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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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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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对你的态度,也是你身份的一种体现。
    他解决完,拉上拉链,走到水池边和小山一起洗手。
    他一向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精乖如小山这样的人,还是能找到合适的话题来和他亲近的。
    “对了,文哥,你还记得李少吗?”
    南思文正甩着的手,就顿了顿,问“李盛?”
    “对,就是那个李少。他出事了,跑路了,跑国外去了。”小山是当成趣闻轶事讲给南思文听的。
    对南思文来说,却不是什么有趣的消息。相反,还让他心情沉重。
    “他出了什么事?”
    “金融大案呢。上个月报纸上一直报道来着,反正就是那些呗,什么股价啊、国有资产啊什么的。反正据说挺严重的。想想也是,要不严重,李少也不会跑路了。他老子可是李辉呢。”
    南思文眉头紧锁。小山意识到,他是找对了话题。南思文对李盛,真的很感兴趣。
    “你要是有他的消息,及时告诉我。”南思文嘱托道。
    “没问题。”小山立刻笑着回答,机灵的不去问南思文为什么这么感兴趣。“那文哥,我先忙去了啊。”
    “去吧。”
    小山出去了。南思文一个人在员工洗手间里点了根烟。
    顾清夏还怀着李盛的孩子,这混账男人却跑路了。真不是男人!
    他清楚记得一个月之前,顾清夏笑着对他说她就要做妈妈了的时候,明媚柔和的幸福。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吗?
    南思文的心中,不知怎的,竟涌出微微的快意。但他随即为这一丝快意感到羞愧。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内心最阴暗的一块。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竟然会阴暗的希望顾清夏……会跌倒。跌得狠,跌得疼,跌到了泥里。如此,他才有资格对她伸出手,才能再次将她抱进自己的怀中。
    他第一次拥有她,就是因为她自云端跌落泥泞。
    他喷出白烟,目光阴沉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看到自己现在也穿得人模狗样,像那么回事。可他清楚的看到,比起从前的自己,此时此刻镜中的自己,阴暗且丑陋。
    他闭上眼睛。
    他怎么能……对她有这样的期盼!
    他难道忘了吗?十年前,在对他来说熟悉又温馨的小院里,她望着四面绵绵的山脉,目光是何等的绝望!
    她的跌落对他来说是机会,对她来说,只能是绝望!
    不…,他不希望她再跌倒。他希望她好好的,能一直笑得那么明媚幸福。
    是的,他希望她好。
    哪怕她的好里,永远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顾清夏下午去做了孕检,她开始进入了第七个月的孕期。她回家得早,洗完澡在大大的肚皮上抹好了进口的防妊娠纹的护肤乳,她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
    活活像揣了个西瓜在肚子里,幸好没有西瓜纹,要不然丑死了。
    她想起了李盛关于西瓜纹的调侃,不由得失笑。
    她本想早点睡,门铃却响了起来。这个时间,是谁?她走到玄关,看到屏幕里的人,微微蹙眉。
    “你有事?”她用对讲说。
    “有事,你开门,我上去说。”他说。
    顾清夏不想给他开门。“就在这说吧。”
    “不方便。”南思文说,“李盛的事。”
    顾清夏蹙眉,但还是给他开了门。南思文敲响门,顾清夏给他打开门,却并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
    “李盛怎么了?”她问。
    “他跑了。你知道?”南思文皱眉问。
    顾清夏顿了顿“就这个事?”
    “他就不管你和孩子了?你怎么办?”他质问。
    顾清夏口气淡淡的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用你操心。”
    南思文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让他放着她不管,他做不到。他抿了抿唇。
    顾清夏打量了打量他,发现他现在穿衣服比过去强了不少。价格上强了不少。
    “要没事,就再见吧。”她是真心不想再跟这个人牵扯了。
    她说着,就要关门。
    南思文本能的挡住门。他咬咬牙,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顾清夏怀着孕,脾气本就比平时躁,有点烦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怎么打算都不关你的事!”
    她强要关门。
    南思文用力一推,顾清夏被门带的向后一个趔趄,重心就要不稳。南思文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窜上去拉住了她。
    顾清夏胳膊向后一扶,手按住了玄关的条桌。“啪”的一声,把条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碰掉在地上。
    南思文长吁口气,弯腰把那牛皮袋拾起来。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
    这是医院的孕检档案。上开口的文件袋,上方露出里面的白色纸的检查结果。最新的放在最外面。检查日期是今天,孕期……28周。
    28周……
    ……算起来,好像就是,她因为心情不好而和他……的那一次的时间。
    南思文,忽然心头一震!
