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来龙去脉。
果然,当她问起和尚时,他说的一条条“证据”都在“证明”白狐狸就是碧落。若是旁人乍一听确实在理,可是她却听出端倪。
墨谭想起止水,想起止水、斑若苦还有自己曾经秘密的暗语。她不仅放了被毗摩质关押的止水,在这之前她曾不忍看两人痛苦,用止水交给自己的指语给般若苦传递信息。私心里,她希望止水幸福,只是到了最后也因为自己让止水损了性命。
果然 ,般若苦有序的敲击木桌,第一个词就是:她是鬼柔。
第二个词便是:顺水推舟。
一切的疑虑变成现实,她看着手中的“仇人”恨不得将她狠狠掐死,她又看着眉头紧皱一身血污的和尚,却明白他的苦心。
顺水推舟。
这场水灾恐怕连般若苦自己也扛不住,他亲手送白狐狸到光明殿交给自己,也是需要她的帮助。他要让天下人都信,白狐狸就是碧落。将“女儿”送回丧子的母亲身边更是合情合理,他让自己成了证实“
碧落”身份的证人。
斑若苦为何如此迂回暗示,他在护着谁?不,应该是护着真正的碧落!
这也是般若苦一句顺水推舟告诉自己的第三层意思。
女人天生就是戏子,她要保护好在另一方世界的女儿!
她回答:等白狐醒了;我要好好告诉她为娘多么爱她,想她!
她起身来到斑若苦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用手指轻点他的后背传递暗语:放心。
白狐狸,我会好好对你,给你荣华富贵,给你仙果修身,给你无尽的慈爱。让你好好为我的孩儿挡灾低抵恶!我会好好看着你,看你如何兴风作浪!你会用魅惑术?可惜在真正的阿修罗女面前,在真正的千年海魅面前,你太小儿科。
顺水推舟,第四层意思,就是封上你的嘴,让你自己都觉得,你就是碧落。
第六十章 弥须一天 凡间一年
“夫人!”罗睺两眼泛水光,看着十几日颓然的墨谭吃了果子激动万分。
花白的头发变成丝绸质地的墨绿色,海水的飘荡让墨谭的长发在海浪里铺开翻动。
鬼柔!待我养精蓄锐,好好与你耗一耗,快刀要命不敌温柔刀凌迟。
在弥须山一天。。。。。
白狐狸醒来就被泪眼婆娑的绿眼仙子吓一跳,而她也漂浮在水里,白色的毛发飘成了毛球,狐狸天生怕水,她自然的扑腾着四肢,想把灌入喉咙里的咸咸的海水吐出去。
“我的碧落!我的小落儿!”谁知那墨发的仙子将她狠狠地扎进怀里,抖着肩膀抱着自己如同珍宝。
“吱吱吱!”白狐狸嘴里吐着泡泡,前爪在女人的胸脯上抓挠两下,却又被这个女人身上淡淡的甜味弄的舒心不已。再加上女人喊自己碧落,自己又身在水中宫殿中,一时间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娘好想你,我的女儿!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墨谭松了力气,将白狐狸托起,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对上刚刚清醒还在迷茫的碧绿眼睛。
墨谭张扬的墨绿头发里也散发着甜味,这种气味就像凡间街巷里卖的的棉花糖,松松软软白白净净让人向往,在自己还是饿鬼时候总要忍受饥饿之苦,却想人间美味入喉成了痰尿滋味。那街角的棉花糖也一样,明明闻着香甜,入口如刺梗喉。那团白色她得不到的美好之一。现在鼻息间的温暖让她又想起那份得不到的简单。
“你这双眼睛不会错,和小时候一样!你是我最美的小姑娘,你是碧落!”
白狐狸就这么愣愣对上凝望自己的温柔目光,她就要沉溺在那墨绿的宝石中,她是碧落的母亲,而自己。。。就是碧落。。。对,她是碧落。就如这个女子说的,她有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她应该是碧落,她就该是碧落!
