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最后一刻,马万里死了!她真的快高兴疯了!
就算钱泡汤了,但她又自由了!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她就可以换个城市,重新开始。这对她来说不亚于重新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
她很期待马万里的案子能尽快结束,她考虑得很清楚,等案子结束后,她先找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然后把孩子做了,休养一段时间,再看看要不要找份工作,再建立新的朋友圈。
花与蝶打给她的十万块刚好够她目前的生活,但也只够基本开支,她自己开火,只买了一些简单便宜的衣服当做过渡,除了房租外没有大的开支。她现在发愁的是不知案子还要多久,毕竟这个孩子“名义”上还是马万里的,她还是希望到外地再打胎。可时间一天天过去,肚子也越来越大,可案子却好像陷入了僵局。
要么……去外地打了孩子再回来?可她又担心一旦她离开本市,就会被警察定义为逃跑。她吃得很少,也从不去产检,冰淇淋什么的从来不忌口。可这个孩子仍然完好的活在她的肚子里。这让她每天都很烦躁!
每到深夜,在没有声音、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她才敢抱着肚子低声咒骂马万里和这个不该来的孩子。她甚至还喝酒,希望这些不适宜的动作能尽快把这个孩子干掉!
然后,她就梦到了马万里。
梦里她跪在他面前,身上没有衣服,他坐在那里逼视着她。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坦白的吗?”
他一定知道了!
“……没有。”她拼命摇头,心里奇怪他不是不在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她清楚的知道现在这样不对,可怎么都醒不过来。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长久以来的恐惧让她在面对他时就像个无助的婴儿。
啪!
他给了她一巴掌。
这只是个开始。
唐可人一清二楚。她跪得好了一点,一手捂脸,一手支地。先是打巴掌,然后往她身上扔东西,再然后会用皮带抽她,最后会用脚踢她,如果这都不够,他会就近找东西打她。什么都可能。烟灰缸、摆件、椅子、桌子。
其实马万里发泄的方式很单调,没有太多花样。这让她非常庆幸。他就是一个打,打累了,他会告诉她都犯了哪些错,问她知不知错,等他歇过来了,再打。
以前他只会用巴掌,或者是脚,最多是皮带,很少用其它的工具。所以那时她受的伤有限。现在他用的东西更多了,似乎怎么打都不解气一样。工具越重越大,伤害越多,他才能解气。
唐可人垂下头,做好了熬下去的准备。
可能梦里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马万里固执的想问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你哪里做错了?”
她觉得他是想知道孩子的事。可她怎么会承认呢?她不说,他就一直问。
然后梦就醒了,天也亮了。
每一夜都是这样,她只要睡着就会在梦里见到马万里。后来她连睡都不敢睡了,就在手机里定时,逢到半夜三点钟就会响,一直把她叫醒。
可这样让她的精神越来越脆弱,终于今天,她被手机叫醒后,给花与蝶打了个电话。
在她心目中,他是一个可以救她出苦海的人。唯一一个。
花与蝶握着断电的手机只犹豫了一秒就插上电源,等了一会儿,果然又打过来了。他听着那边那个女人状若疯狂、语无伦次的说她总是梦到马万里时,悄悄打开了录音软件,然后轻声哄着她说话。他想从唐可人这里套出实情,结果听到最后反倒让他毛骨悚然。
“每晚、每晚他都这么问我……”唐可人说着说着,可能跟别人说出来了,又是她相信的人,她渐渐冷静了一点,“我真的受不了了。”
花与蝶说:“要不然,下回你试着回答他看一看?”
就算只是在梦里说出实情,都让唐可人吓得浑身发抖,“不行不行。”她拼命摇头,“不行,我不敢说。”
花与蝶劝她,“你说说看。他都已经死了,你又何必怕他?”
