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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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还俗-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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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骁如梦初醒,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眉目不舒。
  皇帝一路向福寿殿而去,恰是章华夫人的居所。
  孙昭也曾听说过齐骁与章华青梅竹马的故事,试探道:“大将军可是因为章华夫人醋了?”
  齐骁摇头,“弹劾崔宴的奏章屡次被压下,我原以为是佐证不足,难以上达圣听。却不想是因为此!”
  齐骁、卫则尹、崔宴皆位列三公。虽然齐骁战功赫赫,卫相精通政事,但皇帝最为器重的竟是太傅崔宴。他虽才华无双,却并无卓绝政绩,若说过人之处,原来是深谙皇帝的私事。
  “偏信则暗,偏信则暗。”齐骁低声道。
  既然齐骁多次弹劾崔宴,想必父皇已经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却迟迟未作出判断。孙昭心道父皇多疑,唯有对崔宴十分信赖,可见他定有旁人不可离间的本事。
  崔宴状告齐骁,贵妃误导于她,皆为了将母妃亡故之仇落实在齐骁身上。孙昭思前想后,齐骁逼死了崔宴的爱徒余嫚,崔宴因此借刀杀人除掉齐骁,倒是有迹可循。
  恐怕父皇早已知晓母妃溺亡真相,却不肯彻查。皇后极力撇清自己,连真相都遮遮掩掩,必然也是知情人。贵妃林氏既然敢误导她,定然不会全然与此事无关。依齐骁所言,母妃亡故的幕后推手乃是崔宴,那她便从此人下手,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齐骁忽见身旁的女子咬牙切齿,一副从未见过的凶狠模样。自他带她回宫之日起,她便不再是曲阳观怯懦单纯的女冠,他究竟是成就了她,还是害了她?
  “昭儿。”齐骁轻声唤。
  孙昭移开眼,道:“若崔宴之罪属实,我必置他于死地。”
  一回到长陵殿,孙昭便传唤时雨至近前嘱咐了几句。时雨听罢,眸子里华彩异常,“如此小事岂能让殿下动手?时雨在军中数年,多得是些不见血折磨人的花样。”
  孙昭只道宫中处处是陷阱,她既已远离,便不想再踏足半步。哪知七年流转,她竟要这般费尽心机。是否林贵妃数年前,也如她这般筹谋策划?
  此后一连三日,翳月殿灯火通明,白日里也没有熄灯的迹象。羽林军巡查之际,便进入了翳月殿,却见院中空无一人。一行人来到殿内,因呛鼻的炭味险些喘不过气来,不得已在通风之后数个时辰,才能彻查殿中情况。
  翳月殿原为冷宫,唯有有两名年迈的宫女在此。谁料二女竟是门窗紧闭,在殿内点起了炭火,将自己裹在锦被里活活闷死了。
  一时宫中流言四起,说两个宫婢伺候贤妃之时便多有轻怠。贤妃故去后更是不分尊卑,竟在贤妃娘娘榻上而眠,故而有今日之祸。
  亦有人言,贤妃当年溺于水,二宫婢却亡于火,乃是因果报应。
  太医院的长行太医姜玉竹,因治愈陛下有功,又因当日孙昭的提点,年纪轻轻稳坐太医院提点之位。一日姜玉竹往长陵殿问安,隔着锦帘的镇国公主忽然道:“以姜大人所见,那两名宫婢因何而亡。”
  姜玉竹笑道:“下臣是太医,并非仵作。”
  婢子时雨正在一旁吃苹果,斜眼瞟了年轻的太医一眼,嗤笑一声。
  “不可无礼。”孙昭轻声道。
  说罢,便听姜玉竹的声音压得极低,“两名宫婢死得蹊跷,头、手血水充盈,下肢干瘪,毫无血色。”
  孙昭听得心上一颤,姜玉竹又道:“分明是被人吊了数个时辰,血涌于面门而亡。”
  “嘎吱”一声,时雨咬下了一块脆生生的苹果,尚未来得及嚼碎,眸光闪亮,“你这小太医,倒有几分见识!”
