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生问:“你冷吗?”
陆庭贤说:“是挺冷的。”
唐时生叹气:“你刚刚还叫我多穿点,你自己怎么不多穿几件。”
陆庭贤也跟着叹气:“我给忘了。”
唐时生握着陆庭贤的手,顺势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她的手很暖。
陆庭贤默不作声的笑了起来,但是这样很不好走路,唐时生比他矮很大一截,他只得微微佝偻着身体,后来他实在走不下去了,两人把暖手地点移到了陆庭贤口袋。
然而唐时生的手就一直吊着,走过一条街她问:“陆庭贤你暖和了吗?”
陆庭贤若有所思的说:“应该快了。”
又过了一条街,唐时生又问:“你暖和了没?”
陆庭贤说:“应该快了。”
两人吃过晚饭后,陆庭贤又带着唐时生去了商场,陆庭贤在儿童玩具区逛了一圈,他跟唐时生说,小孩子都喜欢这类玩具,唐时生以为他心血来潮又要开买,但是没有。
陆庭贤望着货物架说:“买点零食回去,你去挑。”
唐时生说:“我不爱吃这些。”
陆庭贤拿了两瓶牛奶,又往购物车里放了两盒奶糖,说:“那买些水果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付完钱后,两人又逛到楼下的儿童乐园,唐时生看着陆庭贤,然而陆庭贤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仔细想想,急着回去也没什么用,家里停电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抢修好。
儿童乐园里有很多穿的可爱的小孩子,他们在跳床上爬爬跳跳,笑声吵闹声混成一片,大多都是父母带来的。陆庭贤把袋子放在台面上,示意唐时生在他身边坐下,台前的圈子里有孩子在玩沙。
陆庭贤看着里面玩沙的小孩,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唐时生偏头望着陆庭贤,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她发现陆庭贤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小时候的陆庭贤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笑。
陆庭贤察觉到唐时生的目光,便问道:“好看吗?”
唐时生瞬间恍神了,情不自禁的说道:“好看。”
陆庭贤笑得埋下了头,唐时生这才回过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耳根渐渐变得通红。
玩沙的两个小孩突然吵了起来,因为沙堆的原因,各自的家长纷纷吼自己的孩子想要制止他们哭泣,吼完之后一转头,双方家长又立刻换上了和颜悦色的表情,开始互相说自己孩子不听管。
陆庭贤看了一会儿说:“再过几天,是我生日。”
唐时生问:“哪一天?”
“九月十九。”
“那是后天了。”
陆庭贤顿了几秒,随后说道:“那时候,你顺便见见我父母吧。”
唐时生没回答。
“你也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陆庭贤笑着说:“起码那时候看得出你喜欢我。”
陆庭贤看了一眼唐时生,眼光又移向别处,直到商场响起音乐,他才开口说回去了。
两人回到家后都没有说话,陆庭贤给唐时生倒了杯牛奶,又加了两勺糖,之后才进了自己卧室,唐时生看着陆庭贤的背影欲言又止。
唐时生站在花洒下冲了大半天都没把自己冲清醒,洗完澡后经过陆庭贤的房间门口,从门缝边上看里面已经熄灯了。回到卧室,唐时生拿出吹风机想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她打开台灯准备看本书,好让头发自己慢慢干。
唐时生发现越是想静下来看书,书上的文字就越是乱跳,第一次感觉看书是件这么费力的事。等躺到床上,唐时生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过依然睡意全无,脑子总是不由自主的冒出陆庭贤晚上说的那一番话。其实,陆庭贤说错了,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外面的天刚亮,唐时生就摸索着起床了,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陆庭贤的门口走来走去,站了又坐,坐了又跪,反反复复。
陆庭贤打开房间门时没注意,差点踩到唐时生,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故作平淡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唐时生靠着门框站了起来,因为坐得太久一时间腿麻,又跌坐了回去,这回她索性挡在门中央不起来了,陆庭贤也跟着蹲下身。
“地上凉。”陆庭贤说。
唐时生看着陆庭贤,陆庭贤也看着她。
“我还是喜欢你。”唐时生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
“然后呢?”陆庭贤问。
唐时生偏着脑袋说:“没有然后了。”
“就为这个一晚上没睡?”陆庭贤笑出声,他捋了捋唐时生的头发,随后把人给抱了起来。
唐时生坐在陆庭贤的床上,不解的问道:“陆庭贤,我一直没想通,为什么会……”
陆庭贤问:“会什么?”
“为什么会是我呢?”
