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看着我，威武的说：“师父免礼。”
哟，这声称呼可是好些年没听见了。
我在心里暗暗惊讶，在他身旁的郑若榕倒是眸光微动，敛去了些不该被小胖子发现的情绪，淡然的抚了抚袖子静立于小胖子身边没有言语。
“皇后，朕有些话要与师父谈，你且先去休息，朕晚点去椒房殿找你。”
“那臣妾先行告退了。”郑若榕乖顺的行了礼，带着知杏扭头便走。
待到她的身影已经不见，我问小胖子：“皇上，您与皇后如今相处的如何了？”
小胖子看了一眼郑若榕离开的方向，“朕说不清楚。”
“朕以为自己看事还算明朗，但到了若榕身上，总是模糊的很。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威胁到你们，朕便会留着她。”
小胖子大概还算理智了。毕竟他是皇上，历来君主哪有几人可随意愿独宠一人。何况他们俩的感情看起来本就平淡如水，没什么如胶似漆轰轰烈烈，他能为郑若榕着想多少，大概全是他的责任心有多重。
我笑了笑，“皇上能看清这些，卑职也可以放心了。如今只希望您多多开枝散叶，令皇室人丁兴旺。”
“你也在和我说这些。”小胖子苦笑，“千年，你和丞相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他早朝之后刚来向朕提议过下半年选秀的事。你说朕这后宫里的秀女连认都没认全呢，又要来新的，不是为难朕呢么！”
我听得失笑，但周围不止小胖子，还有两个小太监，只能掩住嘴轻咳了两声，憋回了笑说：“一年两度秀女选拔本就是先帝们遵从的规矩，皇上您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是好事，但传宗接代也是要紧的事之一嘛。”
“朕知道，朕知道。”小胖子一提到这事就想着赶紧敷衍过去，“眼下朕的第一个孩子还有五个月便要出生了，朕在想，要不要将这孩子托付给你。”
“啊？”我猛地眨了眨眼，“您要卑职做奶娘？卑职可没到有奶的时候啊！”
小胖子转为无奈，“什么奶娘！朕方才叫了你两声师父，喻义还不明显么？朕希望你重振为师之道，在闲暇之余帮朕教导一下孩子，朕不想让他打小就先懂得朝廷之中的尔虞我诈脏乱不堪，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会将他带成一个善良的孩子。”
其实我很想说，小胖子你太高看我了啊……我只会把你的孩子带成第二个小胖子啊！
但是想想那些到哪都免不了的后宫纷乱，我还是答应了。
“卑职愿领这份差事，只是皇上，若您日后孩子太多，卑职可照顾不过来啊！”毕竟，咳咳，以后我自己也得生呢。
小胖子笑道：“这朕自然知道。你只需照顾好朕的第一个孩子，和若榕生的，其他的都不用你费心。”
皇后的孩子也要交给我？
那她不得扒了我一层皮啊？
悄悄吞了吞口水，我说：“皇上放心，卑职定不辱命。”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后来小胖子的第一个孩子，竟也成了我的孩子。
☆、117。订亲吧
九月初，郑家主将挫败被俘，霍元帅与邵将军二人联手将呈岚城夺回，恢复千齐管辖。呈岚、宁垵两成被占不过一年，便被尽数收回。两国关系因此更进一步。而这时，宫里头刚传出皇后有孕没到半个月的功夫，皇后又因情绪不稳，小产了。
小胖子在之前大病过一场后，本来身子就不是特别好，一边调理一边劳累，加加减减也没在身子上捞到什么好。皇后小产，他日夜陪伴的劝慰，批奏折都在椒房殿进行，于是很顺理成章的，小胖子病倒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病啊？”
“过度劳累，休息不足，加上压力过大，也就是那一回事反反复复的消耗着精气。”
小胖子病倒了，休假结束的顾笑之自然要开始大尽职责，代为批阅奏折。我被特许批准在小胖子生病的时候不用陪伴，去陪丞相就好，但实际上我觉得陪着顾笑之更累。
还是身心俱疲的那种。
顾丞相接过奏折时，那叫一个神情肃穆威严，足可大杀四方。但从战场转移到营地，只有我们俩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就变样了。
“唉，我总劝皇上多休息休息，他说职责所在不能耽误。这下好了吧，他病倒了，折子又堆到我身上了，成天看着这帮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真无聊！”
我替他揉着肩膀，难能心平气和的劝慰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你对做这些事情这么在行，自然要多尽些力，替皇上分担一些。你看你处理的都挺快的，快处理完我们去玩啊！”
“玩？”顾笑之一听这字却来了精神，目光灼灼转而幽深，“咱们两个二十好几的人，能玩什么？”
我神秘一笑，“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顾笑之眼珠子转了转，“小刺猬，跟我学？”他搁下笔，笑意渐深，一下子扑到了我身上，“不用你告诉，我自己有想玩的！”
