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向东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靠去,将面容隐匿在光线背后。
梁子衿到底也没好意思细看,他就这样与她擦身而过。
一眼,说好了只看她一眼的。如今他已经多看了她一回,应该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吧?
可是……心底像是破了个洞,完全没有满足感,反而是空的让他发虚。
他出神的望着二楼平台口的位置,看着梁子衿从下面拐上去。等她的身影出现之后,她莫名的往下,朝着他的位置看了一眼。
骆向东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看见了?还是猜到了?
只是梁子衿看了计程车一眼之后,随即便望了眼天,骆向东不知道她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之,他只是近乎贪婪的想着,梁子衿这次再回去,还会不会第三次出来?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在此刻分崩瓦解,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儿,可他依旧执着的守着。这一守,就是半个晚上。
若不是骆向东给了司机一千块钱,司机不会在这里陪他耗上大半宿。到了后半夜,司机直接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而骆向东还一眨不眨的看着二楼的位置。
天亮之后,骆向东回去夜城,不知道是看见梁子衿跟纪贯新在一起,心死了,还是心虚害怕匡伊扬发现他偷偷跑来的举动。
回到夜城才下午四点多,郑泽宇打电话给他,叫他出来玩。骆向东一天一夜没睡,过去见郑泽宇他们的时候,脸色发青,眼睛都熬红了。
郑泽宇问:“你怎么了?”
骆向东也不言语,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起面前的酒杯,二话不说开始自己灌自己。
见状,卫铮和秦翊川都是一愣。前者开口说:“你最近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打从美国回来之后,骆向东也没空跟他们几个聚在一起,他们自然不知道这阵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各式各样的酒,各种颜色,像是勾兑好的毒药,一杯杯的灌下喉咙。骆向东心里难受,可这份心痛是他自找的,这就跟哑巴吃黄连一样,有口也说不出。
一天一夜没睡,胃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加之喝了一肚子的酒,骆向东很快就醉了。
卫铮他们把他扶到楼上客房休息,昏暗房间中,骆向东猛地睁开眼睛,他刚刚做了个梦。梦里他跟梁子衿,卫铮,郑泽宇和秦翊川他们坐在王老五一起喝酒吃饭。
她就坐他旁边,笑着叫他‘东哥’。这一声东哥,直接惊得骆向东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子衿……”
喉咙轻轻一哽,骆向东有长达十秒钟的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强忍着头疼,他翻身坐起,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线之下,他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二话不说翻出梁子衿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他手机中存的那个号码,还是她原来用的。她现在早就不用这个号码了。
是梦,原来她笑着叫他东哥的样子,只是梦。
该有多念念不忘,才会朝思梦想?
骆向东紧紧攥着手机,心疼到几近呜咽出声。
太想她,实在是太想她。
除了骆向东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连着两天晚上出现在凉城,不是他直接在凉城逗留了两天,而是他回来夜城之后忍不住再跑过去的。
依旧是坐在计程车里,骆向东守株待兔堵在梁子衿家楼下。他看见她家里面没开灯,就知道她还没回来。
等了许久,梁云飞的车子从马路对面驶过来。梁子衿从车上下来,依旧去了路对面的小超市。
骆向东的视线随着梁子衿的身影而动,超市的门是玻璃的,他可以清楚看到她跟店老板说话时的样子。
几分钟过后,她拎着两大袋东西从超市走出来。东北的冬天,地面全都是结着冰的,她穿了双细跟高跟靴,小碎步在路面上踱着。
眼看着前面驶来一辆计程车,车速很快,正朝着马路中间的梁子衿而来。她也是着急,想要快走几步,结果脚下打滑,直接摔倒在马路中央。
对面的计程车急刹,车胎跟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也就是刹车刹的早,所以车头距离梁子衿还有一段的距离,可饶是如此,骆向东早已经慌到心都要跳出来,他二话不说,打开车门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这一刻,骆向东忘记了,他的出现不会令她欢喜,只会令她愤怒和厌恶。
她跟那名吓得她摔倒在地的计程车司机,依旧可以和颜悦色。可是到了他这里,她连话都不乐意赏他一句。不,不仅是不乐意跟他说话,她甚至不喜欢他的触碰,她宁愿自己从冰面上跪着站起,也不愿意接受他的搀扶。
她在超市里面买了玻璃罐头,袋子摔在地上,连带着里面的玻璃瓶子也打碎了。她绷着脸弯下腰,伸手企图将袋子里面的玻璃碎片拿出来,结果可想而知,碎片划破了手,她的指尖马上就渗出鲜红。
他不敢再去碰她,只得弯下腰帮她拎袋子,可这样她也不肯,干脆将袋子抢过来,一把仍在他的脚边。哗哗啦啦的声响,玻璃瓶子碎了个彻底。
她到底还是被他的突然而至给激怒了。
他希望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可她却句句带刺,刺得他浑身上下,体无完肤。
她说:“我不希望再在这里见到你,更不希望别人见到你会误会什么。”
这句话,顿时戳到了骆向东的软肋,他脑海中几乎本能的蹦出纪贯新的脸。
所以他想也不想,很快的质问:“你怕纪贯新看见我来了?你真以为纪贯新来凉城是一心一意为你好?!”
