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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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还俗-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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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昭站在他身后,见他吩咐四下安排左右的样子,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待家臣各自离去,齐骁兀自坐在案前,斟了一杯茶水给自己,“镜湖那一夜,公主就没有什么想对下臣说的?”
  孙昭笑笑,“大将军不是都知道了么?”
  齐骁沉吟半晌,目光渐冷,“若是那一夜在别馆之中,楚云轩敢与你共处一室,他便早已身首异处。”
  他竟然知道这么多,孙昭暗自心惊,望着齐骁不悦的一张脸,竟然无言以对。如此一来,她竟也落落大方的与他平视,毫无愧疚之色。
  “你这小女子,竟然薄情寡义至此!”齐骁定定望着她,“方才你拒绝北齐太子求婚之时,枉我还暗自欢喜,以为是你心上有人。哪知……”说着摇了摇头,“哪知你竟是宁愿孤身终老,也不愿看本将军一眼。”
  孙昭愣了半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将军的用意。他便已欺身而上,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你可知晋之是谁?”
  齐骁只到怀中之人闷声道,“迟苏。”
  北齐太子迟苏,表字晋之,孙昭自是从秦好哪里打听到了的。
  “你都知晓?”齐骁难以置信地捧起她的脸,但见她目光盈盈的看着他,面上绯红,竟是在害羞。
  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却摄于她受制于人,不敢在他怀中妄动。想到此处,齐骁不由想笑,她不甘心却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实在是好看。
  “父皇余毒已解,我此番来,便是要谢谢你。”孙昭换了个话题,试图逃脱他的怀抱。每每走近齐骁,她都似乎嗅到他身上的阳刚之气,好似那日在广陵殿中一般,竟是腿脚发软便要晕厥。
  “仅此而已?”见她窘迫,齐骁不但不松手,反而继续追问。
  “嗯……太傅大人的上疏,已经呈奏给了尹相。”
  齐骁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这才放开了怀中的女子,笑问道:“你担心我?”
  “玄音只是担心,再无人能与北齐皇子一较高下。”孙昭眨了眨眼。
  她定然不知,自己有个习惯,便是在撒谎的时候不停地眨眼,以掩饰桃花眸中闪烁的神情。几日未见,眼前的女子依然清瘦,巴掌大的小脸红晕未消,秀鼻挺立,粉唇轻启,令他不想再放她回宫。
  孙昭不知齐骁在想些什么,只道他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定是心怀不轨。哪知齐骁忽然道:“天色不早,你便在我府上歇息,明日一早与我同去金銮殿。”
  “我得回宫,不能留宿在此。”孙昭反对。
  齐骁看着她这身衣裳,分明是广陵殿宫婢的打扮。而孙昭平日里亲近的,唯有子有一人,若今夜带她出宫的是他,尚且有董禄与樊佐周旋宫中。可她偏偏与楚云轩一同出宫,或许明日,等待他的不仅是太傅的弹劾。
  “若是你此时回去,子有便不能活。”齐骁神色认真,不容辩驳。
  是夜,孙昭在内室歇息,齐骁在书房就寝。透过厚厚的帘幕,孙昭猜测齐骁并未入睡,而且隐约间还有人声。
  随着有人入内,长风灌入,帘幕轻轻飘动。干净清晰的女声传来:“何事唤我回京?”
  齐骁道:“京中之事棘手,以你的身份行走,多有便利。”
  孙昭静静听着,便听那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将军又要将我派去哪里?是去曲阳观护卫玄音公主,还是打探太子的下落?”
  只听齐骁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莫要声张。”
  “大半年未见,开个玩笑也不行么?”那女子委屈道:“我先是被你派去曲阳观附近,浪费了三年的大好光阴,刚有个回京的机会,又命我远去京郊的崔庄。论武艺,我不输卢烽,论文采,我可看齐沈文光。主公为何不肯重用于我?”
  孙昭静静睁着眼,再无困意。那女子口中的崔庄,便是小弟孙昱的藏身之所。母妃虽已亡故多年,但是她与舅舅常有书信往来,娘舅家乃是东面的生意人,听闻父皇当年云游东南之时,对母妃一见钟情,接她入宫。
  母妃虽然出身商贾,却也明白深宫之险,并不允娘家人入朝为官,这才保得阮氏一组在东南平安喜乐。然而也正是因为母妃的商贾出身,在宫中无依无靠,才会半生凄凉。
  依那女子所言,齐骁倒是处处护着她和小弟的。可是齐骁狡诈,这一番言论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说给她听,教她欠下他的情,记着他的好?