我这人弱点不多，但怕痒绝对是最严重的弱点。偏生他偶然间知道了这件事，扑倒我就开始挠我的痒痒，弄得我笑的浑身无力，又不敢过激反抗以免误伤他，真是笑的眼泪都快出来的那种快要咬牙切齿的程度。
却在这时，天成敲了敲门，“爷，有信到。”
顾笑之没让他进来，而是直接高声道：“直接说。”
趁他不备的功夫，我翻了个身就把他压在了下面，坐在他的肚子上双腿向后死死夹着他的腿，再将身子前倾，双手钳住他的两腕在头顶，而后将脸靠近他的，对着他就是一阵用力吹气。
顾笑之也被弄得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倒是没想挣扎。就算他在让着我，我也不会客气，这种报复的快感真是太爽了。
显然门外的天成听见我们发出的古怪声音时有点踌躇，而后他也更高声的汇报：“萧国趁呈岚收复整军庆功之际再次猛烈攻打无海城，霍元帅已去赶往应战！”
应战？
我和顾笑之都静了下来，我默默从他身上爬开，坐回桌前，双臂撑在桌上低头沉默。
顾笑之也爬了起来，对天成说：“知道了，有信再报。”
而后他扶住了我的两肩，“没事，这种战役来得快去得快，萧国就是喜欢攻其不备，一般打一下就跑，你弟弟经验老道，知道这些，不会有事的，定能全胜而归。”
我向后一倒，靠在了他的身上，“可是梓萱下个月最晚月末就要生了，霍四答应过她平日无法陪伴，但一定会守着她生下孩子的。”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行的话我就找人帮帮忙，到时候替他一下，让他专门回来一趟。”顾笑之安慰道。
说得轻松，这种带军打仗的事哪是能随便找的，何况无海城只临近萧国，周围一点别国依靠都没有，就算他找人，人也多半来不及赶到地方的，哪怕赶到地方，将士之间的默契也不可能短时间就磨合好。
“就知道安慰我……”哪怕不认同他的说法，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温暖的。
“不安慰你还能安慰谁？”顾笑之搂着我的身子让我躺在他的腿上，“我这辈子只欠了你一个人的。”
我抬手捏了下他的脸，“你欠我什么了？”
顾笑之垂眸看着我笑了笑，“欠了你幸福。而且还都还不清。”
“还不清，那就拿你的幸福来抵好了。”我半开玩笑说。
他却说，“好啊，那我以身相许。”说着就要宽衣解带。
“可是我来月事了诶。”
“……霍千年！”
“哈哈哈。”
顾笑之脸色微红，气急败坏，“然你哈，让你哈哈哈，是不是想感受一下血的教训！”于是他还是要扒我的衣服。
这段时间我们没少在一起相处，总会有些暧昧不定的气氛萦绕在周围。但总归都是读过书的人，哪怕情至深处，礼节该守还是要象征性的守一些。所以到了现在，我们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想想倒是苦了他了。
果然，刚扒下一层外衫，顾笑之的手就停下了。他撑着身子在我的身上，颇有意思的看着我。
“小刺猬，想什么呢？都不挣扎了。”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我在想……”
“嗯？”
“在想……”拖着长长的尾音，我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有话在心口难开，脑袋里想了无数遍，可真要到说出的时候就怎么开不了口呢！
顾笑之很快就放弃了听我说，直接伏下身子压住了我，“小刺猬，咱们订亲吧，好不好？”
脑子里腾的一声炸开，我任由心脏狂跳，呆呆的转了转脸，看着他的眼睛。
他见我的样子，估计是又要被拒绝，随即说：“你觉得早的话，咱们就再等等。”
落寞的神情，刺得我又有些心疼，狂躁的跳动缓慢了下来，我深深看着他，莞尔说：“早吗？不早啊，难得你正好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呢。”
顾笑之反而愣住，直勾勾的盯着我没有言语。
我伸手搂住他的颈子，将头往上伸了伸，和他的侧脸贴在了一起。
“笑之，咱们订亲吧。”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狠狠的震撼了一下，以及他缓缓抬起身时眼中的难以置信。看着反而令我有种什么阴谋得逞了的喜悦感，说出想说的话后心里一阵舒坦和放松。
“好啊。”顾笑之的声音又低又轻，里面蕴涵说不清的情绪，让我觉得他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的怅然。
没有预料中的兴奋与激动。
“怎么是这个反应？你不愿意吗？”我忽然有点担心。
顾笑之挺起上身将我抱在怀里，揉着我有些凌乱的头发，“怎么会不愿意，我只是……”
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着急。我问：“只是什么？”
“只是你能不能不要那样叫我？”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事。我不可以只叫他的名字吗？
“那我叫你什么？”