    她的家里有避孕套,可见她和她的男人是有在避孕的。他们都会用那东西。不像他从没用过,笨手笨脚的撕扯裂了。
    她曾经说过她和李盛在一起很久了。那么久她都没有怀过孩子,怎么偏偏就在和他那一次前后有了孩子呢?
    想到那个被他撕裂了的避孕套,南思文头上冒汗,口干舌燥!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
    顾清夏被南思文这一下弄的火气很大。
    “南思文!”她有些生气地说,“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南思文却没有回答她。他用一种炙热又克制,期盼又压抑,癫狂又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她。
    顾清夏心里一“咯楞”,她的视线移到他手中捏着的孕检档案上,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小……小夏,”南思文声音发颤,生怕美梦再次破碎,“你肚子里的……是不是,我的娃?”每到情绪激动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用上家乡的土话。那种语言伴随了他几十年,并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得了的。
    顾清夏的心往下沉,后悔不该一进门就把文件袋随手扔在玄关的条桌上。
    “小夏!”南思文握住了她的胳膊,目露祈求“你跟我说真话!”
    其实顾清夏一直也没有说谎,她只是从未提过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已。在南思文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绝不会主动告诉他,她腹中怀的其实是他的孩子。
    但是当这孩子的亲生父亲目露祈求的求证时,说谎,也成了一件很难的事。
    顾清夏嘴唇抿了又抿,盯着南思文“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你无关!”
    幸福来得太突然!南思文被砸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他在狂喜之下,抱住顾清夏,使劲亲她的脸!
    原来她怀的是他的娃!原来她心甘情愿愿意为之生孩子的男人,就是他!
    “南思文!”顾清夏喝道,她面沉如水“放开我!”
    南思文清醒了点儿,赶紧放开她,盯着她圆鼓鼓的肚皮,生怕自己刚才太激动,挤到了孩子。
    顾清夏退后一步,靠着条桌,调整了一下呼吸和思路。
    “这孩子确实和你有一半的血缘,但不等于是你的孩子。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养。你要是不同意,咱们现在就去医院。七个月不能做人流,还可以引产。”她冷冷的道。
    像是当头一盆凉水泼在南思文烧得不清醒的头上。
    南思文理智回归,看出来顾清夏不是在开玩笑。他想起了那两胎不及问世的孩子,他想起了顾清夏的性子是如何的暴烈……他心生恐惧,他怕她杀死他的第三个孩子!
    “小夏!你……别胡来!”他连忙说。
    可他感到困惑。她怀着他的孩子,明明开心的不行。他感到他和她在对孩子这件事的认知上出了偏差,但他不知道偏差在哪。对她说的一人生一人养,他是打心底不认同的。
    一个女人没了男人,怎么养孩子呢?
    但他不敢与她争辩这件事,他真是怕了她的烈性子!
    “南思文,你听着。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你作为孩子的生父,我允许你来探望宝宝。但你要想把宝宝从我身边抢走……那我就宁可玉碎,不要瓦全了。”顾清夏逼视着南思文的眼睛,森然道“南思文,你是知道我的。”
    南思文打了个冷战。
    等孩子生出来,还要玉碎?怎么个玉碎法?他不敢想象。
    可他感到非常委屈。他明明……是孩子的亲爹!
    “我……我现在能挣到钱了!真的!”他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顾清夏瞬间产生了沟通不能的无力。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只说你接受不接受。不接受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院。”
    南思文无奈,只能嘴上应了。他是不敢逼迫她的。
    只要想起十年前,她两次流的血,他就胆战心惊。顾清夏,是个倔强、不认命的女人。逼迫她,她会跟你同归于尽!
    南思文不敢。
    但即使是答应了顾清夏这样的过分的要求之后,南思文走出顾清夏的楼门的时候,依然是轻飘飘的,浑身仿佛都浸泡在蜜罐里一样。
    “张全!张全!你在哪呢?”
    “你等着,我去接你!”
    “喝酒去!喝酒去!”
    “我要当爹啦!”
    “我要有儿子啦!”
    “儿子!”