墨谭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白狐狸的眼睛,一句一句你是碧落,你是我女儿的自言自语像是一颗颗钉子,轻轻敲击白狐狸的心房。敲得她的眼睛越来越恍惚,大大的尾巴也跟着轻轻摆动。
“小落儿,你看我,我都忘记你身上有伤,不知是哪个人伤了你!不过你不要怕,有娘在,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你!”墨谭说着又将白狐狸掬在臂弯里,用细长的指头轻柔的抓挠白狐狸的下颚。
一股暖流就这么融入白狐狸空空荡荡的心。这一刻,她像吃到了白色棉花糖,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娃娃,趴在妇人光滑的袍子上,含着糖吃到了生平第一口甜,那是吃一口从此就会上瘾的美好。
正想着,白狐狸尖尖的鼻子前出现了一颗白里透红闪着粉色光芒的果子。
“好孩子,快吃下,我知道你从来不屑吃珊瑚果,这次我可不能依你,看看你这乱糟糟的毛发,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女子充满爱意的唠叨让白狐狸莫名鼻酸,这果子,是自己生前求不得的仙果。如今它就那么近,近的一口就能碰到。。。
白狐狸用鼻子轻轻的闻着,碰着,然后她悄悄的偷看一眼抱着她的女子,那眼里竟是说不出的爱怜。鼻子前的珊瑚果放在了白狐狸的嘴边。她又听见那女人的嘤嘤缀泣:“傻孩子,吃吧,我们还有很多,吃吧,你受苦了。。。”
这是母亲,这是母爱。。。
将最好的给你,给你最温暖的拥抱,给你最柔软的关怀,给你最唠叨的担忧。这一刻,白狐狸空空荡荡的新房又注入了一股热流。
她乞讨了太久,流浪的太久,有人给她一双温柔手,给她毫不保留的爱,这让她又惊又喜,她是碧落,她要做碧落,她不要将这甜蜜的柔情还回去。白狐狸咬下一口珊瑚果,入口的汁液滑入喉咙,清凉的可以洗尽自己身上的怨念与不安。她一口一口吞下,贪婪的将多年饥饿之苦填平。
“慢点吃、慢点吃。。”墨谭低着眼睛看着狼吞虎咽的白狐狸,嘴角荡漾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凡间一年。。。
雪山之城此时也到了暮春时节,猎户村也到了热闹的时候,可那热闹好似一点都没有融入小小的院落里。院落里的松柏不知是几百几千年,遮天蔽日似的打下大片的阴影,光影从斑驳里缠绵而过。来人进入这方院落不禁会觉得那棵苍柏下透出森森幽气来。
树下蜷缩着一只黑色的獒犬,若不仔细看,被她盘在肚子下的四肢透着淡淡的黄色。一梦千年,梦中三生,一场一场不知年月,就是这只被雪域人传诵中神兽之一的黄眉獒兽的一日生活。
方小鱼远远轻轻推开小院的门,不抬眼也知道那树下散着冷气的是谁。他叹口气,有些怪罪起这只獒兽太有灵性,不仅能听懂人话,通人性。不,经过小三个月,他是摸出了黄点的骨性,她就是个倔强的忠贞姑娘。对待那和尚,黄点有执着的忠诚,她就像是凭着那股忠诚而活。现在那人将他们三个绝情撇下,对黄点来说像是被抽了那根执着的筋骨,一下子便没了力气,没了骨性,更别提兽性。
一时间,连他这个混着过日子得过且过的无赖都觉得,树下那只就是一个赖皮狗,一只醒来吃肉偷酒,吃饱后继续昏睡的行尸走肉。是的,他以为醉生梦死是形容一个人,现在黄点让自己开了眼界,什么是醉卧苍柏下,醉狗一皮囊。他以为两个人分别了,更何况是被抛弃的,用句凉薄的话形容应该是烟尘潇潇咸阳道,从此天涯两不闻才是洒脱。可她这副模样就是用情过身不愿起身。
“哎。。。”方小鱼走进黄点,也许是她还在醉着,又或者来者是谁对黄点已经不重要。她还是附着着浅薄的呼吸,不理自己蹲在她的身边。
“起来吃点东西,是阿吉给你带的烧牛肉。放了盐巴,味道极好!”方小鱼说的神采飞扬,可半晌黄点还是窝在那里,不声不响。他用手指轻轻按着黄点的头皮说道:“你是在等那臭和尚,所以才不愿再离这猎户村。”
“黄点,你这性子不好,带着二黑也城日消沉,除了去山间帮我打打野食,也成日没了精神。你们不闹腾,我也跟个死人似的。咱们这小碉房太没人气儿了。。。要不,哪天我娶个媳妇儿,生一堆娃娃,你们帮我看娃娃,也让你们有些事情做。”
绿色的眼睛也很寂寞,他又摆动自己的手掌,摩挲着日渐清减的皮骨像是想到什么说道:“说道娃娃,阿吉怀上娃娃了。真有些羡慕巴哈那小子,能娶到如此美丽贤淑的姑娘,他上辈子肯定积福了!”
