他不怪她,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能够给她永远也花不完钱的男人。
而他自己呢,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自我地疗伤,一方面在朋友的帮助下重新创业,另一方面努力地忘记过去。过年的这几天,他怕父母伤心,便安排老两口出国旅游,没想到三个月前和婚庆公司的关于烟花的预约电话却又划开了已经愈合的伤疤。
“萧总?萧总?”荀芷粟抱着棉花糖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走近,她看到那个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而肩膀在不断地耸动着。
他在哭?意识到这一点,荀芷粟猛地在他的身后站住,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走近一步去安慰?她不知道此时正在哭泣的男人是否需要?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萧叶超站起身来:“对不起,芷粟,见笑了。”
荀芷粟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她知道男儿的泪水,只有在最伤心的时候才会挥洒出来。就像唐晋扬出事前,去酒吧买醉之后,不也是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吗?
“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荀芷粟喃喃着。远远地,传来山上清山寺的钟声。
……
“王叔,我忘了,东西没放在别墅里,我们回去吧。”坐在后座的唐晋扬开口道。
“哎,知道了,唐总。”王叔调转车头往回开去。就在刚才,他正躺床上看春晚,正被小品都得哈哈笑,却被老板招来,说要去别墅拿东西。可是快到别墅了,老板又改主意了。
“哎,老板,你看这两人从那广场上回来,刚刚那烟火是他们放的吧。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浪漫了。你看我家小雨,回家连春晚都不看了,捧着电脑说要和男朋友一起守岁。这手机呀,我可不能给她。”老王的话语中有一股埋怨气。那手机是唐晋尚给老王的新年礼物,老王一高兴便打算给闺女,没想到闺女大了不中留了。
唐晋扬随意地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只看到两个被远远抛在后面的背影。
春节的几天假期过得很快,荀芷粟每天都会做好荀笙笙喜欢做的菜去医院,陪她开心地吃饭,陪她开心地聊天。
那日中午,两人正吃着饭,忽然荀笙笙就流了泪,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饭盒里。
荀芷粟吓了一跳,放下筷子忙问:“妈妈,怎么了,是饭不好吃吗?”
荀笙笙笑着摇摇头:“不,饭很好。”说着她又吃了一大口饭:“你看,雪儿,妈妈做喜欢吃了。”
荀芷粟看着荀笙笙孩子般的举动,小心地问:“妈妈,那,那你怎么哭了。”
荀笙笙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眼泪,看着荀芷粟道:“雪儿,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你小时候最需要妈妈的时候,我却把你扔给了姥姥姥爷。雪儿,你一定很恨妈妈吧。”
原来她心里担心这个,荀芷粟知道此时荀笙笙一定是非常敏感的,便安慰道:“妈妈,你放心,我爱你都爱不过来,怎么会恨你呢?我知道你把我放到姥姥姥爷那里,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妈妈,等我多挣点钱,我一定会把你接出去一起生活,就像三年前一样。”
“真的,雪儿?”荀笙笙抓起的手,长长的指甲刺痛了荀芷粟的手心。
荀芷粟温暖地笑,点头:“真的,妈妈。”小时候,不是没有恨过妈妈,但是长大之后,荀芷粟却理解妈妈荀笙笙当时的处境,一个未婚的单身妈妈的难处。
“妈妈,我明天就要上班了,不能天天来看你了。“荀芷粟小心翼翼地告诉荀笙笙,观察着她的脸色。
果不其然,荀笙笙的面色一沉,慢慢地将手抽了出去。
荀芷粟刚要安慰荀笙笙,不料荀笙笙勉强扯嘴一笑:“雪儿,没事,不用担心妈妈,妈妈知道你要挣钱呢。可惜,妈妈什么也帮不上你。”
“妈妈,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是我最最快乐的事情了。”荀芷粟想,现在她的生活中只有这么一个让自己牵挂的人了,她一定要努力工作,让吃过太多苦的妈妈有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
……
☆、春节(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软妹妹的苦日子要到头了,撒花,哦也!
