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霍小五,一脸冷漠,眼底霜寒显而易见,露出了他鲜少展现给人的一面,特霸气。他总说和气生财,这会儿肚子里憋着气,想想也是懒得生别的什么东西了。
亓恒正在接林梦饶的路上,亓府正堂里只有宾客和小厮婢女,以及因亓恒没有家人而过来暂代高堂的林尚书和他的两房夫人。见到霍小五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挑了个考前的位子坐,林尚书显然连色不是很好。偏偏他们理亏在先,也找不出理由来赶这个一看就是想来闹事的人。
来客多半都在看着霍小五说闲话,但没一个敢指指点点的。我就懒得坐了,站在霍小五身后眼扫一圈,纷纷议论瞬时寥寥无几。
零星的祝贺声与唢呐锣鼓声自远处而来,没多久就到了大门口。霍小五一直冰冷的目视前方,动都没有动。但我就忍不住想去看看了,站在门内只见亓恒一身深红喜服,背着他的新娘子到了大门口。左久和左思也在,俩兄弟陪着新人缓缓步入正堂。
“祸害祸害!我就知道你会来!”左思眼睛特尖,见到我就立刻扑了过来。我也不敢闪开,怕他撞上柱子什么的,只能硬生生受了他一记铁头功。
“左思,别胡闹!”左久严厉的低声呵斥他,而后无奈的冲我笑了下。
“小孩子嘛,现在淘气正常。”我也冲他笑,带着特别想把这个小魔头捏死的冲动。
亓恒看到我后立刻便看到了离我不远的霍小五,目光中的喜气瞬间凉了些,而后默默的低下头放下新娘子,搀扶着她站到前面。
林梦饶虽看不见,但声音还是听得到的,故而我猜她可能也不如进门那会儿激动了。
作死嘛,总要付出代价的,而我又站在霍小五这边,心里自然痛快了些。虽然不至于到诅咒他们的程度,我在心底还是祝福了两句不算好的。
吉时将到,我站回了霍小五后面。左思又拉着他哥哥站在了我旁边,于是显得霍小五的实力特别雄厚,后台硬的可怕。拜堂时,愣是没一个人敢对这场婚事说半句闲话,都在安安静静的观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而后像是在和谁抢时间一样,新人被送进了洞房。
“千年,你可能不知道。”左久忽然开口,“那七年里,亓恒无时无刻不念着她,把她当做是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所做的一切都是盼着有朝一日回到晋京迎娶梦饶。”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令我感触很深,心里难受的紧。他的声音不大,但旁边的霍小五肯定也听见了。我明显观察到,霍小五身子一震。
左久苦笑,“你等的人也没忘记过你,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闭了闭眼,看向左久。
左久却只是看着前方,喟然长叹:“别太怨恨他们,他们都是可怜人。”
哐的一声,霍小五站了起来,扭头就往外走。
“失陪了。”我轻易的挣开了左思牵着我衣角的小手,追了出去。
“霍小五!”
“霍小五你慢点!”
唉算了他不慢那我就快点吧。
追了几步,我立刻到了霍小五面前,“霍小五,你冷静点!”
霍小五红着眼眶看向一边。
他有这么喜欢林梦饶吗?
我心里被揪着似的难受,“要不姐陪你喝酒去?”
霍小五紧紧握住拳,想咬牙又没咬,整张脸都扭曲了,“大姐,我现在只想静静,我不想喝酒。”
“……那你静静吧。记得吃饭。”
霍小五重重吐了口气,说了句“谢谢”,绕过我就走了。
小胖子说过,别太怨恨太后,她是为了他好。
今天左久说,别太怨恨亓恒和林梦饶,他们都是可怜人。
啊啊,我的内心……啧,有点复杂。
做错的人理应被谅解,那因为他们受到伤害的人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很不开心,我需要解救。
☆、80。光天化日还想推倒我?
“咦?小刺猬,埋伏我?”
我一把拽住顾笑之就把他往宫外的一处开放的园子里带,边走边说:“我心情不好了,你想办法安慰我下!”
顾笑之还穿着朝服,被我拽的直趔趄,“怎么啦又谁惹你啦?”
我站住脚,回身肃穆的看着他,“亓恒和林梦饶,今天成亲了。。。”
顾笑之转了转眼珠子,拧起眉毛,“那我不是应该安慰你弟弟吗?”
“不管!你先安慰我!”我找了块阳光照得到的地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顾笑之悠悠的跟在后面,而后坐在了我旁边,一挑眉毛,“那你需要怎么安慰啊?恩?”