他是那样的愤怒,气她跟纪贯新在一起,他害怕纪贯新要骗她,会伤她,可他更怕……纪贯新是认真的。
梁子衿闻言,却眼带嘲讽和心灰意冷的告诉他:“我的爱就一份,这一次,我会给一个最爱我的人。”
她不再跟他赌气,而是企图用若无其事去报复他。
骆向东真的好想跟她说,她成功了,他终于体会到万箭穿心的痛。
看着她掉头离开的决绝背影,骆向东想到那些被她扔在马路中间的罐头。如今的他,就像是被她丢弃的罐头,即便她起初是想要的,可现在,她不想要了。
在梁子衿家楼下站了好久,就连计程车司机都忍不住下来跟他说:“太冷了,快上来车上暖暖,你待会儿还想去哪儿?”
他想去哪儿?骆向东沉默半晌,出声道:“富莱酒店。”
骆向东到了酒店之后,直奔楼上纪贯新住的房间,他按下门铃站在门口等着。不多时,纪贯新打里面开了门,他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看到骆向东,只是眸子一挑,却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子衿……赶紧睡吧,别忘了明天早点过来我这边,我连带几条内裤过去都不知道。”
骆向东看着纪贯新那副勾起的唇角,他心里知道,纪贯新是故意在气他,可他就是忍不住沉了脸,气得额角青筋隐现。
临挂电话之前,纪贯新还声音温柔宠溺的道:“知道了,晚安,我会想你的。”
纪贯新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骆向东,目光中完全没有惊讶之色,只是似笑非笑的道:“你来干什么?”
第五百五十五章 挣扎着努力过
骆向东看着面前的纪贯新,气到极处,他只是薄唇开启。不答反问:“你来凉城干什么?”
纪贯新唇角勾起的弧度变大。只是这笑容中充满嘲讽的意味,他干脆斜倚在门框处,抱着双臂。看着骆向东回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呢嘛。我来找梁子衿。”
他话音落下,骆向东忽然伸出手去。他一把抓住纪贯新的衣领,浑身煞气逼人。
纪贯新难得的没有跟骆向东动手。哪怕是被他揪着衣领。他也只是眼底露出一抹嫌恶,然后眉头轻蹙。出声说:“骆向东。我来找梁子衿,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她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疯狗似的大晚上跑我这儿来闹腾?”
明知故问的人,是纪贯新。看着骆向东青筋迸现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面痛快。
骆向东揪着纪贯新衣领的手没有撒开。死死地盯着纪贯新的脸。骆向东几近咬牙切齿的说:“纪贯新,你他妈给我离梁子衿远一点儿!”
纪贯新道:“你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你算老几?”
骆向东提着纪贯新的衣领使劲儿一耸,纪贯新往门里退了一步。他今天一反常态。往常早就打起来了,可今天他只是笑。
伸手拽了下衣领,纪贯新笑的一脸森冷和嘲讽。他说:“没理就想打架是吗?不过没门儿,我今天没心情跟你打架,明儿我要跟子衿一块儿出去玩,见她家人和长辈,要是脸上挂了彩,不给她长脸。”
他真是懂得戳人软肋,骆向东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硬是让他给戳的稀巴烂。
纪贯新见骆向东满眼的隐忍和无奈,他笑的越发开心,边笑边道:“什么时候来的?跟我们多久了?知道我去子衿她家,他们全家人都很喜欢我吗?知道她前阵子都是陪我在酒店睡的吗?”
说完,他又恶劣的身子一让,示意骆向东看他身后的窗台,然后说:“子衿帮你买过内裤吗?她一次性给我买了三十条,说是怕我不够换。”
骆向东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随时都有疯了的冲动。
纪贯新眼睛盯着呢,他不允许骆向东打到他的脸,即便他心底早就窜了火。
“骆向东,我这次过来,目的很明确,我要追梁子衿,而且我一定会追到她。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别来搀和我们两个,省的大过年的惹别人心里不痛快。”
骆向东说:“你心里面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去招惹梁子衿!”
纪贯新嗤笑着道:“我心里面想什么你很清楚?那我说我喜欢梁子衿,我抱过她,搂过她也亲过她,现在就想让她早点成为我的女人,你知道吗?还是你知道之后还想让我冲着你去?你能让我睡?”