  “姑娘过奖。”姜玉竹看了时雨一眼,但见那女子四仰八叉坐在榻上,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颗苹果,比起帘幕后高贵美貌的公主,简直是……云泥之别。
  “下手之人实在很绝,恐怕是将两个宫婢活活吊死,然后伪装成燃烧木炭而亡的假象。”姜玉竹继续道:“……不过这些都只是下臣的推断。卫尉寺与廷尉司皆未介入,可见此二女实乃命数当尽。”
  孙昭叹息一声,“今日就到此,时雨,你送送姜大人。”
  姜玉竹起身告辞,忽然道:“姑娘身上异香袭人,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还请姑娘将那祸人之物交与下臣。”
  “哪有什么香啊?”时雨眸子忽闪,“小太医你闻错了。”
  “下臣不会错。”姜玉竹站在原地,伸出双手。
  孙昭在帘后也不说过,静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姜玉竹看似温文尔雅,倒是不动声色逼得时雨无可退路,她终是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扔给姜玉竹道:“拿去!”
  姜玉竹笑道:“多谢”,然后缓缓打开布包。
  香味既出,不仅是姜玉竹,连孙昭也嗅到了扑鼻而来的异香。姜玉竹大惊,连忙以袖子捂住了口鼻,“下臣鲁莽,请公主恕罪。”
  此香再熟悉不过,孙昭遽然起身,掀起纱幔,将茶盏中的茶水尽数泼在小布包上。她的目光落在被水溶湿的灰烬之上,转而问向时雨,“此物从何而来?”
  时雨自知闯了大祸,连忙道:“福寿殿。”
  这恰是燃尽了的催情香,林贵妃在时,险些以此物害她。而今林氏已故,为何此物仍在世上?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一夜她与齐骁隐匿于万寿殿外,父皇曾说:“贵妃已死,原以为世上再无夺人心魄之香,不想你竟留着。”
  原来父皇也知晓此香的霸道,原来崔宴竟是以此逼章华夫人就范!
  

☆、初现端倪(二)

  姜玉竹离去不久,太子洗马便只身来长陵殿授课。时雨一见到楚云轩,似刺猬般毛发倒立,“此处是公主香闺,楚大人是不是走错了?”
  楚云轩唇角一扬,笑道:“下臣奉了陛下旨意,教授公主读书。”
  时雨自是知道楚云轩的身份,可一想到此人将与殿下相处一室的情景,便为自家主子担忧,于是凤目一挑,心道: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楚云轩心知公主在广陵殿时曾险些遭人暗算,如今子有离宫,身边并无一个得力的宫婢。他常在宫中走动,却也未见过时雨这般的领班宫婢,稍稍一回想,他便联想到了齐骁。再观这婢子言行举止,竟是霸道异常,与那人有些相像。
  “既然如此,请大人在帘后授课,莫要冲撞了公主殿下。”时雨双手叉腰,倒是气派。
  隔着薄薄的纱帐,孙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虽听得出时雨的刁钻语气,却也因时雨而顺了一口气。若是此时此刻与楚云轩相见,她是何等无地自容。她为了保全自己,便将子有硬生生塞给楚云轩做了贵妾。
  她看得出子有爱慕楚云轩,楚云轩却不为所动。然而在父皇的施压之下,他终是帮她圆了谎。每每思及此处,孙昭心中就难受得厉害,夜里睡觉之时,胸口都像是压了千斤巨石,折磨得她彻夜难眠。
  清风拂动,掀起纱帐的一角,楚云轩不由抬头去看,但见纱帐后的女子捂着胸口,形容痛苦。难怪方才看到太医院的人匆匆离去,楚云轩伸出手,下意识便要掀开纱帐,却被身侧的时雨“啪”地一声打在手背上,神情警惕道:“楚大人这是做什么?”