“为什么不能是你。”
陆庭贤还有事要忙,说了几句后就出门了。陆庭贤房间的东西都排列得十分整洁,唐时生在他的床上滚了一圈,明天是陆庭贤的生日,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送什么礼物。
唐时生特意把陆庭贤的床整理了一番,四周扯得没有一丝褶皱。随后又把房间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几个钟头。
醒后,唐时生随便弄了点午饭,之后整理了资料便出门去组里听讲课。
听说台前的这位老师是组里请了好几次才肯来讲一次课,所以这一个小时里没人敢交头接耳,唐时生特意选了靠前的位置,丝毫不马虎的埋头做笔记。
等到下课后,唐时生才看见手机上的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陆庭贤打来的。
唐时生问:“什么事?”
陆庭贤反问:“你在哪?”
“刚刚在听课,调了静音。”
“那你别走,我来接你。”
唐时生心想就这十几分钟的路程哪用得着特意来接,但她还是老实的在大厅边等陆庭贤,边看新换的报刊。组里的同事下班经过,便问道:“唐时生,你还不走?”
唐时生转过头说:“等人。”
那人笑着调侃:“等男朋友啊?”
唐时生也跟着笑,但没有接话。
唐时生看完一期的报纸,陆庭贤也就来了。
陆庭贤凑到唐时生身边,问道:“在看什么?”
唐时生把报纸递给他,说:“隔着这么近,你是不是很闲。”
陆庭贤侧身把报纸放回原处,说:“今天要去我父母那里,所以过来叫上你。”
唐时生想了一下,问:“太早了点儿?”
“不早,我妈妈很喜欢你。”陆庭贤说:“她见到你会很高兴。”
“我们什么关系?”唐时生问。
陆庭贤说:“未婚关系。”
一路上唐时生都十分不安,时不时的往车窗外瞧,陆庭贤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心想在带去见父母之前见一面季向礼的话,说不定对方一点儿都不会紧张了。
车慢慢驶进大院,出来迎接的是陆家的一个佣人。张嫂见了陆庭贤像见了自己儿子一样高兴,陆庭贤还没满岁的时候,她就待在陆家了。
陆家跟唐时生想象中的不一样,就陆庭贤的父母对自己的态度,跟自家人没两样,借着空隙时间,唐时生疑惑的望向陆庭贤,她刚刚在路上还特意准备了一大堆客套话。
陆庭贤同唐时生交流了一个眼神,大致意思是让她不要紧张。
晚饭之后,陆庭贤被他父亲叫到书房,唐时生忐忑的望着陆庭贤上楼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安。
这细小的一幕一眼就被陆庭贤的母亲叶景龄看了出来,作为母亲,叶景龄比谁都更爱陆庭贤,陆庭贤从小就没让父母担心过,让他学弹琴,他就学弹琴,让他学国画,他就学国画,丝毫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样闹着不学,然而叶景龄心底渐渐开始不安,这跟木偶有什么不同呢?由于家庭关系,陆庭贤想要什么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然而,正是因为这样,陆庭贤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直到陆庭贤的爷爷病重,陆家几个兄弟为争夺家产不惜把矛头指向各家的孩子,陆老爷最疼爱的就是陆庭贤,所以将陆庭贤送到一位老朋友那里避风头。叶景龄发现陆庭贤回来之后,整个人开始慢慢的发生着改变。
这些变化让叶景龄很高兴,同时又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她经常套陆庭贤的话,但陆庭贤不愧是她的亲生儿子,哪能这么轻易的上钩,直到有一天她在陆庭贤床头发现一枚粉红色发夹,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叶景龄装作不经意的提起说:“子敬,今天我去你房间发现一枚发夹,想着你也用不着,我就拿走了。”
陆庭贤惊讶极了:“你拿去哪儿了?”
