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百姓,我们不可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干脆让左久去暗杀了郑禄名?”
“不行,郑禄名始终没有露面,想要知道他的确切位置只靠夜晚的探查是完全不够的,除非有探子混进去。可是现在来看,根本不可能这样。左久贸然去刺杀,只会打草惊蛇,多半是不会找到郑禄名本尊。”
“那你之前的计划?”
“照常进行,盾兵作掩护先破掉一部分箭岗,再往两遍逐个击破,先打到投石门两百米外,分批驻扎,人数我会再想一想。”
我摸了摸自己身侧背着的布包,朝霍四轻轻点头,“好,那你先想着,我出去一趟。”
☆、92。怎么可能不慌
近日天气阴晴不定,昨日还是万里无云,今天又下起了大雾,恐怕信鸽都要迷路。。。也不知道顾笑之在路上走得怎么样了。
还是有些担心,我干脆去找了霍小五问。他也没有最新的消息,但听我问后显然也有些担心。
“情况恐怕不太妙,顾大哥说他会先去北越出船绕过呈岚城走水路去往呈岚对岸的玉阳城,在那里与人汇合而后一路走水路经过呈岚与宁垵对面的卢雨城,而后横跨过淮泽到呈岚与宁垵的交界线处赶过来。”
“哈?!”我难以置信的猛眨了两下眼,“他们要从对面穿过来?!”
霍小五说:“是这样。”
“那他们不是找死吗?交界线就算不在内城,也有重兵把守着呢,想要直穿不被弄死就有鬼了啊!”
霍小五沉吟了下,担忧的说:“我也这么觉得,但仔细想一下,顾大哥本身就鬼的很,他不会做出送死的事。他来的消息也没什么悲壮的意味,倒是还算平常,估计他是有什么法子吧。”
“……”听了他的话我也一点都不能放心下。
“但是,”霍小五忽然又道,“我觉得现在有一点情况不太妙,就是今日这大雾的天气,他们很可能会遇到水贼。尤其出了北越、在最北面的那一带海域,可是出了名的不太平。他们又不可能太靠近呈岚的边上,往外那些焦岩小岛上指不定有多少水贼在埋伏着呢。”
水贼?
之前顾笑之也说过走水路很容易遇到水贼,但他之前通信的那条路不是在南面吗?现在换到北面,岂不是要重新遇一次险,走一条没走过的路?
我又急又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论他们要经过的哪一个地方,都离我太远了,哪怕想要去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什么他们要走那边呢?去与人汇合,那人又是谁?让他不惜绕一大段路去接,连危险都不顾了。
“大姐,你脸色有点差啊。”霍小五担忧的说,“你也别慌,顾大哥会平安到这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慌。”
霍小五看了我两眼,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我不慌,我怎么可能不慌呢。好不容易重新喜欢上一个人,要是他就这么死了,该让我情何以堪啊。。pb。
“再等等吧。”我紧紧捏着布包里的东西,说了句我回去休息了,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被磨得发亮的精致腕弩,和几支迷魂香。
这些都是夏梓萱给我的,不论是腕弩还是迷魂香,都是当年鹰之营独有的东西,效果一流。之前腕弩生了锈,后来被霍四这个巧手的擦拭了下,不知用什么办法弄得锃亮,夏梓萱将它交给我时满眼都是追忆那时的感慨和对我的期颐。
“大姐,好好帮助四哥,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他回来。”
那年霍四遇险是她救了他。
这年她只能在家等着,并将希望托付给了我。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霍四,帮着顾笑之平安抵达呢……
没等我想出来该怎么做,第二天清晨,霍四已经带着兵马杀向前方了。
我也跟了过去,不过是跟着军医一起缓缓地向前挪。霍小五留在原地继续处理生意上的事并且帮忙安排他所能做的事,左久则是跟着霍四一起杀了过去。
郑禄名并不是被逼的狗急跳墙去打无准备的仗,而是他早就准备好了,人手安插完毕了才威风凛凛的占据了自己想要的地盘。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我发现他们哪怕只有弓箭手,人数也不在少数,盾兵挪着向前的时候盾牌就已经开始当靶子一样一个个不停地扎着箭,甚至还有一些穿透了盾牌,免不了有两人受伤。
那边弓箭手大概也是去叫了援助,没过多久便能听见马蹄声不断奔涌而来,一群骑兵已然隐隐露头。
己方盾兵迅速切换了一拍,继续抵挡,我看得眼花缭乱,张着嘴说不出话,像是惊呆了一样。这时旁边的老军医笑了一声,“姑娘这是头一次看打仗吧?”
