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呢?
许冬言正在出神,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一条新短消息。她打开一看,竟然是来自陆江庭的:“在看什么?”
她倏地抬头,正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窗前,正朝她微笑着。
偷窥被抓个正着,她尴尬地笑笑,低头回复短信说:“看星星。”她看到对面的陆江庭低头看着手机,脸上似乎还挂着笑。
她想了想发了一条信息岔开话题:“你是今天刚从B市回来吗?”
“很累吧?那早点休息吧。”
陆江庭没有抬头,似乎在回复她短信。过了好一会儿,她收到他的信息:“我不想休息,就是想你。”
看到短信,许冬言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她不确定地抬头看向对面,陆江庭还是那副笑容和煦的样子。她正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却看到他拿起手机朝她晃了晃。电话响了,是他打过来的。
许冬言慢吞吞地接通电话:“你……是不是发错了?”
陆江庭似乎在笑,笑得有些疲惫:“如果你希望是错了,那就是错了。”
这话什么意思许冬言的脑子一下有些转不过弯来。
陆江庭继续说:“冬言,你不会真看不出来吧?”
“什……什……什么?”
陆江庭笑意更深:“你终于又和从前一样了。”
许冬言有点不确定,难道是他母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江庭,你是不是太累了?”
陆江庭叹了口气:“是啊,表现了这么久,你都没看出来,我真是累了,所以干脆直说好了——冬言,我喜欢你。”
许冬言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呆呆地举着手机,看着窗子对面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江庭笑:“怎么了?是太惊喜了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你明明说过不喜欢我……”
“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会记得,这个我没说过。”
许冬言想了想他拒绝自己的那一次,好像的确只说过没有缘分之类的话。倒是宁时修告诉她:陆江庭或许是不爱她,或许是不够爱她。
等不到许冬言的答复,陆江庭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冬言,如果我以前伤害过你,我说对不起。但是我不想再骗自己,也不想再隐瞒你: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我知道我错过很多次,也不指望你的那扇门还会为我留着,但我希望你还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启它的机会。”
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表白,许冬言的心情渐渐从惊讶趋于平静。
许久以前,她所有的注视都属于对面的这个男人,可是时过境迁,她爱过另一个人,心里住过另一个人,而心里的那扇门能否再为他开启,她自己也说不准。但是此刻,她至少是感激的,感激他没有在她刚刚结束上一段感情的时候对她说这些,而是选择在一个双方感情都已沉淀下来的时候表白他对她的感情。她想,如果自己现在做出什么选择,至少是冷静的,也更可能是正确的。不像当初她和宁时修,开始得稀里糊涂,也结束得稀里糊涂。
两人只隔着几道墙,听筒里静得只有嘶嘶的电流声。
看到她投向自己的目光,陆江庭继续说:“这些话原本是想当面跟你说的,但是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你时就说出来了。”
许冬言笑了:“我们现在难道不是面对面吗?”
陆江庭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你的意思是……”
许冬言缓缓说:“或许这就是你说的缘分吧。”
陆江庭在对面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许冬言也笑了。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也不挂电话,静静地立在窗前,凝望着彼此。
初春的早晨依旧寒气逼人,天空还飘着零星小雪,好在没有风,不像B市的冬天那样,寒风凛冽得让人畏惧。
这种时候的雪落在身上就化了,跟雨水差不多。陆江庭撑着伞,和许冬言走在上班的路上。伞下空间很大,但许冬言还是习惯性地跟陆江庭保持着距离。陆江庭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公司、公司大门前铺着漂亮的黑色花岗岩,此时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雪霜。陆江庭收起拿走上台阶,发现许冬言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她脚上那双高跟鞋,他很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
许冬言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去。
他的手指异常冰冷。她这才意识到,这么冷的天,他刚才就那样一直打着伞,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陆江庭拉住她的手便再没松开,一路经过大堂,接收到了前台美女和路过同事的注目礼,直接走进了高层专用电梯,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许冬言扭头看他:“你冷吗?”