  楚云轩连忙收回手,尴尬地后退了几步。
  “楚大人心中……可是在记恨我?”纱帐后的女声微微颤抖。
  楚云轩怔忪半晌,原来她因此而自责,因此才不愿见他。
  隔着纱帐,孙昭看到素衣长袍的男子双手抱拳,向她躬身行礼,而后缓缓道:“殿下救我一命,云轩感激不尽,又何来记恨?”
  孙昭一时哑然,便听楚云轩又道:“若是陛下知晓我觊觎公主,深夜带殿下出宫,便是殃及楚氏一族的重罪。殿下肯将子有赐给我,乃是救我一命,保全楚氏全族。”
  楚云轩的声音温和清晰,字字落在孙昭耳中,有如寒冰。
  觊觎公主?孙昭琢磨着这四个字,忽然想起齐骁对她说过的话。齐骁说,我知你对楚云轩用心,他亦有投桃报李之意。
  孙昭忽然觉得心上一酸,原来他亦有投桃报李之意,如此便够了。
  上完早课,孙昭斜倚在榻上,颇为懒散。外面阳光温热,她却困乏的厉害。这倒也难怪,自从那夜她和时雨同去翳月殿回来,便染了风寒,每日疲劳虚弱,提不起精神。
  那一夜,她本授意时雨夜里潜入翳月殿中,欲从两个年迈的宫婢嘴里,逼问出母妃溺亡与崔宴之间的联系。哪知当夜狂风骤起,一阵疾雨将她二人的妆容尽毁,颇为狼狈。
  来到翳月殿之后,孙昭与时雨面面相觑。两个女子脸上的妆容早就花成一片,头发拧做几股,贴在脸上,衣衫似落水般凌乱不堪。
  二人相视许久,竟是忍不住窃笑。
  这一笑便惊动了殿里睡觉的宫婢,翳月殿偏僻异常,本就比别处冷些。那宫婢捧着暖炉,披着长衫开门来瞧,一见到她如遇鬼魅,便吓得扔了手中的暖炉,大叫道:“鬼啊!”
  “夜半三更,吵什么吵?”另一个宫婢打着哈切揉了揉眼睛,刚一出屋,便惊得跌坐在地上,两股战战,再也站不起来。
  “娘娘……娘娘……”那婢子忍不住大哭,“求您放过奴婢吧……”
  任凭孙昭如何迟钝,此时也察觉了两个宫婢异于寻常的反应,毫不犹豫道:“泉下清冷,不如……你二人与我去做个伴可好?”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摔倒在地的宫婢,哪知宫婢一阵瑟缩,竟是晕了过去。
  孙昭再看摔了暖炉的那一个,面色惨白地靠在廊柱之上,裙底早就濡/湿一片,竟是吓得失了禁。
  翳月殿的两个宫婢将她当做落水的母妃,一五一十地全部招认。二人乃是从林贵妃的贴身宫婢手中得了好处,竟是在镜湖附近将贤妃缢亡后投入水中。
  既是缢死,为何看不出端倪。太医院的姜玉竹虽然年轻,尚且能从尸身猜到两个宫婢死于非命,四年前那群食皇禄的老太医,为何没有一个人肯说真话!
  她虽出家四年,这一次却是下了决心要违背曲阳观的戒律,毫不犹豫地对时雨道:“不留活口。”
  又气又恼,加之连夜淋雨,孙昭第二日便染了风寒,在长陵殿闭门不出,只有太医院提点姜玉竹每日问安请脉。姜玉竹每日请脉之后,并未提风寒之事,只是劝她舒展心胸,以免忧虑成疾。
  孙昭每每点头称是,待姜玉竹一走,便又陷入了母妃溺亡的悲伤之中。若说贵妃林氏乃北齐细作,那么崔宴定然脱不了干系。
  不论是齐骁的确凿证据,还是崔宴残留了贵妃的的害人毒物,都将矛头直指崔宴。可父皇却毫无保留地信任他……难道说,原本就是父皇授意!