回到家,荀芷粟感到有些头晕恶心,胸口也闷闷的,没有什么胃口,她吃了一包饼干,喝了一杯子的温水便歪歪地倒在了床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这个房间她住了三年半的时间,而如今,终于要离开。她伸开纤细羸弱的手掌在空中抓了抓,但是握住的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她还想要抓住些什么呢?可是这个房子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好的不好的,甜蜜的痛苦的,所有所有的她都可以带走,这就足够了。
两天前,也是这个时分,她接到唐晋茹的电话,俩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唐晋茹说话有些迟疑。
荀芷粟有些奇怪,唐晋茹向来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什么事情会让她吞吞吐吐呢?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些莫名的恐慌。
东拉西扯之后,唐晋茹才开口:“芷粟姐,你和我大哥还好吧。”
听到这句话,荀芷粟只听得自己的心碎的声音,霹雳巴拉,一颗跳动的心瞬间摔成满地碎片。
“芷粟姐?芷粟姐?”见电话这边没有声音,唐晋茹喊着她的名字。
“晋茹,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你说晋扬哥怎么了?”荀芷粟的心竟倏地平静了下来,该来的总会来,这不是她一直知道的吗?
“芷粟姐,我大哥和你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唐晋茹问。
“当、当然不是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只是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就、就这样而已。”低低柔柔的声音是因为她缺少说谎的底气。
唐晋茹闻此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大哥谈女朋友了,大概一个多月了吧,今年春节已经见家长了,听说过几天就要订婚了。别看我大哥平时不哼不哈地,但是这闪速,真让人瞠目结舌。刚刚我还在担心你和我大哥的关系呢,现在好了,真是高兴死了,芷粟姐,你也快点给我找个姐夫啊……”
后面唐晋茹再说什么,荀芷粟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大脑中只回旋着两句话,他有女朋友了!他要订婚了!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以来,两天了,她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他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应该替他感到高兴。
是啊,他有女朋友了,他要结婚了,荀芷粟眨了眨眼睛,喃喃地重复着,她的梦也应该醒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荀芷粟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起来。她摸了摸肚子,最近不知怎么了,饭量增了不少,吃完了还是觉得很饿。
她撑着床慢慢地爬起来,把剩下的半包饼干吃完,又来到衣柜旁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宽大的衣服空空荡荡的没有几件衣服,她一件一件地叠好放在自己的箱子里。
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咬一咬牙就可以过去了,可是,为什么她那么想哭?为什么她就想这么孤独地呆着?
除夕的晚上,萧叶超断断续续和她说了很多他和前女友的往事,他们大学就相爱,女孩的家境不好,但是从来不曾向他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正是因为这样,萧叶超才觉得女孩如此难得,更加地爱她,宠她,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物质上的困难。可是当大难真的来临,女孩却一声不吭地飞走了。
曾经的热恋,曾经的幸福,短短的三个月就变成过眼云烟,那她的这场卑微的偿还更是微不足道。
在广场上,萧叶超看着天上的疏疏朗朗的星星,曾叹道:“分了就分了,她走了,我想还会有更好的姑娘,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想问她一句,她到底爱没爱过我?然而,我又害怕见她,怕从她嘴里听到不愿意相信的那两个字。所以,我总是骗自己,她爱过我。”可是,荀芷粟想,她连骗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离开也没那么难,只要他幸福,一切都没有那么难。荀芷粟按了按行李箱里的衣服,嗖的一声把箱子的拉链拉上,把它拎在了墙角,那是她所有的家当,还有她所有的回忆。
荀芷粟定定地看着手里那个玉观音的坠饰,轻轻地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放进衣领,那玉贴着她胸口的肌肤一开始有些清凉,但渐渐地融入她的温度。看上去很美的饰物,但这将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倚着衣柜的门默默地坐在那里,荀芷粟为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而发愁。这个问题,以前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却总是自欺欺人地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当真的要离开这里,这住宿问题就是她必须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第二天,她的感冒症状似乎更严重了,恶心想吐,鼻子不通,连嗓子也哑了。荀芷粟努力地睁开眼,支撑着爬起来做了早餐。
走出别墅,荀芷粟意外地发现萧叶超的车停在外面,见她出来,车窗滑下,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
“萧总,早上好。”荀芷粟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萧叶超摘下墨镜摆摆手:“早上好,上车吧!”
荀芷粟指了指前面:“谢谢你的好意,萧总,但我还是坐公交车好了,挺方便的。”
萧叶超无奈地笑笑:“芷粟,我那晚喝醉了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荀芷粟忙摇头:“没有,萧总,真的没有。”
其实,大年初一那天上午,宿醉醒了的萧叶超便打来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