顾笑之抿了抿唇，“叫我夫君。”
“……”
对视了片刻，显然他的眼神有些心虚的飘忽。我说：“那我还是连名带姓的叫你好了。”
顾笑之却没反抗，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可以。等到你喜欢叫我夫君的时候再改口也不迟。”
不知怎么的，气氛陡然就有些冷了。我问：“那订亲的日子你来决定？”
“墨松和齐姑娘成亲后的第十二天，也就是十月最后一天，算是这年剩下的时间里最好的订亲日子。刚好第二天齐姑娘才去远行，我们不如把日子定在那天。”
“你提前看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种日子你都记得。”
“两年内适合订亲和成亲的日子我都记着呢。”顾笑之笑弯了眼，“连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答复。”
这人……
“顾笑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都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图谋不轨了。”
顾笑之眨了眨眼，“我就是图谋不轨，不仅要把你吃干抹净，还要让你替我生孩子，生很多孩子，按照你们家的情况，以后我大概就可以领着一大帮孩子出去和人炫耀，这些都是我家夫人给我生的，你们看我只娶了一个，照样能儿女成群！”
“你……！”我又气又笑的捶了他一下，“你拿我当什么啊，我怎么可能生一群！”
顾笑之闻言沉思了下，说：“一个也可以，一个我也要。”
又捶了他一记，“一个怎么够！一个多寂寞啊！”
顾笑之为难了：“少也不行，多也不行，那你想生几个？”
我：“……”
再捶，“随缘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兀自这样认为起来——他的家人都不在了，除了许丞相，我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想到他会需要我，会依靠我，会宠溺我，会疼爱我，心里就暖得直泛酸。大概这就是幸福的感动了吧，甚至能改变我的脾气，令我捶人的力道都轻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柔了许多，却不让我觉得不自然，反而觉得我的改变是一件好事。
为了他，我在把自己变得更好。
每当想到这，我就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已经值得了。
☆、118。所谓字如其人
订亲的事情定下来之后，除了我的家人半是高兴半是无措外，好像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我没什么紧张激动的心情，顾笑之更没有。看他从容不迫的准备着预备礼单和请帖的同时还能抽空批两个折子，我有种他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的错觉……
所有事情自己一手操办也能这么应付自如，他真的是人吗？
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手里的折子少了很多？皇上不是还在休养吗？”
顾笑之抬了下眼皮，垂眸继续亲自书写请帖，“有一部分比较重要的被老爷子拿去了。”
“你还真能使唤人啊？”我趴在桌上看着他在请贴上写下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许爷爷都告老两次了，你还让他忙活着朝廷的事？”
顾笑之这次眼皮都没抬一下，“那些重要的事他管了几十年了，经验比我丰富太多，加之我之前处理的那些其实也都是经他提点过才下定论，现在我正忙着，干脆就直接给他看，反正他人在府里，心还是系着朝廷的。”
我还是头一次见人一本正经的懈怠公务还能振振有词，“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忙啊。”
“那是我长了一张可靠的脸。”顾笑之轻笑道，“其实你看不见，我的心里真正急的发慌，生怕准备的时间不够用。”
不够用？他礼单都准备好了，春明楼的位置也订好了，就连我全家人都在前几天被他忽悠的差不多了，他还嫌时间不够用？
难道他还想像小胖子那会儿那样再去求几个和尚过来做个法事驱驱邪什么的吗？
说到忙，我唯一能想到的是他坚持要自己写请帖，这个倒是很费时，“话说，你到底要写多少张请帖啊？”
顾笑之闻言翻了下桌上记着人名的册子，将它翻到了下一页，而后说：“八百八十八张。”
“……”我抽了抽嘴角，“春明楼坐不下吧？”
“坐不下还有街上。”
“将近九百个人，街上也够呛吧？”
顾笑之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又不是请了的就都会来。放心吧，我写了这个数目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