  须臾之后,她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将军生性骄傲,断然不会以此要挟于她。只是孙昭心中挫败感丛生,她原以为自己行事机敏,聪慧过人,原来不过是在大将军的庇佑下自作聪明罢了。
  孙昭忍不住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听得齐骁的声音骤然柔软,“时雨,辛苦你了。”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过了许久,那女子轻声道:“许久未回京,手艺都生疏了,我给主公梳个发髻吧。”
  

☆、夜宿齐府(二)

  当夜雨疏风骤,孙昭却一直因为方才的对话久久难眠。子有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待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隐匿无形,只听得外面书房肃静极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风声忽又凌厉而起,她再也按耐不住,披衣起身,撩起帘幕好奇地观望。
  齐骁的书房极大,室内灯火通明,案上的书卷繁多而有序地叠放整齐,他却并未在坐在案前。
  书桌之上,泛黄的纸张工整地叠为一沓,孙昭只看了一眼,便因熟悉地字迹而微微脸红。幸得四下无人,看不到她失态的模样。
  案上的薄笺恰是出自她手,乃是她出家曲阳冠的四年间随手写下的札记小笺。起初的那几页,字迹幼稚拙劣,内容却是满腹哀怨,处处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揉造作。
  随着在曲阳冠出尘修行,她渐渐变得心绪平静,远离纷争,倒是写下几首不错的风物景致小诗。待得年岁渐长,心系小弟安危、国之荣辱,她偶尔也会有几篇针砭时弊之作。
  孙昭虽然是被废黜的公主,毕竟身份尊贵,于曲阳观中独自居于一屋,穿着打扮与其他女冠不同。及至下山之时,她曾经居住的那间屋子落了锁,里头的书籍与回忆被尽数封存起来。
  摄政公主,乃是前朝未曾有过的尊称,皆因父皇、太子无力朝政所致。待到有朝一日陛下还朝,摄政公主便也会随之裁撤。如此一来,她将何去何从?既然京中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是否仍然重回曲阳观?
  孙昭信手拾起泛黄的小笺,一页一页读来,不禁哑然失笑。最末的一张乃是一首小诗,但绝非出自她手。
  上书:
  自古美人爱英雄,奈何日落帝王宫;
  此生无缘将军府,红颜枯骨伴青灯。
  她隐约可以想象得到秦好狡黠的笑容、大将军得知真相后气急败坏的模样。然而齐骁已经知晓了当年的前因后果,又何必将这引人误会之物存留至今?
  齐骁啊齐骁,他究竟想要如何?
  房门未闭,孙昭只见门外人影幢幢,伴着剑花飞舞的景致,倒是难得一见。
  轻轻推开房门,但见偌大的空地上,齐骁长剑在手,身形灵动,那长剑似乎与他的手臂融为一体,行云流水间挥洒自如。
  孙昭原以为剑舞乃是凌厉萧杀之气,却不料也能如他这般缠绵轻盈。春意阑珊,夜里却还有几分寒气,他独自在案前读书,必然早已手脚冰冷。
  目光被他的身形所吸引,孙昭悄悄坐在廊下,手臂环住双膝,又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静静看他。
  月光如雪,莹白无双,印得月下的一花一草,一人一景清晰如在近前。孙昭暗自吃惊,她见过铠甲铮铮的大将军,见过红袍逼人的大将军,甚至见过浴汤中无耻脱衣的大将军,却从未见过今日素服软袍的大将军。
  齐骁今夜褪去戎装,脱下官帽,乌发在脑后挽成松松的发髻,薄薄的长衫熨帖在周身,愈发衬得他身材修长,印出肌肉纠结的纹理。
  他的目光集中于长剑的剑锋,身姿犹如蛟龙出海,蜿蜒反复间长剑飞舞,震得枝头新吐的嫩绿轻轻颤抖。
  原来素服便衣的齐骁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勾人心魄。孙昭痴痴地望着他,但见峰回路转,剑锋忽然转了方向,直刺她而来。未及惊呼,长剑于她近前呼啸而过,通体透白的兵刃横在眼前,其上静坐着一注含苞待放的小花。
  娇花不堪疾风,于剑刃上瑟缩颤抖。
  “睡不着?”齐骁捻起花苞,收了长剑,顺势在她身侧坐下。
  夜晚寒冷,齐骁的周身却暖若朝阳,他轻轻抬手,将那花枝点缀于她发间。虽是长夜冷月,一株小小的芬芳却衬得眼前的女子愈发明媚。
  “大将军好伸手。”孙昭紧了紧外衫,眨巴着大眼睛敷衍道。
  这小女子,这样的神情倒是有趣!她小心翼翼地称赞他,却又怕他对她做出些羞人的事来。齐骁深谙孙昭的心事,不由想笑,却偏偏凑近她道:“劳烦殿下给本将军擦擦汗。”
  大将军果真无耻,孙昭心中不悦,面上却仍然带笑,“大将军辛苦了。”说罢抬起手臂,以袖口轻轻触碰他的侧脸。
  自从广陵殿那日之后,齐骁总是似有似无地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异香,没由来地令他心旷神怡,想要一探究竟。如此一来便再也坐不住,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的小手在他脸上一阵乱摸。
  “哎呀!”孙昭一声惊呼,如此一来,倒似是她轻薄了大将军。趁着四下无人,将他的一张俊颜摸了个明明白白——果真是棱角分明,英伟俊朗之态,近看之下更是威风凛凛。比之太子洗马,虽然细致不足,但却阳刚有余。
  却见齐骁面色渐冷,忽然握住她的手道:“怎么这样凉?”