我拿眼角扫了他一下,看看四周,问:“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啊?怎么皇上还没发现。”
顾笑之眨眨眼,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半晌才道:“别急,用不了两天他就会发现了。”
看来他是不肯说,那我也不用问了,问另一件事吧,“太后那边呢?你确保万无一失吗?”
这次他则是唇畔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来点头,“只要她用了那耳环里包着的解药,还有她大半个月的活头。要是她没用,大概活不过十天吧。”
小胖子早在我偷到盒子的第二天就把盒子给了我,让我放了回去,而后没过两天,太后就真的醒了,只是虚弱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气,话也说不利索,还要慢慢调养。因此最近小胖子都很激动,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陪着太后,可能也就忽略了顾笑之在他书房中偷的东西。
就让他陪着吧,毕竟能在太后身边尽孝的时间不多了……
我是真的很觉得对不起小胖子。哪怕我是迫不得已。
“到了现在,你还想否认当初太后不是你刺杀的吗?”我附在顾笑之耳边轻声,“给我手上刺处窟窿的也是你,对吧?”
“你说什么?”顾笑之撩起嘴角,“我听不懂。”
“毒是太后命我亲自跑腿给你送去的,又和太后中的是一样的毒,那毒在无征国不说少见吧,至少太医是完全没见过,你还想推脱?”
“谁说太后中的和盒子里的是一样的毒了?”顾笑之一掀眼角,也对着我的耳朵轻语,“若是一种药,皇上怎么可能放过我。。。你不要污蔑我,那盒子我收到后可是半点没动过。”
他的呼吸温热,喷在我的耳朵上痒痒的,又令我止不住的脸颊发烫,可他说的话却让我心里极为不安,“你没动过?那太医怎么会根据那盒毒做出解药?”
“解药?”顾笑之长长的嗯了一声,却否认,“那算不得解药,只能是暂时缓解了毒性。太后真正中的,另有其毒。两种毒性质基本相似,但太医院那帮人应该分辨得出其中哪里不同。给他们盒子,只是为了让他们制出暂时环节毒性的药来,真正的解药……我不是说了么,在耳环里。”
“只是耳环里的解药被我添了点东西进去,也是一种毒,沾上无任何反应,不会立刻死,能够让人挣扎两个月左右。但根据太后的身体状况,大概也就大半个月活头。”
顾笑之说完一连串的话,轻笑了一声,“小刺猬,你耳朵红了。冻得?”
而后他竟伸出舌尖舔了下,“咦,是热的。”
“你干嘛!”我慌乱之间一把把他推倒在草地上。
顾笑之眨了眨眼,笑意蔓延,“还想推倒我?光天化日的不好吧?”
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此表情温柔的说出这种话的?
“你能不能把正经事说完啊!”我轻轻踢了他的大腿一记。
顾笑之半仰着身子抬头看着我,“我说完正事了嘛!”
“我还没问完啊!”再踢一脚。
“小刺猬,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呀?”顾笑之爬起来扶正了发冠,干脆就地坐下了。
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地方,有些话自然不方便直接大声说,我只能也蹲过去,小声问:“你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弄到各种各样的毒药解药?”
“我没有解药啊,你别冤枉我。”顾笑之抿着嘴眨眨眼,露出纯洁的笑容。
“那你哪来的毒药?”我耐着性子继续问。
“朱砂祖传用毒之术,从不配解药。”顾笑之直接招了。
“……”
我蓦地就是一哆嗦,没记错的话之前我好像惹到朱砂了……
但也无所谓了,我略带嘲讽的唏嘘了下,“丞相你身边尽是人才啊……”
顾笑之将手臂搭在我的膝盖上,“所以我需要很多银子。”
“那皇上呢?皇上会怎么看你?”
“皇上?不是用眼睛看吗?”
“……我是说毒药的事,你究竟会不会被牵扯到。”
顾笑之两手一摊,“不会呀。”顿了顿,他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算啦,不告诉你估计你能难受死,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了用负责吗?”我斜睨他。
“不用。”顾笑之随口说。
我抬手捞过他白净的爪子,在上面啵了一下,心里唾弃了一万遍他这个早该断子绝孙的浪荡子。
“怎么样,我亲了。”
亲手也算亲嘛。
顾笑之颇为无语的看了我一会儿,摆弄了下衣摆,“虽然你很多时候都胸大无脑,有时候却还挺机灵的嘛。那我就告诉你吧,除了第三种我藏在耳环里的毒,其他两种让人长眠的毒,都是太后的。一种她让你给了我,一种则是她在最后一次招我秘密入宫时给的,两种药都很稀缺,一样只有一小包,只要没有本身的毒粉很难研制出解药,因为解药得在原本的毒粉里找。”
“第一盒毒,太后故意让你来送,是为日后与我对证词,共同陷害你做铺垫。介时她不承认,我也一口咬定,毒就是你拿来的,证据就不可攻破了。”
“为什么?我之前又不认识你,你也是太后请来的,他们傻吗?会觉得我是在主动找你联手。”
“谁说之前不认识?你不是在旧居见过我?”顾笑之轻笑,“还被我气了个够呛。可惜……除了我和你,剩下的人全然不知道这些事,只要太后说什么,在他们眼里就会是什么。就算有人站出来为你开罪,你以为在太后的淫威下,他会成功?”