唐可人好像真有了一点点勇气,“你说的对……”
花与蝶说:“对吧。”他突然想起今天柳意浓跟他说的,道:“你也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唐可人:“嗯。”
再做梦时,唐可人发现这回她是坐在椅子上的,身上还穿着衣服,房间还是那个,前方的窗户半开着,窗外带着热意的风还裹着梧桐树的毛毛。
她觉得自己的仪态特别好。
她偏身坐着,双腿并拢斜放,腰背挺直,脖颈挺直,微微有一点倾斜,露出她的侧脸。
她身上穿一件秋香色的丝制五分袖衬衣,袖口与领口都有系带,圆润的白色珍珠袖扣精致极了,下面是一条薄呢一步裙,堪堪盖住小腿,斜开的高叉让她在坐下来时露出圆润的小腿肚。
她的头发……头发……怎么是烫起来的?下面还用了发网,兜住发尾做了一个松散的圆髻。轻柔的波浪发卷像黄金时代的好莱坞女星。
她温柔又克制的坐着,心里乱七八糟的,还有些紧张。
这时她才看到原来窗边站着一个男人。
他个头不高,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往外看。这个人在生气。
奇怪的是唐可人觉得她好像认识他。
可又想不起来。
他站了一会儿,伸长胳膊把窗户拉回来上了插销。她觉得自己不安起来,腰背更加僵硬了,可脸上的神情却不由自主的更加温柔。她殷切的望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目光中盛满浓浓的爱。
可这个男人不屑一顾。他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到门边的柜子那里打开了唱片机。
她张开口,哀愁、祈求的喊了一声:“……万里。”
这个名字太陌生了!
唐可人一下子就从梦里跳出来了。
她清楚的知道刚才是做梦。可从一个梦里跳出来,又进到了另一个梦里。
还是那个房间,装饰却完全不同,家具也显得更新。哦,她认出来了,这才是他们的“家”。她还是跪在地上,马万里坐在对面沙发上瞪着她,“你就没什么要对我坦白的吗?”
唐可人想起花与蝶的话,条件反射的说:“孩子不是你的!!”
梦跟之前不同了!
马万里就像她想像的那样——或者比她想像的更加真实的发怒了。
他坐直身,向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瞪得更大,像要把眼珠子瞪出来,鼻翼撑大,嘴巴微微张开——
他要骂她了!
抢在他之前,唐可人又喊了一句:“你不是死了吗?你还记得是谁杀了你吗?”
马万里就像从没想到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样,反问:“我死了?!”
哦,他不相信!
可唐可人更相信花与蝶,她更相信他的话,就像握着尚方宝剑!她大叫:“你就是死了!你不记得了?你早就死了!死了快一个月了!”
她和马万里互瞪。她看得出来,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后来,他慢慢相信了。他的表情慢慢变了。
唐可人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比起她怀的孩子不是马万里的,显然他已经死了这件事给他的震撼更大!让他都忘了孩子的事了!
“你死了!”她对着他大喊。
“你已经死了!!”
马万里终于惊慌起来,茫然无措的想避开冲他大喊的唐可人。
他死了吗?
他死了?
是谁杀了他?
他怎么会死呢?
他还不到六十岁啊!!
☆、第 295 章 鬼事
唐可人疯了。她跑到警察局报案说马万里跟着她!警察局查了一下发现是个死人,还是这位女士的丈夫,两人男大女小刚结婚不到半年老公就死了,留下的财产也不是小数目,在通报以后,很快就有警察来带这位唐女士离开了——她死活留在警察局不肯走。
来领人的警察叔叔就是侦办马万里这个案子的人,刚准备先把这个案子放放,唐可人就出了事,他顿时大喜过望!澡都不洗了冲出来,叫上个警察弟弟开车就跑到唐可人租住这片的派出所,将人领回去后,也不去审讯室,找了间会议室,叫上个笔录的,倒上杯热茶,开始温柔的套话。
唐可人到现在仍然惊魂未定。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梦醒后还看到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站在床头还淡定的上厕所喝咖啡的,她几乎就要吓尿了。
到现在,她都觉得马万里站在她身边。
长长一条沙发,警察叔叔本来可以坐在她身边,好营造出亲密友好的气氛,不过他屁股刚落下去,唐可人就坐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往他怀里钻。被临时叫进来进行笔录的女警妹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盯着警察叔叔一脸“原来你是这种人!”意味深长的厉害。
警察叔叔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合适的是他本来就爱脸红,天又热,唐可人又长得确实很漂亮,所以他的脸瞬间暴红起来,屁股底下像有钉子扎一样,他拔出自己的胳膊,站起来,溜出去的。
会议室里的女警和警察弟弟对了个眼神,怪笑起来。女警清了清喉咙,对唐可人说:“你喝水,喝水。”
停了十分钟有余,脸红的警察叔叔推着另一个警察爷爷进来了。警察爷爷捧着个热茶杯,笑呵呵的。屋里两个年轻警察立刻起身,警察叔叔想把警察爷爷推到沙发上坐下,被警察爷爷伸手一拉一推给按到沙发上了,爷爷坐上了最后一张椅子,指着想弹起来的警察叔叔:“你就坐在这儿。”
警察叔叔不敢动了,唐可人也抱过来了,他更紧张了。
警察爷爷一脸正义的说,“别紧张,小何,军民鱼水之情,你这就着相了,知道吗?你把这当你亲妹子,亲的!是亲妹子不就不用紧张了吗?”