我回了回神,说:“是。”
老军医捋着胡须沉吟了一声,“那你且仔细看好,要看清这打仗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才能懂得自己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有多不易。”
心里被重重的撞击了下,我抿着唇点点头,由衷的说:“我很敬仰他们。和他们比起来,我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却曾经有过很多矫情的想法,想来真是可笑。”
老军医抬眼看了看我,摇头说:“没什么值得可笑的,谁年轻时不曾迷茫过,谁年轻时不曾执着过,谁年轻时不曾犯错过?这些只因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不够多,等到你到了老朽这个岁数……才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只是在让你变得成熟。”
我将右掌放在左手背上挺着身子向下按了按,轻声说:“哪怕不再年轻,人也会迷茫、执着、犯错,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比之前的自己好一些,这就够了。”
老军医捋须的动作一顿,垂下手笑叹:“确实,活着不易,何必奢求那么多呢。”
谈笑间,骑兵已然靠近,盾兵也换了两轮。大概是霍四在命令,可以看到盾兵在缓步的后退。那与骑兵的速度完全不可相比,但只是盾兵们的一个交错间,竟然也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了若干弓箭,箭速如飞,瞬间有不少骑兵甩下了战马,不是人死就是马躺。
“姑娘你身手倒是敏捷啊。”老军医说。
我蹲在树杈上,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低了看不清楚状况。”
有骑兵挡着,敌军的弓箭手不好下手,只能暂缓,于是就给了霍四机会。霍四带的弓箭手也是经过了充分准备训练的,哪怕骑兵不停的换着队形,也差不多能保证让他们不敢再靠近。何况他们的脚下还有同伴与战马的尸体在挣扎或是已经死亡,这本身就会给战斗带来阻碍。
“撤!”远远地我也能听到那声嘶嚎。
霍四也立刻命了人追上去,收回弓箭继续以密集的盾牌做掩护,愈发逼近之后终于有穿着盔甲的士兵从盾牌后冲了出去击杀弓箭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看着前方。
一个,两个,三个……逐渐开始有数不过来的我方士兵被重伤杀害,其余人却还在拼了命的向前冲,有盾牌就举着做掩护,没盾牌哪怕拼命躲着也要过去杀,弓箭手终于被击溃,但是看着那一地死伤,我的情绪并没有激昂,反而万分沉重。
“姑娘?前面怎么样了?”老军医在树下问。
“……”我轻轻的呼吸了两下,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他们在往前追,第一关大概是……胜了。”
明明是胜了,可是话出口时,我却哽咽了。
“胜了……”我轻声对自己重复了遍,而后闭上酸痛的眼,靠在树干上颤抖着扬起悲伤的笑靥,“可是好多人,就在我眼前的不远处牺牲了。”
清早还打过招呼的人啊!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
这一仗霍四准备的充分,考虑的也周到,着实打得不错,虽不能避免伤亡,但比起敌军的惨败也是值得高兴的一仗了。
部分军帐开始驻扎在了距离宁垵城东门更近的安全带,我则被老军医带着和其他军护们一起去清扫战场。
这次虽然没什么血肉模糊的场面,但也免不了入眼之处尽是疮痍。我自恃看得惯生死,但在战场面前也显得那说法十分软弱无力。
“死了”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
然而没到一处己方士兵的旁边,传来的基本都是这样的信息。
轻伤者极少,重伤可救治者大概七十余人,而死亡的,足足有一百八十多人。
甚至有个年轻的士兵,看到我还伸出手艰难的说了句“我在这”,而后便嘴角流着鲜血垂下了手,再也没醒过来。
帮忙处理伤员到第二天远方天空泛白才得以休息,我回了军帐,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凄惨的尸首,和散不尽的担忧。
我的身子算是不错,也不娇气,一晚不睡没什么大不了的,第二天照样能蹦跶。于是我就跟着另一部分人将第二部分的军帐往前迁了一段距离,刚好够得上看见前面霍四驻扎的那一部分。
昨日战斗记忆犹新,我有些担忧,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前面。霍四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听说左久受了伤之后,我想想昨天的场景忍不住后怕,当即就问了他的位置,带着装了药物和绷带的布包就要去。
“小刺猬!”