我不得不承认,顾笑之说的都有道理。并且让我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那太后又怎么会中了另一种毒?”
谈到这个,顾笑之明显的顿了下,眼珠在框里滴溜溜的打了好几圈转。
“怎么?”我使出逼问的态度。
“那毒是太后自己下的。”顾笑之一反之前昂扬的神奇,陷入了语气的低迷状态,“人也是她请的,本来只想轻轻地划她一刀,而后用了藏在耳环里的解药救醒就完事了,结果……她的计划被打乱了。”
哦,是被他打乱了。
但看他的样子,明显还是有什么要瞒着。想来问他也是得到其他模样的敷衍,我干脆只问他最后一个他不会掩藏的问题。
“现在太后醒了,你不怕她知道是你在背后捅的刀子,将你揭发了?”
聪明如他大概也猜出了我没想再为难,眼神松动的同时狡黠的笑了一下,“给她苟活几天的时间够了,快死的人说什么话。”
我深深的看了他半晌,竖起拇指,“够狠。”
他毫不推脱,反以为荣:“为达目的总要不择手段。”
说完这句话,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他的架势,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才发现有两个小孩子跑入了园子里。
其中一个正是左思。
“祸害祸害!你怎么在这呀!”
我听到一声喷笑。
而后缓缓勾起了嘴角,“小魔头,你又怎么会在这?”
“就知道问我哥!”左思用力的哼了一声,“这么想他你还要伤他的心!”
哎不是我怎么就伤他的心了?
“霍千年,没看出来啊,你还会伤男人的心?”顾笑之笑的意味深长,弯下腰捏了捏左思的脸蛋,“小娃娃,你哥哥是谁啊?”
“哼!”左思想要拍开他的手,没拍开,便把头撇向另一侧,顾笑之的手也就自主松开了。
我说:“他是左久的弟弟。”
“左侍卫啊?”
“我哥哥很厉害的!”左思又哼了一声。
“再厉害也没我厉害。”顾笑之逗他。
左思再哼,“我不信!我哥哥是无征国第一高手!”
“这样啊。”顾笑之挺起身子摸了摸下巴,不甚在意道:“行吧,你说是就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这敷衍意味十足的话立刻引起了左思的不满,“霍千年!我要告诉我哥哥你在院子里偷男人!”
“……”怎么又扯上我了这!
顾笑之挑起眉毛和他较劲,“你去告啊,告了我就降你哥哥的职,扣他的俸禄免他的粮!”
左思一惊,烟葡萄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顾笑之的朝服,迟疑了。
“行了行了,”我扯住顾笑之的袖子,“走吧,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闹!回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方才坐在地上都脏了!”
☆、81。快把我姐带走
“你给我洗?”
“不洗!”
“我人都让你偷了你还不给我洗衣服?”顾笑之表示不满。。pb。
“……”
我真的不能保证下一次掏出刀子的时候可以忍住不下手了!
悄无声息的,夏梓萱针对我进行的特殊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难以置信,她就算怀了孩子,身子也可如此轻盈,随时都能飞起来似的,当真是把轻功练得出神入化。若不是她断了手指,恐怕身手敏捷要超过当年的左伯伯。
毕竟她的师父,和左伯伯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两人一人主习轻功,一人主习武功,一人教出了整个‘鹰之营’,一人则只教出了三个徒弟。
不难想象,曾经的无征国皇城守卫有多强大,绝不会像如今这样随随便便一些会轻功的都能轻易闯入捣乱,让那些侍卫莫可奈何。
都是从太后出现开始的……先帝废了鹰之营,而后左伯伯去世,左伯伯的精英手下都被分散往了各个地方,紧接着左久又消失……
小胖子本该接手的是一个完好的江山,而非现在暗地里千疮百孔。
我没有将偷偷和夏梓萱一同训练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顾笑之。甚至,连我想要去垣前帮助霍四的事情我也没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