  ☆、91。第 91 章

^_^顾清夏跟客户通电话的时候,她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瞟了一眼,又是南思文。她一通电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打了四回了。
    好容易跟客户扯皮完,她拿起手机,皱眉看着锁屏界面显示有四个未接来电。
    一个多礼拜以来,他嘴上说着答应她的条件,却天天这样骚扰她。他还买了很多营养品甚至玩具送到她家里。最让顾清夏觉得可笑的是,他买的都是男孩玩具。
    盼生儿子的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顾清夏唯有报之以冷笑。
    手机在她手中,忽然又震动起来。还是南思文。
    顾清夏这回接起来,她必须得跟这个男人掰扯清楚这件事。他这样黏黏糊糊的纠缠,让她厌烦。
    “晚上见个面,有没有时间?……不,别来我家。”她不喜欢他登堂入室。
    前几天,他大包小包的给她送东西,是直接送到门口的。她问他怎么进的楼门。
    “楼上有套房子,抵押给我们公司,后来还不起钱了,让公司收回来了。我借了那套房子的门禁卡。”他说。
    顾清夏就想起来被几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从自己的家里赶出来的年轻寡妇。她脸上太过憔悴,失了颜色。一手拉着只拉杆箱,一手牵着她年幼的儿子。目光茫然,呆滞。
    她想起来,她确实见过南思文也穿那样的黑衣黑裤。男人穿黑太普遍,她当时没在意。真的刻意去回想的话,却想起来,那是一样的衣服。
    她当年给他寄过去一张学费缴清的收据,他却最终走了这么一条路。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
    她跟他电话里约定在她家附近的一间咖啡店。他知道那个地方,离曾经的“大铁锅炖鸡”并不太远。但他晚上有事,来不了太早,他们约定了八点见面。
    夏日里日头长,到了七点多天才黑下去。顾清夏在外面吃了饭,直接开车到了咖啡店。这条街比大铁锅炖鸡离她家还稍远些,旁边有块地,开春那会成了工地,很是影响街这边的生意。路上尘土多,走的人就少。晚上看着有点荒凉感。
    南思文跟张顺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这是利益的争夺,只能是白刀红刃,比拳头,比心狠,比卑鄙。
    南思文并不怕张顺。他走上这条路后发现,这条路上,并不需要什么学历,需要的是脑筋、判断和决策力,还有就是心够不够狠。碰巧这些他都不缺,
    在朝九晚五靠出卖劳动力过活的白路上,他只是泥地上的一块普通石头,毫不起眼。在这条黑得泛着血光的黑路上,他却像一块璞玉一样,逐渐打磨出光彩。
    对于张顺,南思文因为深深领会了王老板的意图,他其实一直有所留手。他把情况控制在让旁人看起来,总觉得他似乎稍逊张顺一筹的状态。虽稍逊一筹,但他只要杵在那儿,张顺就不能像从前那样放肆了。
    他开车的时候还在想,今晚见到张顺时,他那张假笑的脸。太假,脸上笑着,眼里却泛着红。
    他不知道他的前辈,那位一直被老板怀念和夸赞的“东子”怎么会栽在他的手上。他觉得张顺真没什么好怕的。
    他抛开这些思绪又想起了顾清夏。他打十次电话,她不见得能接一次。今天算是很幸运的。但她这样主动约他见面,他预感她又会提什么条件,或者要要出什么大招。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如他所想。
    咖啡店里,顾清夏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签字吧。签了,找个时间去做公正。”
    他拿起来飞快的过了一遍。是一份抚养权协议书,她要他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她给他探视权,两周一次。
    见是这种东西,南思文反而松了口气。他没跟她扯皮,直接拿起她的笔就签了字。他的爽快反而叫顾清夏挑了挑眉。
    怕球!
    说到底,他是孩子亲爹!警察还真管着他不成?警察哪这么闲,成天就管人家里事。他其实根本没想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孩子怎么能离开妈?他是想孩子和孩子的妈,他都要!
    有了这个孩子,他和她之间的牵扯,是一辈子断不了了!
    他只要想起来,就是梦里都能笑出声。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别的事都以后再说。她生了孩子,做了娘,怎么样心都会软一点吧?他们村里从前那些买来的媳妇,都是在生了孩子之后认了命。
    他也不再是当年山村里一穷二白的山娃子了。他刚刚给他娘买下几十万的墓地,等以后,他还要在帝都买房子。买大大的,比她的房子还大的大房子,就像王老板家那样的房子!
    他以后,还会给她买好些包包。他在天上界看了很多女人来来去去,可算是知道了女人对包的执着了。说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也不为过。怪不得她会有这么多包。
    从前在山里,他想对她好,却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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