说来也有些没有骨气,当初他信誓旦旦的告诉巴哈他们要寻到雪域神兽。他们清晨起身,五日后又再次回到这个猎户村。巴哈这次倒是没有出言讽刺,见着血迹斑斑的自己和黄点二话不说让阿吉张罗他们安歇。
之后他将山上遇到三头蛇的事情,包括那和尚因为一直白狐狸和他们反目的前后都告诉了巴哈。巴哈倒是清凉的说一句:“我为猎户时间说长不长,听你那么一说与其说我捕到了白狐,还不如说我是被白狐捕到的猎物。看你弱不经风,单是却经历了我们猎户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冒险。能活着回来,也是个稀罕物件。”
这话说好听也不好听,但是却第一次让两个半大不小的青年坐下交谈。在雪域,没有中原人那么文绉绉,谈个话倒壶茶,这里更多的是举杯畅饮大口吃肉。
可也是在那晚,被阿吉清洗好皮毛的黄点窜入了他和巴哈的酒桌,嗅着瓷碗里的青稞酒,眼神恍惚的舔了一口。
巴哈当场哈哈大笑,连忙将碗端给了黄点,说是劫后余生应当喝酒去灾。二黑也跟着凑热闹,只是黄点更胜酒力,比二黑多喝了半碗才倒下。一开始方小鱼自己也觉得是玩闹并未在意,可等黄点醒来时,他向她说起要离开小镇,带他们去中土人生活的地方,进入繁华的城市,用秃和尚留下的琉璃宝石换一座大宅子。。。
现在他是明白了,当时的提议根本就是触了黄点的霉头,她摇晃着身子,幢翻了矮桌子小板凳,撞掉了瓶瓶罐罐零零碎碎咣咣当当直奔着阿吉的地盘——灶舍,用她异常灵敏的狗鼻子寻着酒味,一爪子打烂一个泥塑罐子,将洒在地上的酒水舔舐干净。自己和巴哈夫妇就这么愣在门口看着一只黄点獒兽,抱着爪子、吐着酒泡、打着酒嗝再次昏睡过去。
一连几日,黄点醒了便找酒喝,喝了便昏睡,一副没酒就没法活命的样子。癞皮狗不过如此,还是一只嗜酒的赖皮狗。无奈之下,方小鱼带着黄点和二黑在巴哈家的隔壁托人造了房子,算是半安家了。
孩子。。。。
黄点的耳朵耸动,嘴角打了一个酒嗝,昏昏沉沉之间她抬抬眼皮看着头顶的苍柏,斑驳的树影遮住了日光或是月光,让她有种恰似在梦里又有种回到现实中禅院的错乱感。
第六十一章 黄土一杯 黄点带孩
孩子啊,是阿吉的。。。是阿吉和洛桑的?
记忆有些错乱,有些人的轮廓渐渐模糊,有些人的身影就像可在脑仁里,想忘不能忘。
一时之间,黄点乐呵呵的拎着嘴角。她看那么多段爱情,最爱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膝下小儿,儿孙满堂。没那么多伤,没他们多憾,不要像自己一样,不知年月,睡着了像没睡一样,刻出模样的人就是不来,是不来现实,也不来梦里。原本期盼的人影,倒也睡睡醒醒希望将那眉眼看得模糊一些,搞不好不多时就忘了。
想起阿吉会生一个漂亮娃娃,黄点像遇到快乐的事情,她抬起睡得有些酸的脖子,对上那绿色的眼睛,瞧着绿眼睛里闪动的关怀和开心。
“我就说,阿吉有娃娃的事情你一定欢喜,平日就她最疼你,牛肉给你捡瘦的,变着花样的给你烤肉,也亏你有良心知道现在醒了。”
黄点前脚踩后脚,摔了几个大跟头,演绎了什么叫狗吃屎的动作跌跌撞撞的窜到隔壁。
吱吱呀呀。。。木门撞开,小院里人很多,大多是邻里过来恭喜的。黄点就这么摇摇晃晃的撞着本就不多的人。每走一步,黄点便放慢了脚步,当头照的艳阳,告诉她这是现实,阿吉怀上了孩子,不是洛桑的,是巴哈的。。。
孩子,真是个妙物,看着阿吉被巴哈拥抱在怀里眼里的幸福,哪里还容得下那半滴琥珀泪。。。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的梦里梦外的那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期盼就这么被院中心站着的相视而笑的男女打得七零八落。
黄点摇摇头颅,看着前因为有了子嗣二方命运紧密相连的一对璧人。她有点悲哀,又有点解脱。悲哀的是,也许爱情不是最初的那个人,说的一生一世永生永世轻易就这么散了;解脱的是,原来人也有活第二条路的时候。就像阿吉,一个人的寿命那么短,有可能爱上另一人,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滚滚红尘何苦死磕一颗石头,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明明可以换个人等,寻个人爱,做个清清静静的平凡妇人,何苦将爱弄得惊心动魄、把自己搞的掉了心魂儿。。。
“黄点!”阿吉有些局促,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自己愣神的黄眉獒犬,口气有些激动又有些局促。她轻轻拍拍巴哈揽着自己腰的手臂,向前走两步蹲下身子抱着黄点的脖子。
黄点的耳朵有点痒,鼻子又有点酸。久久的,阿吉在自己耳边说的话让她混混沌沌的记了好久。
她说:
洛桑是我最美的梦,可我醒了。
能在平凡日子里用点滴积累的情,才让我去珍惜。我不爱他,对我自己不公平,也对巴哈不公平。相守一生,大过相爱一时。。。
相守一生,大过相爱一时。。。
黄点将耳朵贴在阿吉的心口,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听着在折心跳后有一个小生命,爱的希望也在跳动着脉搏。
阿吉是幸福的。
是的,阿吉是幸福的,洛桑不是也希望阿吉幸福吗?这段爱情,算不算尘埃落定,有了最终的结局。。。她记得中土有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将才,成不了大业建不了功勋,在最后生死之时间说出的愿望则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人的愿望不过是与家中的村妇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