陆江庭微微扬着下巴,看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指示灯:“不冷。”
许冬言撇了撇嘴揭穿他:“骗人。”不然握着她的那只手怎么会一点温度都没有?
却见陆江庭突然低下头看她,另一只手捶了捶左胸的地方:“这里暖和,就够了。”
许冬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不自觉地红了。
不到一个上午,陆江庭和许冬言手拉手进电梯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公司。关铭听说后直接跑来和许冬言对质:“真的假的?”
许冬言不答。
“那看来是真的喽!哎,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
许冬言依旧不答。
关铭又说:“不过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许冬言不禁疑惑:“为什么?”
“陆总对你多好啊,你竟然看不出来?”
许冬言笑了:“当局者迷呗。”
“说吧,啥时候请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啊?”
许冬言狡黠地一笑:“这个嘛,还是问领导吧。”
“不是吧,冬言,现在就会拿领导压人了?”
“开玩笑而已。”
“这还差不多。”
没多会儿,许冬言就收到了一封无主题邮件,原来是关铭他们几个人商量好的吃饭地点。许冬言听说过其中的几家,都是高消费的地儿。
这时候手机进来一条短信,她打开一看,是陆江庭的:“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连忙抬头看,正看到陆江庭在助理的陪同下从办公室出来。助理正跟他汇报着什么,他一边点头一边住办公室外走,经过她面前时,目光并没有停留。
她回复说:“我被人敲诈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陆江庭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拇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又迅速将手机收了起来。
许冬言收到了一个问号。她对着那封邮件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走廊外的陆江庭又停下脚步拿出了手机,这一次,他看了很久,然后露出了笑容。
很快,许冬言就收到回信,他说:“算我的。”
两人没再继续,陆江庭出门开会去了。
一个她喜欢了三年,而且她一直以为不会喜欢她的人,竟然是喜欢她的。说来,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可是许冬言不明白,为什么至今她都没有感受到那种该有的喜悦呢?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援疆的项目地处地势险峻的两山之间,环境艰苦,尤其是春节假期刚过,北方的冬天依旧冷得让人生畏。
宁时修听了山子的汇报,施工难度大、项目周期紧张,情况不容乐观。这一次他决定跟他们一起去。
山子有点不放心:“头儿,那边可是高原,您这身体行吗?”
宁时修主意已定:“死不了。”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完全可以当句玩笑话来看待,但是宁时修此时的状况,如果在高原上发生高反,还真说不准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山子急了:“您有啥要求吩咐我们去做就行,您还是冒险了。”
宁时修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山子立刻打了个哆嗦,可这事非同小可,他还是不怕死地说:“院里也不会同意的,除非医生说可以。”
然而,医生的回答却是:“你疯了!”
宁时修来找刘玲并不是真的要征求她的意见,只是向她咨询他这种情况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而刘玲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无所谓地说:“工作而已,什么疯不疯的?”
“那边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你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才问你需要准备什么。”
刘玲无奈:“时修,你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别让别人替你担心好吗?”
宁时修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见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也不跟她对着干,转移话题说:“听说你昨天去相亲了,怎么样?”
刘玲一愣:“你听谁说的?”
“昨天路过你们医院,本想叫你一起吃顿饭,你们科里小护士说的。”
刘玲不悦地皱了皱眉,脸不禁有点红了:“谁这么多事!”
宁时修笑:“这是好事啊,怎么,还怕人知道?”
刘玲看着他,不确定他到底什么想法,张了张嘴想解释:“时修,你听我说……”
她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宁时修打断了:“你放心,我没多想。”
刘玲在得知宁时修的病后想法渐渐转变了,虽然有些现实,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打算给刘玲任何机会,她早点想通也是好事。
刘玲尴尬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宁时修低头看着她,笑了:“刘玲,我们是老同学,也是朋友,我当然希望你幸福。”
刘玲抬起头看他,有些不忍地说:“我也希望你幸福。”
宁时修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后来两人又讨论了几次,宁时修不肯妥协,非要跟着队伍出差。刘玲无奈,只好给他备好药,嘱咐他在外面要注意些什么。确定好了这些,刘玲问他:“你什么时候去?”