抬脚的动作一顿,我深吸着气睁大了眼,入眼便是顾笑之带笑的面庞。
我缓缓放下脚,看着他笑着向我走来,心里汹涌者,却觉得轻飘飘的,那滋味怪得很。
“小刺猬?想我了么?”顾笑之轻声说着,抬起一只手朝我的脸伸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到,我的脸还是会不争气的泛起烫意。见他没事,我算是放了心,想到来这的军医军护太少,捏着布包的手便紧了几分。
☆、93。旁友,你尝过别人的血吗
“左久受了伤,我先去看下,回来再说。。。”在他的手碰到我之前,我错开了身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直到走远,脸上微烫的感觉才慢慢消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顾笑之垂着手,仍旧看着我的方向。
仿佛能感受到他带来的温暖的安全感,我忍不住轻笑了下,掀开了左久的帐帘。
“千年?你怎么……”
“我来给你敷药。”
左久了然,应了一声,说:“昨夜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的。”
我打开布包,“还是敷些药吧,好得快,你伤在哪了?给我看看。”
左久默了默,才僵硬的说:“大腿……”
我拿药的动作也是顿了下,而后便释然了,“自己撩起裤腿吧。”
他不过是个伤患,而我是负责帮忙处理伤口的人,这样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对,有什么好觉得尴尬的呢。
左久听话的撩起了裤腿,我才发现他的那条腿上,竟密密麻麻的布着各种疤痕。看到我有些愣神,左久说:“那七年没有药也可以挺过去,都习惯了,突然要上药……倒有些不适应。”
我垂下眼帘注视上他腿上最新的伤口,上面虽然没怎么流血了,但看着裂痕还有些湿漉漉的泛着红。
“有药好得快些。”我平静的说着,打开瓶塞将药粉细细的向上面倒着,动作有些生疏,生怕洒出去。
这时恰好有人在外面大叫了句:“让我进去!”吓得我手一抖,险些掉了药瓶。好在左久及时伸出手替我稳住了瓶口,并向上收了一下。
而后便是声音的主人,朱砂紧拧着眉头不打一声招呼就冲了进来。
“霍千年!”
我淡定的抽出被左久握着的手,沉声问:“怎么了,朱砂姑娘?这里是军营,不……”
朱砂咬了咬唇,目光狠戾的盯着我打断了我的话:“爷受伤了,你去给他处理!”
我心里一跳,继而淡定下来,不动声色的说:“我刚还见过他,哪里有受伤的样子,你别想支开我,我在忙,忙完了会去找他。”
“忙?”朱砂笑得狰狞,“忙着和男人牵手?你真是不配让爷喜欢!”
“配不配,与你何干?”我抬眼瞧着她,“做婢女的就要有婢女的样子,这样大声呼喝的成何体统,少给你们家爷丢脸了。。pb。”
“你……”朱砂咬牙,瞪了我半晌才说,“你快点!爷不肯旁人给他处理伤口,晚了你会后悔的!”
事情倒像是只有顾笑之会做的事情,但回想刚才见到他的样子,确实不像有事。思虑了下还是有些担心,我将左久腿上的伤包扎好后飞快的收起了东西。
“你是去找顾丞相吗?”左久问。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回答:“是。你先修养吧,我就过去了。”
左久没再说什么。
朱砂带着我一路走,左转右转去了旁边一处偏僻的地方,已经脱离了军帐的范围。我看着周围茂盛的树木,有些警惕,心知朱砂会用毒,也不敢离她太近。
走了一会儿,竟看到了许多身穿盔甲的士兵或站或坐的藏在树林里,他们见到我时本有些戒备,但朱砂向他们打了个手势,便不再理会了,兀自在一旁休息。
越往前走,士兵越来越多,我才发现这一路上数量虽没有霍四带上战场的多,但也着实算作不少,且穿的都并不是无征国的战甲,与郑家的也有些差异,令我摸不清他们是哪一头的人。
直到到了林中的一处临时搭了帐子的空地前,朱砂才满脸不情愿的说:“爷在里面。”
我看着她,后退了些,“我不信。”
朱砂眉头又是一拧,厉声道:“进去!”
我看着她冷笑:“你让我进我就进么?”
我记得有人提醒过我,不要谁的话都信,否则被卖了都不知道。
朱砂嘴唇要的快要出血,瞪了我一会儿才恨恨的进了帐子,而后我便听见帐子里传来顾笑之有些低哑的声音:“让她进来。”
这回不用朱砂出来传信,我自己就进去了。
进去才发现,这帐子不大,里面的人还真不算少。不仅顾笑之和天成在,还有一个身形十分魁梧壮硕的男人和一个体态婀娜、神情却很古怪精灵的女人在。
他们看到我擅自闯入后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收敛了惊讶的神情,男人说:“顾老弟,我们先出去了,你好好休养。”
顾笑之点点头,面色和嘴唇都有些惨白。
一点也不像刚才见到我时的样子。
魁梧的男人说完便离开了,女人也紧跟其后撩了帘子出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