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之点点头,面色和嘴唇都有些惨白。
一点也不像刚才见到我时的样子。
魁梧的男人说完便离开了,女人也紧跟其后撩了帘子出去。天成没收到命令却很识趣的带了朱砂一起离开,于是帐子里只剩我和顾笑之了。
“你怎么了?”我凑过去蹲在他的软榻旁边。
顾笑之紧抿着嘴,瞄了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好像很不开心。
我见他就斜靠在软榻上坐着,动也不动,觉得有些无奈,起身想要帮他把外面的褙子撤下去,不成想他却一把捞过我,按在了自己身上。
“哎你……”
“你不是去找左久了吗?还想着过来看我?”顾笑之没好气的问。
我眨了眨眼,有些啼笑皆非:“他受伤了,我看着后面的军医还没赶上来就先去替他看了一眼,这又没什么。”
“没什么?”顾笑之嗓音沙哑的低声问我,眼睛竟有些红,里面布满了血丝,“若是其他人受伤,你去看一看确实没什么。可左久不一样。”
我扁了扁嘴,“他哪不一样了?是比别人多些什么还是比别人少了些什么啊?”
顾笑之不悦的看着我说:“他是你的老相好。”
“……”
“所以我不开心了。”顾笑之又把头扭了回去。
我头疼的呻吟了下,“哎……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又没什么,事情过去那么久,多少浓墨重彩都褪色了,何况当初我和他只是浅浅两笔的勾勒了下青春年少,根本没什么事情可以深究。”
顾笑之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光芒动了动。
“顾笑之,你不像是会吃醋的人啊。”我强行把他的头掰了过来,面对着我。
顾笑之赌气似的怒视着我,好一会儿,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而后他缓缓直立起上半身,一手将我箍紧,另一手按着我的后脑将我贴到了他身上。
心里动了动,我没有再拒绝,任他吻住了我,带着报复的心情一样用了力道的啃噬着我,弄得我两瓣嘴唇都有了痛意。
但我没有反抗,也没觉得懊恼,反而觉得此时这样去宣泄心情再好不过,有些思考不过来的脑子已经无法操纵我的身体,干脆便让身体自主的去回应。我也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颈子,然后任凭本能去回应他的吻。
温热的呼吸互相传递间,他忽然一顿,而后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忽然就自口中涌出了一股热流灌进了我的嘴里。我忽地睁开眼,便见他也瞪大了眼,而后一把将我推开。
我心里砰砰直跳,伸出手掌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上面。
鲜红的血液自掌缝间流下,滴滴答答的淌到了地面上。
再抬眼,顾笑之撑着身子向前倾着,顺着嘴角也有几滴鲜血落在了土地上。
我感觉到自己脑中一阵轰鸣,待回过神之后立即冲了过去,顾不得手掌上的血,“顾笑之!你怎么了!”
顾笑之冷静的看着鲜血一滴滴的躺着,逐渐慢下,然后伸出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疲惫的靠回软塌后的木屏上,长长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大碍,受了些内伤而已,只要不激动,调养下就好了。”
“内伤?”心里一紧,我抓住他的手,“那外伤呢?朱砂说你好像也受了外伤!”
顾笑之抬起眼角看了我一下,很是疲惫的抬了下手,指了指自己被我握着的那只手,“这条手臂上。”
我立即放开他的手去撸他的袖子,只是刚往上卷了一点点,便发现中衣的袖子已经被血黏住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指着他的手臂说:“你怎么不早点处理!现在粘在一起了,撕开岂不是要把伤口都撕裂了!”
顾笑之半抬着眼看向自己的手臂,撅起嘴有点委屈的说:“当时水贼太多,我怕他们慌乱,就没说出来,打算到了地方再处理的。只是大雾耽搁了太久,到地方时血都止住了,也没太大感觉,就一直放着它没管,直到今天我发现自己也受了内伤时才想起来身上的伤还没处理。”
“你……这也能忘!”我侧身翻出金疮药和绷带后想了下,又掏出了一个土黄色的小瓶子,而后四处看了看,直接把布包脱下来丢去了角落。
布包落在地面上发出了“喀哒”的一声。
顾笑之看了布包一眼,“里面装了什么?”
我看了眼别处,又转回眼直视他,“一些战场上用得到的小玩意罢了。”说着就去旁边茶壶处拎了下,发现里面有水,而后打开土黄色瓷瓶的塞子往手里倒了两颗药丸,而后将茶杯一并哪个顾笑之,“吃了它!”
☆、94。你愿意嫁给我吗
顾笑之抬眼看我,而后听话的身手接药咕噜一声就这水吞了下去。。pb。
“你不是说谁的话都不能轻信吗?我的药你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吃了?”