“下周一出发。”
刘玲算了一下:“那我怕是送不了你了,我周末出差。”
“你也要出差?”
“嗯,在S市有个会诊。”
宁时修了然地点了点头。
刘玲又说:“那我备好了药你找人提前来拿一下。”
“好。”
周六一早,许冬言接到了陆江庭的电话:“起床了吗?”
“早起来了。”
“一会儿吃完午饭去商场逛逛吧?”
“要买什么东西吗?”
“我爸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选生日礼物。但我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你帮我参谋参谋吧?”
许冬言很爽快地同意了:“没问题。”
陆江庭的穿戴主要就几个牌子,每次要买什么都是直奔专卖店速战速决。商场他来得很少,还好有许冬言这个向导。
许冬言拉着他直奔男装区:“叔叔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陆江庭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我爸倒是什么都不缺。”
“那他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比如喜欢什么运动之类的?”
陆江庭又想了想:“好像……没有。前些年还喜欢打太极,后来还跟着老朋友去打过几次高尔夫,但最近这段时间由于我妈身体不好,他也就没时间干自己的事了。”
“这样啊……”看来只能买一些日常一定会用到的礼物了。许冬言提议:“羊绒衫怎么样?”
“可以啊。”陆江庭没意见。
“那叔叔喜欢什么颜色呢?”
这一次,陆江庭想得更久了。
许冬言看着他为难的表情无奈地说:“都说养儿子没用,看你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陆江庭尴尬地笑了笑:“以前真没觉得,今天算是彻底认识到了。看来我以后还要多花些时间去陪陪他。
两人又逛了许久,陆江庭实在说不准老爷子喜欢些什么,干脆就采取广撒网的策略,买了许冬言挑的羊绒衫和手表,还有他替老爷子选的高尔夫球杆。
刘玲的行程因为会议主办方的某些行程变动突然改了,她闲来无事,就决定去附近逛逛。只是她没想到真就那么巧,竟然会在商场里遇到了陆江庭和许冬言。
陆江庭一手拎着几个购物袋,另一只手牵着许冬言,两人有说有笑地边走边逛。
刘玲还记得上一次在机场遇到时,他们应该还没有在一起。看来两人的关系就是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的。
刘玲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个人相视而笑的神情,多年前自己被陆江庭漠然拒绝的那一幕再度浮上心头。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愿意对她笑罢了。
地觉得心中某个角落隐隐有些微的酸涩感,她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那些了,没想到记忆还是那么鲜活。那种无奈和酸涩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很隐秘,以至于如果不去细细体味,她都感受不到。
她不由得多看了许冬言两眼。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让宁时修爱她,陆江庭也爱她?
刘玲正暗自琢磨着,发现陆江庭接了一通电话后先离开了,只剩下许冬言一个人。她似乎扰豫了一下,竟然突然调头往刘玲这边走来。
许冬言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刘玲,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刘玲见状,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这么巧?”
“是啊,你……一个人吗?”
“对。你呢?我刚才好像看到陆江庭了。”
“嗯,公司突然有事,他又回去了。”
刘玲笑了笑:“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事也不和大家分享。你们应该是刚在一起不久吧?”
许冬言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是啊,前不久。”
“那蛮好的。对了,我和时修也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哦。”
听到这话,许冬言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么快,时修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到玲继续说:“到时候我们就真是一家人了,哦,对了,我叫你冬言,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刘玲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购物袋:“你是打算继续逛逛还是先回去?”
许冬言回过神来,连忙说:“我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到了,就先回去了。”
“好,那有机会再见。”
许冬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商场的。她以为自己会放下,可是没想到当她亲耳听到他的婚讯时,她还是无法表现得坦然一点。外面天气晴朗,正午的日头晃得人眼花。许冬言没有拦车,徒步往公寓的方向走去。她边走边想:该放下了,为了宁时修,也为了陆江庭,也该和过去彻底做一个告别了。
其实刘玲也是在看到许冬言的那一刻,突然很想知道她心里是否还有宁时修。当她看到许冬言的反应时,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些报复陆江庭