  夜晚寒凉,小雨渐歇,她又在此处坐了一会,早已手足冰冷。未等孙昭开口,齐骁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一双手带入自己的里衣。
  孙昭当即惊得睁大了双眼,但见大将军衣衫敞了个彻彻底底,麦色的肌肤与清晰的肌肉一览无余。她刚要抽手,却被他紧紧捉住指尖,按在怀里。
  入手处温暖袭人,倒是连周身都跟着热了起来。孙昭微微红了脸,但见大将军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幻莫测。他分明在笑,却笑得并不自然,他正因她冰冷的小手不由唇角抽搐。
  孙昭明知故问,“春夜寒凉,大将军么?”
  大将军摇摇头,狞笑道:“不冷……”
  孙昭戏弄心起,索性趁他出神之际忽然抽出了手,转而向他腰间探去。但见大将军倒吸一口冷气,面色澄净如镇门石狮,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一颤,险些跳了起来,嘴上仍是强硬态度,“一点都不冷。”
  孙昭被他口是心非的样子逗笑,放在他腰间的手愈发不规矩,当下更加大胆,将大将军一身的好肌肉摸了个清清楚楚。
  齐骁忍不住低头来瞧,见怀中的小女子贪玩的模样,不由心头一动。
  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儿家,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究竟是非她本愿,如此这般欢愉情绪,才是她该有的神色。
  许久未与女子亲近,而今少女的体香萦绕鼻端,身子又被她的一双柔嫩小手抚摸,真是……害人不浅。齐骁喉结微动,双臂轻轻一带,便将她横袍抱起。
  长剑轰然落地,发出狰狞之声。
  孙昭再无玩心,扯着齐骁的衣襟,神色警惕道:“齐骁,你放我下来。”
  齐骁将她紧紧扣在怀中,笑道:“深夜投怀送抱,此时后悔,是不是已经晚了?”
  身后房门紧闭,孙昭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便被齐骁丢在了榻上。正要挣扎着起身,他便早已俯下身来,轻舒长臂制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
  孙昭吓得魂魄出窍,只见齐骁英伟的容貌在她面前忽然放大,而后堵住了她因惊恐而张大的嘴。他轻轻闭眼,深深浅浅地亲吻着她,令她的心上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样的齐骁,比凶神恶煞的他更可怕。耳鬓厮磨间,耳畔的那株花苞落在枕上,被他接二连三的亲吻碾压成碎片。
  只这一刹那,孙昭忽然洞悉了齐骁的所有情绪,他不是强迫她,也不是戏弄她。如此流连于她的唇齿之间,这般细腻地描绘着她的唇瓣,只因他真的对她动了心。
  她不过是宫中变故之下,被捉来临时当朝的摄政公主,他却是外御敌寇,内平动乱的镇国大将军。她终有一日要重回曲阳观孤独终老,他却要守护万里江山如画。
  孰轻孰重,孙昭心中明了。国可以一日无摄政公主,却不能一日无镇国大将军。
  只这一念,孙昭的胸口忽然痛得厉害,她之于齐骁,纵然有朝一日两情相悦,她亦不能爱他,不能如此放任他,更不能害了他。
  孙昭挣扎道:“齐骁,别这样。”
  齐骁却是一惊,身下的女子竟然带着哭腔。原以为方才的亲密,是她主动示好,却不想她仍然害怕、厌恶他至此。
  他可以平定四方动荡,他可以征服三军将士,却唯有在她面前屡屡受挫。究竟是他太无能,还是她过于铁石心肠。
  孙昭不敢看他落寞的表情,只是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如此一来,齐骁便也再不勉强,转而替她覆上锦被,双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脚趾,细细揉捏。
  “此乃涌泉穴,每日按压数次,可缓解失眠。”齐骁说罢,温热的拇指便抵着她的脚掌轻轻按压。
  孙昭紧紧闭上眼,只觉得双脚渐渐温暖。然而暖意却并未走近她心里,原以为入宫不过数月之事,谁知却惹来了这样多的麻烦。
  只道是人人都想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却不知身在宫中之苦。父皇与母妃也曾恩爱有加,却落得个溺水身死的境地。她自知年轻美貌,尚且有男子爱慕于她,一旦他日年老色衰,又有谁肯与她共白首?男欢女爱,旁人羡慕不已,她却唯恐避之不及。
  楚云轩不经意的关怀,齐骁明目张胆地示爱,她要如何才能心如止水,无视他们对她的情意?
  

☆、朝堂之议(一)

  天色未亮,孙昭被外面的人声吵醒。将军府的婢子整整齐齐站成一排,为首的两个掌灯,其余各自手持铜盆、铜镜、水壶、方巾,静待她她起身的。
  孙昭揉了揉眼睛,便见婢子将平日里极少穿着的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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