顾笑之挑眉,“没事,这世上我可以防着任何人,但不用防着你。”
“……为什么?”
“你杀人时绝对不会摆出一张救人的脸。”
我真是险些被他的内伤所传染,涌出一口污血吐到他脸上。但想到面前的人毕竟有伤在身,只能报复的将自己也沾着血的嘴抹了一把,然后不由分说的蹭到了他脸上。
顾笑之被我弄得一愣,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看了看,而后笑了下:“我都涌泉之恩了,你这擦血相报不够吧?”
我把瓷瓶收进了怀里,然后就这么站着看着他还想说什么。
顾笑之往里缩了缩,委屈兮兮的没再说话。
看得我忍俊不禁,转身说:“你等等,我出去下,别乱动。”而后撩开帘子踏出了营帐。
这一会儿的功夫,空地上就又搭出了几个帐子,看仰视倒像是霍四那边的。我在门口站了会儿,刚好赶上隔壁帐子里的魁梧男人也掀了帘子出来,我便跑了过去,“呃,大兄弟!”
魁梧男人一愣,看了我一会儿才说:“怎么了大妹子?”
“……”这称呼,真是……我只是一时间没想出怎么称呼他而已,他怎么也这么古怪的回我了。
我揪着自己的衣角,头次正对上这么高大的男人有些说不出的紧张,“那个,有没有可以替换的衣物?男人穿的。”
“给顾老弟?”
“是。”
男人了然,指着一处装载货物的板车,“那上面是顾老弟的东西,你自己翻翻看吧。”顿了顿他看着上面鼓囊囊的货物,“哎还是我带你去吧,他上战场和搬家一样带的东西真不少。”
我笑道:“那谢谢啦,大……哥你怎么称呼?”不管他年岁如何了,先这么叫着吧,那声“大妹子”我真是消受不起。
并肩往那边走着,魁梧男人说:“我姓邵,邵征铭。”
邵?
这个姓氏在无征国是没有的,所以刚听到时我便记得有些深,“你是镇关将军邵征铭?”
“是嘿。”邵征铭咧嘴一笑,“没想到这儿的人也知道我。。pb。”
看他忽然露出憨厚羞赧起来的笑容,我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这身量,当真是比霍四还要壮实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只是他着性子,我怎么觉得看着有点憨直,不像有志有谋的那种?
算了,世上的人各种各样,至少他比我看起来像个将军多了。我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曾经也做过将军的事,干脆就和他去取了东西。
天成和朱砂竟然就坐在顾笑之的板车后面,我对天成说“找下东西”,天成便点了头和朱砂一起挪开了地儿。邵征铭轻松的两下就扯开了绑着大包小裹的绳子,然后卸下了一样丢在地上,“手感不像,应该不是。”
这时朱砂问:“你们找什么?”
我说:“顾笑之的衣服。”
朱砂说:“我知道是哪个。”而后指着一个被埋在前面的包袱,“这里都是爷的衣物。”
邵征铭飞快的把上面的东西都挪了开,而后抻出那个包袱塞进我怀里。
这时我是有些疑惑的。按理说有人要动顾笑之的东西,天成和朱砂应该拦着才是。就算不拦着,他们也该自己揽下找主子的东西这件事。而现在看来,要么这邵将军他们很畏惧,要么应该是顾笑之说了什么,让他们不能拦着我或者邵将军。
但当我帮着把地上搁着的包袱放回去时,深深的愣了下。
我手中这个小小的、有棱有角的包上,缝着一张白布片,上面模糊的写着,给千年的。
给我的?
拿在手里掂了掂,我看了眼帐子的方向,把东西放回了车上。但拿到另一个包时,上面同样写着,给千年的。
天成淡淡的说:“车上的东西除了两包爷换洗的衣物,都是爷给霍姑娘你带的。”
邵征铭听了说:“我道是顾老弟到了我那边怎么扫了一堆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原来是给你的啊!”
我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抱着装顾笑之衣服的包袱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先进去了,没有事请你们不要随便进帐子,进之前也在门口喊一声。”
邵征铭乐道:“行!”
将军都说行了,天成和朱砂也就相继说了句:“是。”然后坐回了原位。
再进帐子时,顾笑之正懒洋洋的倒在软榻上闭着眼哼小曲儿,哼的却是我从未听过的。听见我进来,他噤了声,抬眼看了下,“你去动我的东西了?”