纪贯新就是故意要激怒骆向东,骆向东红了眼,直接一拳就朝着纪贯新挥过来。纪贯新很快的往后一撤,与此同时,他也挥出拳头,擦着骆向东的下巴打过去。
骆向东毕竟是酒醉未全醒,加之连着两天周途劳顿,反应能力下降。被纪贯新打的身子往旁边一侧,在他短暂晃神的功夫,纪贯新没有钻他的空子,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说:“骆向东,给自己留点脸面,别半宿半夜上我这儿来发疯,你有这个资格吗?”
是啊,他有这个资格吗?
骆向东是无话可说,也无可辩驳,所以才像个不讲理的人乱发脾气乱打人。
眼中布满红血丝,骆向东抬眸看着面前的纪贯新,他沉声道:“她爱的人,是我。”
纪贯新很快回道:“所以呢?有本事你带她走,何必跑我这儿来发疯?”
不是纪贯新太聪明,而是梁子衿的情绪变得太快。他终于知道之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为什么会不开心,原来……她是见过了骆向东。
不过看骆向东此时此刻的表现,定是梁子衿挫他挫的不轻,搞得他现在神智也跟着糊涂了。
“骆向东,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不就是怕我利用她报复你吗?那好,我现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我,纪贯新,对梁子衿是认真的,从今往后我跟她的事儿,再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因为骆向东的那句‘她爱的人,是我’,纪贯新忽然失去了逗弄他的兴致。他现在只想关门,不想看见骆向东那张讨人厌的脸。
而骆向东也终是无话可说。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纪贯新看着骆向东那副颓败的样子,他单手扶着门框,临关门之前,出声道:“别那么自信她心里爱的人到底是谁,就算她从前喜欢过你,那也只是从前。我跟你差的不过是比你晚认识她而已,你心里清楚得很,我想要一个女人爱上我,只要我愿意就够了。”
说完,纪贯新再不恋战,直接‘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一门之隔,骆向东僵直着身体站在门外,而门内的纪贯新也没有动。他的脸上再无之前的高傲和自信,因为他也再清楚不过,他最怕的就是,她心里面还装着别的人。
骆向东来了凉城,她的心会不会就此动摇?之前她连他的电话都不敢听,一定是哭了。
骆向东不过是出现一次而已,就足以扰乱她的思绪,怪不得骆向东那么肯定的说,她爱的人,是他。
当天晚上,纪贯新坐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夜里他只觉得心脏不舒服,所以打开灯拿出药吃了几颗。
那颗只能靠药物才能勉强平复的心,让纪贯新憎恶可又无奈。明明是他自己的东西,可他自己却不能掌控,这跟命掐在别人手里有什么区别?如果有一天,连这种药物也不能救他了呢?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再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了呢?
越想就越是害怕,纪贯新好几次都想抄起电话打给梁子衿。他好想告诉她,他是真的动了情,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他害怕自己来不及跟她在一起,可更害怕梁子衿知道他有心脏病。他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她知道了,就算为了可怜他,也还是会跟他在一起的。
梁子衿第二天来酒店找他,纪贯新赖床。他不知道自己几点才睡着,只感觉一闭眼她就来了。
她叫不动他,威胁说要揪他头发。纪贯新将她拽上AA床,从背后抱着她。就算是半强迫,他也还是喜欢她,想要拥有她。
昨晚让骆向东气得够呛,可他都不敢跟骆向东动手,因为动手就一定会挂彩,而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做这么激烈的‘运动’。早知道动不动手都要犯病,昨晚他还不如跟骆向东打一场了。
梁云飞开车载着几人下了乡,这真是纪贯新人生第一次看到东北的乡下长什么样。乡下衣食住行的条件自是不必说,最难为人的,是没有像样的厕所。
很久以后,纪贯新再想到他被逼到了苞米地去上厕所,一只大黄狗就蹲在他面前,虎视眈眈的样子,他仍旧觉得自己的经验好‘丰富’,可能这辈子张耽青他们都不会理解那是个什么感觉,当真是紧张又刺激。
他在乡下过了自己二十九岁的生日,梁子衿偷跑出去给他买了几个小蛋糕,他看着脸蛋子冻得通红的她,那一刻恨不得抱着她给她吞了。
幸福的感觉,那样明显。纪贯新不想再等了,自打来凉城之后,他一直在寻着好时机,可最好的时机不过是那一刻看她太美的冲动。
他的鼻子时不时的流血,即便他一直在偷着吃药。梁子衿和林丽一直以为他是天气太干的缘故,可纪贯新自己心里清楚,他这幅身体,真的快要废了。
他怕死,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