警察叔叔苦笑,“不是……张大哥人,我紧张,你别害我……”
警察爷爷脸一板,压低声:“这样好问话!你给我坐着!”
警察叔叔僵硬的坐直了,跟上公堂似的,左边胳膊巴着一个弱柳无依的美女。
警察叔叔清了清喉咙,“唐小姐……”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冲天尖叫给打断了!身边柔弱的美女一边尖叫一边踩着沙发往他身上蹦,有把他当树爬的意思。美女再美,体重也有将近一百斤,当细高跟鞋蹬着他的大腿时,他也憋不住惨叫起来。
“啊!!!”
“啊!!!他来了他来了!!”
小会议室热闹非凡!路过的警察议论纷纷。
“干嘛呢?”
“听说是问案子……”
“不能暴力执法啊,谁去把主任喊来?”
会议室里幸好还有三个警察,女警英勇上前把唐可人从警察叔叔身上抱下来,另外两人赶紧扶警察叔叔站起来,“动动看,没踩坏吧?”
警察叔叔倒抽着冷气,“还行,还行。”
三人转头看,见唐可人仍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躲。
“这是真疯了吧?”警察爷爷说。
“回来的路上好好的啊。”
“先让她冷静下来再问问看,实在不行只能送医院了。”
唐可人刚才一抬头就看到马万里站在她面前瞪她,那眼神恶狠狠的,好像要扑上来似的。她躲到女警身后,可是马万里还跟着不放。
【是谁杀了我?】
【你说!是谁杀了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缠我啊!”唐可人蹲在地上哭着说。
女警拉着她的胳膊,“你先起来再说,别哭别怕,这里都是警察,没人能害你!”
警察爷爷见过的嫌疑人多了,有真疯的也有装疯的,他听唐可人喊的话,走过去也蹲下来,看着她问:“谁缠着你?”
“他!他!马万里!是他!”
“他缠着你干什么啊?”警察爷爷柔声问。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刚才听到动静找过来的主任打开门看到这一幕也放轻脚步,让所有人都别说话。
唐可人抽噎着:“他问、他问是谁杀了他……”
“那你知不知道?”警察爷爷问。
唐可人拼命摇头,鼻涕眼泪乱飞,“不知道,我不知道……”
警察爷爷叹了口气,跟女警一起扶她起来。
唐可人慢慢的半站起来,一回头,对面的窗户上映出马万里的脸。
“啊!!”她这下是彻底站不起来了,坐在地上哭,死活不肯动。
“别来缠我!”她抱住脑袋,“我不知道啊……警察说你服毒了……不知道谁给你下的毒啊……”
毒?
服毒?
马万里感觉得到,他现在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糊涂时,唐可人就看不到他,清醒时,她就能看到他,他也能问她。
她说他是被毒死的。
可他是在家里吃的饭,在办公室只喝了茶啊。
【什么毒?是什么毒?】他趴在唐可人肩上尖叫。
唐可人抱住女警,浑身发抖,“什么……什么可什么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马万里却愣了。
【怎么会?】
【怎么会呢……】
唐可人看到马万里的背影从这个房间出去,消失在门口,她愣了一下,陡然放松下来,浑身瘫软,放心的大声哭起来。
警察叔叔们确实觉得唐可人的反应不太对头,把她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得知她是有点小毛病,可能有点神经衰弱,但没有疯也没有精神病。
“她的人生观还是挺积极的。”医生调侃。虽然积极的方向跟正义公平没什么关系。
虽然盼着能从唐可人嘴里挖出新的线索,但唐可人说出的东西更像是在替自己脱罪。
“非说看到了马万里的鬼魂,说他在找自己的死因。”警察叔叔气冲霄汉,以为自己被人耍了。可就算被耍也只能认了,他又不能去报警。
可唐可人不知是不是进警察局进上瘾了,非一天三顿的来警察局报道,追问案子的进展。警察叔叔——何警官都快成局里的明星了,人人都知道有个大美女嫌疑人天天堵他。
“碰到糖衣炮弹,你要顶住!”损友拍着他有肩膀感叹,再看一眼坐在大厅里的美人,就算挺着大肚子,穿着廉价的衣服,形容憔悴也美得像在发光一样,人潮涌动的大厅里,只有她的周围像是真空地带。
周围这么多人,唐可人才觉得安心了一点。
那天之后,她就不敢再一个人待着,就是晚上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