叶景龄说:“扔了。”
叶景龄第一次看见陆庭贤露出气急的表情,之后,她拿出发夹交换了陆庭贤的秘密。
叶景龄很感谢唐时生,她坐到唐时生身边,说:“时生,他爸叫他上去商量明天生日的事。”
说完,叶景龄又对张嫂喊道:“张嫂,麻烦你把我卧室的那本相册拿下来。”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叶景龄丝毫没有把唐时生当外人看,她翻开相册指着其中一张说:“这是子敬小时候。”
每翻一页相册,叶景龄都会跟唐时生讲了一些关于陆庭贤小时候的事,唐时生听得十分认真,看着照片上的陆庭贤,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还是小时候的陆庭贤看上去更为熟悉亲切。
晚上睡觉前,陆庭贤照例给唐时生倒了杯牛奶,又加了两勺糖。
陆庭贤说:“时生,你明天跟着季向礼,我已经跟他说了。”
明天人多肯定顾不上唐时生,想来想去还是跟着季向礼最安全,陆庭贤这样选择是有一定原因的,季向礼这个人性格比较古怪,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该客套的就客套,客套完立马找点儿借口闪人。
唐时生不认识季向礼,但还是点了点头。
唐时生喝完牛奶,见陆庭贤已经去睡觉了,唐时生走到陆庭贤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喊道:“子敬。”
陆庭贤愣了几秒,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隔着一扇门,唐时生顿了顿说:“陆庭贤。”
☆、第四十五章 远方
陆庭贤生日当天,唐时生一直跟着季向礼,季向礼是个极为不爱热闹的人,一直坐在人少的地方,跟唐时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周围的宾客也仅仅是只可远观,谁都不敢上前去打扰他。
季向礼始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说起话来如同天马行空,半天过去,唐时生每句话都听得十分认真,但依旧没懂搞明白自己在跟他谈些什么。
季向礼倒不以为然,他还是自顾自的说话,接过侍应生端来的饮料后,他话锋一转:“你跟子敬小时候就认识了。”
这句话唐时生算是懂了,她连忙接道:“是,他转学来的,那时候五年级。”
“他怎么还连降几个级了。”季向礼若有所思起来,片刻后他又说:“难道就为你救过他养的金丝雀?”
唐时生想来想去,没明白季向礼的话,最后只总得出四个字,一头雾水,她感觉跟季向礼聊天,是件十分费劲的事。季向礼提到她曾经救过陆庭贤养的金丝雀,十几年前的事,已经十分遥远了,小时候接触过的猫狗鸟太多,若是要具体到谁谁谁,她是完全没印象了。
季向礼瞥见唐时生正襟危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问:“你怎么了?”
唐时生说:“想你刚刚说的金丝雀。”
陆庭贤生日过了两三天,叶景龄经常打电话给唐时生,偶尔也会问问她工作方面怎么样,待得习不习惯,让她空闲时候就去陆家,跟陆庭贤一起。
又过了几天,唐时生收到一份邮递包裹,寄件人落名余妻。
余妻只知道唐时生跟付慈住在一起,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所以这份包裹最先是到付慈那里。付慈拿到包裹才重新记起唐时生的事来,她是心怀愧疚的,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她跟唐时生说,这是王铭艳在自作主张,人家小叔叔的房子,她到底还是插不上话的。
余妻寄来的是一箱坚果。
余妻毕业之后并没有按照家里人的意思回当地工作,而是选择跟着秦勋,为此差点跟家里人断绝关系。余妻的父亲再婚,起初遭到余妻的极力反对,但是大人的事哪轮得到后辈插手,后来余妻借着毕业的机会,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家。两人刚到陌生城市,日子还算凑合,后面经过努力,两人已经搬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并且,余妻跟钟鑫离得很近,高铁一个小时就能见面,钟鑫很羡慕余妻跟秦勋的生活,她经常跑到余妻家,几个人约一起吃饭看电影,另一方面,她让余妻帮忙留意有没有企业招人,她一点儿也不想待在家里了。
毕业之后,唐时生就没和余妻有过联系了,如果不是这个包裹,她可能连余妻新换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正好碰上国庆长假,陆庭贤跟程章远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两人连夜回了部队,走前,程章远还特意叮嘱唐时生别忘了去喂老山。
唐时生一个人在家,无聊了吃坚果,看完书吃坚果,饭后吃坚果,睡前还吃两个坚果,两天后上火了。
下午,唐时生照常去程章远家,最近老山胃口不好,所以这次去她特意买了罐头。
程章远家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生,长得眉清目秀,像一件精心雕刻出的展览品。
唐时生问:“你找谁?”
那个男生站起来,打量着唐时生,问:“这是程章远家?”
唐时生点点头,头一次看见模样这般好看的男生,对话起来,不由得红了耳根。
对方说:“程章远是我大哥。”
唐时生想起来了,之前她是听过程章远谈到他有个弟弟。正当唐时生纳闷他怎么没程家的钥匙,就从里面传来狗吠声。
唐时生说:“程大哥不在,我过来帮他喂狗。”
那人淡淡的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后来,唐时生才知道那人叫唐除夕,除夕夜生的,是程章远同父异母的弟弟。再后来,唐时生跟着陆庭贤去串门,发现唐除夕被打了。起初唐时生以为程家兄弟闹点儿小矛盾很正常,但时间一久,唐时生发现唐除夕经常被程章远打,最惨的一次是差点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