“是啊,动了。怎么着丞相大人,你不开心?”我先放下了在门外要的半盆清水,又放下肩上背的衣服。
“哪能啊?”顾笑之弯了弯嘴角,“能看到你的小脸儿我就满足了。”
我被他说得发燥,打开布包拿出一套换穿的衣服。
“这次你带的衣服有点少啊。”看着好像就两套。
顾笑之耷拉下眼皮没什么精神的说:“之前在水上直接丢了一套,之后受了伤就没换下过衣裳,毕竟做的是正事,没那么多闲工夫。”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很累了,在强打着精神呢。我略微的有些心疼,语气里夹了些埋怨:“知道是做正事,还给我带了那么多东西?”
“我看着新奇么,觉得你应该也喜欢,就看到什么喜欢的直接买下了,没想到在千齐国呆了三天,带回的东西还真不少。”顾笑之说。
手头的事物都准备好了,我便带着东西到了软榻前,一一放在上面而后对他说:“那我可要谢谢丞相大人的好意了,为了报恩,请丞相大人坐起来点。”
顾笑之也不问做什么,直接就坐了起来。
我定了定神,帮他把外面的衣服一件件除去,待到只剩中衣时,稳了稳神,也替他脱下了一半,只将受伤的那条手臂上留了个袖子没脱。
“小刺猬,你这是要以身相许?”顾笑之笑的一双桃花眼直发着光,眼底却是幽深一片。
“受了内伤你就老实点!”我警告他,而后掏出刀扇把红褐色的已经黏在皮肤上的那部分袖子裁了下去。
“哟,刀法挺利落啊!”
“少说风凉话啦!”我咬牙,生怕自己这冲动的脾气控制不好一刀斩下去。
本是想狠狠责怪的,可话一出口却带着一丝丝绵软,像极了郑若榕娇嗔小胖子时的调调。顾笑之听后笑意更浓,老实的闭了嘴。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之前绣得不是很好的帕子,沾了水,而后一点点的轻按在贴着伤口的袖子上,慢慢的、一截一截的将它们润湿着,待到帕子被染得通红,盆里的水也晕开了红色,才将稍稍松动的袖子在下面竖着又裁了一刀,将变成一片血帕子的袖子一点点揭下来。
“疼吗?”
“疼。”
这回答怎么不走套路啊?
我抬眼看了他下,发现这人开心得很,一点也没有疼痛的表现。
但见他小臂上被割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险些就到了臂弯处,确实伤的也不像轻。
心里泛着疼,我拿过金疮药一点点的往他伤口上洒着,明明已经算作熟练的动作用在他身上却手臂抖个不停。
“紧张什么?”他也看出来了。
我没好气的嘟囔:“你给我上药那次没抖,现在反过来了,我得连你那份一块儿抖出来才对得起阿眉学的那么多年医术。”
“什么跟什么!”顾笑之失笑,随即又说:“齐姑娘和墨松已经定亲了,你知道吗?”
“哈?!”我惊叫出声。
“看来你是不知道。”顾笑之怜爱的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揉了揉我的发心,“没事,他们十月底才成亲,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讨个喜糖。”
此时我的表情一定很古怪,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搞的,齐眉和寒墨松是仇家,然而再过几个月他们竟然要成亲了。而我万分怀疑顾笑之,现在却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半裸的身子为他缠绷带。
这是命运作弄还是怎么着?
“我知道你会觉得不舒服,”顾笑之轻声安慰着说,“但这时候你可以相信我,齐姑娘嫁给墨松绝对没有错。”
将绷带打了个结,我淡淡的问:“那我嫁给你有没有错呢?”
顾笑之僵了一下,而后蓦然将我拉入怀中撞在他的胸膛上。
他没有说话。
我闭上眼,贴着他温热的身子,感受着他的心跳,下意识的将手臂环在了他的腰上。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问。
我抹了一把他光滑精壮的腰肌,摇头。
顾笑之轻哼了下,“那你还吃我豆腐。”
“送到嘴边了不咬一口怎么对得起自己饿了这么久的胃?”
“那你咬吧!咬个够!”顾笑之状似无奈,但从他的言语中我可以感受到他一定是笑着的。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底细都被他摸透了呢?
但有一个了解我的脾气、了解我的内心的人,这种感觉说真的,着实不错。
☆、95。感同身受的一声“哎哟”
听邵征铭说顾笑之在与他们自边境乘船闯入呈岚与宁垵的边境时受了敌方将领一掌,因此受了些内伤,但随行医者说伤得不算重,只是不宜情绪过激,倒没什么大事。。。
他吃了两颗我出发前特意从齐眉那要来的护心丸,没多久便被我看着睡下了。而后我才得以脱身,与有事要找霍四商议的邵征铭一起回了我方驻地。
霍四见到我后,明显松了口气,开口先责备了我走也不说一声,害得他好找。不过他也只是说了两句,便转而与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