  孙昭惊得一身冷汗,忽然从榻上坐起,却被阵阵袭来的阴风惊吹得打了个喷嚏。奇怪,方才还阳光明媚,此时怎会黯淡如子夜?
  “时雨?”孙昭一抬头,便见两个面色惨白的宫婢站在她近前,毫无血色的双手便要掐上她的脖颈。
  二人红了眼道:“杀人偿命,公主又何能例外!”
  孙昭吓得两腿发软,转身便要向殿外跑去。却被厉鬼模样的宫婢扯住了长裙,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那宫婢面上的皮肉渐渐腐烂开来,露出阴森的牙齿,笑得诡异。
  “孙昭!”
  忽然不知是谁一把夺过她的身子,揉进怀里,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齐骁低下头,但见怀中的女子从梦魇中惊醒,满头满脸的汗水,一双明媚的桃花眸,竟是蓄满了泪。
  “倒是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般模样?”齐骁以衣袖轻轻擦拭她的面颊。
  孙昭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往他怀里钻。那里有温热阳刚之气,犹如炽烈白日俯瞰九州,令她周身泛起温暖。
  “齐骁,我杀、杀人了。”她气若游丝,唇齿间的话语断断,说不真切。
  “翳月殿的两个宫婢?”齐骁面上肃杀,“犯上弑主,该诛九族。”
  孙昭捂着胸口,面色苦楚,“你都知道了?”
  齐骁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脸贴在他胸口。他征战沙场,杀人如麻,自诩阴寒之物不敢近身,定然能令她的昭儿安心。
  孙昭的呼吸渐渐平静,耳边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鼻端是他灼烈的男子气息,竟然令她面颊生热,心跳地更厉害了。
  见她的模样愈发局促,齐骁轻轻握住她的手道:“还在怕?”
  “好多了。”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艰难地挪出他的怀抱,“此处乃是后宫之所,大将军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殿下就不惦念下臣?” 言毕,齐骁又悄无声息地握住她的小手,仔仔细细地观瞧,“倒是又瘦了不少。”
  “若是大将军真的体恤本宫,可愿帮我一个忙?”
  她倒是反应机敏,只是眼前这位玄音公主,很少有求于他,平日里与他针锋相对,今日为何服了软?
  “昭儿且说说,何事令你烦忧?”齐骁将她的一双手捧在怀里,以拇指和十指轻轻揉捏她的每一根手指,直至指端温热,便又继续揉捻下一根手指。
  孙昭低头看他,但见他容颜俊美,轮廓分明,眼角眉梢带笑,与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镇国大将军实在很不一样。
  他一边揉捏她的指尖,一边道:“这样纤细柔软,若是被我不慎捏断了如何是好?”
  孙昭忽然感觉指尖一痛,便是惊得张大了嘴。
  近前的男子扬起脸,眼角掩不住笑意,“昭儿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她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孙昭担心他一个用力,那几根可怜的手指便会落下终生难以弥补的残缺,不由弯了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本宫观大将军容姿俊逸,一时多看了两眼。”
  齐骁听罢,不由笑道:“公主殿下素来嘴硬,今日必是遇上了难事。”
  “我听闻今夜父皇要宴请迟苏,明日送他回国,可我却只能在此养病。”被齐骁看穿心思,孙昭也不躲闪,“我思前想后,父皇视崔宴为心腹重臣,若要除他,恐怕只有迟苏这一条路可走。”
  “本将与迟苏有几分交情,于是殿下想托我做个说客,助你一臂之力?”齐骁剑眉一挑,英武非凡。
  孙昭没料到他亦是这样直白,愣了半晌,忽然点头道:“不错。”
  “下臣先前被崔太傅弹劾,说我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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